Chapter 023
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夜雲琛正打算叫車回去，忽然手機響了。
他低頭看著屏幕上閃爍著的『顧睿』兩字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按下接聽鍵，那端安靜了一秒，對方特有的清冷聲音便低低地傳了過來，「不在學校？」
聞言，夜雲琛下意識地抬頭張望了一下，周圍車來車往的，霓虹燈光將夜空照耀得如同白天，一邊低低應了一聲，「我媽媽找我。」
那邊沉默了一下，淡淡應了一聲，「我在你學校門口。」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剛處理完公司的事情。」
夜雲琛微微愣了一下，心中忽然竄出一個想法，顧睿該不會是一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就趕過去他學校找他吧？這個想法似乎有點自作多情的感覺，可是顧睿剛剛那樣講，真的很難讓他不聯想到那裡去。
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去我學校……是特地過去找我嗎？」臉頰似乎有些微微發燙，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微燙的觸覺讓他垂下了眼瞼，望著自己的腳下，心裡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
顧睿道：「說好要帶你去聽音樂演奏的。」
聞言，夜雲琛愣了一下，隨即眼裡忍不住溜出一絲笑意，「那不要緊，你若是忙自然是工作要緊的。」他以為那不過是隨口的一說，沒想到顧睿竟然一直都記在心裡。
上午過去顧宅，開車經過b市大劇院時，剛好看到了外面的大廣告牌上張貼了他喜歡的一名鋼琴大師肖雲的鋼琴演奏宣傳，因為是喜歡的藝術家，就多看了幾眼，好像也隨口念叨了一句，講的什麼他都忘了，大概就是想過去聽一聽吧，聲音很小，不知怎麼的顧睿竟然聽到了，當即就說量好禮服尺寸之後今晚就帶他過去。
他那時以為顧睿大概就是說說而已，連自己都已經忘掉了，沒想到他竟然一直都記得。看他這樣子，大概是事情一忙完馬上就趕過去他學校。
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這麼在意對他的承諾，夜雲琛有些小小的開心，就連剛才跟田雲霜見完面之後的低落也消散了不少，聲音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柔軟，「現在都九點多了，音樂會應該已經結束了，就算現在過去估計也已經散場了。」
顧睿問道：「你在哪？」
夜雲琛看了看四周，道：「剛從我媽的住處出來，準備回學校。」
「嗯，把位置告訴我，我去接你。」
他以為他的意思是過來接他回學校，夜雲琛張嘴就想拒絕，但那一瞬間不知道出於何種心理，竟然生生將話咽了下去，隨後又報了自己的位置，聽著電話那頭顧睿淡淡地說著「到附近找個咖啡店坐會兒」這樣的話，有一種隱隱的羞窘感，臉頰剛下去的熱度又上來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說要過來接他，這樣的經歷他從來沒有試過，從來不知道這種感覺，原來是這麼地——
他想了想，卻找不到貼切的詞語來形容，只知道，當聽到『我去接你』這句話時，他當時除了呆愣了一下之外，隨之而來的竟然是一種不知所措的慌亂以及……驚喜。
電話已經掛斷了，他站在原地，望著前面車來車往的道路，捂著臉頰獃獃地發了好久的愣，直到顧睿的車子停在他面前，車窗搖下，露出顧睿那張俊美的冷淡面容，他才恍然回神，目光有些躲閃地避開了顧睿的視線，低頭上了車。
車上除了他們兩人還有一名司機，夜雲琛剛一上車，司機就啟動車子了，緩緩滑入了車水馬龍中，不知道出於何種心裡，夜雲琛一直沒有回頭看顧睿，只是望著車外的車隊，而好半天之後，忽然發現這個方向似乎並不是回他學校的方向。
想要詢問對方，一轉頭，猛然間撞上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他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四周的聲音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耳邊所能聽到的便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直到前方傳來鳴喇叭的聲音，將他一下子驚醒了，他眨了眨眼，故作淡定地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裡？」
但是臉上不斷上升的溫度，卻將他內心的心思暴露無遺，不管是誰，只要一看他臉上的臉色，就能知道他的心中絕對不像他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
聽到他的問話，顧睿還是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只淡淡道：「我家。」
夜雲琛不解地眨了眨眼，對他的做法感到很疑惑，問道：「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情嗎？」他以為他口中的『我家』指的是顧宅，卻沒想到，是他在市中心的一間公寓。
這是b市最高級的住宅小區，住在這裡的非富即貴，田雲霜住的那裡跟這裡完全沒得比，各家各戶皆是獨立出來的，如果不是用戶自己透露，這裡的每一戶人家根本無法知道住在這裡的都是些什麼人，因為在這裡每一戶人家都有專門的進出通道，除非刻意，不然住在這裡的人一輩子都見不到面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安保設施什麼的也都做得特別好。
夜雲琛曾經聽夜思媛提起過這裡，當時夜思媛的意思是打算也在這裡買一套公寓的，可惜找了許多門路卻還是不行，想要住在這裡並不是有錢就可以的，還要有邀請及推薦人，當初夜思媛為了買下這裡的一套公寓可謂是什麼辦法都試過了，最後的結果卻還是被拒之門外，那段時間夜思媛的心情特別差，連帶著他也遭了不少殃，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以顧睿的背景身份能在這裡擁有一套公寓他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不過他挺好奇，這個時候顧睿帶他到這裡來是因為什麼事情？
不過根據這幾天他在相處中所了解到顧睿的性子，大概就算他問了也不見得會回答他的，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惜字如金的人，這幾天因為籌備婚禮的事情幾乎天天都跟他見面，呆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可是兩人講的話實在是少之又少，比他話還少。
上了電梯，可容納二十人的密閉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四周都是明亮可鑒的牆壁，清晰地映照出他們兩人的身影，夜雲琛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又飛快地收回視線，停了片刻，卻又忍不住再次看了過去。
因為角度的原因，從他站的這個地方看過去，就好像他正靠在顧睿身上一樣，其實明明兩人還隔著一段距離，獃獃地看著鏡中的景象，忽然又想起關於顧睿那十分嚴重的潔癖，於是忍不住猜測，如果此時他真的靠在顧睿身上了，那回去之後他是不是整個人都要去消毒了？
『叮』的一聲，樓層到了，顧睿率先走了出去，夜雲琛落後一步跟上，這裡的大門鎖是指紋及臉部識別的，顧睿往那裡一站，兩秒鐘的時間，大門就自動開了。
眼睜睜看著顧睿直接就進去了，夜雲琛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挺晚了，我再不回去，宿舍就要鎖了。」
顧睿道：「你明天沒課，我等會兒送你回夜家。」
夜雲琛更加不明白了，「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顧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跟我來。」說罷，轉身上樓，夜雲琛疑惑地皺起眉，遲疑了一下便跟了上去，心裡那團疑惑的雪球是越滾越大了，顧睿卻始終不言不語，一路將他帶到二樓的一間房間前，轉身看著他，「進去。」
夜雲琛納悶地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推開了房門，而伴隨著房門的打開，一連串流暢的樂符便隨之響起，熟悉的樂符順江讓他愣住了。
昏暗的房間無法看清全貌，只能隱約看見是一間琴房，有一架鋼琴擺在房間的正中間，隱隱地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他曾經在電視上、鋼琴演奏會上看過無數次的身影，即便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之下他也能一眼就認出來，可是這時候他不應該是已經結束了演奏會趕著去下一個城市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猛地轉頭看向站在他身側的顧睿，精緻的面容不再是一貫的平靜，微微睜大的雙眼泄露出他此刻內心的思緒，他仰高了臉，望著他的眼睛亮得驚人，那一瞬間，他的眼裡滿滿的，都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顧睿心裡升起一絲陌生的感覺，幽深的黑眸瞬也不瞬地回望著夜雲琛，耳邊是悠揚悅耳的音符，絲絲縷縷彷彿要沁入肺腑。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顧睿忍不住蹙了蹙眉，隨即又壓了下去，淡淡道：「承諾的話不能失約。」這是他做人做事的原則，說出的話，若不能實現，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都是不應該的，既然已經承諾了，想方設法也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