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大限將至
白旭堯和林則豪這一狐一蛇雖然師出同門，但是白旭堯是真心恨透了那條臭蛇喜歡窩在太平間的古怪習性。
白旭堯最討厭陰暗寒冷的地方，他喜歡有陽光、有草木的環境，所以也更適合在人類的社會生存。
狐狸本就是頭腦靈活的動物，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主意，而且他善於觀察交際，八面玲瓏。
相比之下，蛇那陰險憂鬱的脾性就很難融入到人類的社會中去。
林則豪真心不喜歡大白天的醫院，人又多，事又雜，好在他是心臟外科醫生，每當做手術的時候才是他感到最充實和滿足的時刻。
看着人類胸口那一顆顆血淋淋、滾燙跳動的心臟，林則豪頓覺胃口大開。
幸好蛇不需每天進食，否則他該如何去抵抗眼前的誘惑呢？
都說白旭堯是一隻天賦異稟、得天獨厚的天山靈狐，所以他在白翁上仙那裏才學了五百多年就被趕下了山去人間歷練。
因為白翁上仙覺得這隻狐狸在修仙方面資質頗高，一點就通，幾乎就是個天才，這倒也省了他不少的功夫了。
相反，林則豪就沒他那麼走運了，因為蛇一開始就是被逼成為了白翁上仙的徒弟，他喜歡獨居獨立的生活，才不想被一個莫名其妙因為喜歡白色就把他收下做徒弟的古怪老頭牽着鼻子走。
無奈被他碰上的老頭法術高強，他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了，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留在白翁上仙身邊任由使喚。
每當林則豪偷閑躲懶在某個陰暗角落裏打盹的時候，白翁上仙就會拿出打蛇棍對準蛇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來上一下。
林則豪挨打是家常便飯了，他痛恨白翁上仙的日日鞭策，他渴望有朝一日可以擺脫眼下的困境，獲得原有的自由。
待在白翁上仙的身邊沒有一天是快樂的，林則豪被迫修鍊老頭教授的法術，很快由一條滑膩柔軟的蛇變幻成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
「嗯，不錯，還不算太笨……」
白翁上仙一直都為自己挑選到的這幾個徒弟感到自豪。
白旭堯是第一個，林則豪是第二個。
要知道，動物修鍊成人形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如果本身沒有資質和慧根，再怎麼努力也是枉然的。
白翁上仙眼光獨到，他收下的這兩個徒弟自然也是講究機緣命數。
天道輪迴，不變的是大自然交替更換的定數。
沒有什麼人是可以永遠不老地活下去的，即便是上仙也有羽化歸塵的一天，更不要說是妖怪了。
「狐兒大限臨頭……」
不久前，白翁上仙用意念將林則豪叫回了青木山。
「你說什麼？狐狸他……」怎麼會？
林則豪對此震驚到不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旭堯都活了一萬多年了，他是所有妖怪中法術最高強的存在，怎麼會突然間就被宣判……死刑了呢？
白翁上仙是不是算錯了？
「念在你和狐兒同門一場，最後關頭，為師希望你去送他一程。」
「什麼？」
這就是白翁上仙佈置給林則豪的任務，讓他親手將白旭堯……
可是，不對啊！
「老頭，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林則豪望着手中白翁上仙給自己的丹藥，眉頭緊皺。
說什麼估計就快要死了，所以是想讓狐狸在死之前不要那麼痛苦是嗎？
只要讓狐狸吃下了這顆丹藥，就能無牽無掛、沒有痛苦地離開人世了嗎？
「上仙，求求你救救狐狸吧！您老法術高強，既能算出狐狸的大限，就一定有化解的辦法，是不是？」
很難想像會有這麼一天，林則豪竟會為了白旭堯去乞求白翁上仙。
「狐兒一去，你便是這世間最強的存在了，為師能做的就是成全！」
這就是大自然的法則，不會因為缺少了誰就停止了運轉。
白旭堯死了，那林則豪自然就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萬妖之首。
「我根本就不稀罕做什麼最強的存在！」只不過，那從來都不是林則豪所追求的東西。
曾幾何時，他拼了命修鍊只是為了超過那隻自戀傲嬌的狐狸，因為他看不得狐狸那副臭屁、不可一世的嘴臉，特別想滅滅他的威風。
只不過即便他很努力去修鍊，還是沒能超過白旭堯，因為狐狸的法術早已修鍊到出神入化，輕輕鬆鬆就能提升自己的修為，將其更上一層樓。
雖然打敗狐狸一直都是林則豪為之努力堅持的目標，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白旭堯會徹底不在了，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他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的到來。
如果白旭堯死了，那他在這個世間也就沒有對手了，那麼他長久以來的努力頃刻間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義了，不是嗎？
「師父，您就念在狐狸的一片忠心，救救他吧！師父，您不是一直都很喜歡他這個徒弟的嗎？如果他死了，就再也沒有人三天兩頭拍您老人家的馬屁了……」
林則豪不善言辭是真的，即便在替白旭堯求情也感覺是在諷刺對方的做派。
好在白翁上仙了解自己這個笨嘴拙舌的徒弟，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可是林則豪第一次稱呼自己師父，之前都是叫他老頭老頭的，一點都不尊師重道。
林則豪能夠為了白旭堯一反常態，這讓白翁上仙感到十分欣慰。
看來讓他們去到人間磨練是正確的，幻化成人形並非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了。
妖怪的修仙之路道阻且長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為師就是念在狐兒是為師的第一個徒弟，所以才讓你去送他一程！」
這是什麼鬼話？
親手送毒藥給自己最鍾愛的徒弟吃，是想讓他死得更快一些吧？
要知道，白旭堯可不能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林則豪知道他對這個人世間的有太多的留戀和不舍，他不能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死了！
如果狐狸死了，幽若一定會痛苦一輩子，以她對白旭堯的感情或許一個想不開就跟着一起去了也有可能。
「不！師父，您老人家大慈大悲，求求您救狐狸一命吧！您老一定有辦法的，您是上仙，是得道高人，一定有辦法救他的，是不是？」
無論如何，林則豪都要想方設法去救白旭堯，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他都不會放棄。
狐狸不能死，他絕不允許狐狸死！
林則豪哀怨地跪在了白翁上仙的面前，痛心疾首地央求着，在此之前他從未感受到過這樣的絕望和無奈。
「哎，你先起來吧……」
都說蛇是世間最陰險圓滑、冷血不懂感情的動物，可是林則豪並非如此。
白翁上仙在他誠懇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難能可貴的憂傷。
呵呵，這才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好徒弟啊！
也罷，一切皆是緣！
緣淺緣深，緣聚緣散，或許只在一念之間。
這一年，白翁上仙決心去成全！
「師父，您老人家是答應救狐狸了嗎？」
見白翁上仙似回心轉意，林則豪趕忙抹去眼眶中即將滑落的淚水。
「狐兒的命數已定，無法扭轉。不過嘛……」
白翁上仙神態莊嚴，伸出一掌閉目細算。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飽經歲月且充滿智慧的眼睛忽而張開，林則豪竟在這雙充滿了睿智的目光中找到了奇迹與希望。
「師父？是不是有辦法了？」
「嗯……辦法不是沒有，倘若要你一命抵一命，你可願意？」
「什麼？」
還以為白翁上仙能想出什麼驚為天人的好辦法去救狐狸，搞了半天竟然出了個不是狐狸死，就是蛇亡的餿主意。
真是氣人，林則豪好想破口大罵眼前的老頭一頓，他這算了半天怎麼就算出了這麼個破方法來。
見林則豪一臉震驚地望着自己，白翁上仙不厭其煩地重複道：「你可願意？」
這下可把林則豪給徹底問懵了，讓他去為白旭堯死，也就是替狐狸去死，貌似這還是人能問出的問題嗎？
廢話，不願意，他當然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啦！
他林則豪堂堂一蛇族至尊，好歹在這世間也活了將近萬年。
在這漫長的八千多年間，他除了修鍊法術，就是研製仙藥靈丹。
雖說日子過得有些無聊不錯，但他也活得充實坦然。
說到死，那是他從未想過的一個問題！
別說是他，就算是白旭堯應該也不曾去想過這樣的問題。
妖怪的壽命本就比人類長，而修了仙的妖怪幾乎就和那些上仙一樣，只要他們不做壞事，相反多做好事積德行善的話，那就幾乎不用去擔心生死的問題。
如今可好，白翁上仙竟會突如其來地讓林則豪去面對和選擇有關生死的問題，這讓他該如何回答？
倘若用他的命去換狐狸的命，林則豪想都不想就會一口拒絕，但同時他的腦中就會浮現出蘭幽若痛不欲生、生無可戀的表情。
狐狸死了一了百了，反正他也在這個人世間活那麼久了，就算現在死了也不虧。
可是蘭幽若不同，她在林則豪的眼裏和心裏就是最完美無暇的存在，她的生命是如此可貴，更是無可代替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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