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強烈的刺激

「蘭幽若，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他是因為你才吐血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蘭幽若，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他會死的……」

白旭堯的身體筆挺挺躺在那裏，面色如雪般蒼白，渾身冷冰冰一動不動。

不，他不會死的，他是法術高強的狐仙，他都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一萬多年，他明明就可以長生不老的！

可想而知，白旭堯怎麼可能會死呢？

「不，他會死，他會因你而死！」

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瞬間貫入蘭幽若耳中，是誰在說話，那人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白旭堯會死，而且還是被她所害？

這怎麼可能？

這決不可能！

「不，你胡說！不會的，旭堯不會死的，你胡說！」

無論如何，蘭幽若都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

「這隻狐狸的生死全憑你的一念之間，想要救他就必須和你的過去徹底了斷。」

「和我的過去徹底了斷嗎？」

是啊，徹底地了斷，和她的過去，那些早已忘記的過去！

霎那間，蘭幽若茅塞頓開，她突然間領悟到：想要徹底斬斷過去就必須正視過去，這樣才有可能去展望新的未來。

「瑾博文，為了旭堯，也為了我自己……我們之間必須做一個了斷！」

原本蘭幽若已經放棄了心中的堅持，她聽取了白旭堯的意見不再去糾結那些所謂世人的眼光和法律上的名分。

可是這一刻，她決心不再逃避。

那些想方設法往外冒的痛苦記憶，它要來就來吧！

她不害怕再承受一次同樣的痛苦和傷害，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過去，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白旭堯。

這一次，蘭幽若發誓一定要守護好自己的愛情，不會再讓幸福從自己的指縫中溜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照顧了白旭堯一整夜的蘭幽若匆匆吃了幾片麵包就出門了。

一路上，她毫不猶豫撥通了瑾博文的私人號碼：「喂，我要見你。」

對方很快接通了她的電話：「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包含着難以掩飾的驚喜在裏頭。

「半小時后，就在我們常去的那間書店見。」

「好！」

那間書店，她居然還記得那間書店嗎？

瑾博文暗淡的目光中忽而閃現出一抹意外的驚喜，難道幽若已經記起他們的過去了嗎？

半小時后，一雙男女面對面坐在了書店二樓靠窗的座位，女人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男人的眼睛從未移開過面前的美麗。

這兩人靜靜地坐着，互相觀望着彼此的眼睛，遲遲沒有一句的交流。

蘭幽若心平氣和地坐在那裏，在來的路上，她已經反覆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她已經能夠做到不再害怕去面對即將面對的一切。

「你應該知道，我忘記了之前的事情。」

「嗯。」

蘭幽若面色淡定地望着瑾博文的臉，這個男人不同上次見面時的不修邊幅，他現在看上去特別的精神，而且不得不承認擁有如此冷酷的一張臉的確是會令到以前的她心動不已。

但是，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瑾博文的話很少，他只是不帶任何錶情地看着蘭幽若，靜靜等待着她的提問。

「那你也應該猜到，我約你出來的目的。」

「嗯。」

蘭幽若決定開門見山，眼前的男人對她來說是陌生的、沒有感情的，所以她刻意讓自己看上去變得無情、直接。

只是蘭幽若沒想到，瑾博文除了只說個「嗯」字之外，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這讓談話一度很難繼續下去。

不過再難繼續下去，也要繼續：「那你既然知道了，我們就痛快點把問題解決了吧！」

出門之前，蘭幽若就順手帶上了自己的戶口本和身份證，她一心打算見到瑾博文後就拉他直接去民政局把婚離了。

可現實操作起來並沒有想像中難么盡如人意的。

「我是不會和你離婚的。」

單刀直入主題，瑾博文也沒有和對方繞圈子的意思，端起茶盅微微抿上一口，目光堅定猶如最初不曾改變。

這樣的回答很快令到蘭幽若坐不定了，情緒也跟着激動起來：「你為什麼不同意和我離婚，我都已經不喜歡你了！」

離婚的理由有很多種，而選擇說不喜歡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不是不喜歡，是忘記了。」

蘭幽若發誓自己從未見過一個如此厚顏無恥的男人，瑾博文的回答居然讓她瞬間語塞。

「就算我沒忘記也一樣，我喜歡的人是白旭堯，不是你。所以，我們離婚吧！」

重新在心裏組織好語言之後，蘭幽若索性大膽地道出了想法。

接下來是沉默，瑾博文沉默了，但他依然目不轉睛地看着蘭幽若。

「瑾博文，我們離婚吧！」再接再厲，蘭幽若重申自己的立場：「我們的過去我已經放下了，希望你也可以和我一樣，我們離婚吧！」

為了表明自己立場堅定，蘭幽若選擇逼迫自己一直望着瑾博文的表情，無論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她都不會改變今天前來找他的目的。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同意和你離婚。」

又是一連串的沉默后，瑾博文終於開口了，不過他說了也等於白說，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蘭幽若想要聽的。

一而再再而三這樣，蘭幽若終於是怒了：「瑾博文，你為什麼不同意和我離婚？你太過分了，這麼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不，這麼做對我有好處。」

什麼？

蘭幽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敢情瑾博文打死都不願同自己分道揚鑣還能從中得到什麼利益不成嗎？

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什麼好處？」

蘭幽若握緊拳頭，盡量按耐住內心難以克制的憤怒。

難怪她會和這個瑾博文無法生活在一起，她自然是無法忍受和這種不講道理，眼中只有利益的男人在一起的。

所以他們之間會鬧到以離婚收場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幸好她的旭堯不是這樣！

「不離婚，我就有信心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你可以忘記過去，但我不會。」

瑾博文伸出大手，猝不及防握住了對面的一隻小手，就在他們肌膚觸碰到的一瞬間，蘭幽若想逃竟被用力地抓牢了。

「瑾博文，你……你想幹嘛？」蘭幽若開始慌了，這個時候若想逃跑看來是沒指望的，「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亂來的話，我就……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該死，她出門之前一心只想着和瑾博文脫離關係，所以包里除了證件皮夾之外也沒想到帶上把刀之類的防身武器。

「好，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下一秒，從瑾博文的身後冒出一把冰冷鋒利的尖刀，刀尖朝向自己的心臟，刀柄則強迫塞入了蘭幽若的手中。

「啊，你想幹嘛？」

蘭幽若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不知所措，抬眼震驚地望着瑾博文那雙視死如歸般的眼神，她忽然間意識到了：「不！」

瑾博文拉着蘭幽若的手用盡全力刺入了自己的心臟，頓時鮮血如泉涌般蔓延，似一朵艷麗綻放的紅色牡丹，更似一方火紅的烈焰。

「不，瑾博文！」

蘭幽若臉色刷白，淚水順着驚恐的目光極速滑落。

這個男人是瘋了嗎？

他是故意的，難道他是故意想讓她承擔起殺人的罪名嗎？

雙手沾滿了鮮血，瑾博文依舊拉着蘭幽若執着地凝視着她的容顏：「幽若，是我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所以你恨我。那就親手殺了我為我們的孩子報仇，只要我死了，你就不會再痛苦，只要我死了，你也就可以原諒我了……」

不，不是這樣的！

「不，博文，你不要死，你不要嚇我……」

蘭幽若狂烈跳動的心率無法抑制，她死命按住瑾博文不斷冒血的胸口，淚如雨下。

人的大腦在強烈衝擊后通常多多少少都會受到一些刺激，而瑾博文用刀刺向自己為的也是能夠讓蘭幽若在想起過去的同時將內心深處的仇恨一起抹殺掉。

無論如何，瑾博文都不能接受蘭幽若徹底地將自己忘掉。

她可以恨他，也可以不原諒他，但是……她絕對不能把他們的過去當作空氣，當他不存在。

既然蘭幽若曾經是那麼地恨他，那就適時喚醒她痛恨的記憶吧！

當她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憶之後，瑾博文才有可能把自己長久以來埋藏在心底的內疚和自責全數發泄。

「幽若，你總算願意叫我博文了？」

「幽若，你不要哭，這一刀是我該受的。我是在贖罪，所以心甘情願死在你的手裏。」

「幽若，我是惡魔，不是嗎？我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兒子，我也親手摧毀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所以你應該殺了我，我也的確該死！」

瑾博文倒在血泊中，他的臉上始終洋溢着慘淡的微笑。

他看上去就快死了，似乎是他答應出來見蘭幽若之前就做好的決定。

他把自己的生命作為了換取與心愛女人重歸於好的籌碼，他從不怕死，他只是怕輸。

輸掉蘭幽若對他的記憶，輸掉蘭幽若對他的感情，輸掉蘭幽若心中與那隻狐狸精抗衡鬥爭的戰場。

瑾博文的這一生中，是容不下「輸」這個字的。

他要贏，無論動用什麼樣的手段。

因此，當那把尖刀深深刺入他心臟的時候，隔着白色襯衣隱藏在胸口位置的血袋瞬間裂開，早已預謀的重傷和懊悔便不露痕迹地展現在了善良單純的蘭幽若面前。

「博文，不是這樣的。寶寶死了我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我才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你的頭上。可是我心裏清楚，當時的情況你是為了保護我才開的槍，你也是逼不得已的……嗚！」

想起來了，一切都如瑾博文所料的那樣，蘭幽若在受到強烈的刺激之後一下子記起了所有的過去。

然，這才是他整個計劃的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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