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少林寺

第十九章 少林寺

是夜,應天和我都過得極不平靜。

應天的不安是因為害怕回去見自己的師父。準確地來說,他怕的不是見師父,而是見到師父之後,要告知他自己犯戒和想要還俗的事情。

而我呢?

因為今天的法庭一行!

我的內心處於一個極度煎熬的狀態之中,負罪感如同藤蔓一般纏繞在我的心臟周圍,似乎想要慢慢動用絞刑,讓我的心壁綻破,心血滲流。

我很不安,因為半夜就是一個深沉的基調,閉眼睜眼都是無盡的漆黑,讓我難以不陷入恐懼的漩渦之後,最後,我只好開起燈,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而我之所以能發現應天和我一樣難以入眠,是因為我出來倒水時,發現了坐在客廳沙發上惴惴不安的他。

就這樣,忐忑了一宿,隨著太陽的回歸,我的這種煎熬才算是罷休。

一大清早,我和應天就趕到了杭州東站,等待著那般永遠只可能誤點不可能提前的動車的到來。

關於等車的細節,不多用筆墨贅述,無非就是排隊、檢票、排隊、進站台、排隊、上車、排隊、入座。

是的,每個環節之中不加個排隊,是不足以體現咱們祖國人口數量的龐大的。

「哥,人好多啊。」應天在人群中輕鬆地殺出一條「血路」,用抱怨聲說明他尚且留有餘力。

虧得是我和應天都是小青年,若是換了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這麼推攘一番,骨頭還不得散架了啊。

在乘務員的提示和後面似乎習有太極的大媽的「推波助瀾」下,我和應天不得不加快了腳步。

終於,我將行李置於座位上方的隔間,坐上了那個只屬於我而且再也不會有人催促的位子。

我長舒了一口氣,拍著大腿說道:「總算是消停了。」

我的話似乎引起了應天的共鳴。「哥,你說這麼多人,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裡呢,也是鄭州?」

「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自然是有其重要性,去見人,去工作,去旅遊……如果去了解,你會發現,其實他們每個人都有一段經常的故事,這趟旅途,不過只是其中一個插曲罷了。」

「不太懂。」應天撓著腦袋說道。

「沒必要懂得,人生沒必要琢磨得太過清楚,不然透徹一切的造物主就不會覺得無聊,通過愚弄世人來以此為樂了。」我把頭扭向窗外,比起車內的人頭,我更喜歡外面的風。

一路無話,一是因為睡眠是旅途消遣的最佳方式,二是我昨晚一夜未眠,所以我在車上睡了6個小時,到站之後,還是乘務員提醒我們下車的。

「哥,好餓呀,吃個飯去吧。」

「行,這裡你比較熟,你帶路吧。」因為之前我吃過火車上的套餐,覺得又貴又難吃,所以我已經和應天商量好了,到了鄭州再去美餐一頓。

其實,應天對鄭州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不過他一口地道的河南話,問起路來倒是毫不費勁。

很快,我們在好心的老鄉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家麵館,說是有地道的羊肉燴面可以享用。

於是我便點了一碗,而應天呢,出於戒律的約束,他只能點了一碗素麵。

可能是因為臨近少林寺,店主對應天點了素麵的行為並沒有什麼不良反應,這讓我想到了前天去的那家飯店,服務員在看到點了幾個便宜的素菜之後的小眼神。

吃過麵條,經過熱乎的湯水一暖,我們疲憊的身體重新煥發著生機。不過,少林未至,行程未止,小憩之後,我和應天又重新踏上了旅途。

從鄭州去少林的路線我之前已經查過了,最好的線路就是去登封,然後轉車直達少林,也不是在火車站直接坐上去少林的車,因為這車中途會停留在一直購物的地方,誘導你去買東西。

又是三個小時的奔波,我和應天總算是到達了少林寺前,不過,此時少林寺已經山門緊閉,過了對外開放的時間。

「誒,和尚,佛祖不歡迎我們呀,快去敲門。」

「不用,哥,俺帶你走別的路。」

「哦?」

難道應天要帶我從後面進去?帶著疑問,我跟在了應天的身後。

我們走進了林中的一條小路,幾經迂迴,來到了一個菜園子。

「哥,這裡是少林的菜園,來,你跟俺來,那邊有個地方,可以爬進去。」

「握草,看來你以前沒少爬呀。」

「呵呵,是俺二師兄帶著我的!還有曉易。」說到曉易,應天的語氣變得沮喪。

說話間,我和應天已經翻閱過了菜園的圍牆,進入了寺院內部。

雖然應天離開了少林寺有幾年了,但重回故地,依舊是輕車熟路,他帶著我在裡面兜轉了幾圈之後,就將我帶到了一處院落。

「和尚,怎麼現在都沒人呢?」

「哦,現在是齋飯時間,大家都到食堂去吃飯了。」

「原來如此。」

應天將我帶到了他以前住過的禪房,正如小時候在電視劇里所見,少林寺的小輩住的都是大通鋪,每個人都是挨著睡的。

「和尚,現在都二十世紀了,這住宿條件也不改善下呀?」

「哥,俺們出家人講究的是修身養性,對於這些外在的環境,是不會去刻意改變的。」

「哦……」我點著頭,表示贊同應天的這種說法。

「誰?誰在齋飯時間還在禪房之內?」門外傳來一聲呵斥。

「二師兄!」應天高興地叫道,「哥,這聲音就是以前很照顧我的二師兄,走,咱們去跟他問個好。」

說完,應天就跑出了房間,而我也放下行李,緊隨其後。

應天的二師兄正端著一個上面放著飯菜的盤子站在門外,看到應天出現之後,他有些高興,說道:「應天呀,你回來呀,曉易呢?」

應天臉上的表情凝滯了,他又是懊惱又是自責地說道:「都怪俺,二師兄,曉易在和俺見義勇為的時候被奸人所害!」

「什麼?阿彌陀佛,一切皆是命數,菩薩保佑,曉易能早登極樂,雖然性格急躁,但本性不壞。應天這不怪你,走,我剛好要給師父送飯,帶你去見見師父。」

「師兄,俺怕!」

「師父是得道高僧,放心吧,曉易的事,他不會怪你的!」

「不是,俺這次回來要和師父交代另外一件事情!」

「啥事?」

「……俺不知道怎麼說。」應天有些扭捏,不知道如何向他的二師兄開口。

我走上前說道:「二師兄,是這樣的,應天看上了一個姑娘,我們這次來,就是希望能讓他還俗,去對那個姑娘負責的。」

二師兄打量了我一番。「這位施主,您是?」

「我……」我正欲自我介紹,應天便插話道:「二師兄,他是我拜把子的哥哥。」

「哦,施主,有禮了!」二師兄對我單手行禮作揖,而另一隻手托著盤子,紋絲不動,足可見他手上功夫了得。

我亦不敢怠慢,照貓畫虎,對他還了個禮。「有禮,有禮!」

「我說應天,色字頭上兩把刀,你怎麼會沾染紅塵呢?唉,不過也難怪,畢竟你還小,心性不夠,架不住誘惑,走,我和你去見師父,替你求求情,爭取他的原諒,讓你留在寺中。」

「二師兄,俺更想的是還俗!」

「你!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出家人戒驕戒躁,我就不和你置氣了,但是應天,二師兄是為了你好,你違背師父的意願不被允許的。」

「師兄,俺知道你是為了俺著想,但是俺的人生是自己選擇了,俺想自己去和師父商量,你幫俺照顧下俺哥!」說完,應天就舉起二師兄手中的盤子,朝著他們師父的禪房走去。

二師兄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道:「唉。」

「大師,因何嘆息?」

「施主,應天從小受佛法熏陶,卻依舊在兒女情長面前失了分寸,豈不是說明了他沒有佛性?」

「我倒不這麼認為,大師,人自古就有七情六慾,這是本能,而應天會動情,正說明了他天性未泯啊,這不挺好的么?」

「阿彌陀佛,施主,您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客房休息。」

客房?看來我今晚是不能和應天一起住了,那我只要拿上行李,跟在了二師兄的身後,前往所謂的客房。

我來到客房,發現這竟然是單人間,和應天的大通鋪比起來,這客房的待遇已經算是十分奢華了。

「施主,請先暫且在此安歇,寺院重地,切勿亂跑,如果有吩咐,儘管聯繫右邊房內的小和尚便好。」

「好的,大師,您去忙吧!」

「告辭了。」二師兄對我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我卸下行李,坐在床邊,空蕩蕩的房間,只有我兀自一人,倒是顯得格外冷清,而這念佛之人,講的就是清修,這靜謐的環境,讓我的孤獨感又增強了幾分。

與其說是孤獨,不如說是昨晚的那種因負疚感而起的恐懼。

我窺見不遠處的桌上有一本《觀音心經》,頓覺欣喜,快步走到桌邊,捧起經典,試圖讓其為我指點迷津,度過苦厄。

可惜,不止是我佛緣尚淺還是悟性不夠,這佛經不僅沒有給我點提示,反倒是做了無功之勞,讓我變得更加煩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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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丁果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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