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折磨
我摸著楊靈的頭髮，雖然很久沒洗，像枯草般乾澀，但我卻感覺很親切，此時的我們同病相憐，生機無望，仔細想想，今日死在這裡，雖是不甘，但有了楊靈的陪伴，也是無憾了。
可是，作孽者怎麼會讓你如願以償呢？
楊航操著不耐煩地口氣說道：「丁宇，我就不懂了，為什麼這些女人會喜歡你呢？不過沒關係了，老子馬上就送你歸西，到下面你再多泡幾個妞吧，哈哈哈。」
「楊航，你他媽能不能男人點，要動手就快點，草。」
我也是到過鬼門關的人，怎麼可能會在楊航面前委屈就全呢？我這輩子敗給他就敗給他了，畢竟我不如他心狠手辣，輸了活該，只求他給我一個痛快。
「喲，老子倒是欣賞你的骨性啊，臭屌絲，行啊，那我就給你一個了斷吧。」楊航舉起手裡的槍，陰冷的槍口對準了我。
「楊靈，我送姐夫一程，你快躲起來，會嚇壞你的。」
我昂首挺胸，閉上眼睛，坦蕩蕩地準備大結局的到來。
隨後，一聲槍響，一聲哀嚎，我以為這一切都結束了，誰知道，楊航要「奉送」給我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我睜開眼睛，發現楊靈挺身站在了我的面前，冰冷的子彈穿過了她的胸膛，使其搖搖欲墜。
我快步衝過去抱住了楊靈，一時間的巨大酸楚讓我失言了，我試著用點穴手法止血，可是我知道已經回天乏術了，因為子彈已經射進了楊靈的心臟。
楊靈倒在我的懷裡，無力地舉起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掛著血絲的嘴角仍是帶著微笑。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啊！」我這才知道楊航在動手前說的那番話其實是他說給楊靈聽的，就是為了讓楊靈替我擋了這一槍，為什麼我會沒想到呢！
楊靈笑著，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道：「丁宇，我突然感覺好幸福，原來為自己愛的人付出是這麼一種感覺。」
這個結果真的讓我始料未及，原來我只是覺得今日難逃生天，已經有種看透生死的感覺了，男人就該硬氣點，所以我並沒有想哭的感覺。
可是，現在的我已經紅了雙眼，眼淚順著雙頰留下。
楊靈似乎很享受這種「我哭她笑」的感覺，替我抹著眼淚，說道：」謝謝你，丁宇，願意為我而哭。「
「你別說話了，放心，我會救你了，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發狂地喊著，卻想不出什麼方法能救楊靈。
楊靈的玉指捂著了我的嘴巴。「不，丁宇，你讓我說吧，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我無言以對，一言不發，算是對楊靈告訴我的這個殘酷事實默認了。
「嘿嘿，原來你也有這麼聽話的時候，咳咳……丁宇，你滿足我最後一個願望吧。」
「你說。」我盡量用簡短的詞語，替楊靈爭取時間。
「嘻嘻，就是我想聽你說一句，我愛你，下輩子有機會，你答應要娶我！」
「嗯，我愛你，楊靈，如果下輩子我還能碰到懵懂可愛的你，我會趁早把你娶回家的，然後給你足夠了關心，為你洗衣做飯，端茶倒水……」
楊靈再次堵住了我的嘴。「行啦，夠了，我聽別人說，貪心的女人會讓人討厭，我才不想讓你討厭我呢。」
「我不會討厭你的，楊靈，我會永遠永遠愛你！」
楊靈在我嘴邊的手一瞬間垂落在地，讓我壓抑地情緒瞬間失控了。
我痛苦地吶喊，大聲地叫喚，都無法再次惹來楊靈的注意力，她回應我的，只有嘴角那抹永恆凝滯的微笑。
一時間，我的腦海中開始翻湧，那日上了楊靈的車，發現了她的尷尬，替她解決問題，她是那麼的羞愧難當。再到每次去上課，她的表情都是那麼的認真嚴肅。後來，在葉軒家，她紅著臉，鼓起勇氣對我表白了。再後來，去了她家，我感受到了她告訴我她爸要招我為婿時的喜悅。
只是，我面對楊靈暗地裡下了不少決心的主動，都是敷衍了事，甚至不告而別，絲毫不考慮她得知真相時的心酸。
我好後悔，沒有珍惜這些。
失去之後才曉得珍貴，我口口聲聲地說著自己愛的秦穎，但此時真真切切地心痛也告訴了我，我同樣也愛楊靈。
人都是有思維，有理智的，我們會同時喜歡很多人，但會分清主次，只認定一個人為所謂的「愛人」。
我一開始認定的「愛人」是秦穎，才會潛意識地壓制了對楊靈的感情，尤其是在她表現地十分「諂媚」之後，我反而疏遠了她，可是這傻妞也真是的，不僅不對我上次不告而別的事情生氣，還在危難3時向我求救，可惜的是，這些事情，我當時都不明白。
我低下頭，輕吻了楊靈稍帶餘溫的額頭，隨即起身，對楊航叫囂道：「楊航，你個畜生，又能耐再給我一槍，你個狗娘養的。」我已經看淡了生死，生命中的那些羈絆是要活下來才有資格去考慮的，我現在已經站在鬼門關之外了，倒是做好了和楊靈共赴黃泉的機會。
「喲，總算是把瓊瑤劇演完了，老子不愛看瓊瑤，但看了你們剛剛的表演，怎麼感覺這麼爽呢！哈哈哈。」
我沒有理會楊航的冷嘲熱諷，淡淡地說道：「給個痛快吧。」
「好。」隨即，他便再起舉槍。
這次我沒有閉眼，我想親眼見證自己的死亡，哈哈，這種洒脫，應該是從無古人了吧！
只要子彈射進我的胸膛，這一切就該結束了，沒有意識，管他誰是誰非，楊靈在等我，我們會過得逍遙無比的。
「嘭」，黑夜裡，槍口乍現的火光尤為閃亮，預示著我的故事即將完結，以這顆小小的子彈作為句點。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電光火石之間，負傷的應天憑藉著單腳的彈跳，從我的面前掠過，用他結實的後背，替我擋了這一槍。
「和尚！」
應天栽倒在另一側，對著我傻笑。
「為什麼！」我以為自己已經超脫了，沒想到卻再次經歷了心如刀絞的感覺，一個好大哥，一個傻姑娘，一個憨弟弟相繼在我面前倒下，讓我痛不欲生，只求一死！、
「楊航，你他媽倒是給我一個痛快呀！」
「不，丁宇，你哭起來怪好看的，老子改變主意了，我要讓你一次次地絕望，慢慢地等待死亡，人最恐懼的不是知道預知到死亡，而是，知道自己要死，卻要等待這毫無徵兆的結果，嘿嘿，丁宇，在你提心弔膽地過程之後，我會讓你經歷另一番絕望的！」
「你想怎樣？」
「哼哼，你慢慢就知道了。來人，給我拿下丁宇他們。」
我一心求死，便出手反抗前來的擒拿我的人，希望他們能在失手的時候賜我一死。
「等等，楊少！讓我來勸勸宇哥！」郝文在人群之後喊道。
「好的。你們快退下。」
眾人退散開來，郝文走到我的身邊。
「阿文，你別攔我，讓我解脫吧。」
「宇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不能死，兄弟們還等著你給岸哥報仇呢。」
「不，阿文，我沒有那個能力，我只是一個屌絲，我擔不起這重任！我……」我話音未落，感覺小腿處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失去了意識，栽倒在地。
……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是在公路邊的一個草叢之內，而我的身旁，還躺著身負重傷的應天。
「弟弟，你終於醒了，俺都快堅持不住了。」
「和尚，你還好吧。」我想起了應天交給我的點穴手法，替他點了下後背上的止血穴位。
我已經失去了岸哥和楊靈了，應天這小子命大，我必須想辦法讓他活下去，至於，之後的事，再說吧，我已經毫無生存的勇氣了。
「你不想俺死啦，弟弟？」
我點了點頭，不說話。
「岸哥的仇沒報，俺們不能死，菩薩保佑，好人有好報，我們必須珍惜這次機會，馮一笑的人等下還會來追我們的，你快帶俺走吧。」
「好。」我背起應天，沿著公路走著，不知道這條路會通向哪裡，就像我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麼走一樣。
突然，遠處一陣轟鳴聲細響起，怕是馮一笑的追兵來了，我趕緊帶著應天躲了起來。
聲音慢慢靠近，越來越大聲，不幸的是，就在我們不遠處停了下來，我在草叢之中，伸著腦袋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原來外面停著的只是一輛拖拉機，而司機正在路邊尿尿，而遠處射來一道光，一大隊的車輛沿路開來，慢悠悠地，似乎在搜尋什麼，他們有可能是馮一笑的人，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有所行動。
我趁著司機不注意，借著拖拉機的轟鳴聲，把應天推上了車，在路邊用了摳了一大把的泥土，掩蓋在路邊的血跡上，隨後爬上了拖拉機，所幸的是，這是一輛剛送完豬的拖拉機，司機為了不讓車子弄髒，在底下墊了很多稻草。
我用稻草將我們遮掩住，然後司機吹著口哨上了車，慢悠悠地開動了。
我從稻草的縫隙觀察著後方的車隊，卻發現這拖拉機速度奇慢，後面的強光慢慢靠近，讓我慌亂起來。
「停車停車。」
後面的人叫道，而拖拉機司機聽到喊聲也停了下來。
「你是幹嘛的？」
「額……大哥，我是拉著村裡的豬到屠宰場的。」
「豬呢？」
「送走了，我現在回家。」
「車上有東西嗎？」
「沒了，就一些稻草，還有豬糞便。」
「是嗎？我看看……」
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這下恐怕是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