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琉璃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兩人不約而同地愣了愣。洞口處被一層煙霧瀰漫着，久久方才散開。
在這一瞬間，柳天黎卻是意外而且敏銳地察覺到，呼吸似乎變得順暢了。也就是說，洞口開了？！
漸漸地，迷霧散開，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清晰起來。洞口處已經映出外面的天色，暖黃色的夕陽一點點溜了進來，打在兩人的臉龐上，顯得有些迷茫，有些不真實。
突然，接連兩道黑影投射下來，遮住了些許陽光。光暗相見，明滅不定，柳天黎微微抬起頭，看着洞口處的兩道灰色的人影，突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剎那間，灰色的身影變得清晰起來，漸晚的陽光不經意地向西移動着，兩道人影卻愈發變得鮮明起來。
一襲紅衣似火的女子，美眸中卻仿若冰霜一般，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到柳天黎身上的那一刻，又好像寒冰融化一般，頓時充滿了柔和。
紅衣女子就那樣凝視着柳天黎，眼中充滿了……深情。但隨即，這種情緒就被之前的寒冰所取代，不復之前。
而另一人，則是全身則是籠罩在一襲黑斗篷當中，看不清具體的面容，只有一雙眸子，深邃無比，彷彿裝滿了萬千星辰。
這二人正是薛梓煌與萬象星。
「是……是你們？」柳天黎剛從震撼中緩過神來，正好迎上了薛梓煌的目光，心頭不由一凜。凰……應該知道他並不是什麼琉璃瞳，也應該接受這個事實了吧？
薛梓煌並未多說什麼，只是保持着往常的姿態，淡淡點了點頭。一旁的萬象星倒是適時開口，以一貫晦澀難解的口吻說道，「命運的軌跡終究會重逢，沿着星星的軌跡，你，我，他，都在這一刻重逢。」
.
薛梓煌與萬象星的到來並不是偶然。
從靈谷回來后，因為薛梓煌與萬象星兩人不方便露面，於是幾人下了山，在城中找了客棧，以作休憩。
原來，自玉山一別後，薛梓煌便前往了靈州彌勒山佛陀洞。萬象星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所以一路暗中尾隨。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一明一暗來到了靈州彌勒山。彌勒山山體因為形似一尊彌勒，故而得名。而佛陀洞位於彌勒的肚臍處，其中由內藏玄機，若非親身經歷，也實難說清。
薛梓煌曾經是來過彌勒山的，也曾經進去過佛陀洞，所以更加清楚佛陀洞中危機重重，而且她也不清楚能不能找到答案。
有時候，一個欺騙自己的決定，也許只是為了一份簡單的守候，一個單純的等待，無關其他。
薛梓煌再一次進入佛陀洞，發現了一間驚天秘聞。依舊古老的山洞，依舊神秘的寶藏，卻依舊沒有舊人的身影。
凹凸嶙峋的山洞中，薛梓煌一個人行走在曾經走過一遍又一遍的路上，心頭回憶起往日種種，與琉璃在一起的日子……甚至是與柳天黎在一起的日子……
其實，薛梓煌自己知道，她並不是像別人說的那麼冷若冰霜，自己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只有在琉璃面前，她才能夠肆無忌憚地表露自己的心緒。
是喜悅也好，是哀愁也罷，琉璃都會認真的聽着，聆聽着，然後將她深深擁抱住，帶給她一種奇特的力量，足以撫平一切傷痛。
可是現在，那個能夠撫平自己傷痛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不相信，不相信琉璃會如此輕易的離開，又或者說相信，相信老天不會如此殘忍。所以她願意尋找，用一年又一年的時間去尋找；也願意去等待，用一天又一天的日子去等待。
沒有人知道，第一眼見到柳天黎的時候，她的內心是多麼的激動。「琉璃」二字死死地咯在了喉間，輕而易舉就要吐出來。
只不過，那個人的眼中沒有琉璃看她時的一份神情，也沒有琉璃那般深邃的眼眸。但是隱約間，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又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的能力，竟然和琉璃一般無二。
在外人面前，她一直將自己偽裝成一名無情冷血的殺手，臉上幾乎看不見半點笑意，眼中也是滿腹冰霜，讓人看了只有害怕的份。
可是沒想到在看見柳天黎的那一剎，這種想法竟然有了一絲動搖。所以，如果是按照以前的習慣，她一定不會那麼好說話，更不會只是做做樣子以段九清為要挾。
後來，她在禹水縣調查時，意外發現了噬心蟲。這讓她一下子想到了什麼，在第一次進入佛陀洞時，她同樣遇到了噬心蟲！
兩個相距萬里的地方，為何會出現同一種詭異無比的噬心蟲？！
好奇與不甘驅使着她進行探索，進而找到了那間古怪的密室，發現了噬心蟲的源頭，卻沒想到一個不慎被困其中……那個時候她甚至想過，也許自己這一生註定了就找不到琉璃了，又或許是老天憐憫她，給她一個念想，然後奪取她的性命，讓她抱着這份念想離去。
可是沒想到，他出現了，那個長得和琉璃一般模樣的男子出現了。
柳天黎救了她。她還清楚地記得，在哪見昏暗的密室中，他們緊緊貼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她的感官卻在那時候變得格外敏銳，太過於熟悉的感覺，幾乎要讓他以為，站在他身後的就是琉璃。
可是事實告訴他，柳天黎不是琉璃瞳。
之後，在禹水底下，他們又因為噬心蟲不期而遇，再一次地攜手同行讓她不禁心神恍惚。她曾經好幾次疑惑地想要問出口，這個男子，和琉璃究竟是什麼關係？
但她終究是忍住了，她不能確定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琉璃，所以沒辦法輕易地說出那些話。哪怕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中，她對待柳天黎的態度與以前已經大有不同了。
所以，在最後那一場浩大的水流中，她選擇了逃離。她害怕，繼續這樣下去，她會沉迷於這個男子。
然而，就像萬象星曾經和她說過的一樣，命運的詭異早已經註定，有些人，註定要重逢，有些人，也註定要相遇。
玉山的一切，讓他在沉迷的同時，也逐漸明白了，那個男子終究不是琉璃，不是自己的愛人。她不應該再自私下去，不應該再任性下去。
直到又一次來到靈州，她終於發現了一件事，也終於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而這些事情，太過於震撼……
.
「究竟……是什麼事？」柳天黎忍不住插嘴，打斷了薛梓煌的回憶。
「琉璃……」看着柳天黎，薛梓煌輕輕吐出這兩個字，眼眸中充滿了深切的情義。
她知道，琉璃一定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的。她知道，在眼前這個男子的身體里，寄居著一個她熟悉無比的人。
「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關於琉璃的事嗎？」薛梓煌淡淡地笑着，柔和的目光忽然淡了些許。
「嗯？」柳天黎有些不明白薛梓煌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記得。」
「那你還記得，自禹水縣之後，你的身體不斷地變差嗎？」薛梓煌繼續問道。
「嗯？」柳天黎卻是更加困惑了，的確，那段時候，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幾乎要崩潰了，甚至他還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天譴。可後來又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身體又不知不覺恢復到了以前的狀態。
「因為你的體內，存在着兩個靈。」
「什麼？」柳天黎一驚，愕然看着薛梓煌與萬象星，「什麼意思？」
什麼叫存在兩個靈？他只有一個身體，只可能是一個靈的容器，怎麼可能存在兩個靈？！
「不然你以為你那奇特的能力是因何而來？」
柳天黎沉默地看着兩人，不知如何回復。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和凰商量過，這件事只有一個解釋。」這時候，萬象星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解釋？」
「你，和琉璃，發生了靈交。」
「靈交？」柳天黎皺了皺眉頭，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和凰在佛陀洞中發現了一種叫半步魈的生物，相信你會有所耳聞。」
半步魈？他當然知道，大哥就是在雷州葬身於半步魈……
「我們發現了一隻半步魈，和你，和琉璃的容貌一樣。」薛梓煌欲言又止，但聽到這裏，柳天黎已經有些明白兩人的意思了。
當年，琉璃瞳也前往靈州彌勒山執行任務，只是不知經歷了什麼，竟與柳天黎意外相遇。當時的柳天黎被其他人設計陷害跌落一條密道，竟意外發現了安放菩提掌燈的密室。
之後的記憶就是柳天黎無論如何都回想不起來的了，但現在聽薛梓煌與萬象星這般一說，他隱約可以猜測。當時應該是他或者琉璃瞳中的一人，不幸身死，然後意外發生了靈交，這才使得柳天黎獲得了屬於琉璃瞳的能力。
一開始，柳天黎很少使用這種能力，但隨着使用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的身體就開始變差，是因為這種能力並不完全為他所有。不過漸漸地，柳天黎竟然慢慢熟悉了並掌握了這種能力，身體自然而然也就慢慢恢復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琉璃瞳的靈……在我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