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消化了這件事情之後，他覺得基佬也挺好，起碼另一半是時旻這樣的，而不是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最重要的是沒有什麼公主冒出來讓他做什麼選他還是選我的人生難題。

只是另一件事情對他來說，就沒那麼舒心了。

那就是只有他跟時旻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才能自由進出他們剛剛發現的「隨身空間」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就跟本來你以為你中了特等獎，直接中了一個私人豪華巨型遊樂園，完全的，私人的，你獨屬的。但最後又告訴你：親，還不行哦，鑰匙有兩把，還有一把讓另一個人給抽走了，必須兩把鑰匙同時才能開門進別墅。

這蛋疼的感覺，瞬間有種豪華遊樂園生生被割走一半的感覺。當然這個感覺，他可沒地去抱怨。

因為隱隱的，他能感覺到時旻倒是很滿意很愉悅這種情況，所以唐昀還是只能自己去消化這件事。

而最後一件就是這個趙小寶了。

那日時旻和唐昀試驗夠了他們的「隨身空間」后，一出來，就看到趙小寶。

時旻淡淡交代一聲，他是唐昀。

結果趙小寶就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自此每天都偷偷摸摸地拿那種詭異的小眼神偷瞄他。

一種不敢相信，又想相信，但似乎還是懷疑的神情。

這種想靠近又不靠近，想求證又不斷否決的感覺，讓唐昀莫名其妙的很。

以至於上車出發之後，唐昀忍不住問時旻：「你那妹妹怎麼回事？」

時旻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她還沒來認你？」

「啊？」

時旻沉吟了一下，似乎很能理解她的感覺，「大概還是后怕和不敢相信吧。」

「什麼意思？」

時旻頓了頓，說：「她是你妹妹。」

「……」唐昀眨眼，「不是我的親人都沒了？」

時旻點頭，「所以她不是親的，跟你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唐昀聽得更稀里糊塗了，但驀地他腦中閃現了一副趙小寶小時候掛著鼻涕牛牛跟在他身後纏著他的畫面。

時旻本想說什麼，但看了一下唐昀此刻的神情，又隱了下來，他只道：「還是等趙小寶主動跟你說吧。」

唐昀以為其實時旻也並不完全了解其中的曲折，便也沒強求，換了話題，「那她為什麼叫你大哥？」

時旻怔了一下，想起那時的情景。

唐昀被炸得肉末橫飛，他當時有段時間完全失去了意識和理智，等清醒過來的時候，老槐那些人告訴他，他一個人剿滅了所有的兇徒后，力竭倒下。

現在好不容易醒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過得渾渾噩噩，不太能理解自己當時的狀態，總是很莫名其妙地想去找人，但是不知道找誰。

後來渾渾噩噩間，回到了他和唐昀的住處，恰逢趙小寶學校放假回來。

趙小寶里裡外外翻了個遍，沒有找到唐昀，只看到重傷消瘦的時旻，意識到事情不對，把東西放下，二話不說把時旻給揍了一頓。

結果挨揍的人還沒有反應，趙小寶自己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一哭就是昏天黑地的一天一夜。

最後，趙小寶才抽抽噎噎地道：「你把我哥給弄沒了，你賠！」

時旻這才重新正視了趙小寶這個姑娘，一時間，他腦中忽然躥過當年鹽鹼計劃里那些人閑談里說過的話：「現在的守界人早沒了當年風範……鼎盛時期的君才叫君，臣才是臣……生死人肉白骨也不過是翻手之間的小事……」

唐昀戳了一下時旻，「說呀，他為什麼叫你大哥。」

時旻伸手握住唐昀的指尖，撇去當年種種，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說呢？」

唐昀蓬一下，覺得腦中血液急沖，莫名有些緊張，腦洞開得都補不上，難道說他倆的基情都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了？

唐昀抽回手指，握了握，不太聰明的再次換話題，「我們這到底是去哪？」

時旻正色，「壁壘越來越薄，跨界的兇徒的數量已經很難控制了，我讓他們把比較難搞的幾個接了下來，去解決了。」

「然後就差不多該開個會了……」

「開什麼會？」

「自|救會。」時旻解釋，「與其說守界人充當了救世主的角色，不如說不過是擔心唇寒齒亡罷了。壁壘越來越薄，早晚有一天會徹底消失，或者直接破碎，這個世界才多少守界人，壁壘之外又連接了多少方世界？誰還能守得住這個世界？」

「所以要找新的救|世方法？」唐昀說著想起來，「那個什麼『獻祭』？」

時旻頷首，「差不多，既然有人提出來了，自然就會被推行。」

「大家不會這麼傻吧？獻祭？怎麼獻？獻多少？萬一要所有的守界人去呢？」唐昀瞪眼。

時旻神色莫測地摸了一下唐昀的腦袋，「守界人才多少人？這個世界有多少人？在大局之前，就算大家不願意，能抵得過整個世界的『民意』？怕只怕，拿所有守界人填了坑，這個坑也不一定就堵上了。」

唐昀聽完，只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充滿了惡意。他搖頭晃腦，暗暗決定，管他多少人填坑呢，反正我不去。

嗯，時旻也不去。唐昀瞄了一下時旻，又順帶把後車坐的趙小寶也帶上。

車行了大約五個小時，終於到了目的地。

h省一個沿海小鎮，不大，常住人口大約也就四萬人左右，但此刻空蕩蕩的街道上顯得異常蕭條。

唐昀下車，站在車邊，看著這樣的景象，覺得有幾分莫名。

車上前座的保鏢已經從後備箱里拿出了輪椅，正要彎腰探頭去扶或者抱時旻出來，唐昀看著一愣，心裡一陣不爽，下一瞬就站到了保鏢剛剛的位置，一把擠開了他，低頭看著時旻。

想了想，他探身進去，輕輕把時旻從車裡抱出來，放到輪椅上。

連著幾天，時旻出現在他面前時都是站著的，雖然年齡似乎總有微微詫異，但從來沒有做過輪椅，所以他一時也就忘了時旻雙腿的事情。

唐昀把時旻抱到輪椅上放好后，忍不住盯著時旻的腿，伸手摸了上去，「這是……怎麼弄的？」

時旻握住他的手，反問他：「你很介意？」

唐昀看了看，搖頭，有些懊惱，「我居然不記得了。」

時旻嘴角忍不住勾起，下一瞬，他由三十多歲的樣子年輕了好幾歲，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和你沒有關係，我在遇到你以前……就是這樣了。」

唐昀皺眉，眼底掠過一些晦暗，「誰幹的？」

時旻：「鹽鹼計劃。」

唐昀點頭，「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