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二章 痴心妄尋嗣

第卅二章 痴心妄尋嗣

且說乜湄聽聞那穩婆所言,得知鄭金蓮的孩子被她丟棄在睡蓮里,沿著御河順流而下,而今那小皇子應是被河道兩邊的人家抱走收養,她這便帶了些人手出宮秘密打探,欲將那孩子帶回宮,取代了朱厚照。

試想皇城外御河道兩邊上百戶人家,要找一個孩子,又豈是容易之事,更何況如今這情形。那有心人既是將孩子抱走,必定是喜歡,若是貿然將孩子要回去,恐怕也不妥。

況且,此事極是隱秘,斷斷不能走漏一丁點風聲。

乜湄的人手自午膳后便出宮找尋,等到下傍晚,已將這御河道兩邊的幾百戶人家挨家挨戶的都找了個遍,哪知就是沒那孩子的蹤跡。

她想那孩子自睡蓮里被抱走,想來不知情之人定要以為那孩子生來便不是什麼尋常之輩,如此一來,那孩子必定也是小有名氣,哪知多番詢問打聽,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想來此事也是斷斷不可能,莫不是那穩婆騙她!

「姑姑!」

乜湄站在這河道最上游等著,她統共派出了三隊人手,如今已回來兩隊,而今這一隊也回來了,她可是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們身上了。

「怎麼樣?可有打探到什麼?」乜湄見這三人回來,忙不迭近前詢問。

奈何那領頭的只是低垂下眼帘,黯然搖了搖頭,也不言語。

乜湄心下頓時生了怒意,剜了他們一眼。側過身去不再看他們,斥道:「沒用的東西!」

話音方落,原先那內監突然跑來。道:「姑姑,最下游那兒還有一戶人家。」

乜湄聽言當即回過身,這便跟隨那內監往下遊走去。

尋至下游,果真見著前頭不遠處還有一戶人家,只是這戶人家並不是在御河道兩邊,是以方才他們將這家漏掉,這倒也不為過。

至此。一群人停在這門外,望著那兩扇緊閉的大門,心裡頭自然是忐忑不安。這可是最後一戶人家了。

若是這家也沒有,那這孩子,怕是再難尋到了。

內監見眾人停著不動,為了邀功。他這便走上前去。方才抬手欲要敲門,乜湄卻將他喚住,道:「我來。」

聽喚內監停住手,折回身退至一遍,候著乜湄過來。乜湄站在門前,起先是長吁了一口氣,而後方才輕輕扣門。

只聽得裡頭傳來一男人極不耐煩的呵斥,問道:「誰呀!」

乜湄開口正想答話。大門卻被人開下來,入眼的是一個一嘴絡腮鬍子的中年男人。滿身的酒氣撲鼻,令人不禁有些倒胃口。

說起來也真是巧了,乜湄眼中這一嘴絡腮鬍子,滿身酒氣撲鼻的男人,便是朱厚照乳母田氏的相公。乜湄雖不曾見過他,可他的夫人,她卻是見過無數回了,可即便如此,又有何用,乜湄並不知道,所以這個人的下場,終究還是死於非命。

田相公見著這一大趟人,霎時間清醒了腦袋,怔怔問道:「你們,你們是……宮裡的人?」

乜湄聞言一愣,她這一身打扮與宮中都人倒還是有些出入的,更何況身後那些人,完全沒有宮中人的模樣,何以此人這麼快就認出來了,莫不是還有旁的緣由!她沖他點了點頭,微微笑道:「是。」

田相公自是有些許惴惴不安,他若是不知道前些日子賣掉的那孩子是皇子倒還好,可如今他知道了,那便再也不能安定了,他仍然強裝作鎮定,訕笑道:「有事嗎?」

乜湄直奔主題,問道:「哦,我是想問你,去年深秋之時,你可曾見過一個從睡蓮里抱出來的男嬰?」

田相公自然心驚膽戰,吞吞吐吐道:「睡……睡蓮里的孩子,沒見過,你們,還是去別家打聽吧。」

乜湄一向極具觀察力,而今見此人如此慌張的神色,自是察覺了異常,只是有些事,不就此點破,反而能有繼續下去的法子,她便微微頷首,如初那般面帶笑意,道:「哦,叨擾了。」

說罷乜湄便轉過身去,田相公見她們要走,連忙將門關上,彼時乜湄亦是陡然回身,壓低聲說道一句「衝進去」,眾人聽言這便一窩蜂湧上去。

想這田相公方才合上門,這會兒還沒來得及插銷,見他們衝過來,急忙拿起插銷,正想搭上去,卻還是晚了一步,他這受了驚嚇,喝道:「你們幹什麼!你們幹什麼!」

乜湄嫌他噁心,本就不願搭理他,她便僅是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而後別過臉去,吩咐隨從道:「給我搜!」

「是!」

眾人領了意思,一撥進了裡屋,一撥進了後院,不過就是尋個孩子,卻是出於本性,竟是翻箱倒櫃,田相公見勢,想阻止卻又沒那膽子,只能斥道:「你們……你們私闖民宅,就不怕我去官府告你們?!」

乜湄仍不回他,正巧幾撥人已紛紛回來,稟道:「姑姑,沒有。」

雖說沒有將那孩子搜出來,可乜湄卻是斷定了此人定然見過那孩子,是以抽出身側內監腰間的佩刀,絲毫不猶豫的架在田相公脖子上,以命令的口氣問道:「孩子呢?」

「孩子?」田相公渾身已是顫顫不已,他為保性命,仍作泰然,道:「什麼孩子?我沒見過那孩子,你們找錯人了。」

乜湄勾起唇角,露出狡黠一笑,道:「是么?」

田相公連連點頭,乜湄卻是將那佩刀往他脖子上移了幾分,幾乎是緊緊貼著,問道:「沒見過,哪個孩子?」

聽言田相公方知自己露了破綻,只是依舊圓謊,道:「就是你說的。那個睡蓮上的孩子。」

乜湄不耐煩,冷笑道:「你想活命么?」

田相公動了動身子,略微偏離那佩刀。點頭道:「想,當然想。」

「那你就告訴我,那個孩子現在何處。」

田相公倒是想說,可他哪裡有那膽子,那可是皇子啊,若叫這些人知道,他把那小皇子賣了換酒喝。他還不是立馬就身首異處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姑奶奶。求您饒了我吧,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田相公說話間近乎哀求。

乜湄再也耐不住性子,猛的抬手。那佩刀隨著她的手勢一上一下。手起刀落,轉瞬間便斬斷了田相公披在肩上的頭髮。田相公見此狀自是嚇得腿軟,急忙道:「我……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你別殺了,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都等著我養活呢。」

「說!」

田相公四下掃了眼。道:「那個孩子……被我……被我賣了……」

乜湄一驚,「什麼!賣了?!賣到哪兒去了!」

「賣到……」田相公想著。不能出賣那魏家人,只是如今魏家早已搬走,再說想來也無妨,他便道:「城西,一戶魏姓人家。」

乜湄聽罷側首瞧著內監,道:「你帶幾個人過去,無論如何也要把孩子帶回來!」

「是。」

內監這便轉身欲要帶人出去,田相公唯恐事情最後敗露,他得遭罪,倒不如自己主動招供,保不准他們能從輕處置他,他連忙喚了一聲,卻見乜湄猛然回首望著他,那兇狠的目光里盡帶殺意,他頓時住嘴,頓了頓方才坦白,道:「那魏家人搬走了……」

那內監聞言停步,乜湄斥道:「你膽敢戲弄我!」

「不是!」田相公急道:「我哪敢戲弄你,這都是真的,魏家人真的已經搬走了。」

乜湄垂下眼帘思慮了一番,訓斥道:「搬去哪兒了!」

田相公斷斷續續道:「好……好像是……江西。」

乜湄已察覺他定是知道的,便怒道:「江西那麼大!到底在哪兒!」

「新……新建。」

乜湄這才放下佩刀,握在刀柄瞥了眼田相公,冷冷的哼了一聲,正想轉過身離去,卻又怕走漏風聲,便又抬臂將佩刀架在他脖子上,田相公大驚,道:「你!我都如實告訴你了,你可不能殺我!」

「我可沒說過你告訴我了,那我就不殺你。」

田相公一時情急,口不擇言,道:「我……我告訴你,我娘子在宮裡可是……」

不等田相公說罷,乜湄便偏轉了刀鋒,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

乜湄偏生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殺人時竟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只見她毫不在意的扔下刀,轉身雲淡風輕道:「燒了吧。」

「是。」

內監見乜湄出了去,自然是緊跟著,獻媚道:「姑姑,那新建那兒,咱們可是要派人過去找找?」

乜湄側目剜了他一眼,道:「自然要派人過去找。」

「那咱們應該派誰過去?」內監訕訕問道。

乜湄頭也不回,只道:「你去。」

「奴婢?」內監連忙推辭,道:「奴婢可不行,奴婢沒那本事。」

乜湄聞言停步冷眼瞧著他,他自然被瞧得渾身冒冷汗,訕笑道:「奴婢去,奴婢去。」

至於田相公死前說的那句話,乜湄倒是沒聽得明白,也虧了他沒說出來,否則,恐怕連田氏也不能幸免於難了。

翌日朱佑樘忽然提議帶著張均枼去壽寧侯府,張均枼心裡頭自是不願意,她自得知金扶並非她生母后,便再也不想回去,除非是萬不得已,便是張巒過世那會兒,她方才回去待過幾日。

奈何朱佑樘執意要帶她回府,她這做人女兒的,也委實不好拒絕。

可坐在馬車上,她卻是愈發不安了,有意無意的問道:「陛下何故非要在今日帶臣妾回去?」

「今日得空,那便今日回去,況且,咱們不是好些日子沒回去過了?」

張均枼就勢枕著他肩頭,道:「臣妾不想今日回去。」

朱佑樘有些困頓,道:「這是為何?」

張均枼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不言語,彼時馬車忽然停住,只聽聞外頭一聲訓斥,有人道:「讓開讓開!」

這聲音聽著不像是他們的人,張均枼正巧藉此機會起身移步至馬車門口,掀起帘子看了看,只見前頭也有一輛馬車,同他們的馬車多面而遇,因這街道狹窄,必須有一輛得原路返回去退讓。

南絮見著張均枼出來,便低低的喚了聲「娘娘」。

對面那領頭的侍衛又斥:「還不快讓開!知不知道這是尚書夫人的車駕!快讓開!」

張均枼由南絮攙扶著,悠悠然下了馬車,近前淡然問道:「你家尚書大人,姓甚名誰呀?」

那領頭的見了張均枼,竟是不屑,道:「告訴你怕叫你嚇著,識相的趕緊滾開!」

正說著,那馬車門帘亦被掀起,車內婦人見是張均枼,心下一驚,連忙走下來,張均枼亦瞧見了她,冷笑道:「原來是彭韶。」

「放肆!彭尚書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

這領頭的方才言罷,彭夫人已趕過來,慌慌張張將他推開,望著張均枼訕笑道:「皇……」

張均枼忙打斷,陰陽怪氣道:「彭夫人養了條好狗。」

彭夫人連忙賠罪,道:「他有眼不識泰山,您別見怪。」

張均枼垂眸間無意瞧見彭夫人手腕上的鐲子,可不就是她送給朱祐杬的那對,她壓著心裡的火氣,道:「彭夫人手上的鐲子,怕是價值不菲吧。」

話音方落,朱佑樘已走過來,低聲問道:「怎麼了?」

張均枼未回他,彭夫人垂首看了眼那鐲子,同張均枼笑道:「這是興王爺送給大人的。」

朱佑樘正巧聽去,不免一愣,朱祐杬送彭韶鐲子,這二人怕是不簡單。

張均枼見勢煽風點火,道:「看來老四與彭尚書好交情!」

彭夫人哪裡知道個中意義,應和道:「大人常去王府,有時候很晚才回來,想這交情是挺好的。」

朱佑樘愈聽愈覺得不對勁,張均枼就勢作不悅模樣,哼了一聲便轉身上了馬車,朱佑樘忙不迭跟上去,喚道:「枼兒。」

張均枼氣鼓鼓道:「老四即便不喜歡臣妾送的鐲子,也不該轉送給旁人!」

朱佑樘怔怔,道:「那鐲子是你送的?老四真是太不像話了!」

而今朱佑樘已對朱祐杬起了疑心,亦對彭韶略有反感,說來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兩輛馬車所停之處,正是茗品茶樓前,是以這一情景,皆被人看在眼中,尤其是,坐在茶樓二樓雅座的談一鳳,想他可是全然注意著的。

張均枼一舉一動,甚至她心中想的,他都了如指掌,並非談一鳳有什麼過人的本事,只是他的心,在張均枼身上,所以張均枼心裡想了什麼,他自是一清二楚。

若他想的沒錯,張均枼接下來,就要對彭韶下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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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為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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