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 婚宴削兵勢

第廿六章 婚宴削兵勢

是日張邑齡進宮見張均枼時,張均枼方才起身不久,尚在暖閣里梳妝打扮。

想是因張邑齡許久不與張均枼來往,張均枼這會兒聽聞他過來,心中竟也有幾分難掩的欣喜,妝容大致已畫好,只是青絲披肩,一頭烏髮尚未挽起,這便出了暖閣迎接。

張邑齡方才至坤寧宮,見張均枼出來時竟是那樣一副模樣,自是免不了驚詫,望著她目瞪口呆,道:「你……你這是……」

見他如此神色,張均枼也是訕訕一笑,道:「這幾日嗜睡,起得晚些。」

說罷張均枼便順勢坐下,側目給南絮使了個眼色,道:「快快上茶。」

南絮走去斟了茶,張邑齡極是生分的沖她點了點頭,又笑了笑。

張均枼道:「堂兄今日怎麼得空進宮來找我?」

聞言張邑齡長吁了一口氣,左右掃了眼,示意張均枼摒退左右,張均枼明白她的意思,便也順著他,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

待眾人盡數退至殿外,張邑齡方才略帶試探的問道:「枼兒,你告訴我,太子,到底是你嫡出,還是審言所出?」

張均枼聽言不免一驚,這個時辰,張邑齡應是從奉天殿過來的,他突然問這個,難道是有人上朝時提及此事了!張均枼黛眉微皺,道:「堂兄何故問這個?照兒自是我生的。」

「哦,」張邑齡點了點頭。未多言語,張均枼豈會甘心,追問道:「堂兄。你為何問這個,可是在哪兒聽到什麼風聲了?」

張邑齡倒是不避著她,直言道:「這幾日坊間多有傳言,說太子並非你嫡出,而是安和夫人所出……」

「荒謬!」張均枼拍案而起,面露慍怒之色,斥道:「簡直是無稽之談!照兒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豈會是旁人所出!」

「枼兒,」張邑齡急忙道:「你先別衝動,聽我把話說完。」

張均枼聞言一驚。連忙問道:「還有什麼?」

「還有,說安和夫人是李朝人,太子作為一國儲君,身上卻流著李朝人的血。實在不妥。是以求著陛下……」張邑齡言語至此竟是欲言又止,頓了頓方才道:「易儲。」

張均枼聽罷,深知易儲之事定然不是出自百姓之口,倒像是朱祐杬從中作祟,是以亦是試探,問道:「這些傳言,是堂兄親耳聽到的,還是從旁人口中得知的?」

「倒不是我親耳聽到的風聲。是這幾回上朝時,有人提及的。」

張均枼料想得不錯。果真是朱祐杬從中作梗!

「是誰?」張均枼皺著眉,掩住面色痛恨,反倒是一副無辜的模樣。

「是……刑部尚書彭韶,還有中城兵馬指揮使蔣斆。」

張均枼聞知是何人,這便沉沉坐下,抬臂單手扶額,雙目緊閉,故作無奈,道:「我與他們二人無冤無仇,他們何故如此詆毀我……」

說罷張均枼忽然睜眼,放下手,亦放遠目光,思慮道:「莫不是咱們張家曾與他們結怨……」

「這怎麼可能,咱們張家在朝為官,一向與人交好,豈會同他們結下這麼大的仇怨。」

張均枼又作勢佯裝思慮,而後道:「可無風不起浪,定然是有人空口捏造此事,想藉此打壓我張家的勢力。」

「那枼兒覺得會是何人?」張邑齡竟是信了。

張均枼本想告訴他是朱祐杬,可轉念一想,怕是讓他知道了,反而對大伙兒都沒好處,是以道:「如今我尚且不知,不過日子久了,他們總是會露出狐狸尾巴的。」

聞罷張邑齡微微點頭,道:「時辰不早了,我得去午朝了。」

張均枼亦是頷首,見張邑齡已站起身,她亦是站起,道:「堂兄慢走。」

待張邑齡出了殿,南絮側首望著他的背影,隨之進殿,喚了張均枼一聲,只道:「娘娘。」

張均枼亦是遠遠凝著張邑齡,略是咬牙切齒,恨恨道:「彭韶!」

「刑部尚書?」南絮自是知道此人的,她這般略帶驚訝的問張均枼,見張均枼未答,她便道:「娘娘,他也是興王的人?」

張均枼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道:「即便不是,對本宮和太子不利之人,也絕不能留!」

「娘娘,咱們可是要現在就除掉他?」

「不,眼下便除掉他,恐怕叫人起疑,還是留他多活幾日為好。」

「是。」

這張均枼所言自是在理,昨兒彭韶方才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出言提及朱厚照的身世,今兒彭韶便出了事,換作是任何人都能想到,定然是張均枼記恨他。

這樣一來,豈不是人人都要以為張均枼心裡頭有鬼了!

張均枼思量道:「明日老四成婚,本宮得給他準備什麼賀禮好……」

「興王成婚,娘娘隨陛下一同出禮也是可行,不必如此費心思。」

「那怎麼行,」張均枼側首看了她一眼,目中笑意盡顯,她踱步在殿中,道:「同陛下的禮是一回事,本宮個人的禮又是另一回事,老四成婚,本宮必定要準備一份與眾不同的大禮。」

張均枼言罷回首望著南絮,笑問:「姑姑,你可還記得,本宮與陛下大婚之時,萬貴妃送了什麼?」

南絮這腦子一向好使,隔了多少年的事情,她也是記得清清楚楚,僅是思想一番,便道:「想是一對金鑲玉鐲子。」

「取來瞧瞧。」

「是。」

南絮取來那對鐲子遞與張均枼,問道:「娘娘是要將這對鐲子轉送給興王?」

張均枼未答,單隻是把鐲子放回禮盒中。道:「這鐲子本宮還不曾戴過,就這麼送給他,說起來。本宮這心裡頭多少還有些捨不得。」

「娘娘,」南絮道:「若是送給興王,想是得換個禮盒才行。」

當年萬貴妃深得帝寵,她宮裡頭送出去的禮,那禮盒上都印有安喜宮的字樣,且這湘繡牡丹金絲邊的禮盒,也僅有當年的安喜宮才能用。

張均枼卻道:「不。就用這個禮盒。」

「娘娘,可咱們明日與陛下一同過去,就這麼帶著這禮盒。若是叫陛下瞧去,怕是要詢問了。」

「本宮自是不方便帶著,」張均枼說著拿起禮盒遞至南絮手中,道:「你拿去給樊良。叫他明兒晚些時候再送去興王府。順帶著,叫他瞧瞧王府的兵力。」

「是。」

翌日朱祐杬與蔣寧安成婚,整個皇城都是流光溢彩,畢竟是親王大喜,加之這朱祐杬又備受朱佑樘的喜愛,可即便如此,朱祐杬成婚,也是不及張家嫁女來得轟動。

樊良應了張均枼之意。確是晚了些時候才到興王府。

「娘娘。」

張均枼正與邵太妃交談,忽聽聞樊良一聲喚。便有幾分避諱,她便僅是淡淡道:「把東西送進去吧。」

「是。」

樊良見張均枼如此,不免有幾分怔怔,但見著邵太妃在,便會意了,想這邵太妃可是朱祐杬生母,若是叫她瞧見這禮盒,怕是多有不妥了。

張均枼倒是記得吩咐樊良的事,是以樊良再出來時,她已將邵太妃支走,見著樊良出來,她便回首遠遠看了眼朱佑樘,而後方才問道:「怎麼樣?」

「卑職方才過來時查探清楚了,王府四周埋伏了不少兵力,不只是府兵這麼簡單。」

張均枼心中急切,不等樊良說罷,便問道:「可是蔣斆的人?」

樊良直言道:「不是。」

這樊良既是答得這般乾脆利落,必是極確信,他繼而又道:「卑職見那領頭的,似乎是仇駟。」

「仇駟?!」南絮驚道:「難道是西城軍!」

「西城軍?!」張均枼皺著眉,道:「好個朱祐杬!竟和西城軍也有勾結!」

這朱祐杬果真是有謀反之心的,起先勾結蔣斆,手握京城三分兵力,如今又勾結仇駟,掌控西城軍,倘若不是蔣斆被革職,恐怕他手中的兵力,已足可逼宮造反!

「娘娘,那要不要……卑職去把仇駟抓來,當眾揭穿興王?」

「你留在這兒,」張均枼瞧見牟斌獨自一人坐在前頭喝酒,心中暗暗有了打算,不經意微微勾起唇,遠遠望著牟斌,淡然道:「讓他去。」

樊良順著張均枼的目光望去,見是牟斌,便回頭看了看張均枼,心知她的意思,這便走過去坐在牟斌對面,極是隨意的執起酒壺,與他一同飲酒,道:「大人,一個人喝酒,莫不是有心事?」

牟斌抬眸看了他一眼,侃笑道:「看來你也有心事?」

樊良佯裝四下里掃視了一番,靠近牟斌,道:「大人,你方才同陛下、娘娘他們過來時,可曾發現,王府四周有什麼不尋常?」

牟斌聽言一愣,望著樊良時那眼神有些不對勁,樊良見他那神情,暗想他也是知道的,而後果真聽聞他低聲問道:「你也發現了!」

樊良點頭,牟斌當即站起身,轉身便疾步出了王府,樊良見他出去,便也緩緩站起身,回了張均枼之處。

彼時忽聽聞朱佑樘一聲大笑,張均枼聞聲望去,只見朱佑樘與朱祐杬兄弟二人一同坐在石階上,把酒暢談,似乎是無話不說,親密無間。

張均枼見朱佑樘與朱祐杬這般,心中竟頗有感傷,道:「姑姑,你說,陛下和老四,是不是自小便如此親密?」

南絮亦望著他們二人,淡淡道:「是。」

「那你說,陛下若是知道老四對他有異心,他會怎麼辦?」

南絮不假思索道:「或許會懷疑,不過以奴婢對陛下的了解,他若不見興王帶兵逼宮,便絕不會相信他有謀反之心。」

張均枼望著朱佑樘,冷冷一笑,道:「真是可笑。」

朱佑樘尚且不知,仍與朱祐杬有說有笑,只聞他道:「男人么,你可以將自己置於險境,但一定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受到任何傷害,不論生與死,都要護住她。」

說罷朱佑樘笑意深深,隨後喝了口酒,繼而又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後千萬不能再流連於煙花之地了,你還小,不知道珍惜愛你的人。要知道,你這輩子,即便是對不起自己,也萬不能對不起她。」

「皇兄可曾做過對不起皇嫂的事?」

朱佑樘怔怔不語,良久方才露出一笑,道:「做過,朕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這輩子都償還不清。」

「是什麼?」

聽聞朱祐杬問這個,朱佑樘又豈會告訴他,單隻是舉起酒壺作勢要與他乾杯,言道:「來,咱們兄弟兩個,今兒要喝個痛快!」

話音方落,忽見牟斌扣著一身披鐵甲之人疾步走來,首先見此情景的是朱祐杬,他見仇駟被抓來,心中自是惶恐,於是怔然停住手。朱佑樘見朱祐杬那神色,亦是抬頭望去,瞧見牟斌押著仇駟,當即放下酒壺,站起身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張均枼見勢連忙走至朱佑樘身側,顫顫喚道:「陛下。」

朱佑樘見她似乎驚怕,便一把將她護在懷中。

牟斌將仇駟摁得跪在地上,斥道一聲「跪下」。

仇駟怎敵得過他,只得順著他,垂首跪在地上,牟斌抬頭望著朱佑樘,稟道:「陛下,卑職方才出府,發現此人帶兵埋伏在王府四周,鬼鬼祟祟似乎有異動,便將他抓來了。」

朱祐杬聽言自是惶惶不已,只聽朱佑樘斥道:「仇駟,你帶兵埋伏在王府四周,到底有何企圖!」

仇駟抬起頭,看了眼朱祐杬,而後又低下頭去,並不言語。

張均枼暗暗側目瞧了朱祐杬一眼,亦道:「仇駟,你明知陛下今日會過來,如今帶兵埋伏在王府四周,莫不是意圖造反!」

仇駟這便反駁,道:「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卑職並無反心。」

「那你這又是何故?」朱佑樘追問道。

仇駟仍不言語,單隻是望著朱祐杬,朱佑樘見他如此,亦瞧了眼朱祐杬,卻聽仇駟道:「卑職,是為搶婚!」

朱祐杬聽言這才暗自鬆了口氣,仇駟又道:「卑職早前便喜歡蔣小姐,如今得知蔣小姐嫁給興王,心中不甘,一時糊塗,便帶兵過來搶婚了。」

聞言朱佑樘蹙眉未語,良久方才斥道:「帶下去,軍法處置,革職查辦!」

「是!」

張均枼卻是恨恨,好一場忠心護主的戲碼!

朱佑樘被這一鬧,已沒心思呆在這兒,也不曾想過要與朱祐杬打招呼,只同張均枼道:「枼兒,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宮吧。」

張均枼恍然間回過神,道:「陛下先回吧,臣妾還有些事情,想同老四交代。」

「也好,早點回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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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為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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