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行風波

第七章 同行風波

兩個人出府遊歷,走到淮東卻遇了刺客,纏鬥中九公子受了傷,不得已,只好打道回府,誰知道一路行來,明裡暗裡總有人跟蹤刺探,兩人便喬裝打扮,棄馬步行。

只是算算時間,離老夫人六十壽辰近了,荒山野地里,九公子想早些回去,遠山便找輛馬車坐,不曾想竟然劫了崔家的小娘子。

遠山牽著馬往大路走,斜陽漸晚,遠遠看見韓嬤嬤與謝姜幾個人站在樹蔭下,低聲道:「九公子,咱們仍同他們一路回新都么?仆總覺得,這個小娘子有些…有些…"

想了半天,遠山實在想不出來用甚麼話形容謝姜,長相漂亮歸漂亮,舉手投足看得出亦是出身大家,只是一看到那雙幽黑靈動的眸子…他心裡就發毛。

吭哧半天,遠山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九公子淡然接了話:「她對我並無不利。同她們一路,也好多個遮掩"停頓片刻,又道「要是料的不差,越是接近新都…舞陽,找我的人越多,這些人的用意是要攔阻我回老宅"

意思很清楚,琅玡王氏的大本營在新都,老宅在舞陽,兩地相距不足二百里,有人截下新都、舞陽這兩路,不想讓兩個人歸府祝壽。

遠山蔫蔫應了一聲。

幾個人重又上了馬車。天色漸晚,阿布趕了馬車順著大路疾駛,行了二三十里,見到路旁種了兩三塊菜地,有人墾田…近處必有農家,幾個人下了大路走走停停,直到暮色四合時,才尋到林子里六七幢石屋。

韓嬤嬤拿了幾十個銖錢,央農家婦人騰羅了兩間屋子出來,當夜,阿布同遠山九公子一處,韓嬤嬤領著玉京寒塘三個擁著謝姜住了一屋。

第二天天剛破曉,韓嬤嬤使寒塘北斗借了農家的鍋灶,煮粥燒水,直等灌好水囊,粥也糯了,才讓玉京服侍謝姜起身。阿布早早檢察了一遍車底,輪軸…一切無事,一行人用過飯食,便登車上路。

離新都六七十里,大路兩旁的村鎮農戶漸漸稠密起來,路上挑擔的,推車的,騎馬趕車的…煞是熱鬧。遠山坐在車轅上,戴著頂邊緣破的遮了半拉臉的竹笠,時不時催促阿布快些。

三個丫頭沒有事做,便拿出針線簸籮整理花樣子,謝姜倚在韓嬤嬤肩上眯著眼似睡非睡,九公子咳了一聲,道:「傷處腫消下去了,就是癢的厲害…怎麼回事?"

這話問的自然是謝姜。

昨夜韓嬤嬤絮絮叨叨講了半夜大家子規矩,幾個人睡得有些晚,剛培養出一點睡意來,這人一開口,又泡了湯,謝姜眉梢挑了挑,細聲解釋:「膿血放凈,腫自然會消。癢么…皮肉癒合時都發癢"

傷處就象有幾條小蟲子蠕蠕爬行一樣,癢的難受,九公子對這種回答顯然不大滿意,皺著眉問:「癢的很也算正常么?"問了這句,不等謝姜答話,冷冷道「換藥罷,想來是該換藥了,你不是說還要拆線么,看看能不能拆"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讓人幫忙還一付盛氣凌人的樣子,謝姜癟癟嘴巴,小手一抻,細聲道:「動針動刀…要給酬金"

彷彿早料到她會要銀錢,九公子從袖中摸了兩錠金扔在桌上,掃了眼車內幾個人,乾脆將兩隻袖子翻過來抖了抖,冷哼道:「都給你,快些"

謝姜懶得理他,吩咐北斗:「準備烈酒細布"

北斗「咣里咣壋"往案几上擺東西,韓嬤嬤同玉京寒塘三個瞪眼瞧著,昨日謝姜是怎麼哄得九公子心甘情願掏了兩錠金出來,事後又好象分外滿意的樣子,三個人都很好奇。奈何謝姜是主子,問北斗,北斗又說跟大醫裹傷一樣…如今逮個機會親眼見見,三個人都想看個仔細。

九公子叩叩車壁,沉聲道:「找個偏僻的地方停車"

遠山應了是,馬車顛簸幾下,好象下了大路,又彷彿有樹枝掛著車頂發出的「吱嘎"聲…

一刻不到,車子停了下來,九公子看了眼韓嬤嬤,意思很清楚…下車,韓嬤嬤只好襝衽施禮,悶悶領著兩個丫頭去了車外。

車裡只剩下北斗,九公子脫下外袍,好在裡面仍是昨日剪破的那件中衣,北斗拿了剪子拆下布帶,露出歪七扭八的針角兒來。

謝姜拿了細布沾著酒水將傷口擦洗乾淨,重又灑上藥粉,示意北斗裹上,細聲道:「還好,回去煎些止熱生血的湯藥喝,七天之後拆掉線,傷就大好了"

傷處不癢,九公子心裡舒坦多了,穿上袍服,順口問道:「為什麼要過七天才拆,現在不行么?"

「現在皮肉沒有長在一起"見這人一臉泥灰,偏偏一付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話,謝姜就氣不打一處來,看在幾個金錠子的份兒上解釋「秋天裡,不冷不熱,傷口癒合的快些,大約七八天之後,裂開的皮膚肌肉會長在一起,線也就沒有了用"頓了頓,又道「拆線就象拆衣裳一樣,不過手與剪刀要用烈酒洗乾淨"

明天到了新都,兩撥人就要分道揚鑣,既然給這人治了傷,就要負責到底。

九公子沒有再問,穿妥外袍,掀了帘子讓韓嬤嬤三個上馬車。

這次中途沒有停歇,阿布同遠山輪換趕車,直駛到斜陽漸墜,倦鳥歸巢時,才找了戶農家投宿。

因明天還要趕路,幾個人用了飯食便準備歇息,玉京抱了車上的被褥鋪蓋鋪好,韓嬤嬤服侍謝姜拆下髮髻,扒開頭髮看了,道:「…傷處結了痂子,縱使好了恐怕也會留疤,好在二娘子頭髮厚,遮得過去"

留不留疤,謝姜丁點沒有放在心上,細聲問:「嬤嬤,過了新都,還要幾天到舞陽?腰都快斷了"

韓嬤嬤呵呵笑了起來,解了謝姜的外袍,推著她上榻:「小孩子哪有甚麼腰,明天上午過了新都,再走個兩三天就到舞陽城了"拉了被子給謝姜蓋好,柔聲道「二娘子快睡罷,二夫人早給姨夫人送了信兒,她會來接你"

這一路上,不管在哪裡投宿,韓嬤嬤同玉京寒塘四個,都跟謝姜住一個屋子,好在無論木屋石屋,內里都比地面高出三四個石階來,講究些的人家睡矮榻,農戶人家睡的就是地板,車上拉的有鋪蓋席子,韓嬤嬤四個在謝姜榻前打了地鋪,睡著倒也方便。

北斗寒塘鋪好席子,剛抖開被褥,門板「咚咚"響了幾下,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來?韓嬤嬤拍拍謝姜,溫聲道:「別慌,想來有甚麼事,老奴去看看"

嘴裡說著,韓嬤嬤抬手拉開門閂,農家的婦人慌張道:「門外來了…來了幾個大漢,說要看看這裡住的外人"

韓嬤嬤心裡一沉,回頭看了眼謝姜,隔壁沒有動靜,想必這些人闖進來,指明要見借宿的外人,九公子一身破破爛爛,同遠山阿布住在一起,農夫便以為她是主子。

不管這拔人是沖著誰來的,先打發了要緊。謝姜同韓嬤嬤換了下眼神兒,穿上外袍道:「嬤嬤,陪我去看看罷"

韓嬤嬤暗暗嘆了口氣,琅玡王氏門庭大是大,只是樹大有枯枝,內里爭寵奪利的齷齪事兒只多不少,幾年前王家的老夫人就說過…人心私慾,總有那麼幾個不成器的攪渾。

這個王家子既稱九公子,想來在王家排九,觀氣度風儀,非是嫡子不可,只是臉上泥灰遮蓋,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最得王司馬看重的大房小九。

當世的氏家大族,韓嬤嬤瞭若指掌,內里的秘辛秘聞亦多少聽了一些,當下扶了謝姜道:「二娘子,慢些"

兩個人跟在農婦身後,繞過一堆柴草,到了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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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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