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見了錦繡

第二十章 見了錦繡

哎呦!忘了還有這碴了,王老夫人拍拍額頭,吩咐王九:「叫崔氏過來服侍,你領那兩個小丫頭去疏桐樓,那裡不是也擺了飯菜么?讓她倆去那裡用」說了這些,搖頭嘆氣「小姑娘家,應該避著些人」想起來再加一句「端上那盤子壽桃…」

王老夫人的脾氣,是愛之加駐膝,恨之加駐淵,既然看謝姜對了脾氣,連帶著對崔氏也大有好感。以崔氏庶孫媳的身份,原本不夠格在老夫人身邊兒服侍,如今她一句話,崔氏的身價直追嫡子媳婦。

王九躬下身溫聲應了是,扭過臉看了鳳台道:「聽清楚老夫人的話么?還不快去」

鳳台轉身去攔崔氏。

剛剛真是驚險,崔氏怎麼也想不到謝姜幾句話,板上訂釘不敬長輩的罪名,轉眼便成了至情至孝,直等王老夫人宣布坐席開宴,還有些緩不過神兒來。眾人起身要去後園,崔氏便拉著謝姜王馥,跟在後頭。出了門剛要轉身往北,便聽到王伉低低叫了一聲:「崔氏···」三個人循聲看過去,便見他微微點頭道「沒有跌到筋骨,還好」

可供兩三輛馬車並駛的細沙路,往南直通外院,往北既是通往後園,這人站在香樟樹下,一付悠悠哉哉好像賞風聽雲的模樣,就為隔著路說這句話?

謝姜有些發懵。

崔氏低聲道:「多虧阿姜,要不是她機靈…」話說了半句,鳳台上前躬身揖禮道:「老夫人讓夫人去外廳」

方才老夫人明明白白說了不罰,這個時候又叫她回去,崔氏心裡有些打鼓。

鳳台又道:「老夫人讓夫人前去服侍,兩位小娘子另有去處」

一樁事接著一樁,崔氏腦子再好使,這個時候也有些失了方寸,謝姜瞄了眼路對面,悄聲道:「姨母…姨丈走了」說了這句,抬手扯住王馥「姨母放心罷,我和阿至姐姐不會惹事的」

放不放心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老夫人相招,沒有人敢不去,崔氏穩了穩神兒,看看閨女外甥女,終究是一句話沒有說,轉身進了院子,鳳台便指了軟轎道:「路有些遠,九公子特備了轎子讓娘子用,請…」

看來,去不去都由不得自己,何況兩個人早就想見錦繡公子,謝姜對王馥挑挑眉梢,意思就是…斷袖公子要冒頭了。

兩個人乖乖上了轎子。

四個青衣僕婦抬著晃悠老半天,才到了地方。兩人先是聞到一股子淡淡的松柏味兒,繼而聽到舒緩而微帶磁性的嗓音:「金盤子不要了么?還不下來」

這話讓人有些發懵,一來這人的聲音…聽起來如飲醇酒;二來,這人說話的語氣,仿似同謝姜極為熟悉,不光隨性自然,好像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親昵味道。

王馥翻了個小白眼,氣哼哼搶先下了轎子,謝姜倒是莫名其妙,自己跟這位八杆子打不著啊,他要幹嘛?

腳一沾地,謝姜發現···怪不得忽上忽下晃悠,僕婦們分明抬著她倆上了山頂。

天高雲淡,冷冽的松柏味道更是濃郁,兩人站在山頂向下看,高高低低的松樹滿坡滿野,而近旁,一座茅草亭子凸現出來。

說它凸現出來,不是因為它建的夠高,而是因為裡面的白衫少年,這人初初看去,防佛只是溫潤雋永,再一眼,便發現溫潤之中似乎帶了幾分冷洌,雋永之中隱了幾分銳利;再多看…便發現溫潤雋永銳利統統是因為眼花,這人除了面色如玉,雙瞳如漆,薄唇櫻紅之外?更多的是不食煙火的謫仙味兒。

謝姜腦子裡一昏,不由喃喃嘆氣道:「列松如翠,積石如玉,嗯···好一個…積玉亭」

一旁的王馥早就小嘴微張,怔怔說不出來一句話。

王九閑閑道:「看夠了么?夸人只誇半截兒?嗯?下面不是亭子罷,是什麼?」

謝姜發現…這人喜歡反問,喜歡追問,喜歡刨根問底。想刨,偏不讓你知道,當下垂眉瞼目,乾脆盯著腳尖看。

情形有些詭異,王馥看看謝姜,抬頭又瞄王九,吭哧半天,憋出來一句:「那個···我餓了,吃飽了再問,好不好?」

不知道王老夫人發什麼神經,兩個小姑娘既不是名士大儒,又非權要貴胄,吃飯還要講究個什麼意景情趣,怎麼會讓兩個人到這裡用飯。旁的娘子碰到這種情況,恐怕就是餓著肚子,也要裝模做樣矜持一番,哪像王馥,給謝姜解圍也罷,真餓得受不住了也罷,直通通說出來。

王九莞爾,揚聲道:「去看看內使走了沒有,若是走了,請家主過來用膳」

亭子頂上傳來一聲應喏。

吩咐了這句,王九指了石桌上的壽桃道:「不是餓了么?」說著話,施施然坐下來「老夫人賞下的,拿去」

沒有大餐,弄個壽桃墊墊也好,兩個人早上只喝了碗菜粥,這個時候前胸幾乎貼著後背,哪裡還講什麼規矩形象,謝姜伸手拿了遞給王馥:「吃罷,這一盤子都是咱倆的」

「盤子也是你的」王九凝神盯著棋盤,拈了顆黑子落下去,隨囗接話「吃完了,可以拿走」

謝姜偷偷向這人翻了個白眼,小小聲道:「阿至姐姐,你忘了…」食指彎起來點點王九「這裡沒有漂亮小郎,怎麼看眼神兒,嗯?」

王馥小口小囗咬著壽桃,直待一隻吃完了,喘口氣道:「沒有忘,亭子頂上那個,等下會回來」

兩個小姑娘嘀嘀咕咕,自以為別人聽不懂,哪裡想到王九不光聽得清楚,轉瞬便猜到大概。

咳了一聲,王九問:「你們學了對弈罷?」一指桌上「要是贏了我,桌子上的東西都是你的」問的是你們,兩隻黑漆漆的眼珠只盯住謝姜看「怎麼樣,敢不敢?」

石桌上有兩盞銀質高腳果盤,鏤空的花心裡,鑲嵌著拇指大小的藍寶石,另一個裝酥餅的小盒,彷彿是用整塊青玉雕刻而成,謝姜兩隻眼睛左右一梭,指著亭子角燃著的銀香爐道:「那個算不算?」

這種架勢,好像篤定會贏。

伸手扯扯謝姜,王馥壓下嗓音道:「阿姜,錦繡公子沒有輸過?」

沒有輸過?那要看同誰對局!

王九閑閑介面:「好!贏了這些都是你的,輸了么?」眼珠在謝姜身上一掃「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好像吃得還不少,輸了就罰打掃一月積玉亭好了」

不就掃地抹桌子么,好像還佔了便宜。

謝姜小手一擺:「阿至姐姐,果子酥餅趕緊吃了,等會兒拿的時候輕省」

這話說得!王馥手一抖,剛捏起來的酥餅又掉到了盒子里:「阿姜,錦繡公子在棋道上,是…是高手」結結巴巴說了這些,眉毛一豎,瞪眼道「你輸定了,不是說好了不惹事的么,到時候你回不了家,我怎麼同阿娘交侍?」

有人上趕著送銀子,謝姜怎麼捨得往外推,伸手拿了玉盒塞給王馥,指著一旁的石凳道:「阿至姐姐,你坐下吃酥餅」安撫了這個,回過頭來問王九「你說怎麼下,就棋盤上這半碁殘局么?」

王九不置可否。

檀香木做的棋盤裡,兩色棋子已是絞殺狀態,謝姜低頭瞄了兩眼,忽然抬手拈起顆白子按了下去,王九神色一凝…剛才,確實是輪到下白子。

謝姜左手執黑,右手執白,一時落子「叭叭」如雨。

棋道本是六藝之一,王馥自然學過,只是一來謝姜落子太快,二來···級別相差太大,初時還能看出點脈略來,不過落下幾顆子,小姑娘便滿腦袋槳糊,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王九微微眯了眯眼,一時若有所思。

不過半刻,黑白兩色棋子便已分出勝負,謝姜抬頭看了王九,細聲道:「棋藝相當,對弈才有趣,現在公子想必不用再饒兩子」

兩個人對弈,如果棋技相當,無論誰尊誰后,貼子拔子,下得是敵手棋;要是枝藝懸殊太大,強的一方就要給弱方讓子,稱為饒子棋。

擺了半天的上古殘局,謝姜想也不想,片刻便解出來,王九勾唇道:「下敵手棋,足矣」p;感謝各位書友打賞,感謝春子2737,感謝燕長弓,感謝蘇玉華,感謝十九平方,感謝育人難12,感謝西瘋馬,感謝之夜迷離,感謝畫卷花。。。再一次謝謝,謝謝各位對納蘭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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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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