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8 梁太子買

18-08 梁太子買

『風邪』如一名鬧脾氣的小孩;在經過一陣子胡天野地的折騰后,恢復成乖順可愛的樣子。似乎前幾日的撒野橫行,純然是人間『假』象。

到九月,長安城內的一切逐漸重歸正軌。到此時,南皮侯竇彭祖終於可以含笑閉眼——睡個安穩覺了^_^

這段時間以來,位居大漢九卿之首的奉常大人竇彭祖扔下了手頭所有其他公務,也不管女兒的婚事了,全心全意只抓『太醫』一項。太醫署中,御醫、藥師、葯僮……一色人等,被竇奉常指使得苦不堪言。

而南皮侯本人,則象被按上了輪子般不分晝夜地連軸轉。不算未央宮,僅長樂宮奉常大人就每天起碼跑八趟!

大漢奉常的操勞和忠心,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至疫病消弭之時,宮內宮外的死亡記錄是有口皆碑的『零記錄』——當然,統計範圍僅僅包括皇子龍孫和達官貴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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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某天,梁國太子劉買一身正裝華服,衣冠楚楚地由領路內官帶著,走在通往長信宮的宮道上。

劉買在笑,一直在笑。笑容持續的時間太久,搞得四周的長樂宮侍從都忍不住偷眼瞧他——這個梁王太子太奇怪了。想什麼呢?樂成這樣……

『真不容易啊!』劉買打心底里感嘆:今天,他總算可以和久聞大名的館陶表妹陳嬌會面了。

『和館陶長公主的兒子們結交』,是梁王后李氏給兒子定下的強制性任務。其實算不上強制,劉買對兩位嫡親姑表兄弟很感興趣,原就打算了要好好相處。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於出身高華的王室皇族子弟而言,『表兄弟』總是比異母兄弟們可親些,也更容易產生比較純粹的情誼。

至於『和館陶姑媽的女兒結好』,則是不需要李王后強調,梁王太子也很樂意去執行去努力的長安行首要目標^_^。

可事態的發展,變得非常非常——奇怪。

這些天來,梁太子宮也入了,皇帝也拜了,太后也晉見了,和劉嫖姑媽談過話了,與兩位表兄都混熟了……可陰差陽錯的,次次都沒碰上著名的嬌嬌翁主!

見皇帝伯伯那次,表妹沒在宣室殿。這個……可以理解,宣室殿是國家中樞所在,皇親貴戚們都不得擅入——梁太子消息不夠靈通,不知道中樞同時也是嬌嬌翁主的『後花園』。

去長樂宮見竇太后,祖母選在『神仙殿』招待他。而阿嬌妹妹,此時卻在長信宮午睡!皇太后病體才好些,不耐久坐,所以他只能識相地早早告退。

好容易他去祖母的居處長信宮,以為這次總該見到嬌嬌了吧,沒想到陳嬌又被皇帝伯伯接往溫室殿賞花去了……

不湊巧,太不湊巧了?!一想起這茬,梁太子就一肚子的不痛快:不知道是該怨天,還是該怨人。

『不過,今天就不同了。』劉買整整頭上一點都不歪的太子金冠,瞧瞧心腹手裡裝著禮品的小柳條箱,笑容帶著歡欣,更帶著股掩不掉的倨傲——『梁王』這個稱號在長樂宮是很吃香的,而他,偏巧就是梁王劉武的法定繼承人。

拜父王的福,他已經打聽清楚:今天祖母、姑母、父王、姐姐還有阿嬌都在長信宮;不僅如此,連至尊的皇帝大伯也在長信宮。也就是說,阿嬌表妹現在處於鎖定狀態,不會象上次那樣莫名其妙被轉移不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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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祖母請安完畢,劉買找了個由頭就溜了出來——竇太後身邊,有愛子梁王女兒長公主陪伴著,不會注意這個小孫子的去向。

等離開了竇太后的起居室,在廊上轉一圈的梁國太子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疏忽了:他忘記向姑母打聽表妹現在具體在哪兒了。

緊挨祖母所在還有另外的兩間主宮室。動手掀開東邊那間垂簾的一角,劉買探頭往裡看去……

『哇!好漂亮的妹妹啊……啊……啊啊!』梁太子瞪圓了雙眼,牛眼似的目不轉睛望著裡面的女孩子,差點叫出聲來。

寬敞舒適的宮室之內,兩個錦衣小女孩並排坐著,不知在玩什麼玩具。其中年紀大些的那個氣質柔雅,身量勻稱,五官精巧到堪稱『極致』的程度。一身蔥綠底色的錦繡,腕上發上成套的精美飾物更是將女孩襯托得如花、似玉。

『瞧瞧這眉,這眼,還有這櫻桃小口……嘖嘖,這麼小就如此美貌出眾,長大了還不知如何引人呢!』梁太子感嘆、讚歎;是越想、越高興!一張嘴啊,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哎呀,不對!』劉買一拍腦袋,皺起了眉頭:父王母后都提過,現在住長樂宮的共有三位貴女,分別是平度公主、館陶姑母的女兒陳嬌、和章武侯的孫女竇綰。其中,以竇貴女居長,也最為美貌。

『所以,所以,她是……竇綰!嗨,沒戲啦……』劉買扁扁嘴,好不遺憾地將視線從竇貴女身上扯開,艱難地轉向邊上那個小的。

竇綰身邊,著一領鵝黃色裾袍的小女孩眉目清秀,表情純真,十分的可愛。

『那麼,這個是阿嬌?』劉買兩眼在小的這個身上溜過來溜過去,發現自己不能確定。

那西邊的宮室,會如何?轉念間,梁王太子拔腿跑到西邊門口,將簾幕拉開一條縫,瞅啊瞅……

這間宮室,空間比東邊的更大更深,布置陳設也更為奢華。最裡面的香木坐台上放了張長案,案后——赫赫然是當今皇帝劉啟本人!

『皇帝伯伯?!哦,怪不得剛才在祖母那裡沒看到,原來皇帝伯伯在這兒啊……』剛想縮回腦袋,劉買太子的注意力就被大伯身旁的人影吸引了——皇帝的右首,更確切來說是天子懷裡,坐了個小女孩。

女孩坐姿筆直,左胳膊平放案上,右手提了筆,正在寫些什麼。劉啟陛下左手指點案上某處,右手則扶著女孩握筆的手,時不時低頭,關愛地低語上幾句。

距離是遠了點,梁國太子聽不清一大一小在說啥。但火盆、樹燈和成排的油盞卻讓劉買看個分明:女孩著一領和東室那位一模一樣的鵝黃色裾袍,宮室內交輝的燈燭光華下,更顯得烏髮如檀,膚光勝雪。小人兒忙而不亂,一邊寫字,一邊與天子有說有笑,神色親昵,兩不耽誤^_^。

劉買看了有看,瞧了又瞧:那麼,這個是阿嬌?不知道也……

梁王太子惦著腳尖,從東邊晃到西邊,再打西邊折回東邊,搖、擺、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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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誰才是阿嬌啊?』梁太子劉買撓撓頭:剛從祖母那出來,總不能馬上就回去吧?要麼,問問僕役?

環顧一番,長信宮檐之下牆之角,侍從侍衛如林——個個都和一株株木本植物似的,呈獃滯狀杵立。

還未來得及問,長廊的那頭,一列宮裝麗人魚貫而至。為首的,正是梁王劉武的嫡長女——王主姱。

見到異母弟弟,梁王主停下腳步:「弟君?」

聽到這位姐姐的聲音,梁國太子下意識一個激靈,本能地倒退一步,畢恭畢敬行個完禮:「王姊。小弟見禮。」

劉姱有樣學樣回了一禮,象天下所有好姐姐一樣關心地問弟弟:「弟君,於此做甚?」

劉買支支吾吾;王太子顧左右,而言他^_^。

眼波一閃,劉姱嘴角噙起甜甜的笑容,向太子弟弟走近一步。劉買見狀,趕忙後退一步。

梁王主喜吟吟的,又進一步。梁太子再退一步。

王主姱笑如春風拂過,滿架薔薇次第開;裊裊婷婷間,將太子買逼到門檻處。此時再退一步,劉買就該栽進西宮室了——以一種『倒栽蔥』的可笑方式。

太子劉買忍無可忍,絞著手指頭低吼:「阿姊,汝欲何為?!」上帝啊,背後的宮室里,可是皇帝大伯啊!

「撲…哧……」劉姱沒再前進,只低了眉吃吃低笑。把個劉買氣得原地發抖。

樂夠了,王主姱一指西宮室,正色道:「吾弟覓嬌嬌細君耶?從女弟阿嬌從上習文矣。」

劉買驚喜:「呀?!」正打瞌睡,沒想到姐姐就給送個枕頭?有此等好事?

提供完資訊,王主姱沖異母弟弟意味深長地一笑,自顧自褪下絲履,從宮娥手中接過點心飲品,捧著托盤跨入竇太后所在的宮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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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在和皇帝大伯學寫字?如此,應該是西邊宮室那個咯。』梁太子站在西宮室門口想進去;可抬腿間,又遲疑了。

根據有記憶以來的所有經歷,事實不容爭辯地告訴梁太子劉買:父親的寶貝女兒劉姱和他之間的關係,表面上是『姊弟』,實際上則是『天敵』!而且這種敵對關係,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步加深,似乎從沒有緩和的跡象——如果實在要說有的話,往往也是王主姱『以退為進』的策略前奏。

劉買突然想起:剛才姐姐叫了他兩次『弟君』,兩次啊!

以退為進?一定是以退為進!劉姱姐姐對他,會那麼好心?他才不信!

梁太子收勢站定,再度拉開簾幕往裡看:

宮室內長案那邊,習字似乎已經結束。

小女孩摟著皇帝伯伯的脖子興高采烈,嘰嘰喳喳不知道說啥。天子耐性十足地聽著,還不住點頭。

『王姊姱才當眾說明了,現在再去問內官宮人,就更不合適了。哎!』劉買在旁觀察之餘,心裡嘀咕:『這對嘛……說是舅甥,不如說是父女更象些。父女?!』

收手,再跑到東邊,撩簾偷看:

兩個女孩孩子還在遊戲。

這時,宮室內側有扇小偏門打開,一隻淺灰色的兔子一扭一扭走來。女孩子們見了,急忙起身接過來,抱在懷裡又是親又是摸,「胡亥胡亥」的喚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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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胡亥!!』梁國太子只覺得醍醐灌頂,漫天的雲霧俱散——館陶姑媽家的阿嬌,有一隻心愛的淺灰色寵物兔,名字就叫『胡亥』!

想當初這樁趣聞傳到梁王宮時,梁王室內部還為此大大好笑了一場——怎麼回給兔子取個和秦二世一樣的名字?人家趙胡亥,好歹是當過幾年秦天子的歷史人物,卻被如此惡搞……云云。

「哼!王姊姱!!」梁太子惱火地直哼哼,萬般慶幸自己避免了不良姐姐的誤導!

『想讓我在天子太後面前出醜?可惜,那是做夢!我不是長不大的孩子,總被你欺負的。』劉買咬著牙,揚手從長廊階下叫過親隨。

整整金冠,理順華袍,梁太子親手提著小柳條箱,跨入東邊的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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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賦――天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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