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民國傾城（十八）

賞梅會就這樣不歡而散。在回去的路上，那個吳姓的政府首腦路上想和殺器說些什麼，卻一直沒找到什麼機會。明眼人都知道此次彭晟的出現絕對是不懷好意。

然而他已經答應了和伊藤的合作...男人不由得擦擦臉上留下的汗珠，不對，合作早就開始了，現在撤手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吳首腦不由得暗罵幾句。

這個彭晟什麼時候出現不好，偏要這時候出現，我的錢還沒收回來....他心中著這些，不由得對旁邊木然站立的手下罵了兩聲。然而..

砰。

一顆子彈鑽入頭顱，男人壯碩的身軀嘭的倒在地上，激起一層薄薄的灰塵。

「殺人啦！！首腦！！首腦！！」

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之上。

***

「你說什麼？死了？！」殺器皺起眉頭。

與此同時，吳家已經安靜的一片死寂。吳家是個大家族，殺器之前見到的便是吳家的族長和少爺。吳少爺和殺器相交頗好，兩人在一些關於家國大事的意見上難得頗為一致。

其實吳首腦對於整個吳家不過一介小卒，他的死按照慣例，換一個人頂替他的位子也無所謂，但現在是被人明目張胆所害可不是僅僅傷了吳家面子這麼簡單。

後面站著的龐然大物令整個吳家沉默擔憂。北邊形勢隨著日本產業的隱秘擴張開始出現了某些隱患。政府首腦被刺殺的事情雖然吳家及時要求被壓下，但還是被暴露了出去。

一個月之前的那場由於彭晟攻擊會館引起的騷亂還沒有完全平息，現在又出現的事件慢慢引起了民眾的恐慌，甚至有小道消息說政府即將倒台的消息。

戰火已經讓處在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飽受苦痛，甚至即使遷徙之後還是心有餘悸。讓民眾出現恐慌的情緒，已經是一個政府走到邊緣走到末端的預兆。

殺器雖然心中一沉，但還是沒有放鬆對於手下的約束，對於新成員的招募還是緊鑼密鼓的進行著。革命黨人手的缺乏在這裡顯現出來，楊檸也投入了工作，只不過還是離殺器本人不遠罷了。

殺器所住的地方被加強了守衛，雖然對殺器本人來說，如果他自己不能防備，那麼再多人也沒有多大區別。楊檸是知道這一點的，便自作主張去細細盤查了一下那些守衛，若是其中雜了什麼臭蟲，可就壞了整盤局了。

彭晟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上了日本人的線，竟然明目張胆帶著人回來，連住的地方都大搖大擺的公之於眾。確實，彭晟高調回來，按照他的口吻說自己可以確保民眾的安全，這幾日抓住了幾個『作案分子』繩之於法之後，民眾的情緒似乎得到一定的安撫。

他當然可以確保民眾的安全，因為那些人都是被他派出去的，自然一抓一個準。

與此同時，政府那邊已經自顧不暇，日本人已經就吳家的產業開始攻擊，城中鋪天蓋地都是日本來的東西。原本本土的茶葉，絲綢產業雖然勉強存活，但還是被打擊的損失不小，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也已經失去了貨源。

百業凋敝，民憤激昂。革命黨的人馬潛伏在人群之中，準備等待時機發動。國人雖然教化水平不高，但還是有著滿腔的愛國之心，在日本露出隱藏的爪牙之後，還是熊熊燃燒起來。

是夜，楊檸與殺器的學生們談論了半宿的示威□□的計劃，心思疲憊的回到家中。

推開大門，便遙遠的看見在左邊房間搖晃暈染的昏黃燈光。外界風蕭颯颯，耳邊似乎也傳來細細密密的風語聲。那點燈光卻彷彿引領迷路的旅人歸途的方向。楊檸僅僅是看著，便感覺溫暖起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不需見面也能明白彼此。楊檸靜靜站立一會兒，轉身推開屬於自己的房間。

當她熄燈不久之後，隔壁的房間也緩緩沉入黑暗。

窗外樹葉沙沙，星子漫天。

***

第二日，住在街道兩旁的居民驚訝推開窗，樓下一隊□□示威的青年學生正經過，口中大喊著抵制日貨的口號，拉著長長的橫幅，白紙黑字沉默卻氣勢逼人。

兩邊的過客都退至路邊，為這一群無畏的學生讓開一條寬敞的道路。不一會兒便來了些警察，即使他們揮舞著警棍和手，槍，學生們也不為所動，只是無言著一步步向前。那些警察隸屬於政府，看到這種情況，也逐漸放鬆了力道。

「抵制日貨，恢復國產！！」

「將日本姦細從政府驅逐出去！！」

學生們稚嫩年輕的聲音連續不斷響起，卻引起在場所有人民心中的一場地震。

另一邊。

「彭先生，我希望你記住我們的合作。」伊藤千雄淡淡的說道。他鐘愛茶，所以還不忘輕輕抿上一口。

彭晟前傾的身體終於回正，他的神色忽紅忽白幾經變換，最終變得無奈平靜，「好，我去。」他好像瞬間老了五歲。

接著，轉身，大步流星的踏了出去。他知道一旦踏出這一步，就不能回頭了。

街上。

學生們的道路被一隊軍隊堵住了前去的道路。

沉默，兩邊都是沉默。不少人認出來處在軍隊中的自己熟悉的人，不由得尖叫怒斥起來，「小何，當時還是我給你和你爸一口飯吃的，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媽媽！媽媽！那是不是暉哥哥啊」

「兒啊，回來吧！！」

.......

群眾的呼聲一聲比一聲急切激昂，被點到名姓的軍士身體顫抖起來，有的甚至在親人指責的目光之中掩面痛哭起來。越來越多的人放下了武器，他們無法傷害這些屬於希望的學生。

彭晟站在一邊，望著處在路中央沉默對峙的兩路人，心中卻忍不住一陣糾結。然而由不得他猶豫，他的心腸被迫冷硬起來。因為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堆人。

一堆人穿著日本的武士服，腰側插著一柄細細長長挑在身後的□□，面無表情。然而彭晟知道，這些人身上也配備了槍支。

「彭先生果然有婦人之慈，老爺果然沒有猜錯。」為首的那個武士冷冷的說道，接著提著刀沖向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