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itre47
2010年，程熹微拿到第二份研一的畢業證，心中百感交集。曾經以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一步一步地，發現原來沒有想像中那麼遙不可及。
2011年程熹微研二，下學期需要實習3個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當地的法國公司，結果碰到一個女同事對她百般刁難，讓她一度懷疑自己沒法順利熬到實習結束，沒法拿到最後的畢業證。
最終完成論文答辯的時候，她蹲在陽光燦爛的公交車站大哭一場。
同年8月底，她回國，開始穿梭在各類人才市場。
2012年程熹微開始工作，進入法國某知名汽車企業，憑着紮實的專業水平和踏實的工作態度得到上級認可，工資不錯，工作環境不錯，離家又近，朝九晚五，標準的小白領一枚。
2013年程熹微不甘現狀，毅然背井離鄉，跳槽到H市某通信業巨頭公司，從最基礎的技術翻譯開始做起，由於涉及到太多的專業術語和技術知識，經常熬得雙眼通紅。
2014年年初，程熹微覺得日以繼夜的翻譯工作太過枯燥，正好有個機會她申請轉到銷售部，開始跟着各組銷售人員各國出差，一邊做着隨身翻，一邊暗自學着做起銷售。
2014年程熹微已經不再是那個穿着T恤牛仔褲扎著馬尾辮的畢業生，她學會了打扮得乾淨利落，可以淡定地跟着上司穿梭在各種商業談判，精準地傳達雙方想法。當然，每逢周末，她就打回原形，披頭散髮穿着家居服吃着泡麵刷著八卦，碰到有趣的事情就樂得哈哈大笑。
時間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賦予她更多的自信和從容。
2014年的一天，她突發奇想地扒拉了一下日曆，到9月，她就該29歲了啊……
真是個讓人憂傷的年紀。
不過……她目前還是28的！282828！
她特地拿出鏡子，和以前的照片對比了一下，也沒什麼變化嘛，倒是化妝技術精進了一些，更漂亮了呢~嗯嗯，變漂亮了！
不過這天她下班，還是不由自主就逛到專櫃，掃了一水的抗老產品。結賬的時候突然想到回國前，她去藥房，想給程爸爸程媽媽帶點禮物，但是她也不知道具體買些什麼好，就諮詢那裏的銷售員，說有哪些保健品適合老年人。
可愛的銷售小姐眨眨眼，問道：「多大年紀的人吃的呢？」
程熹微回答：「五六十歲。」
銷售小姐雙眼瞪得圓圓的，「五六十？哦這位小姐，您不是在開玩笑吧？五六十還是年輕人啊！老年人怎麼也要80以上才算吧！」
程熹微噗嗤一笑，最後心情愉快地什麼都沒買。
這會兒她盯着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護膚品，拿着銀行卡，就覺得自己衝動了。
29又怎麼樣？30又怎麼樣？
當初她實習的時候那個和她處處作對的女人，35歲還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各種約會，活得別提多瀟灑自由，公司也有很多四五十歲還沒有結婚的女前輩們，不是一樣活得開心又精彩？
她大概是回國太久，被程媽媽念叨太久了。
程熹微正打算理智地拎出自己用不着的東西，一旁多了個女聲。
「這女人啊，老了就是老了，擦再多抹再貴也是沒用的，老了就得服老，別成天裝嫩，以為自己還是二十齣頭的小丫頭。」說着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
程熹微皺了皺眉頭。
姓林那對兄妹，是上輩子跟她有仇啊？怎麼這麼多年就是陰魂不散呢！
在S市會撞上林東升也就算了，畢竟都是法國留學，都任職於法企，圈子只有這麼大，又在一個城市，會碰上也難免。但這個林蜜……
大學畢業又跑回國了。
在法國找不到工作了嗎？
程熹微沒理她，淡定地收拾出自己不要的東西，讓營業員再重新開了單子。
「怎麼又不要了啊？被說中心事啦？」林蜜也不再是從前的小姑娘，打扮得更加嬌艷，笑起來得意極了，「還是你買不起啊？聽說你們AC待遇不錯的啊，我都想進去呢。」
程熹微還是沒理她，刷完卡，從提袋裏拿出一盒面膜遞到林蜜手裏，「送你的，回去多排點毒。」
說着沖她彎了彎眼睛，轉身就走。
林蜜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款款離開了，拿着面膜氣得臉都白了，跺腳嚷道：「程熹微你才毒！難怪蘇念不要你！」
程熹微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卻沒有回頭，徑直出了繁華的大樓。
這天正好是周末，程熹微買完東西，就奉命坐動車回了家。
儘管回去已經很晚，程爸把程媽媽還是在客廳等着她，一見她回來，程爸爸就鑽到廚房，下了碗餛飩端出來。
接着兩個人在餐桌上排排坐，看着她吃。
熹微被他們倆看得不自在，幽怨地看着他們，「你們倆別那麼誇張好不好……」
她這都回國好幾年了，還記得她剛剛回來那會兒，兩個人幾乎一看到她就要哭出來了，天天她走到哪兒，眼睛就盯到哪兒，恨不得她連工作都不要找了，就在家裏坐着哪裏都不去，方便他們天天看着。
「這都是你不好啊，我和你爸都讓你就在本市工作，你非得跑去H市。」程媽媽表示抗議，「一個月才見着一次，回來當然好好瞅著，看我們熹熹在外面受委屈沒。」
熹微癟了癟嘴，才不信呢！
「說吧，這次又有什麼安排啊？」熹微拿勺子喝着湯，「又是哪家的青年才俊啊？」
程爸爸「咳咳」了兩聲，留給程媽媽一個「交個你」的眼神，轉個身遛了。程媽媽正襟危坐，殷切地看着熹微就說了起來：「這次是隔壁李阿姨介紹的，他們家外甥，絕對靠譜！人就在H市，雖然沒留過洋吧，但人家可是博士，學珠寶鑒定的，在質監局工作，穩定得很啊。家裏也挺不錯的，在H市有房有車……」
「你別以為你留過學在跨國大公司上班就了不起啊，熹熹，你聽老媽的，這年頭什麼愛情不愛情的，來年你都得30了，以後見的對象可是一個不如一個了！就樓下那個誰誰誰家的女兒……」
熹微百無聊賴地托著腮，戳著餛飩，程媽媽說什麼她都聽着，也不反駁，最後聽她說完了，才說：「什麼時間，在哪啊？」
程媽媽笑眯眯地把時間地址給她了，還給她看了照片，讓她記下對方的電話。
程熹微向來是聽話的孩子，程媽媽讓她相親，那就相唄，反正也不是第一個，大不了就是吃個飯，好讓他們放心。至於相不相得成，那就另說了。
不過她怎麼都沒想到，第二天就被趕出門了。
程熹微巴巴地看着程爸爸，「爸~我昨天才回呢。」
程爸爸「嘿嘿」一笑，往她手裏塞了一瓶自製牛肉醬，「乖女兒，明天打扮漂亮點啊。」
「不是後天晚上才吃飯么？這麼急着跑過去幹嘛……」程熹微又不滿地看向程媽媽，早知道昨天就不回來嘛，嘟嘴道，後天我吃完早飯再過去就行了啊。」
程媽媽「哼」了一聲，「你今天不早點回去好好睡個美容覺，後天哪有時間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約會啊？」
程熹微嘀咕：「我又不是沒人要……」
程媽媽雙眼一亮，「誰要啊？帶回來瞅瞅？」
「……我還是先走了。」
周日，程熹微按時赴約。臨出門前，程媽媽一個又一個電話的打過來，說記得她有塊翡翠，讓她戴上，別穿得太寒磣，正好人家學珠寶鑒定的，可以有個共同話題。
程媽媽說的那塊翡翠，自然是當年蘇念送她的那塊。她自己對寶石啊玉啊什麼的倒沒什麼興趣，但也不想吃飯的時候太冷場，於是乖乖戴上了，正好配她今天的黑色連衣裙。
男方還比較有心，大概知道她留過法，約在一個怪有情調的法餐廳。
正如程媽媽所說，對方身高樣貌工作學歷什麼的，都還行，就是有些木訥，不太擅長說話，不過看樣子對程熹微挺滿意，所以一直在努力找話題。
程熹微見他眼光時不時瞟過她胸前那塊翡翠，總覺得他有點兒欲言又止，於是主動說：「聽說李先生是珠寶鑒定方面的專家，幫我看看這塊翡翠怎麼樣？」
李先生連忙擺手，「這東西還是要上機器去驗比較准。」
不過這下倒是打開了他的話匣子，各種專業術語撲面而來，程熹微托腮聽着，左手托完換右手，右手托完換左手，正想他這段說完，她就找個借口遛了，李先生話鋒一轉，「不知道程小姐這塊翡翠是在哪裏，什麼時候買的？」
程熹微回答：「朋友送的。」
李先生眼光馬上變了變。
程熹微正覺得奇怪，自己說的話沒問題吧？身後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叫喚：「喲，程熹微，還真巧啊。」
程熹微扶額。
「怎麼，在法國各種小白臉高富帥玩兒膩了，現在換口味了？」林東升笑得人模人樣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睨著李先生，「這位看起來是位知識分子啊。」
李先生臉色馬上變得有點兒難看，看了看程熹微，又看了看林東升，「程小姐還有事的話……我先走了？」
人一走，林東升就在對面坐下來，笑看着程熹微。
程熹微哭笑不得，「林東升，你不是對我又因恨生愛了吧？」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只要撞見她跟異性在一起，林東升都要過來冷嘲熱諷一番，他說什麼她沒所謂，但她實在不想看到他那張臉啊……
林東升擺出一副無賴的笑容，「程熹微，我早就說過，你的婚事來一樁我破一樁，我林東升可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有病！
程熹微拎着包就走，卻被林東升拉住了。
林東升笑了笑就說：「程熹微，反正這麼下去也沒人會要你，要不你就還是跟我好唄？」
程熹微噁心得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看着餐廳其他人都看過來，低聲道：「林東升你腦子進水了吧？我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嫁你這種神經病！」
程熹微試圖甩開手，可林東升扣得緊，甩了幾次都沒甩開。
「你放手！」程熹微皺眉冷喝。
林東升卻特別滿意看到程熹微掙扎的模樣，抓得更緊了。
兩人正在僵持的時候，一個聲音冷幽幽地在餐廳里響起來：「這位林先生，大庭廣眾之下纏着我的女朋友，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