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威凜凜(二)

刺目的白光猛然以巨劍為中心迸發，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夏大德的身體就恍然像是通了電一樣，也發出聚光燈泡一樣強烈的光芒。

還能聽得到他並未停止的大笑聲，在隱隱約約中卻只能看到一個朦朧的光影。

「夏大人！」

子爵驚呼，李奧斯大喜，在場眾人一時都驚慌失措，紛紛四散。

白光在夏大德身上連續地閃爍三次，一次比一次更為強烈，轟然巨響聲中，忽然全都消弭於無形。

一切恢復正常，只看到夏大德兀自叉腰站立，臉上滿是疑惑，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子爵驚愕的表情也還留在臉上，李奧斯的笑剛剛綻放，卻立刻僵住了。

「神跡！這是神跡嗎？」

隨從的兵卒之中，看著夏大德神威凜凜的模樣，失聲驚叫。只是揮劍而已，就搞出這麼輝煌的動靜，不是神跡還能是什麼？

「沒錯！這就是巨劍認主的神跡！」

子爵的腦袋轉得快，他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兄弟一眼，不管是不是他搞得鬼，這筆帳先記下了。他走到夏大德身邊，輕聲詢問。

「夏大人，您么有什麼不妥吧？」

夏大德無所謂地晃了晃肩膀：「挺好啊，還很舒服呢，沒什麼不妥。」

雷希爾洛這才放下心來，他轉過身，高聲地再次宣布：「沒錯了，在家族的記載當中，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得到八澤巨劍的承認，剛才的炫目光芒，就是巨劍認主的儀式！讓我們為英雄和巨劍歡呼，他必將創造偉大的功業，帶給我們雷希爾洛家族與寂靜之森無上的榮光！」

「萬歲！」

「萬歲！」雖然只是少數幾個人，但他們的歡呼真心實意，臉上充滿狂熱的崇拜和信心。不知是誰歡呼的同時帶頭有節奏的鼓起掌來，更顯得聲勢動人。

夏大德志得意滿，緩緩將巨劍放下，伸手搭在子爵的肩頭，與他一起享受著歡呼。

只有李奧斯怔怔地僵在一邊，傻瞪著雙眼。

※※※

在寂靜之森城堡外的火車站，自稱無名的魔法師賞金獵人不緊不慢地沿著鐵軌往西行去。他依然是一襲黑色的披風遮蓋了全身，即使在灼熱的陽光下面，他蒼白的膚色也像是沒有化凍的冰層。

「居然純潔的連一點邪惡力量都沒有，這個傢伙是聖徒么？」

他百無聊賴的踢開面前的小石子，對夏大德如此恐怖的怪力，卻沒有一點點邪惡氣息而感到奇怪。他當然不知道前因後果，這位別人心目中的屠龍英雄，連續接受了七天中級治療術的洗滌，加上神聖驅散和神聖啟蒙，現在邪惡想要靠近他的身體都不容易。

「既然不能引動邪惡的力量，就算殺死他，也不可能有賞金啊……這真是個偏僻的小城，浪費了我這麼多的時間。」

賞金獵人，以消滅邪惡的力量為生，邪惡度越高，他們獲得的報酬就越高。他們自有一套度量邪惡的尺度，假設一個惡魔的邪惡度，是一百的話，那普通人的邪惡度，會在三到十之間徘徊，畢竟任何人都有基礎的**和私心，這些，都會被計量在邪惡度之內。

一般來說，賞金獵人不會像邪惡度低於十的存在出手，即使消滅了這些存在，他們也並無機會獲得賞金。

夏大德目前的邪惡度，零。只有聖徒才會這麼純粹乾淨。原本以為他的力量來自邪惡的無名，頓時沒有了任何出手的理由。

他忽然停住了腳步，一個身材單薄卻滿臉憤怒的少年擋在他的面前。

「你……你騙我！」少年握緊了拳頭，他雖然害怕，但由於憤怒，還是帶著哭腔職責著賞金獵人的欺騙。

「李奧斯少爺，」無名嘆了口氣：「我可沒有騙你——我是從來不說謊的，記得么？」

「你說要幫我對付那個混蛋……」

「我是說過，我也出手了，但我並沒有說一定會對付成功啊？我也並沒有收取你的報酬，我沒有說謊吧？」

「可……可是……」李奧斯氣得扭歪了嘴，但對方身上傳來恐怖的氣息，讓他感覺胸口發悶，只是累積的憤怒才讓他克服了恐懼，繼續控訴。

「你說過，他只要一拿起我的劍，就會……」

「就會『蓬』的一聲嘛。」無名聳起肩膀，嘴角浮出一絲淺笑：「事實也是如此，他不是『蓬』的一生捅破了你家的天花板么？我可沒說別的，我是從來都不會說謊的。」

「你……」

李奧斯的五官擰成一團，氣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他的牙齒狠狠地咬向自己的嘴唇，直至沁出淡紅色的鮮血。

「這柄劍，是我的父親留給我和母親的，我現在瞞著她送人了，我該怎麼跟母親交待？」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無名的語調中已經透出了意興闌珊和不耐煩，他不再理會這個少年，繼續往前走去，毫無感**彩的目光在白天更顯得殘酷與冷漠，這讓李奧斯不敢阻攔，眼睜睜地看著他揚長而去。

「反正，我已經證實了，我從來都不會說謊，我真是個誠實的賞金獵人啊！」

從遠處，傳來一聲嘆息。

李奧斯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的嘴唇全都咬碎了，滿口都是血腥味，怔立良久，終於伏倒在鐵軌上，放聲大哭。

滾燙的鐵軌灼痛著他的面頰，但憤怒和屈辱更灼痛他的內心。

「你們……等著敲（瞧）！」

在漸漸日暮的曠野，回蕩起哭夠了的少年惡毒而凶厲的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