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諾丁山(10)

第10章 諾丁山(10)

這個六月周末夜晚對於諾丁山來說特別的漫長,窗外那方天色一直都是暗沉的,彷彿永遠都不會出現曙光,她和程迭戈呆坐在客廳沙發上。

「如果困的話可以到我房間去休息。」半晌,他說。

「不困。」她回。

然後,誰也沒有再說話,他們在等待著天亮,天亮時她就會走出這間房間,他會回到倫敦,他們會在某一個路口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做著依依不捨的告別。

天一直遲遲不亮,倦意逐漸向著諾丁山襲來頭開始任意傾斜,那隻手托住了她的頭以防她的頭往著他肩膀靠,睡意不見了。

諾丁山揉了揉臉坐直身體。

在極為尷尬的氣氛中諾丁山忽然聽到來自於程迭戈這樣的話。

「為什麼你的名字會叫諾丁山。」

為什麼她的名字也叫諾丁山啊?

「因為,我一出生就被遺棄在這裡,這片街區。」

「對不起。」

諾丁山笑了起來:「你對不起我什麼?遺棄我的人又不是你,還有,我得讓你知道,我從來都沒有為這個難過過,相反我很高興,正因為這樣我才會認識蘇珊娜,那是一位好女人。」

「我相信她一定也是一位好母親,諾丁山是一個好姑娘,可愛聰明。」他的強調有些的刻意。

此時,窗外響起雨聲,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很突然,而且雨還下得不小,很突然就下起來的雨讓程迭戈觸電式的站了起來,腳步快速往著窗前走去,手眼看就要觸到窗帘了卻又硬生生停住。

就像是做賊心虛的人一樣程迭戈離開了靠窗位置他找到了他的煙,一根煙過後雨下得更大了,天色也越發暗沉,雨還招來了閃電,閃電把房間照得如同白晝,程迭戈抽出第二根煙,只是第二根煙遲遲沒有點上,就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程迭戈把煙放回去,然後再次來到窗前他揭開了深色一點的那層窗帘留下較淺的那一層。

之後,他站停在窗前,臉轉向了諾丁山,他說,諾丁山,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諾丁山走了過去。

他們面對面的站在窗前。

閃電再次來臨時,他吻住了她。

諾丁山和程迭戈的第一次接吻就像這個夏季黎明之前那場從天空驟然落下的雷雨一樣,他吻她只是為了趕跑那個一直等待在窗外的女人。

因為閃電劃過天際的光芒可以清楚的把處於窗前的緊緊擁抱在一起的男女剪成剪影。

等到諾丁山意識到程迭戈在對她做什麼之後就開始掙扎,手推他腳睬他,可那個男人單憑一直手就牢牢扣住她的後腦勺迫使她做出抬頭承受的姿態,他含住她的唇瓣讓她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另外的一隻手緊緊撈住她的后腰讓她的身體去貼他。

四片唇的糾纏沒有任何的氣氛可言,他們就像是匆匆忙忙間被送上絞刑台的囚徒,她在憤怒他在發泄。

閃電撕開了天空一道又一道的裂口。

糾纏間她的身體被他按在牆上,他的身體緊緊貼著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可言讓她宛如離開水面的快要窒息的魚。

窒息間她的眼睛緩緩的,緩緩的閉上。

緊隨著閃電之後是轟隆隆的雷聲,雷聲砸落在屋頂,雷聲也砸醒了諾丁山,諾丁山牙一咬,手用力去扯窗帘,整片窗帘在她的扯動下掉落下來,蒙住那對在窗前擁吻的男女,那樣的光景看在外人的眼裡肯定是愛到濃時的情不自禁。

窗帘掉落下來時諾丁山睜開了眼睛,程迭戈唇離開了她的唇,罩住他們的淺色窗帘把僅有的空間變成米白色的世界,閃電就像是鐳射燈光,她清楚的看到屬於他眼中的傷痛。

「對不起。」他嗓音低沉。

諾丁山別開臉去,透過米白色窗帘看窗外,看著天色泛白。

這場夏季的雷雨歷時十五分鐘。

雨停了,張揚的汽車引擎聲打破了黎明之前的寧靜,車子主人似乎大受刺激的樣子,她的車子在把周遭的一些障礙物一一撞飛之後揚長而去。

諾丁山扯下罩住她和程迭戈的窗帘,不知道是因為走得太急的原因她腳被窗帘絆倒,她跌倒在了客廳的地板上,還沒有換下的男式襯衫衣擺因為跌倒被推到了臀部,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程迭戈依然維持著剛剛的那個姿勢,臉朝著窗外,宛如石雕。

咬牙!諾丁山從地上爬起來往著浴室走去。

諾丁山換回自己的衣服,帶上假髮,把化妝品收回包里,離開浴室,確認沒有落下什麼東西之後諾丁山往著客廳走,門在客廳那邊。

在榻榻米那邊諾丁山找到自己的鞋,穿上,鞋子太高了以至於她站不穩,失去平衡的身體重重往著門板砸去。

響聲終於讓石化的男人如夢方醒。

諾丁山手擱在門把時程迭戈手壓在了她的手背上,就像是碰到不好的東西一樣諾丁山手觸電式收回來。

程迭戈的身體擋在門板上對著她微微一扯唇角。

那笑容是如此的勉強。

他看著她別在背後的手:「剛剛我想我把你嚇到了吧?對不起,如果不這樣的話她會一直不死心,即使她看到你從我房間門走出去,而且……」

頓了頓他的聲音低下了些許:「她從小身體就不好,一淋雨就會生病。」

「我要回去了。」諾丁山打斷了程迭戈的話。

「現在還早,等天亮一點再回去。」

「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

諾丁山看著程迭戈,卯足了力氣她推開了他,手再次落在門把上。

「諾丁山。」程迭戈叫住了她。

諾丁山回頭:「程先生還有事?」

「那個……」程迭戈語氣有那麼一點的尷尬。

「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拿了錢再走,可怎麼辦?程先生現在皮夾的那些錢不夠支付。」

程迭戈沒有再說話。

諾丁山大大呼出一口氣,背對著程迭戈,一字一句。

「程迭戈,你給我聽著,以後不要把電話打到我手機來,你的電話我一律不接,如果我這樣說你還聽不明白的話,那麼我就簡單說,我!已經!受夠你了!」

踩著逐漸泛白透亮的天光諾丁山走在街上,八寸高的細跟鞋讓她每一步都走得特別吃力,走著走著她腳步慢了下來。

站在已經打烊的商店櫥窗前諾丁山看著自己的模樣,齊劉海的中長發假髮,就像是人皮一樣貼在她身上的緊身裙子,一夜未眠讓她臉上蒼白,只要不動的話就像是沒有生命的人偶,唯一在那張臉呈現出生機的就只有她的唇瓣,紅得就像是倫敦唐人街一到春節就會在大街小巷出現的紅燈籠,紅色春聯。

為什麼?明明她已經把口紅擦得很乾凈了,一丁點都不剩下了,手背貼上唇瓣對著櫥窗機械化的擦拭著,拚命的擦拭著直到她的唇瓣發麻直到她在口腔里嘗到了鐵鏽味,手這才垂落了下來。

更為鮮艷的紅色液體取代了春聯紅燈籠的紅。

八寸高的鞋再次踩在街上,這次好像沒有之前那樣的舉步艱難。

中午准兩點,諾丁山騎著自行車準時的出現在第七區的集市上,她一如既往的和那些人微笑。

兩點四十分她換上制服出現在餐廳上,她的目光狀若不經意從那些來到餐廳享受午後時光的客人身上飄過。

下班時間她兜里的小費依然比她的同事們多出數倍。

這一晚,她的經紀人把一張一萬英鎊的支票交到她手上:「程先生給你的。」

那樣的男人加上一萬英鎊使得她把支票交給諾丁山時表情是艷慕的。

一萬英鎊相當於諾丁山兩個月賺到的總和,她把那張支票放好。

周五,諾丁山提前兩個小時從餐廳下班。

這個周五晚上,例行從倫敦來到NottingHill的日子,程迭戈開著車,透過車前玻璃遠遠就看到靠在他公寓牆上的諾丁山,暮色是那種墨藍色澤的,一人高左右的街燈剛剛亮起,光線淡淡的落在了紅磚瓦切成的牆上,靠在牆上的女孩看著有些遙遠,有些的斑駁。

程迭戈放慢了車速。

諾丁山站著的地方距離程迭戈的車位也就幾步之遙,停好車,下車,關上車門,他們面對面。

「嘿!」他和她打招呼,聲音溫和,笑容一如既往帶著貴族式的禮貌疏離。

顯然,那張一萬英鎊支票讓眼前的男人恢復了淡然和從容,他沒有必要再對那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再感到抱歉了,她幫了他的忙,他給出了相應的報酬舒緩了她生活上的窘迫,兩全其美,不是嗎?

「要到上面去坐坐嗎?」禮貌的微笑之後是禮貌性的邀請。

「不了。」背離開了牆,諾丁山站直了身體:「我是來還給你一樣東西的。」

在程迭戈的注目下諾丁山拿出支票,她把支票夾在了他車雨刷上,街燈清楚照出他臉上的表情,他在皺眉,而且眉頭越皺越緊。

手指著那張支票諾丁山仰起臉目光落在程迭戈皺起的眉頭上:「那個是程先生為那個吻支付的價碼嗎?如果是的話,那麼我可以表達我的不滿意嗎?一個吻一萬英鎊放在類似於編劇們杜撰出來的世界那太少了,而一個吻一萬英鎊放在生活中太多了,這幾天我都很糾結,所以我只好把它還給程先生了。」

「諾丁山!」程迭戈的聲音已經透露出了不悅。

「我不識抬舉嗎?」

「嗯!」程迭戈沒有否認。

「是不是在你的眼裡像我這樣把時間弄成了商品,整天只想著怎麼賺錢,甚至連笑容也可以出賣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就是不知抬舉。」

「我沒有任何歧視你的意思。」程迭戈聲音呈現出了不耐煩:「我只是希望能幫到你,你聽說你妹妹一直在生病,就當是我在幫你妹妹吧。而且,我也認為那是你應得的,如果你覺得不夠……」

「閉嘴!」諾丁山放任她的喉嚨發出類似於金屬嘶叫聲。

那刻,她覺得沒有必要和程迭戈繼續呆在這裡了,一秒也不想。

在回到自己的公寓和去追她之間程迭戈選擇去追她,那女孩很瘦,從她的肩膀擦過他的肩膀時他就感覺到了,骨頭硬邦邦的,那個女孩也不過是二十四歲的年紀。

他拽住她的手腕,讓自己的情緒勉強安靜下來,他企圖和她解釋:「我承認我剛剛說的話很過分,倫敦的事情讓我煩,這一個禮拜我工作特別忙,我每天就只有幾個小時的睡覺時間,所以,這幾天我特別容易發脾氣,諾丁山……」

「在程先生眼裡,是不是每一個一到夜幕降臨時就帶上假髮假睫毛塗著鮮艷口紅的都是那種把吻當成是吃飯喝水一樣隨便的女人,而我也是這種女人之一?」她打斷他的話。

說那些話時諾丁山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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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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