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神兵倚天莫可當

第四十章 神兵倚天莫可當

黛綺絲眯著雙眼,目不轉睛、盯視著場中那道挺拔孤傲的高瘦身影,心中暗自思道:「這老尼姑......其實並不怎樣老,容貌甚至生的極美,只是這脾氣......自己武功與她相比,怕也只能是在伯仲之間。屠龍刀號稱『武林至尊,如今應是在謝三哥手中,天下傳聞,只有這倚天劍可堪匹敵。若是有了這兩件神兵中任一,報仇雪恨就非是無望。只不過,自己能夠從這老尼姑手中搶得到嗎?」她瞥了身邊兩丈有餘的少年一眼,又自思道:「他們身屬同門,動起真格的,自然會一致對外,自己孤身一人,怎都不會是二人的對手。看來,這倚天劍自己終是無望指染!」

她在這裡胡思亂想,綢繆報仇雪恨,場中兩人業已交上了手,剛果大吼一聲,搶步上前,呼的一拳,攻向敵人胸前要害,這一拳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然而拳到中途,他左臂又倏地探出,左拳竟是后發先至,惡狠狠轟向敵人面門。招數之詭異狠辣,實是罕見。

黛綺絲眼中寒芒一閃,暗道:「這勞什子王府內可真是藏龍卧虎,高手如雲,不知老尼姑要如何來化解?」

滅絕師太根本就沒想過要化解,宛若一弘秋水的出鞘長劍微斜,第一招便自搶攻,直斬向對方脖頸。我中上一拳不見得會死,你挨上一劍,鐵定去見閻王。

劍鋒未至,剛果只感覺到頸間汗毛倒豎,冷氣逼人,心中大罵,只得錯步閃身,橫移開去,同時底下無聲無息飛起一腿,踢向對方軟肋空當。滅絕師太冷哼一聲,手臂微顫,「嗤」的一聲,直刺敵人胸口。

剛果無奈,只得再度變招,這下卻是施出壓箱底的功夫——大力金剛指,只見他右手五指如刀似劍,拿抓點戳、勾挖拂挑,無一招不是攻敵要害,無一招不是凌厲至極。

只是在他如狂風暴雨一般的猛烈攻勢中,每每總有一道道霹靂電閃,耀目奪魂,駭人心魄。每次寒芒劃過,狂風頓止,暴雨驟歇,任它是山呼海嘯,又或是天河倒泄,終究只能化作無根浮萍,鏡花水月。剛果連攻十招,竟然足足退了九步,氣的他哇哇大叫,偏偏就是無可奈何。

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手中有沒有兵刃也無多大分別。論起場中兩人武功修為,其實也是處在伯仲之間,倘使滅絕師太空手對敵,面對剛果這般驚濤駭浪,無堅不摧的猛烈攻勢,若是願意施出蘭花拂穴手這樣以柔克剛的手段,長久比拼下去,將會略佔上風,乃至最終化優勢為勝勢。只是以她的脾氣性格,多半會選擇自創的「滅掌」和「絕掌」來針鋒相對,以攻對攻,那樣必然將是一場苦戰,而勝負結果,還真不好說。

現在滅絕師太有神兵在手,情形就完全是一邊倒,自創「絕劍」、「滅劍」中的殺招宛若行雲流水,連環使出,端的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觀戰眾人無不看的心驚肉跳,遍體生寒。就連陽擎天本人,也都在那裡暗自咧嘴,心中猶自思道:「師叔可真猛,若是換成自己,正對上有倚天劍的她,怕也只能退避三舍,及至一敗塗地,逃之夭夭。」

他這邊念頭剛起,只聽得場中滅絕師太喊了一聲:「著」,剛果一個倒翻,跌跌撞撞的連退數步,方才拿住樁子。他再怎樣生猛,再怎樣彪悍,在生死繫於一髮面前,也沒能暴走過峨嵋掌門,只見他胸腹間已是染滿鮮血,明顯是受到了重創。完全可以想象,剛剛他要是慢個一星半點,惟一的結果必是被開堂破肚,慘死當場。

滅絕師太暗自道了一聲「可惜」,冷冷說道:「下一個!」她在那裡長眉倒豎,不帶半點情感、慈悲的公然叫陣,汝陽王府內的一眾高手卻是鴉雀無聲,半晌無人答言。

王保保再在這一刻也被驚的目瞪口呆,脊背發涼。他嚮往、崇尚的是先祖成吉思汗那樣指揮大軍,攻城略地,縱橫捭闔;向來瞧不上眼所謂的武林高手在那裡放對廝殺——兩個人打上老半天,才會有一個或吐血,或敗陣,這樣的場面實在太小,太沒意思!

只是,這次對決完全顛覆了他已往的認知,電光火石之間,只見招招殺機,招招驚魂,還沒等心驚肉跳的他呼吸平復,自己的心腹手下,就慘敗收場,差一點被人給斬成兩段......

好半晌,王保保才從「毫沒來由」的恐懼中恢復過來,環目一掃,但見手下這些個頂兒尖兒高手們神情木然,任誰也沒有上場動手的意思,他強壓心中怒火,重重「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這個面子,他丟不起:妹妹的性命還在對方手上,他更加無法丟的下。

汝陽王府的護衛高手中,瘦削和尚和西域胡人平時都是眼高於頂,睥睨同儕的主兒,不過這時卻都是噤若寒蟬,默不做聲。二人均自想道:「若是那個會峨嵋武功和少林武功的魔教少年教主,雖然也很厲害,自己還可以挺身而出,上去鬥上一斗,這個滅絕老尼嘛,手中沒倚天劍的時候,我自然不懼......」

見到自己這些個傲慢同僚剎那間都成了膿包,有的甚至還將目光偷偷的瓢過來,有兩個人面子上掛不住了,此二人正是「玄冥二老」鹿杖客與鶴筆翁。他師兄弟向來隱為王府中的武功最強者,儘管因為漢人身份,並不是王爺父子的親信,但平時身份地位擺在那裡,這時若再不出頭,勢必更會讓人瞧不起。

彼此對望一眼,身為師弟的那位黑臉老者從背後取出一對鶴嘴雙筆,排眾而出,嘿然道:「小尼姑,老夫來會會你!」

「你是誰?」滅絕師太以一如既往的冰冷語調問道。

「師弟(這老傢伙)怎麼也言語輕薄(口花花)起來了?」鶴筆翁平時除了練武,只喜好美酒,什麼大姑娘、小媳婦,管她是美、是丑,從來沒放到眼裡和心上過,他自然不知自己一句倚老賣老的無心之語,卻導致兩個心術不正,一肚子紅花綠水的男人同時想歪!

「老夫真名久已不用,現在江湖上喚作鶴筆翁。小尼姑,進招吧!」他大大咧咧的說完這句,將手中雙筆一擺,靜待對方進招。滅絕師太也懶得同他廢話,手中寶劍一側,第一招就是中宮突進,快若閃電,直取胸口要害。鶴筆翁道了一句「來得好」,招數毫不相讓,右手筆直點敵人肩頭。筆未至,「嗤嗤」破空聲音已然大作,論起內力修為,峨嵋掌門固然深湛,可比起這個鶴老兒,還是難免有些相形見絀。

兩人以快打快,轉眼就是二十來招,兵刃雖然從未相交,場面卻是激烈無比,總體來說雙方平分秋色,一時還看不出誰人能夠佔得上風。

場下觀戰眾人中,最是緊張,也最是興奮的非陽擎天無疑。他一身技藝多半來自峨嵋,對於師叔滅絕師太一招、一式自都是爛熟於胸,同時也是獲益良多,直喜的恨不能抓耳撓腮,手舞足蹈。當年在萬佛頂,他自身內力不足,見識不夠,很多猶在耳側的諄諄教導直到此刻,方能夠深有體會,又或是豁然而悟,徹底融會貫通。論起在劍法上的造詣境界,他現在實還無法與親若母子的師叔並駕並肩。

「八臂神劍」方東白同樣看的全神貫注,目不轉睛。以他觀感認知,單論起劍術,在場諸人中,怕就只有那個苦頭陀才可以與峨嵋掌門一爭長短,然而後者有倚天神兵在手,苦頭陀縱然上場,也只有是黯然落敗的份兒。

「當今世上,有誰人是握著倚天劍的滅絕師太對手?」

方東白惟有暗自苦笑:「可能,也就只有武當山上那個不世出的張三丰老道了!」

黛綺絲同樣是劍術上的大行家,此時她已經完全死了搶奪倚天劍的心思,想到無法替老公報仇雪恨,一時間不由得心喪若死,黯然神傷。

鶴筆翁目光犀利老辣,不斷與滅絕師太搶攻,走的路子是對的,只是他在輕身小巧功法方面的造詣遠遠不夠,遜了實是不止一籌,斗到三十餘招,一對鶴嘴筆再也無法倖免,慘被倚天劍削斷。幸虧這老兒見機的快,倉惶後退,連「懶驢打滾」這種江湖小輩兒的丟臉招數都使了出來,才免於流血負傷,出醜更甚。

「下一個是誰?」滅絕師太長眉下垂,語調依舊冰冰冷冷,又一次在公然叫陣。

鹿杖客自思與師弟在武功方面半斤八兩,就是落場,也難免灰頭土臉,故而表情陰沉,始終一言不發。連他都沒有下場挑戰的打算,旁人自是沒膽來做出頭鳥,於是乎,王府一方登時陷入分外難堪的靜默中,人人臉上無光。王保保環顧左右,眼中衝天怒火清晰可辨,他還從來沒這麼窩囊過!

瘦削和尚顏面無光,心中卻也大是不忿,忍不住出言譏諷道:「滅絕老尼,仗著倚天劍鋒利無雙算個什麼本事?峨嵋派的功夫,本身也見得有多麼了不起?」

他這一起頭,立時就有抱著同樣心思的王府護衛附和鼓噪,紛紛言道:

「峨嵋掌門,原來也不過如此?」

「峨嵋功夫,根本不值一提,老尼姑若有真本事,就與我等來空手過招!」

「恐怕到時她連三招兩式也擋不住?」

「三招兩式?我看就是一招半式也走不到!」

......

滅絕師太神情木然,似對這些個嘲諷奚落充耳不聞。

她自持身份,不屑於同韃子鷹犬做那口舌之爭,陽擎天身為峨嵋派大師兄,此刻自該當仁不讓,他指著最先開言的瘦削和尚叫陣道:「憑你們這些鷹犬走狗也配小瞧峨嵋功夫?和尚,既然敢吹大氣,何不爽快出來,到某家手中領死?」

陽擎天早前兩陣的表現有目共睹,瘦削和尚雖然心有畏懼,但又一轉念,想到對方畢竟連比兩陣,已然大耗氣力,此刻就算有所恢復,也不可能盡復舊觀。他飄然落場,面上一派淡然,說道:「魔教妖邪何時與峨嵋大小尼姑們一個鼻孔出氣了?和尚本該對上尼姑,你這娃兒既然要為尼姑出頭,巴巴趕著來送死,老衲就好心成全於你,又有何妨?」

他左一句尼姑,又一句尼姑,明顯心思齷齪,意有所指,旁邊有聽出話里意思的,登時便曬笑捧場,一齊起鬨。

陽擎天卻不生氣,淡淡道:「我這小魔頭巴巴趕著出頭,自然是急著超度了你,好回去生個瘦~兒子,長大了做和尚。」

此言一出,眾人雖然大多份屬敵對方,也不由得齊覺菀爾。小姑娘敏敏特穆爾儘管年紀尚幼,似也聽出了弦外之音,唇角不覺上翹,只是苦於無法縱聲嬌笑罷了。

瘦削和尚怒火大熾,獰聲道:「魔教油嘴滑舌的小娃兒,你倒底與峨嵋和少林是什麼關係?」

范遙正好也在暗自猜測:「不知這自稱教主的少年,究竟與兩派有什麼淵源故事?事後一定要查探清楚!」

「淵源自然是有,不過嘛,自然也無需講與你這樣的走狗敗類知曉。廢話少說,有氣力留著來領教峨嵋絕學吧!」

瘦削和尚怒不可遏,然而陽擎天卻不再理他,轉對自己師叔,微微躬身,言道:「這等廢才,自然不勞師太親自出手,請容許末學後進來代為拔了他的舌頭。」

「嗆」的一聲,滅絕師太看也不看,倚天劍有如長了眼睛,直接歸入背上鞘內,她橫過陽擎天一眼,轉身退出圈外。兩人默默交接,旁邊黛綺絲愣是找尋不到半點「可趁之機」。

瘦削和尚強壓心火,寒聲道:「貧僧法號......」

「背宗忘祖之徒,法號也不需說了,免得祖宗師門也跟著蒙羞!乾脆點,上來受死吧!」

瘦削和尚:「......」(奶奶個雄,這張嘴也恁陰損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接下來自是上演全武行,二人戰在一處。

陽擎天不光口裡陰損,手上更是狠絕,欺負和尚內力修為遜上一籌,輕功造詣也並無甚獨特之處,試過兩招,立馬就開始狠攻硬打,一味持強凌弱。不管敵人施出何種招式,他都是一招「佛光普照」,氣勢洶洶拍擊過去,剎那間場內罡風四溢,陽氣衝天。

和尚心中大罵,偏偏手上應接不暇,毫無喘息之機。他武功其實不弱,內力、步法都有相當造詣,奈何總體勢力比較平均,對上陽擎天,竟在各個方面都被吃的死死地,一時間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慘淡局面里,只得拼力守御,苦苦支撐。

「嘭、嘭、嘭......」接上十餘掌,儘管和尚不斷變招,由於內力不敵,拳掌仍然相形見絀,盡落下風。陽擎天這邊則得理不讓人,繼續瘋狂進攻,無止無休。

滅絕師太在場下看得是暗暗點頭,欣慰有加。雖然內心裡對這個惟一師侄與魔教關係不清不楚,早生不滿,此刻見到其將峨嵋武學發揚光大,使得如火純青,卻是暗爽不已,簡直喜翻了心兒。她脾氣稟性本就自高自大,睥睨世人,然而峨嵋派論起實力來,卻只能排在少林,武當後面,淪為第二檔次。甚至在第二檔,也還要屈居崑崙派之下......究極根本原因,無外乎總體實力不濟,派內只她一個高手,余者碌碌,不值一提。最為嚴重的是——峨嵋後繼無人。

現如今陽擎天大佔上風,且接連技壓當場,端的是威風八面,無與匹敵,她實是臉上生光,爽到了極點。

尤其難能可貴的是——這是大師兄孤鴻子的惟一傳入!

滅絕師太甚至在暗自打算:「曉芙這孩子業已嫁入武當,不再身屬峨嵋......只要璧兒不是背叛師門,犯下無可饒恕的大錯,自己怎都要網開一面,留他一條小命兒!」

「受死吧!」隨著陽擎天這一聲大喝,和尚由於功力損耗甚巨,一個措手不及,前胸被結結實實印上一掌,被擊的凌空飛起,在半空就鮮血狂噴,死於非命。

「下一刻是誰?」某男的口氣、語調竟與某個尼姑別無二致,讓他學了個惟妙惟肖。滅絕師太只感到菀爾,直是半點芥蒂也無。

她這邊心裡樂開了花,王府方面就鬱悶到了極點,王保保尤其感到憋屈。死掉幾個投奔而來的高手他並不在意,關鍵是一場未勝,妹妹什麼時候才能平安歸來?

范遙適才毫髮無傷,不過他可沒有二度落場的打算。

——笑話,看熱鬧還來不及,豈會自家人去打「自家人」?

眾人自認武功不及,惟有又一次將目光或有意,或「無心」望向玄冥二老。

鹿杖客輕咳一聲,慢悠悠步入圈內,老氣橫秋道:「魔教的小娃兒,武功很不錯,老夫在你這般大時,可沒這樣的功力!」言下之意任誰都聽的清楚明白:「只不過嘛,現在你可不是老夫的對手。」

滅絕師太眉頭皺起,她可不認為這個鹿老兒是亂吹大氣,適才與鶴筆翁一場針尖對麥芒的惡鬥,對方功力如何,她最是心知肚眀,倘若空手對決,滅絕師太雖然自負,卻也不會盲目自大!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心中隱隱有了決定。

陽擎天在前世時就久歷磨難,他自然不會無知無畏,一味妄自尊大,不過他只是在心中暗自提防,口裡卻是狂態畢露道:「俗話說『鹿死誰手,也未可知?』今日姓陽的就來告訴大傢伙兒這個標準答案。」

武林中人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注重口彩乃是通行無阻的潛規則,鹿杖客一下子被來了個燒雞大窩脖,嚴重犯了忌諱,一張臉登時青氣崩現,轉而嘿嘿笑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老夫縱橫江湖之時,你還不曉得爬在誰的懷裡吃奶呢?」

滅絕師太本來冷冷的在一旁觀敵略陣,卻也突然之間變了顏色——鹿杖客口中的小娃娃,可是由她朝夕相對、看顧著長大滴......

「是啊,是啊,昔年百損道人縱橫江湖之時,可是有兩個小娃娃成天將尾巴翹到天上......只不過呢,待他一惡貫滿盈,那兩個不成器的徒子徒孫就駭破了膽,連真名實姓都不敢用了,只知道終日夾著尾巴做人!」

「呃......」鹿杖客這一下差點沒被嗆死,鶴筆翁也同時臉色大變,他們師兄弟多年來行事低調,隱姓埋名,究極個中緣由,還不是怕了那人,自認一輩子也沒法為師尊報仇雪恨。

院子里有那見聞廣博,熟知武林掌故的,頓時便恍然大悟,隱約記起一樁舊事,范遙與滅絕師太就屬此列:當年百損道人行事猖狂,為人乖張,可說惡事做盡,壞事做絕,終於引起武林公憤。偏偏其武功奇高,天下群雄幾番合力圍殺,始終都是莫可奈何。直到張三丰張真人最後一次下得武當山......范遙更是心道:「原來,這兩個老傢伙竟是百損的傳人,難怪......」

鹿杖客惱羞成怒,鐵青著一張臉,陰測測道:「我們師兄弟怕了張三丰那老道又怎樣?你們魔教帶種,怎不見陽頂天當年前往武當山去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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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龍之一柱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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