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Scene5

從一個多月前起，帝都的貴族圈子裡就流傳著這樣的小道消息——皇帝陛下和伊菲爾德侯爵一起秘密出巡，回來后皇帝陛下竟然喚來了皇家醫生，之後更是足足一周都沒出現。

種種跡象表明，皇帝陛下受了傷，而且還不輕。所有的貴族貓都認為，無論陛下是怎樣受的傷，伊菲爾德侯爵的失寵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畢竟喵星人對外表的在意是全宇宙排行第一的。要是萬一皇帝陛下身上還不幸地留下了傷疤，估計整個奧利安托家族都得為此大受牽連！

貴族貓們正在等一場暴風雨的降臨，甚至連奧利安托家族的家主也坐不住了，千里迢迢地趕到帝都，鄭重地向皇帝獻上了一份厚禮——三顆重要殖民星球的自治權，希望能以此挽回陛下的心。

不過陛下依然沒有表態。

從皇宮中傳出來的消息，陛下現在每晚都趴著睡覺，這說明他傷在後背、臀|部或是後方什麼隱秘的地方，而且至今沒有痊癒。如果是最糟糕的情況，皇帝陛下的報復必然是雷霆一擊！

奧利安托家族的家主急得像是只在熱鍋上跳舞的貓。他不得不把此前被軟禁的伊菲爾德侯爵放出來，讓他去負荊請罪，以求皇帝不要只懲罰侯爵一人，不要遷怒於整個家族。

不過在伊菲爾德侯爵進入皇宮后兩小時，宮內卻突然傳出了令人大跌眼鏡的消息。皇帝陛下宣布要跟伊菲爾德侯爵一起去學院星球，參加第266屆宇宙學術交流會。伊菲爾德侯爵非但沒有倒霉，還被賜予了一座島嶼，表彰他在之前護駕有功。

就這麼完了？簡直就像褲子都脫了才發現對方是一隻狗一樣！

這不科學！

*

「那是一場真正的科學盛典！羅曼，去了那兒你不會後悔！」伊菲爾德侯爵用誇張的語調說。他看起來有些憔悴，連下巴都尖了一些，只有皇帝陛下知道，他這幅樣子只是因為趁著被軟禁的功夫減了幾公斤體重。

「我答應跟你一起出來完全是因為此前我問你有什麼心愿，你提出希望我跟你去一趟學院星球。現在，鑒於我們已經在飛船上了，你是不是可以把你真正的目的說出來了？將軍！」羅曼陛下隨手動了一枚棋子。此刻他正和伊菲爾德侯爵一把坐在兩張全透明的椅子上，在一個全透明的棋桌上下國際象棋。

伊菲爾德侯爵苦思冥想了一陣才走一步棋給自己解了圍：「是的，我的心愿。拿你受傷的事做文章，收回三顆星球的自治權，順便敲打我的叔父，這可都是我的主意！我當然值得獎賞！那座島只是掩人耳目的獎勵，讓你去學院星球才是我真正的心愿！等你知道這是為什麼，一定會因為擁有我這樣的朋友而感動的！」

「據我所知……」羅曼陛下迅速地下了一步棋，「奧利安托式的友誼並不包括自吹自擂。伊菲，直接把你的理由說出來。將軍！」

「嗨！你就不能讓讓我嗎？」伊菲爾德侯爵一面抱怨，一面犧牲自己的皇后保住了國王，「之前你不是讓我查那次實驗的事嗎？」

羅曼陛下頓了頓：「跨宇宙超遠距離基因篩選傳送實驗？」

「是的，就是那個。」伊菲爾德侯爵點點頭，「一開始我一直沒查到什麼，直到我在深紅沼澤調查跳蚤星人的來源。跳蚤星人是被隕石帶來喵星球的，我們可以證明那塊隕石在墜落之前一直繞著喵星球公轉。我們還在隕石表面發現了少量的陶瓷、超金屬聚合體和納米氧化硅。」

羅曼陛下皺了皺眉：「這些是建造飛船的材料。它撞上過一艘飛船？」

「準確的說是救生艇，根據微量元素的比例，可以查出這些材料的具體類型，進而比對出救生艇的型號。撞擊發生在隕石進入喵星球大氣層之前有限的時間內，我們基本可以肯定是因為撞擊才使隕石改變軌道，最終成了一顆真正的隕石。為了確定撞擊角度，我再次調閱了深紅沼澤上空的天體墜落記錄，這次我發現了上次調閱沒能發現的事，有人修改過天體墜落記錄！雖然修改前的數據已經無法還原，但是可以肯定那天墜落在深紅沼澤的東西不止一個！」

「是那艘救生艇！」羅曼陛下說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是的。」伊菲爾德侯爵點頭，「從撞擊的角度看，同時墜落的只可能是那艘和隕石相撞的救生艇。」

「有人修改了記錄，讓我們無法救援一艘掉進深紅沼澤的救生艇？這是謀殺！」羅曼陛下的眉宇間透出明顯的憤怒。

「不不不，無論有什麼在那艘救生艇里，它在降落之前就已經死了。由於納米氧化硅只在救生艇內部存在，所以要麼撞擊使得救生艇破損，要麼救生艇在撞擊發生之前就已經破損，兩者都會以99.97%的概率導致救生艇里的生物死亡。」

「為什麼你用它來指代救生艇里的生物？」

「因為那天，只有一艘飛船可能發射過救生艇，就是那艘運送實驗結果的飛船。從記錄看，飛船上所有的船員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離開飛船，所以如果有救生艇順著喵星近航道飛向喵星球的話，裡面就只可能裝著一樣東西——那個實驗品。」

「可是沒有發射過救生艇的記錄。」

「因為發射記錄也被人修改了，就連那段交到你手上的視頻都是經過篡改的！我重新檢查了傳輸的位元組數，文件的大小對不上，視頻被人切掉了一段。那個漂亮的貓耳生物，在它被十二分之一粉晶的碎屑包圍后，一定還發生了什麼變化，，但是我們並沒有看到這一段。一切都串起來了！」

羅曼陛下神色凝重：「所以說這是個環環相扣的陰謀？」

「是的。有人修改救生艇發射數據、修改視頻、修改天體墜落記錄，這個人甚至還一手策劃了流浪狗襲擊事件，就是為了要徹底銷毀那次實驗的結果。我之所以這麼說是有依據的，流浪狗很少靠近喵星球，他們的出現不可能只是個巧合。我已經在深紅沼澤里找到了救生艇的殘骸，它墜落在一個泥潭裡，內艙自動彈出並打開，也一起沉入沼澤。我們找不到那個實驗品，它應該早已被沼澤中的腐蝕性酸水腐蝕光了。」

「查到是什麼人做的嗎？」

「我只查到可能修改天體墜落記錄的人和柏塞安家族有關。眾所周知，柏塞安家族的小公主柏塞安·蕾茜和金吉萊爾親王是親梅竹馬的關係，要不是因為金吉萊爾親王更喜歡公貓，他們也許早就結婚了。儘管如此，金吉萊爾親王和蕾茜的關係依然很好，他曾資助蕾茜到危險的地區進行研究，後來蕾茜還因為此項研究獲得皇家科學獎。這幾年來柏塞安家族一直站在金吉萊爾親王背後，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羅曼？你弟弟是唯一可以在這件事情中受益的貓，你找到合適的皇夫基本就等於讓他的後裔喪失了皇位繼承權！」

「所以你想讓我去學院星球拜會一下柏塞安家族的家主柏塞安·艾默思？借著參加宇宙學術交流會的名義？」

「柏塞安家族一向不怎麼熱衷於政治，波斯貓喜歡搞研究甚於勾心鬥角，但他們對同族非常愛護，是十二貴族中最團結的一支。可以打感情牌說服他們當然是最好的，不過我更希望你用另一種方式。」

「什麼方式？」

「柏塞安·艾默思已經老了，以科學成就來看柏塞安·蕾茜是最有可能的家族繼承人。如果你肯用十分之一的魅力讓她對你死心塌地，那金吉萊爾親王就不足為患了。」伊菲爾德侯爵壞笑道。

羅曼陛下沉下臉：「我不喜歡這樣使用王者之證，再說你也沒有辦法證明是金吉萊爾做的。」

「我還會繼續查下去的。」伊菲爾德侯爵笑著說，「起碼暫時穩住柏塞安吧！這對你來說再簡單不過。」

想到要和十二貴族之一的柏塞安·艾默思見面，羅曼陛下就有些頭疼：「他總想讓我結婚。」

「那是因為他的一個研究項目是關於皇家遺傳的，非常需要獲得實際數據，而是你卻遲遲不肯妊娠。」伊菲爾德侯爵聳了聳肩，「我覺得他和金吉萊爾親王走得很近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金吉萊爾親王生了三個，並且正打算生第四個！」

羅曼陛下：「……」

「羅曼，看看我為這次出訪特意挑的飛船！你能否認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這一點嗎？一艘根據柏塞安·懷特的設計稿建造出來的飛船，飛船里還有以宇宙飛船之父為主題的紀念品陳列室，柏塞安·艾默思看到這個一定會激動得暈過去的！這就是多參加拍賣會的好處，我隨時可以拿出一件對方感興趣的藝術品！」伊菲爾德侯爵得意洋洋地說。

羅曼陛下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機艙內超現代派的擺設，落下棋子：「將軍！」

伊菲爾德侯爵大叫：「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你小的時候可從沒提出過這樣毫無意義的請求。」

「我小時候只是一隻不受重視的貓，可我現在好歹是個侯爵！給我點面子啊！」

「不。」

「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你打算一路贏到學院星球嗎？」

「不。你不是不受重視的貓，伊菲，我重視你。」

「……謝謝。」

「將軍！不用再看了，已經將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