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番外 槍與劍

102 番外 槍與劍

我叫葉里,但其實,我也曾經差點兒就叫了李夜。

這兩個名字,乃是當朝的皇帝陛下,也就是我們的舅父親自為我和姐姐賜下來的。

因着母親以葉氏之名建立了藏劍山莊,父親以李氏之名統領天策府,故此,皇帝舅父賜下的這兩個名字中,前者便將繼承藏劍山莊,後者就會繼承天策府。

雖然皇帝舅父自稱賜名這事兒,純粹只是因為他的一時興起,但我卻覺得事情絕對不是像他說的這麼簡單。

如同母親曾經說過的那樣,我們這位舅父,最擅長的就是「扮豬吃老虎」,跟他認真,你就輸了。

但若是對他掉以輕心,完全地不認真對待,也必定會在某一天被狠狠打臉。

比如那一回舉世震驚的紫禁城圍困事件,他同太后婆婆被人軟禁在寢宮之中,孤絕無援,是何等驚心動魄又絕望無助。要知道那叛賊手下的一群人,無一不是能夠一擊必殺了他的高手,誰料道最後卻居然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實在是讓人驚嘆。而且他居然還能毫髮無損地一直到撐到母親回京救援,倒也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我初次聽見這事兒的時候,也是大吃了一驚的,從此便對這個總是笑嘻嘻或是裝可憐的舅父刮目相看。因此,這一回雖然只是賜名這樣看似很小的事兒,我認為這事兒也絕對沒有看上去那樣簡單。

然而我並不是很擅長揣測人心的類型,對其中的深意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猜測。只能大概地估計是他覺得,母親的藏劍山莊和父親的天策府,在江湖和朝堂的影響力都實在太大了,若是落在外人手中,他根本沒法放心,所以才一定都要一個血統純正的繼承人才行吧?

故此,他便想着通過御賜的方式,將這事兒固定下來。

他是個想到就要做到的性子。因知道母親對這種事兒一向都是不置可否的,若是同她直說,必然不會有什麼令人愉快的結果,然則他卻聰明地沒有來找母親,而是去尋了出了名的「忠君愛國」的父親。

父親對這事兒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只不過,在具體賜什麼名字上,他們還是有了些分歧。

因為原本,皇帝舅父是想賜我們國姓「趙」的。

只不過,這個事兒,父親卻沒有答應。

他認為,雖然因着母親的身份,我們家同江湖和朝堂都已經脫不了關係,但若是再打着國姓的招牌,那就實在是太顯眼了。

沒看母親為了方便行走江湖都改了葉姓了么?

這要是孩子們再改回去,那不就明擺着又走回了「皇親國戚」的老路了么。

父親雖然在大事上對舅父這個國君絕對忠誠,但是在這些「小事」上,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

而一旦他決定的事兒,那就是再無轉圜了的。

所以皇帝舅父想好的那些趙姓的或英武或絢爛的名字,就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連好說話的父親都是這個態度,一向性子冷淡的母親就更是沒有什麼商量了。

於是,被冷冰冰的母親和直爽爽的父親雙重打擊過後,皇帝舅父賭氣之下,最後,竟然就隨意地給他心愛的龍鳳胎外甥女和外甥定了這兩個名字。

李夜、葉里。

李葉、葉李。

這兩個名字,乍一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但其實說白了不過就是父親和母親他們兩人姓氏的組合。

即便象徵性地替換了夜和里字,也並無什麼華麗深遠的含義。且因着這麼一替換,更像是個沒有用心的玩笑,實在是再隨意不過。

要知道皇帝舅父自幼在數位太傅的教導之下長大,於文墨之事上是很擅長的,他對自己的文采也極其自信。

這兩個亂七八糟的名字,實在不是他素日的風格。

想必他原本是想着用這種隨意的名字襯托出他那些用了心的華麗英武的趙姓名字的好處來,靠此讓父親和母親妥協的。

據說他當時還同他最寵愛的龐貴妃打了賭,信心十足地表示,長公主和駙馬一定會對他隨便給的這兩個名字棄若敝履,然後選擇接受他起的那些華麗優美的趙姓名字的。

偏偏事情的結果卻是大出他的意料。

父親和母親對此都無異議,甚至對這兩個名字還十分滿意。

滿意之下,母親也難得起了興緻,跟父親商量,兩個孩子誰想繼承天策府便就繼承「李夜」的名字,誰繼承了藏劍山莊,便就繼承「葉里」這名字。

既然是母親開口說的,父親當然欣然同意。

何況,這也本就正中他的下懷。

因着他和母親的身份,天策府在本朝擔的干係極大,便是藏劍山莊,也已經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大勢力,故此,在繼承人的選擇上,就需要格外的慎重。

他甚至提出,若是我和姐姐都沒有能夠繼承天策府和藏劍山莊的資格,那麼他便就將和母親從弟子門人中各自挑選合適的繼承人,並不拘泥於血緣關係。

雖然這個主意必定是得不到皇帝舅父的同意,然而母親卻很是贊同。

她也不想自己的心血,因着自家弟弟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衍生出來的條條框框毀於一旦。

於是,在父母親達成了默契之後,我和姐姐便開始了同時被培養、各自修鍊的歲月。

可惜後來皇帝舅父不知道怎地,還是聽說了這個事兒,為此抑鬱了好久。

聽說那個時候他每天都要去龐貴妃那裏哭訴他自己委屈和擔憂。生怕我們兩個太小了,父親和母親又太「兇殘」,萬一在我們的才能還沒有顯露出來的時候,他們就放棄了我們,不讓我們繼承他們的勢力那要怎麼辦?

他一直對當年母親教了他幾天武功,但是最後卻因為他實在沒有資質而放棄的事情而耿耿於懷,因為,他可是當今大宋最英明神武的帝皇,怎麼可能連武功都練不好。

一定是母親當年不夠耐心的關係。

當然,他大約自己也知道,自己說這個話,不過只是為了面子不想承認,並沒有什麼底氣。故此聽說這個話他也只跟龐貴妃說過,因為只有那位貴妃,同他最為投契,不管他說什麼,都一向是跟他同仇敵愾的。

可惜這一次,連龐貴妃都沒有幫他,因為他膽敢編排她最崇拜敬仰的長公主殿下。

龐貴妃能得寵那麼多年,除了因為她不但是個美人,還會一兩手功夫,又有着溫柔解意的性情之外,最重要的是,她也同皇帝舅父一樣無條件地崇拜和愛戴着母親。

因為,據她說,母親曾經在無意之中,救了她一命。

雖然後來追命伯伯說,當時不過只是有個登徒子試圖對她不利,然而她自己也有點兒功夫、並且叫喊的聲音太大,很快就引了人去救她,所以並沒有被怎麼樣。而且,先去救她的明明是包大人,母親只是後來才去的……且其實也不是專門為了她去的,不過只是順手而已。

當真沒必要這麼念念不忘什麼的。

然而,即便是這樣,也完全不能磨滅龐貴妃對母親的崇拜和愛戴之情。

她甚至在獲救的當天就回去給母親籌建生祠,也是因了這個事兒,機緣巧合得遇了皇帝舅父,成就了一番姻緣,入了後宮,成為了寵妃。

這麼說來,與母親相遇,被母親所救,倒也真是成全了她的一輩子。

要說母親是她的「恩人」,倒也不完全是穿鑿附會。

這些倒是題外話了。且說不管皇帝舅父當時如何擔憂,龐貴妃又如何誓死捍衛母親這個她的「恩人」的尊嚴,這事兒沒過多久就雲淡風輕了。

因為沒過多久,我和姐姐都被證明資質不錯,只要自幼好好培養之後,便可以繼承天策府和藏劍山莊了。

皇帝舅父聽了這個消息,大大鬆了口氣之後,很快便又故態復萌,皮癢地湊過來想找機會「插手」一下哪個孩子繼承哪個勢力這事兒。

原本,我作為男子,是父親看好了要培養做天策府下一任統領的。

姐姐也因着練武的資質太好,而被母親相中要教養成為新一代的藏劍山莊莊主。

故此三歲之前,我的確是繼承天策府的內定人選。

對於這個結果,不但皇帝舅父感覺很滿意,便是副統領戚叔叔和他們手下的一干人馬也是這麼覺得。

畢竟,尋常世俗之念里,都是「子承父業」的。

況且坦白說,我的資質雖然還比不過姐姐,但也是相當不錯,故此,他們會這麼想,也是再正常不過。

然而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最終繼承了父親統領的天策府的並不是我這個兒子,而是姐姐這個早我半刻鐘出世的他的長女。

而原本並不看好她的戚叔叔和他手下的那些叔叔們,在她出色地完成了幾次任務之後,也開始對她十分敬服。

便是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又開始「嚶嚶嚶」地找母親痛哭的皇帝舅父,也不得不承認,姐姐實在是個極其出色的天策府少統領。

只有身為謀士的阮紅袍姑姑自始至終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就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一般,愈發有諸葛太傅的風範了。

姐姐在天策府做的風生水起,我也成了藏劍山莊的少主,所以,這兩個名字的最終從屬,便也就這樣固定了下來。

諸葛太傅聽說了這件事,倒是起了心思有些想讓我過去神侯府的。

然而毫無意外地遭到了斷然拒絕。

甚至母親同我都沒有開口,早有皇帝舅父單槍匹馬地衝出去說「這事兒不必再議。」

他說得太過決絕,難得地散發出了些皇帝的氣勢,於是諸葛太傅便只有歇了這個心思,改為眼巴巴地盼望着母親再生個一子半女的,好去幫他的神侯府充充門面了。

原本諸葛太傅的神侯府也是人才濟濟,本不必惦記別人家的孩子的。可惜的是,不知道為何,那些身為名捕的叔叔伯伯姑姑們,都沒有人想成婚生子,這才把他發愁壞了,想着能從母親這個當年最得意的弟子的子女中選一個,好繼承他的衣缽。

可惜父親母親感情雖然很好,但是這幾年來天各一方、聚少離多,各自有各自的一攤子事情要忙活,所以給我再添個弟弟妹妹這事兒當然也就遙遙無期了。

「求而不得」的諸葛太傅於是便就開始有事沒事地奔波在江南和汴京之間,總想着在皇帝舅父和父親母親的眼皮子底下把我和姐姐其中的一個挖角過去。然而,他卻早就被兩邊的人盯上,甚至都不必母親和父親出手,光是皇帝舅父那邊兒的人手,就夠讓他一次次地鎩羽而歸了。

幸而後來幾位名捕叔叔伯伯、還有顧叔叔、林叔叔終於相繼成婚生子,他才終於放過了我和姐姐,專心去培養下一代名捕們去了。

這都是后話。

且說當年既然是姐姐披上銀紅鐵甲隨着父親回了汴京,於是我便穿上了同母親一般的玄黃雙色錦衣,留在了江南。

我們沒有一同回去,也鮮少在江湖中露面,是因為母親不喜歡汴京,也不怎麼想再出去闖蕩江湖。

據說是因為汴京她已經呆膩歪了,而江湖,她也已經闖蕩過了。

現在,待在山莊里練練武、鑄鑄兵器,也就挺好的了。

這話倒是真的。

自從我和姐姐出生,藏劍山莊落成之後,母親便來了江南常住。

平素她最愛呆在山莊里,專心鑽研武學和鑄造術,極少出門。

十年間,她也很少回汴京,更是不願意留在皇宮之中。

就是皇帝舅父花了大力氣幫她造的定國大長公主府邸,她也並不怎麼喜歡。

偶爾帶了我回去,她也是帶着我到天策府跟父親和姐姐同住。

便是太后婆婆在生時,她也至多每年帶我回去探看一回。

等到劍廬建成,她便兩三年兩三年地不再出山莊。

同皇帝舅父見面的時候就更是少了。

倒是我同皇帝舅父見面的時候還要多些。

十歲之後,因着被母親趕出山莊入江湖歷練,我偶爾回京中的時候,皇帝舅父不管再忙都會跑來見我,若是沒見到母親同來,便總是看着我嘆息道:

「你這孩子,怎麼總是被你姐姐欺負,當年也一起來天策府多好啊。好男兒就是要上戰場,這樣才能鎮守大宋、保家衛國啊。你看看你如今一個人蹲在江南那個破地方,算是什麼事兒。」

我知道舅父其實想說的並不是我和姐姐。

他討厭江南,其實只是讓我和母親都回來。

不過,聽聞他從小就不敢在母親這個他的同胞長姐面前大聲說話,現在當然更是硬氣不起來。

他不敢說母親的不是,便只有「遷怒」於我和姐姐了。

而這種「遷怒」,與其說是真的生氣,倒不如說,是一種近似撒嬌的情感。

這種情感,在對着我的時候,還算隱蔽,對着姐姐的時候,就更是明顯了。

雖然還不至於如同對着母親那樣,動不動就「嚶嚶嚶」,但他也很明顯地對姐姐表現出了更深的依賴。

最典型的,當然就莫過於這種抱怨了。

他對着我的時候,還是能夠保持着這種還算正常的語氣說話,對着姐姐就沒有那麼溫柔得體了。

我見到的一兩次,便聽得他總是質問姐姐為何不到江南把母親帶回來。

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和神情中滿是哀怨,簡直堪比怨婦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厲害的。

聽說他有一次說着說着,便忽然對着一身鐵甲的姐姐痛哭了起來,把姐姐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神智忽然失常,差點兒專門飛鴿傳書去請神醫了。

結果被聞訊趕來的諸葛太傅當場拆穿,弄得姐姐很是尷尬,從此無事便不敢再入宮了。

偏偏她找的借口也是極好的。天策府本來事情就多,她說得也是極其合情合理的理由,當真是讓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皇帝舅父鬧了幾次之後,看着也沒什麼效果,便也只有放棄了。

然而在這事兒上,他照舊還是不會怪自己太折騰的,只是見不到姐姐,他心裏還是難受,一轉頭就盯住了諸葛太傅,聲稱他嚴重傷害了自己和外甥女兒之間的感情,把太傅給氣了個半死,從此他同諸葛太傅的「梁子」就結下了。

也是從此,他便開始隱隱約約地跟我抱怨姐姐那冷冰冰的性子來,說她一點兒都不討人喜歡,一點兒都不懂得孝敬他之類。

這種時候,我通常都是微笑不語。

因為我知道,雖然舅父他話是這麼說的,然而,他卻比誰都心疼姐姐的。

從那些源源不斷地送往天策府的物資和錢糧就能夠看出,他就是個「心口不一」的傢伙。

那些什麼指責姐姐冷淡不近人情的話,不過又是他另一種的撒嬌方式罷了。

而且聽宮裏頭的老人們說,最開始知道母親生下了我和姐姐這對龍鳳胎的時候,皇帝舅父是極其高興的。估計他是想着這回不但有母親這個皇姐留在京中陪他,還多了一對兒外甥外甥女,實在是極好的。

誰料我們還不到兩歲,藏劍山莊便就建成,母親便就帶着我們去了江南,他便有些不開心。

不過好在那個時候父親的天策府也小有了規模,他便想着讓我繼承了父親的天策府,姐姐和母親若是喜歡江南,就姑且在江南小住下,然後再回汴京來也就罷了。

可惜,他低估了藏劍山莊在母親心中的地位。

沒想到母親一去,就再也沒回汴京長住,讓皇帝舅父悔得腸子都青了。

其實在這之前,他也一向對藏劍山莊沒有什麼好感。

這個在江南建立起來的山莊,在他看來,是阻隔他和最敬愛的長姐見面的東西,留給她們兩個女眷,偶爾去轉轉就行了。

他自小就深深依戀着一起長大、總是護佑着他的母親,故此也喜歡同母親長得很像的姐姐。

這種心情之下,他便總想着讓姐姐和母親都留在京中,時時刻刻能進宮陪他說說話。

而繼承了母親美貌的姐姐,也的確一直是個安靜嫻雅的漂亮孩子。

所謂「愛屋及烏」,所有的孩子之中,他對姐姐也是最為疼愛的。

若是照這麼下去,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會按部就班地按著舅父的心意走的。

誰料道,很快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姐姐不單是模樣像母親,性子也似足了母親。

雖然看着冷淡,然則一旦認定的事兒卻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從她三歲習武起,雖然開始是在母親的指導下用雙劍,但沒多久便不知怎麼地愛上了父親的鎧甲和長、槍。

剛開始,她拖着那些鎧甲和長、槍跟大家宣佈說她要進天策府,要上戰場殺敵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這不過是個玩笑,誰都沒把她一個小女孩兒的話放在心上。

誰料自此,她便一發不可收拾。不但上場殺敵的心思愈發堅定,而且武功和陣法也越練越好,直至最後成為合格的天策府少統領。

對於這個結果,除了皇帝舅父,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便是連我也覺得,比起沒有什麼個性的我來說,姐姐也的確更加適合讓人熱血沸騰的天策府。

即便別人再如何驚嘆和不解都好,身為跟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我當然知道,姐姐雖然是完美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和冷淡的性子,但是骨子裏卻是個如父親一般熱血忠貞的人。

而我,雖然外表看着是同父親一般的熱血正氣的樣子,但其實比起鐵血黃沙來,心裏卻是更喜歡江南煙雨的。

特別是這裏還有花叔叔在。

花叔叔雖然目不能視,但是心卻比誰都通透。

他坐在迷濛的煙雨籠罩的湖畔小亭內,安然泡茶的樣子,實在是看着就讓人心情寧靜起來。

在父親和母親各自忙碌的日子裏,花叔叔給了我許多關懷和照顧。

所以,能夠留在他的左右,我感覺很歡喜。

除此之外,說實話,比起朝堂和戰場,我也更喜歡江湖。

江南離著江湖更近。

便是母親在這裏,也是更加如魚得水,更加自由些。

如她這樣的女子,如何能夠困在皇宮之中呢?

她天生便是屬於江湖的。

她不喜歡待在宮中和京中這事兒,皇帝舅父拿她沒有辦法,便是太后婆婆在生的時候,也是拿她沒有辦法的。

而且不知道為何,我總是隱約感覺到那麼霸氣的太后婆婆,見了母親也總是低聲下氣的。就好似,她有什麼把柄落在過母親的手中一般。

比起恭恭敬敬地奉養著太后婆婆的皇帝舅舅來說,母親和太后婆婆她們兩個人不像是母女,倒更像是陌生人之間一般客氣。

這也是怪事一樁。

不過,除了這一點之外,太后婆婆是極其疼愛我和姐姐的,對舅父也很好。便是在對待母親的時候,除了態度上不夠親熱、還總隱約帶了些愧疚的意思之外,她該給母親的什麼也都不會吝嗇。

這種奇怪的現象困擾了我很久,直到太后婆婆過世之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才得知當年的真相,也終於明白了為何母親對待太后婆婆是那麼一種態度。

萬萬沒想到,皇宮竟然真的被圍攻過。

而且還不止一次。

皇帝舅父的性命和皇位也險些不保。

這種如同話本一般的情節,實在讓人有些目瞪口呆。

可惜,因着年代久遠,當事人也大多緘口不言,所以當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也已經說不清楚。

總之,最後皇帝舅父無恙、大宋的江山無恙,舅父也肯念在撫養之恩,原諒太后婆婆的一時糊塗、被人趁虛而入搞出了那多事情,那麼,叛國也好,沒有叛國也好,便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只是瞬間便有些明白了母親為何不喜歡汴京。

因着這裏的人和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那樣簡單的。

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不但費神,而且傷心。

而我同她一樣,都喜歡簡單直接的東西。

朝堂上的事情,太過彎彎繞繞,還是交給父親和姐姐去操心罷。

對我和母親來說,還是留在江南最好。

因着這種心思,我對留在江南的生活相當滿意。而十二歲之前,我大部分的時間,也的確都是開開心心地留在藏劍山莊中,接受母親和諸位叔叔姑姑、師兄師姐們的教導的。

山莊建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短短十來年間,竟然也已經有了不小的規模,隱隱已經有了統領天下武林之勢。

這中間,母親武功和身世的震懾力雖然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是其他幾個長老級別的叔叔伯伯姑姑們的武功和來歷也不可小看。

比如花滿樓叔叔是江南花家的人,林朝英姑姑雖然身世神秘,但那一身不凡的武功實在讓人不服不行。

除了留在山莊中的花滿樓叔叔、林朝英姑姑之外,他們的弟子中也有幾位師兄師姐很是厲害。

比如林姑姑的弟子,原本是她的婢女,年紀跟她差不太多,但是卻總是恭敬地執弟子禮,武功也練得很是認真,功夫十分不錯,對我們這些小弟子也很是親切,我們這些人就沒有不服氣她的,都尊稱她一句「大師姐」。

而花叔叔的弟子,也如同他一般儒雅文靜,偶爾有幾個神采飛揚的,倒是似足了他那一位好友陸小鳳叔叔。

據說,是那位陸叔叔不知道打哪裏弄來的,原本要跟着他學藝的故人之子們。

林姑姑不但武藝高強,還生的花容月貌,據說舊年還去抗過金的,乃是個英氣逼人的美人。

我聽着林姑姑的事迹,覺得,她其實很適合去天策府做總教頭的,然而,她卻並沒有去,而是來到了江南,陪着母親小橋流水人家。且她的武功路數也愈發地清冷孤高,整個人愈發心如止水,且終身未再去過北方,自言最討厭臭道士。不知道,這一切與終南山新起的那一派全真教有沒有什麼干係。

林姑姑固然是不世出的絕代佳人,另外還有位曲無容姑姑,卻也有着完全不遜色於她的風姿。

雖然這位曲姑姑總是矇著面紗,而且她性子沉靜,話也不多,武功也好,又執掌刑罰,故此我們很是敬畏她。

只是,她雖然看着冷淡,但其實對我們山莊里的誰都很好,偏偏只對比她晚來了幾年的一點紅叔叔分外冷淡。

我曾經悄悄去問過花叔叔和林姑姑這事兒的緣由。然而花叔叔只摸了摸我的頭,什麼都沒有說。林姑姑倒是少見地惆悵了片刻,念了幾句「問世間情為何物」,十分可惜地搖了搖頭,然後便就恢復了表情淡淡然地繼續去閉關,弄得我愈發一頭霧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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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公主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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