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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重黎就像一隻被遠遠擲出的鐵餅，旋轉著飛了出去，他身在空中時，手裡仍死死抓著小豬和司機，同時不忘哇哇大叫。

「小蝙蝠，你要到哪裡去！」

赤血伯爵站在古城邊緣，白金長發隨風飛揚，似是沖著姜重黎飛了個媚眼。

他的身邊，跳著一隻十分眼熟的毛絨絨的東西。

那隻毛絨絨的球狀生物哼唧著，高高舉起了金屬權杖。

無數巨大的機械被召喚了出來，圍繞古城飛行，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環。

似乎有玄奧的光束連線，在飛行機械之間構成了複雜無比的圖案，然後古城就在一陣耀眼的光芒中消失了。

「小蝙蝠，你這個壞傢伙，搗蛋鬼，還有球球，也幫著小蝙蝠幹壞事，看本王回家怎麼收拾你們！啊啊啊，掉下去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姜重黎還沒等叫完呢，就一頭扎在了柔軟的沙堆上面。

「噗噗噗……」姜重黎吐出嘴裡的沙子，手腳並用爬向旁邊的納藍小朱，「小豬，你怎麼樣？」

「沒事。」納藍小朱坐起身體，突然臉色一變，「別過來。」

姜重黎有些沮喪，「小豬，你怎麼還在生本王的氣啊，本王……」

「不是那個，有流沙！」

流沙？

姜重黎摸摸自己身周的沙子，發現沒有什麼問題，又伸手過去，小心碰了碰納藍小朱身邊，果然發現了十分明顯的吸力。

「還真的是流沙，這東西不大常見吧，怎麼叫咱們碰上了，」姜重黎拉住納藍小朱的手，把他一點點往自己這邊拽，拔蘿蔔一樣。

「小豬別怕，你陷的不深，我馬上就把你拉出來。」

納藍小朱順著姜重黎的力道，身體後仰，依靠在殭屍的身體上，慢慢脫出了流沙的範圍，鬆了口氣。

「司機大哥呢？」姜重黎四下張望，結果發現他落在了比納藍小朱更遠的地方，沙子埋到了他胸口的地方，竟然是深深的陷在了流沙中央。

「糟糕！」姜重黎沖司機大叫，「別害怕，別掙扎，我這就來救你！」

司機只是用完好的那隻眼睛，默默望著他，並不說話。

姜重黎焦急地四下張望，納藍小朱他們的背包不知被甩到哪裡去了，他們沒有繩索，根本夠不到司機。

姜重黎趕緊脫掉身上的衣服，撕扯著將它們綁成一條。

「我的不夠，小豬，你也脫。」姜重黎道。

納藍小朱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司機，還是脫掉了上衣，遞給姜重黎。

姜重黎綁好后，用力將衣服繩扔向司機，哪知道，腳下的沙子竟突然陷落下去，埋住了他大半條腿，並且還在以驚人的力量向下吸。

納藍小朱一把抓住姜重黎，把他往後拉，可是他腳下的沙子也開始陷落。

這片流沙十分不同尋常，竟然是不斷擴大的趨勢。

兩人連忙後退。

「怎麼回事？」姜重黎驚道。

「是古城飛出后形成的那個大洞，周圍的沙子不斷填入大坑之中。」納藍小朱滿面凝重，「這不是流沙，而是沙崩，快離開這裡，不然我們都會被沙子崩落的巨大力量卷進去的！」

「那司機大哥怎麼辦！」姜重黎急道。

「不要管他。」

「什……」

「你也發現了吧，他並不是人類。」

姜重黎猛地停下後退的腳步，「合成人……就不算人類嗎？就可以隨便拋棄，看著他死嗎？」

如果掉在那裡的是熊老闆，姜重黎能說放棄就放棄嗎？別開玩笑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如果能救我也會盡量救他，但他畢竟只是個合成人，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我不認識其他的合成人，我只知道，他才是開著車陪著本王來到險地的那一個！」

「你會死的！」納藍小朱死死抓住姜重黎，用力往後拖。

「我不會死，小豬你退開，我去救他！」說著，姜重黎掙開了納藍小朱的手，轉身往司機沖了過去。

姜重黎化為殭屍后，身體十分輕盈，速度飛快，竟然能夠短暫地在流沙的表面奔跑。

納藍小朱腳下的沙子開始陷落，他不得不後退再後退，可眼睛卻死死盯著姜重黎，焦灼地咬緊了唇角。

姜重黎已經跑到了司機身旁，兩手托住了他的腋下。

司機無機質的獨眼，定定盯著姜重黎，一眨不眨，盯著他瞧。

姜重黎用力向外拔他，可他陷得實在太深了，根本就拔不起來。而且一旦停下奔跑，即便以殭屍的輕盈身體，也慢慢陷入了流沙的引力之中。

姜重黎仍不肯放棄，嘶吼著拚命拉扯，全然不顧自身安危。

不可能救出來的，還會搭上姜重黎的命……

納藍小朱死死盯著姜重黎倔強的身影，緊咬的嘴裡，嘗到了一絲血腥氣，「代號9587，啟動自毀系統。」

司機面無表情地開口，「自毀系統已啟動，倒計時開始，10,9……」

「小豬，小豬等等，別這樣……」

「姜重黎，不想被炸死，就滾回來！」納藍小朱大聲咆哮。

「不……」

「5,4……」

「你不要死，快關上這什麼爛系統！」

「2……」

司機的一條手臂被拔了出來，姜重黎一喜。

司機卻突然用力，狠狠推在姜重黎的胸口，將他猛地推飛了出去。

「1。」

司機爆成了一團火球，爆炸激起的飛沙，打在姜重黎的臉上，打得生疼。

姜重黎撲倒在地，整個人都有些懵，好半天爬不起來。

「姜重黎！」

納藍小朱拚命叫他，向他一遍遍扔出衣服繩子，繩子尾巴不斷打在他的手邊，打在他的手上，打得手心有些發燙。

「快起來，你仍然在沙陷的範圍之內！」納藍小朱大聲嘶吼。

姜重黎翻了個身，躲開繩子，自己爬起來，跑出了險地。

納藍小朱鬆了口氣，向他走來，可姜重黎卻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了距離。

納藍小朱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你在鬧什麼彆扭，為了一個人造的……」

「人造的怎麼了，你們既然將他造成了人類的模樣，就該將他當作一個人類對待。」

納藍小朱嗤笑，「別這麼幼稚，別說他不是人，就是在真實的人類之中，他今日的遭遇，也絕算不上凄慘絕倫。姜重黎，不要因為自己生活在和平的假象之下，就無知地以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隨時都有生命被犧牲的戰場，無論是明裡還是暗裡，戰爭無處不在。」

「你這話什麼意思，因為世界上有戰爭有犧牲，因為犧牲本身是一個常態，所以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犧牲掉別人的性命？」姜重黎猛地抬起頭來。

納藍小朱皺眉，「這有什麼不對，如果國家需要你上前線，需要你為了國家的利益而戰，難道你會因為懼怕犧牲，就不去嗎？」

「那是保家衛國，與你今天做的事情怎麼能相提並論！」

「怎麼不能相提並論，對於這些合成人來說，我們是他們的創造者，我們給予了他們生命，給予了他們一切，培養他們的目的，就是需要他們為我們而戰，這與國家豢養軍隊的道理一樣，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沒有養而不用的道理。」

「……大道理說得一套一套，因為被犧牲的不是你。」

「什麼？」

「說道理的人，談論犧牲有理的人，永遠不是被犧牲的那一方，因此哪怕這道理聽著再正確，對於被犧牲者來說，也不過是一堆強盜邏輯，典型的屁股決定腦袋。」

「那你的不滿，難道不是屁股決定腦袋？你為什麼一直站在合成人的立場說話，為什麼不站在我的立場想想，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被他連累，丟掉性命嗎？我在你與他之間，選擇了你，這到底有什麼不對！」納藍小朱怒吼。

姜重黎捂住了眼睛，十分難過，「因為他是被我連累的啊，要不是陪著我來這裡，他也就不會死了……」

納藍小朱抱過姜重黎，輕輕揉著他的腦袋，「傻瓜，他只是一件工具而已，你其實根本就沒有明白。」

頭頂傳來直升機轟隆隆的盤旋聲，吊索懸挂下來，一隊身穿戰鬥服的彪悍男子順著繩子滑下來，默默站在兩人身邊。

他們長得都很像一個人。

他們的臉，都像……那個司機的臉。

他們無機質的眼睛，彷彿一隻只攝像頭一樣，齊齊拍攝著姜重黎，將他殭屍的身影，在眼瞳深處成像，化為信號，傳輸到遠方。

姜重黎驚訝地看著他們，看著他們手中造型古怪的槍械。

那些合成人突然開槍了，麻醉針密密麻麻扎在了姜重黎的身上，就像一堆釘住魔鬼的十字木樁。

「你們幹什麼！」納藍小朱一把抱過姜重黎，把他護在自己懷中。

「來自家主的指示：捕獲這隻生物。家主持有最高許可權優先順序，請您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命令。」

然後，納藍小朱被用力拉開，那些合成人將姜重黎關在了一隻材質特殊的籠子里，掉在了直升機下方。

「姜重黎，姜重黎！」納藍小朱死死抓住籠子欄杆，「別擔心，別怕，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出去，一定！」

姜重黎轉動眼珠，看著小豬，委屈地癟了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