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亂世傳說(二十)

第93章 亂世傳說(二十)

深夜。

傅青玄處理完奏章,洗漱過後,剛躺下入睡,就聽得外面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動靜,腳步聲雜亂無章,隱隱還夾在著幾聲低語。

「發生了什麼事?」傅青玄喚來貼身太監安平,不悅地問道。

隔著紗帳,安平小心翼翼地往床上看了一眼,「回稟陛下,是今日進宮的白小公子那邊出了事。」

想到白蘇虛弱的身體,傅青玄心中一緊,連忙坐直身體,吩咐道:「更衣。」

因傅青玄登基之後多忙於朝政,後宮形同虛設,倒是不用避嫌,是以白蘇進宮之後就被安置在距離乾清宮不遠處的福陽宮,片刻時間就能走到。

傅青玄來到的時候,白蘇正抱著手爐坐在偏殿的一把椅子上,微閉著眼睛似睡非睡的模樣,身子被罩在藕荷色披風下,整個人捂得密不透風,只有偶爾抬手時能窺見一抹玉白精緻的手腕,以及一方純白色的褻衣衣角,見此情景傅青玄便知他也是倉促起床,不由上前為白蘇攏了下衣襟,好笑道:「三更半夜不睡覺,這是怎麼了?」說完之後才擺手示意眾人起身。

白蘇避開他的手指,縮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解釋道:「不該驚擾陛下,只是草民的一塊羊脂玉不知為何突然不見了,所以喚各位侍衛大哥們問詢一番。」

傅青玄點頭:「既如此,你把這事交予下人去辦也就是了,何苦自己坐在這眼巴巴地看著。」

白蘇搖頭:「那玉佩對草民來說意義非凡,自然要小心為上。」

聽聞此言,傅青玄也撿了張椅子坐下,笑道:「理應如此。」

白蘇瞥了傅青玄一眼,見他一派悠閑淡然地品著香茗,似乎短時間內不準備離開,不由低咳一聲說道:「陛下不怪罪草民僭越就好,您日理萬機,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傅青玄道搖頭:「無妨,你不用顧忌我,繼續審問吧。」

見勸他不動,白蘇也不再堅持,對暗九道:「繼續吧。」

暗九點頭,手裡拿著紙筆記錄著什麼,讓侍衛一個個依次上前,稟報自己的姓名籍貫和性情愛好等,說完之後見白蘇毫無反應,便揮手讓下一個上前。

約莫小半個時辰便審問了半數以上的侍衛,而白蘇始終微闔眼帘百無聊賴的樣子,神情放鬆而慵懶,見他如此,本來尚惴惴不安的侍衛們都漸漸平靜下來,只是心裡難免嘀咕一聲這人還真是古怪,哪有用這種方式審問疑犯的,既然東西丟了,為何不搜身呢?

傅青玄忍著困意坐在一旁,眼裡倒是慢慢溢出幾許興味,他倒要看看這位有著預知能力的少年,今晚究竟要做些什麼。

用來審訊的問題一成不變,後面的侍衛聽了,心裡早就打好腹稿,上前時對答如流,因此速度越來越快,剩下的侍衛快速減少。

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男人走上前來,低著頭回道:「屬下蕭楚,籍貫隆平……」

還要往下說時,卻不防一直閉目養神的白蘇突然睜開眼睛,沖著他微微一笑,說道:「隆平是在祁周山附近吧?」

那侍衛微頓了一下,頭垂得更加低了,「是。」

「那就沒錯了。」白蘇直起身子,對暗九道:「抓住他。」

暗九扔掉手中的紙筆,縱身一躍,雙手揮出,擒拿對方的手臂,那侍衛武功倒也不弱,反應也快,迅速閃身避開,兩人你來我往一時竟然難分勝負。

傅青玄沖著呆立在一側的眾侍衛使了個眼色,眾人回過神來,連忙上前襄助,片刻之後便將那人完全制住。

暗九運指如飛,將那侍衛周身穴道點住,摁住他的肩膀使之跪倒在白蘇面前。

白蘇困得不行,連打了幾個哈欠,對傅青玄道:「這人是大雍的將軍楚以嘯,你讓人帶下去審問吧,應該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這話一出眾人十分驚訝,皆感到汗顏無比,跪在地上的楚以嘯霍然抬起頭來,目光兇狠地盯著白蘇,「你是怎麼知道的?」

白蘇笑而不答,去年冬天元德帝壽誕時他曾偶然在假山邊聽到有人要陷害傅青玄,當時白蘇一直覺得其中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甚是耳熟,只可惜始終想不起來究竟在什麼地方聽到過,直到某次午夜夢回,他突然回憶起在大雍備嫁的那段日子,然後心中才有幾分猜測。

大雍居南,多為水鄉,當地人說話時語調柔軟,素有吳儂軟語之稱,楚以嘯雖然有心隱藏,但說話時仍會在不知不覺中顯露出一絲痕迹。

最重要的是自今年開春時的那幾場暴雨後,祁周山附近一直天災不斷,被沖毀的農田房屋短時間內也難以完全復原,隆平就在祁周山附近,肯定也會被殃及,而方才楚以嘯提到自己的家鄉隆平時眼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憂慮,這豈不是太過奇怪?

是以白蘇才完全確定自己的猜測,而所謂丟失的羊脂玉佩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原本白蘇以為自己幫助傅青玄拔出楚以嘯這根釘子,對方必然會欣喜激動,誰知這人微皺著眉頭,偏首深深凝視著他,臉色陰沉沉的,神色複雜莫測,總歸不是開心,沉默半晌后徑自帶人離開了。

白蘇深覺莫名其妙,小聲罵了句蛇精病,乾脆回去睡覺了。

楚以嘯在大雍官拜驃騎將軍,深得南宮旭平的寵信,否則他也不會放心將卧底這種事交給楚以嘯,只要傅青玄方法得當,必然能從楚以嘯嘴裡獲取不少信息。

因著前一晚睡得較晚,白蘇第二天直到午時左右才醒,結果一睜開眼睛便見到自己床邊坐著一面容沉鬱的青年。

大概是為了不影響白蘇休息,此時寢殿里門窗緊閉,重重紗幔低垂,將光線牢牢阻隔在外面,房間里昏暗而安靜。

傅青玄背對著白蘇,僅露出半張側臉,抿緊的薄唇顯露出刀鋒般銳利的弧度。

「你怎麼在這裡?」白蘇有些不自在地拉過被褥。

「我今日方知她的難處……」

白蘇驚疑不定:「什麼?」

「那時我娶她,不過是為了兩國間的關係,無法推諉罷了,私心裡也從未將她看做是自己的妻子,大多數時候更是心存防備,今日聽了楚以嘯的話,我方知,原來她也有那麼多的不得已……」

白蘇意識到什麼,臉色霍然變得難看起來,所幸此時傅青玄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並未注意到他的神情。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父皇執意要娶她……」說到此處,傅青玄微頓了一下,懶懶地勾起唇角,笑得苦澀又無奈,「你大概不知,我那位父皇十分厭棄我,從小到大從未給過我一個好臉色,我生母雖出身名門,卻心機深沉,權利之心極重,她活著的時候便每日不停地算計這個,打壓那個,未曾有一日得閑,只可惜父皇一直將之視作死敵,將她架在皇后的寶座上煎熬,卻又不給她應有的榮寵……」

白蘇沉默下來,手指緊緊攥住被褥。

「其實母親在時我也未體驗到尋常百姓家的親情,每每見面便是一頓訓斥,讓我小心守好太子的寶座,莫要被他人搶了去,她自詡聰明,結果最後還是著了別人的道,落得個一屍兩命的下場。」傅青玄默了片刻,手指挑起腰間的石青色綉叢竹的荷包,緩慢摩挲著,「小時候見多了她和父皇之間相互折磨的場景,那時候我便想這一生寧願孤獨終老,也不要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可你還是娶了。」白蘇垂下眼睫,毫不客氣地指責道,聲音里含著微不可見的顫意。

「是啊。」傅青玄苦笑一聲,「終究是我對不住她……」

白蘇莫名覺得難過起來,低喃道:「有什麼用呢,人都已經死了。」

傅青玄身體一僵,猛然轉過頭來盯著白蘇,緊張地問道:「她當真已經死了?」

白蘇緩緩點頭。

「怎會如此……」傅青玄臉上浮現出一個混雜著懊悔和悲痛的神情,「原本她被人劫走後,我還心存僥倖,現下聽你這麼說,竟是我在自欺欺人了,只是當時雖被情勢所迫,不得不平息流言蜚語,但我喂與她的卻是息香,無論如何,也不至死啊……」

息香?不是鶴頂紅嗎?白蘇心跳有些加速,他覺得自己似乎隱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慌忙坐直身子,盯著傅青玄問道:「息香有何作用?」

傅青玄敏銳地覺察出白蘇的神情有異,心中一動,丟開自己滿腹愁緒,解釋道:「這是幾十年前宮裡一位御醫研製出的秘葯,人服下之後會出現假死現象,暫無呼吸脈搏,三日之後方能恢復如常,我原想將息香喂與她,然後偷天換日,卻不料後來變故突生。」

怎會是這樣,白蘇將信將疑,繼續試探傅青玄道:「碧姜公主言行不檢,毫無廉恥之心,你為何不殺她?」

傅青玄搖頭一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負她良多,雖然做不到心無芥蒂,但若能救她一命也是好的,更何況,她與父皇之間確實清白的很。」

白蘇心下一驚,「你是如何知道的?」

「父皇駕崩之後,他身邊的太監福全告訴我的。」

這麼說來傅青玄並沒有殺他之心,但當時白蘇腹痛如絞的感覺又作何解釋,俞子晉還有可能騙他,但張大夫在秋水樓待了幾十年,一直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說謊。

白蘇皺著眉頭苦苦思索,看傅青玄神色似乎並未說謊,那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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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穿之男配逆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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