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機緣
顧青源清醒之後見簡玉軒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果然還活著？！」
簡玉軒早就準備好的詢問被這一句話徹底噎了回去，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道：「托侯爺的福，還活著。」
章弈黑著臉道：「我師尊何曾托福給你。」
他本就因被植物暗算而心懷不滿，再加上簡玉軒曾多次明確地表達過顧青源的欽慕之情，此時乍聽到這句自然本能反駁。
簡玉軒一樂，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把黑底鑲金漆的摺扇，配著他一身大紅的衣衫，看起來風騷至極。「陛下您都多大了，還像個孩子一樣霸佔著你師父。」
章弈一直覺得過來救簡玉軒是錯誤的決定，此時這種感覺更勝了一籌。
在章弈動怒之前，一隻朱鳥自顧青源懷中撲了出來，直接撞到簡玉軒懷中：「老大我來救你了！」
簡玉軒尚未反應過來，被撞的硬生生退了半步，拽著朱鳥的一對翅膀將它拿到眼前，半是無奈地嘆道：「你都已經夠丑的了，再撞掉點毛就更丑了！」
朱鳥瞪大眼睛看著它的無良主人，忘記了自己會說話的事兒，哀叫了幾聲掙扎無果倒掉了一把的毛，最終等簡玉軒放手后憂傷地飛到一邊舔毛去了。
□□完朱鳥之後簡玉軒又一次將注意力轉回到了顧青源身上：「侯爺可是關心在下，所以才特來此處與我作伴？」
顧青源伸手摟住自家快要炸毛的徒弟：「我早就知道禍害留千年，誰有事你都不會有事，所以這一次自然只是陪我徒兒尋找突破的機遇的。」
顧青源話音一落章弈瞬間便被安撫好了，他反手將顧青源抱入懷中，親昵地蹭了蹭顧青源的頭髮：「師尊……」
簡玉軒本來因為顧青源的話頓住，見章弈的表情后反而笑開了：「幾十年如一日地養孩子你也不容易。」言下之意是將剛剛顧青源的話全部當做哄孩子之語。
章弈目光鋒利地瞥了簡玉軒一眼，隨即便移了開，像是對方完全不值得入他的眼一樣。
這麼多年了，更何況簡玉軒當年好歹也追隨過章弈左右，對他的脾氣秉性早已習之為常，當下也不再糾結。「你們怎麼進的這個地方？」
顧青源直到此時才注意到左右的風光，只見離他們不遠處一棵巨木凜然而立，樹尖直插天際望不到頭，樹上熒光點點似乎收斂了萬千光華。仔細一看竟然都是凝成實質的靈氣，這般靈氣竟然已經快要化為仙氣了：「這是什麼地方？」
「你連這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那你們是怎麼過來的？」簡玉軒挑眉看向顧青源，連這裡是哪兒都不清楚就跑過來了，不得不說他們兩人的氣運委實驚人：「這裡是九重塔的第七重，而這棵樹正是九重塔的核心。」
顧青源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清楚他們怎麼就直接升到第七重來了。
這一點倒是顧青源想差了，他一直以為九重塔需要一層一層地遞進才能上去。但是要知道他們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機遇和危機，哪一次不驚人，若換做其他氣運平常的修士恐怕早就魂飛魄散了，直接升到第七重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後面幾重天莫非……」顧青源抬頭看向樹木的頂端，卻完全看不透上面到底是什麼模樣。
簡玉軒順著他的目光看上去，神色複雜地說道：「你猜的不錯，九重塔後面幾重就在這樹上，若能一路向上，便可離開這秘境。或是回到原來的世界，或是……飛升天界。」
顧青源愣了一下追問道：「你是說這棵樹的頂端與仙界相連？！」他在仙界呆了數萬年不止，卻從未聽說過除了修士達到一定修為，天降引仙路之外還有什麼與凡塵鏈接的通道。
簡玉軒搖著扇子老神在在地答道：「據說是的。」
「不可能！」顧青源斬釘截鐵地說道。
簡玉軒微愣了片刻后笑問道：「侯爺怎麼這麼肯定不可能？」
顧青源總不能說他在仙界呆了幾萬年的事兒，頓時啞口無言，更何況那一絲絲地仙氣也彰顯著這裡的不同尋常，很有可能真的與仙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師尊說不可能那就不可能。」章弈語氣平淡地說完起身走到樹下，直到此時他才真實地感受到了靈氣灌頂地感覺，似乎周身的血脈都開始沸騰了一樣，而丹田中本有的雜質也很快被這裡近乎於仙氣的靈氣。
章弈雖然神色不變，但心底仍有詫異。
見章弈伸手摸向樹榦，簡玉軒很快喊道：「不要！」
可惜他說的到底晚了一點，章弈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樹榦，此時一股強大的靈氣猛地向他推了過來，直接將他甩出了近十丈遠。
顧青源見此飛身將章弈接住，隨即抽出了長戟，竟似是打算砍了這棵樹一般。
簡玉軒無奈閃身擋在顧青源前面：「冷靜一點，你看陛下只是碰了一下都被抽飛了，你要是砍上去……」
章弈眉毛抽了一下，他撤離地快雖然被靈氣推了出來卻並沒有真的受傷，但不可否認簡玉軒說的是真的，如果顧青源真的砍上去，恐怕他會受傷。
所以雖然很開心師尊能夠為自己出頭，但章弈還是毫不猶豫地伸手抱住顧青源的腰，蹭了蹭他的鬢角：「師尊我沒事。」
顧青源撇了撇嘴，心道這樹既然是仙界的東西就必然傷不到自己，哪怕砍不到也能出口氣。但見章弈也過來阻止，便沒有再強求。
顧清源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簡玉軒：「來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又是如何進來的？」
簡玉軒在下一界確實驚才絕艷，更是千年來第一個突破凡人境的人，但是在修士多如狗的上界，他的天分就沒有那麼明顯了。
能夠在一眾修士面前脫引而出必然是有著非同尋常地機遇了。
簡玉軒聞言神色複雜地看向前面的樹：「這個秘境唯有四人組隊才能前往，當初侯爺和陛下拒絕了在下的邀請，在下無奈只好隨意組了三人……」
當時簡玉軒的修為在一眾修士面前並不算出色，再加上他那張面若桃花男生女相的面貌。面對一個嶄新的不知其深淺的秘境，大多數的人又自然以保命為先，所以哪怕他外貌再美、哪怕他手持令牌，一時間仍湊不齊四個進去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了兩個同行的人，還都是修為低下武力欠缺之人。
簡玉軒當時摸著下巴真心實意地考慮起劫持個人來湊數的可能性，當然此法很容易招來群毆，不得不謹慎行之。
眼看快到了秘境開啟的時間，簡玉軒不打算再等下去，挑了一下看著順眼的修士，將對方引向城外。
當然簡玉軒的計劃很簡單，打算將對方引到人跡罕至的地方揍對方一頓，打到他服帖為止。
雖然計劃是這麼計劃的，但當他準備出手的時候，對方已經轉過來頭一臉邪祟地看著簡玉軒，美人兩個叫的很是順口。
還不等簡玉軒動手，對方倒是先不規矩了起來。
於是簡玉軒果斷改變了注意，打算直接滅了這個男女不分的白痴，可惜還不等他出手，就有一人先他一步將這個心懷不軌的人消滅了。
「於是你就跟那個人組隊了？」顧青源看著簡玉軒奇怪地表情，總覺他話里還有未盡之意，而且……「這個人跟你能夠來到第七重有關？」
不得不說顧青源猜的還是蠻準確的，簡玉軒打算強拉入隊的人被消滅了，他便強迫著「救命恩人」賠一個人給他，結果那人意外地好說話，乾乾脆脆地把自己陪給了他。
「一開始跟我進來的那兩個人不到半個月就被打的灰飛煙滅了。」簡玉軒頗為感慨地搖了搖扇子：「我明明都告訴過他們躲好了，可惜就是不聽話。」
簡玉軒這話說的極為不負責任，當時他們已然衝到了九重塔的第三重，所面對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整整比那兩個人高出了兩個境界，揮揮手就足夠把那兩個人滅掉的了。
簡玉軒與後來組進來那人能力俱是不錯，便乾脆沒有再組其他人進隊。
「那兩人死後，皇……凱兄便提議進入秘境修行，不再與人比拼，然後……我就走到了這裡來。」簡玉軒中間停頓了片刻，最後兩句話概括地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顧青源還是很快聽出了他話中的問題：「既然是你那個凱兄提議的，那他人呢……」
簡玉軒神色複雜地看向身後這棵樹：「沒有人，一開始就沒有人。」
「什麼意思？」顧青源跟隨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猶豫地問道：「你該不會說那人是這樹變的吧？」
「自然不是。」簡玉軒長嘆道：「你說反了，是這樹本是他種下的。」
「咦！」簡玉軒曾說過這樹有可能直通天際，那這人可能本就是金仙之身，故意在此處植這棵樹來接引某個人上去的？
那這麼說話，他要接引的人自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
簡玉軒見顧青源與章弈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臉色詭異地紅了一下：「都看我幹嘛？！這樹又不止是為我一人所種！」
顧青源玩笑般接道：「你不會說還為我們兩個吧？」
「為你不一定，但起碼是為他準備的。」簡玉軒嘆了口氣不再繼續繞圈子：「陛下，你的父親其實並未死，應該說他本就不會死。」
金仙本與天地同壽，自然不會有死亡一說！
此言一出顧青源與章弈都沉默了一下，顧青源快速看了章弈兩眼，見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方才鬆了口氣。
對章弈來說那只是一個素未蒙面的父親，他可以為他的死亡復仇，卻不會有再多的感覺。
顧青源本不知道原來除了他之外竟還有別的真仙入世來接引章弈，即便是得天道眷顧之人，派下來兩個真仙也未免太過了吧。「你確定自己沒有弄錯？」
「自然不會弄錯。」簡玉軒白了一眼，他就算認錯所有人也不會認錯那個人。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過他身死魂滅簡玉軒從一開始就能將人認出來，即便如此他還是很快認出了對方。
簡玉軒咳了一聲繼續說道：「你父親的使命早已完成，此次來就是為了將我們直接引入仙班……」
「恐怕不是為了我們二人吧。」顧青源似笑非笑的問道，如果同時仙界中人自然不會不知道自己也下凡一事，如果不是打算讓章弈一步一步走下來，以免到仙界后修為不足……他也是可以通開引仙路的！
簡玉軒臉不紅心不跳繼續說道：「自然是為了你們的，不然在下等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你的心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顧青源走到樹前，伸手摸了一下樹榦，詫異地發現上面的靈氣已經徹底轉化為了仙氣。
「原來如此，簡兄你應該不是為了等我們而是暫時上不去吧？」顧青源含笑說道，難怪剛剛章弈用手去碰的時候會被排斥，只有當他們周身的靈氣全部轉化為仙氣才有可能登上這樹。
不過在它的樹底下，別人一輩子都未必能夠達成的事情，他們也許不用百年就可以做到了。
簡玉軒聞言跳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小侯爺不光知道的不少……竟然也不會被它排斥。」
顧青源動作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他忘記了自己隱瞞的那件事兒，其實也不算隱瞞，因為畢竟前世種種都只是前世而已。
從目前來講，就算沒有上界的任務，他一樣會帶著章弈一步一步登往上界，因為他是自己最深的牽絆。
「話太多。」章弈說著走到了顧青源身邊盤腿打坐：「修鍊。」
章弈雖然也有疑惑，但顧青源既然不想說，他也自然捨不得逼問，反正只要師尊想說了，自然會說出來。
甚至他有預感，他的一切問題等到了上面之後都會有答案。
待章弈與簡玉軒全部入定之後，顧青源退後兩步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周身靈氣一遭全部化為仙氣。
他的任務早已完成，遲遲沒有返回上界不過是因為他還不想回去。
仙界縱然美，卻數萬年如一日，更沒有一個可以相伴的人……
顧青源是懶到骨子裡的人，卻也怕了那種寂寞。
不過這一次，大概仙宮之內不會再只有他一個人。
顧青源看著坐在樹下將靈氣緩慢地轉化為仙氣的章弈，神色逐漸柔和。
能得一人相伴，那麼天上人間又有什麼區別。
百年之後章弈與簡玉軒同時將靈氣徹底轉化為仙氣，三人順著巨木登往仙界。
而同時被困百年的修士終於離開秘境當中，秘境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