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Episode 90

88.Episode 90

咔噠、咔噠、咔噠……

持續在耳邊放大的腳步聲。

二之宮早紀之前站在燈下,她呆在寒冷的冬夜裏,已有一個小時了。

雖然問了椎名遙攝影地點在哪裏,但二早並不知道具體收工時間,為了防止在仁王雅治生日最後的幾個小時內錯過,她選擇站在這裏。

一直不太幸運,但運氣也不算太差,只一個小時就看到他出來了。

但這一個小時,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長。

腿很酸,腳也疼,穿再多也抵禦不了室外的寒風,二之宮早紀沒受過這樣的罪,而仁王出來之後,她準備朝他走去時,卻發現自己很難邁開一步。

凍僵了,發麻了,可二早還是希望自己能露出與平時無二的笑容,告訴他「生日快樂」。

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也是個演員。

而站在原地這麼久,停滯不前這麼久,很多情況已經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了。

仁王雅治從來就不是個易於相處的人,二之宮早紀意識上明白,可情感上從未接受。她並沒有經歷過仁王雅治的陰暗面,即使有,那一面也很快消失,所以她不相信。

咔噠、咔噠、咔噠……

少年步速勻緩,一步一步地走開。沒有着急,每一步都很堅定。

二之宮早紀並未回頭,只是聽着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此時此刻,一陣北風吹過,風吹得麵皮都緊繃着,無法做出令人滿意的表情,也許面無表情更適合現在的情況。早紀只覺得喉嚨發乾,灌了一把沙子一樣,又澀又重。她的眼睛睜得很大,默然地望着行人路看不見彼端的盡頭,眼眶赤紅了。

肺幾乎要爆炸,她張口,盡自己全力去控制,幾乎無聲地,顫抖地呼出一口氣,好似聲音大一點,就會把什麼東西吹跑似的。

十字路口的信號燈閃了閃,由紅轉綠,仁王雅治慢慢地、慢慢地向馬路另一邊走去。

二之宮早紀握緊雙拳,回頭,看着少年高挺的背影,一些瑣碎的、甚至都談不上甜蜜的回憶一幕幕地湧上心頭。

腦袋一陣發熱,二之宮早紀幾乎是自嘲一般地想着,是啊,她就是一個任性的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血液奔涌,早紀轉身剛邁開一步,雙腿就像螞蟻啃噬那般麻癢,她噗通一聲跌到地上。支撐的手掌在磚地上蹭破了皮,絲絲鮮血浮出表層,可早紀顧不上疼,三兩下掙扎著爬了起來,往前跑去!

整個視線里,只能看到漸行漸遠的背影,這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已經有那麼多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早紀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到馬路邊,仁王雅治已經到達馬路的那一頭。

綠燈閃爍了兩下,變成紅色。

鮮艷的紅色,似乎穿越層層霧氣,直達二之宮早紀的眼前。

而她的視線一直焦灼在那個高大的身影上,背脊微彎,步伐堅定。

「仁王雅治——!」

然後在這個寂靜無人的馬路上,二之宮早紀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她的聲音倏地拔高,要比那紅色的信號燈還要有貫穿力度,直擊對方的耳膜。

呼,呼——

此時她不覺得冷,彷彿是緊張的原因,背後冒出細汗來。她看見那個黑色的影子幾乎要融到黑夜裏去,仁王雅治一愣,卻並沒有停下步伐,然而剛準備邁開腿時,二早就又聽見自己比剛剛更大的聲音。

「仁王雅治——!!!你站住!你站住!」她幾乎嘶啞地嚷到。

這下銀髮少年不再往前走了。他緩緩轉身,皺着眉,一臉陰鷙,眼眶那圈紅了,紅得厲害,他狠狠地瞪着二之宮早紀,好像她是一切罪惡的開端,要在她身上開一個洞出來。

二之宮早紀看着他的臉,那張自己很少接觸到的充滿陰暗表情的臉,呼吸倏地一窒。

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二之宮早紀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血液好像正在加速度地運轉着。

這一觸即發的時刻,她忽然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隔着寬闊的馬路,那距離那麼遙遠,如果仁王有心要躲的話,自己絕對、絕對追不上他。

一聲心跳。

千思萬緒像個雜亂毛線團一般無法理清。

心跳聲。

——我要向你傳達,我最想和你說的那句話。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仁王雅治了!」

眼淚再也盛不住,一滴淚水順着淚線緩緩滑下。

「最喜歡了!!!」

「所以,所以……你不要就這樣走掉!」

一陣風吹來,帶着幾乎令人窒息的氣壓,排山倒海地壓過來,像要把早紀的話完整地傳達給仁王一般。

茶色的髮絲和銀色的髮絲飛揚起來。

仁王緊抿著唇,眼眶紅的嚇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激怒,仁王鬆開拎包的手,深藍色的書包重重地砸在柏油馬路上。

「你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銀髮少年也往馬路那邊大聲喊去,「重要的決定你每次都只是通知我,出現了問題也從不想着如何彌補,鬆開手鬆開的那麼容易,現在跑過來又是什麼意思?!」

「是啊我就是很任性!所以我現在正站在這裏!」

「二之宮早紀!」仁王雅治異常嚴厲地喝出她的名字。

早紀握緊雙拳,站得筆直,「如果說放手放得輕鬆,仁王君你也是一樣的,明明上次在公園一下子就同我達成一致了。與其說我任性,不如說仁王君每次都是由着我來,是你讓我養成壞習慣現在有什麼立場再過來指責我?」

「哈?!二之宮早紀你還講不講道理,哪有人談著戀愛忽然冒出那麼多個不知道是什麼立場的『好朋友』,還男女都有,退讓在你眼中就是無止境的嗎?每次你自己的事情都一大堆了,而且你從來不會關心有關我的事情!」仁王又吼回去,接着自嘲般地一笑,諷刺到:「在你眼中我在或不在都沒有任何分別吧?反正你會立刻自己做出決定。」

「誰說的?!」二早不服氣。

「那你說我是左手拿拍還是右手拿拍?三秒內回答,一!二!三!」

「右,……不,左!左手!」

「你看,剛剛遲疑了吧?」

隔着一條大馬路的隔空喊話已經變成了無聊的鬥嘴,互相指責的爭吵要無休止地進行下去,忽然有人從仁王走出的那棟大樓里探出個腦袋,拿着擴音器怒吼:「小情侶吵架回家吵行不行?秀恩愛有你們這麼秀的嗎?現在十點多了!擾民啊!!!」

聞言,二早和仁王趕緊噤聲。

兩人隔着一條馬路。路燈把柏油馬路照得慘白一片,彷彿隔開一個無法被跨越的鴻溝,仁王雅治靜靜地望着二之宮早紀,此時腦袋被冷風吹得逐漸冷靜地下來。

二早忽然朝仁王伸出一隻手,表情還有些彆扭,有些忐忑不安,似乎要他拉住她的手。

數秒的沉默。

在二早看來,這比幾分鐘、幾個小時還要長。

沒什麼把握,她屏息以待着。

銀髮少年沉默地看着她,要在那雙藍眼睛裏找出個答案來一般,然後他的表情逐漸軟化,少年深深地嘆一口氣,撓了撓腦袋,認命了一般朝她走去。

他踩在斑馬線上,距離離二之宮早紀越來越近。

二早露出微笑,弧度也愈來愈大。

只剩下最後三步,少年伸出手,觸摸到早紀的手,非常冰涼的觸感。手指微微錯開,少年的手指沿着她的手指輕輕滑下,帶起一陣戰慄,五指相扣,最後他緊緊握住二之宮早紀的手。

仁王雅治把她輕輕一帶,她三步並作兩步,再一次跌進那個熟悉的懷抱中。

早紀緩緩閉上眼睛,笑容變得有些狡黠。

少年看在眼裏,說不上現在是個什麼心情,只覺得失去的一部分,好像找回來了。

這種奇怪且毫無邏輯的引力,讓仁王再次嘆口氣。

「冷靜下來后,好好談一談吧。」他說到,「不就是五年么,看小爺我怎麼解決它。」

……

西門在生日宴之後,就收拾收拾鋪蓋,滾去英國了。

西門的父母沒去送他,他們實在太忙。倒是二之宮早紀起了個大早,一路從西門宅送送到了機場。

他換了登機牌之後,二之宮早紀在VIP室里和他閑聊兩句。

朋友和戀人,因為身份的不同,在面對分別的時候也截然不同。

二之宮早紀並沒有太傷感,更何況說不定他前腳走,自己後腳就要跟上了。

一想到和這『人渣』有着數不清的孽緣,二之宮早紀也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做了不少缺德事。

西門啜了一口咖啡,昨晚和F4那群人混到太晚,今早趁他們都還睡着,起了個大早。西門不太喜歡黏黏糊糊的感覺,四個男人在機場抱頭痛哭什麼的,也太傻逼了,乾脆自己偷偷走掉。

沒想到卻被二之宮早紀給逮到了。

他眼尖地注意到二之宮早紀的左手手心裏明顯擦掉了皮,已經結痂了。

腦袋裏轉了個彎,西門問到:「最後是分了還是合了啊?」

早紀雙手交叉,環住紙杯,「Happyeverafter,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似乎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

「是嗎。」西門揚揚眉,並不對結果感到吃驚。

廣播里的女聲開始通知西門那個航班的旅客登機,西門站起來,朝里走去。

二早看他的背影漸漸變小,忽然閃過一個問題,她急忙喊住他:「西門!」

「嗯?」西門回頭。

「那個……」早紀有些拘束,她一邊撫摩著紙杯一邊問,「你為什麼……堅持讓我去找仁王君?」

在露台上西門的那番話,雖說是讓她自己選,可還是在勸她不要退縮。

黑髮少年勾起嘴角,側臉英俊好看,不禁讓空姐們臉紅了。

「因為我一直堅信,男人和女人,是一期一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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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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