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路在腳下

可聽龍傲天的意思，郭安安蹙眉，「難道是網站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好騙我簽約。」

龍傲天抽抽嘴角，「你想多了。」

她能自己想開就好，龍傲天默默去泡速食麵，省得知道出不了在家哭鼻子，他可受不了。

郭安安的手機響了，她接下來，極興奮的喊了一句，「月亮大人……」

然後，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直接癱倒了沙發上。再等掛了電話，回頭扯過一個抱枕就哭的哇哇的。

「怎麼說不出就不出了，這不是調戲人嗎？覺得不合適一開始就別來找我呀，找了我又拋棄我，算怎麼回事……」

鋪墊了這麼久，怎麼還是哭了呢。龍傲天坐過去，遞上剛剛泡好的速食麵，「餓不餓，要不要吃碗面。」

郭安安一把奪過速食麵的碗，忽然重重放下，「吃什麼面，走，吃點好的去。」

一氣之下，她好生收拾一通，穿上張紅妹送她的漂亮裙子，背上愛瑪仕的包包。對著鏡子一照，咦，頓時笑了出來。幸好幸好，她還有顏值。

海鮮自助餐券，上回在人家樓盤胡說八道的時候送的，郭安安可算想起來了，必須不能浪費呀。

別墅小區的售樓部送的自助餐券，倒真的不差，是在一家十分出名的酒店的自助餐廳里。郭安安看著紅彤彤的三文魚狂流口水，蘸著芥末一氣吃下小半盤，終於將心裡的鬱結化開了。

舉著杯子里的雞尾酒要和他碰杯，「哼，不要就不要，有什麼了不起。今天對我不理不睬，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你倒挺會自欺欺人。」龍傲天抿了一口飲料，他不喝這裡的酒，用他的話說，這是酒嗎？拿來刷廁所還差不多。

「別想激怒我，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懂嗎？好歹這一行我也是從大學一直做到現在，我也想過去寫能夠出版的小說，可問題是讀者不買帳，他們就愛看豪門貴公子和灰姑娘，我有什麼辦法。」

郭安安雙手一攤，「你是願意冒著沒人訂閱的風險寫完，然後再去四處投稿，最後極大可能出版不了，還是願意寫了就有錢收，有穩定的收益呢。」

「並不是沒有可以兩者結合的道路。」龍傲天習慣性的曲起手指彈了彈桌子。

「這個我當然知道。」無非就是換個網站發展嘛，可是郭安安捨不得。她從很早就扎到這個網站，從來沒動過換站的念頭，更何況，換了就一定好嗎？

「沒關係，不過是寫作而已，順著自己的心意來吧，不過以後簽署所有的合同都要先給我過目，別傻傻把自己給賣了。」

「咦，你吃錯藥了。」郭安安倒是稀奇了，這大概是龍傲天第一回沒有放嘲諷技能和她說話。

「即來之則安之，你們的世界也有這句話吧。」既然暫時找不到回去的路，總不能真的白吃白喝，郭安安是傻，可他更不好意思欺負一個傻子，對吧。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大總裁要發威了，建立商業帝國，走向人生巔峰，資產千億不是夢？郭安安光想想，就開始激動了。

「你覺得我能幹什麼？」龍傲天看著她，嘴角露出淺笑。

「我覺得啊……」郭安安來了興趣，盡心儘力幫他策劃道：「開個小飯館怎麼樣，濱海城有很多寫字樓的，可以給他們定餐送飯。還可以……」

「還可以開花店、服裝店和糕點店對不對。」龍傲天好笑的看著她，「你的腦袋瓜可以徹底告別做生意這件事了。」

有什麼不對嘛，小飯館聽著不怎麼樣，可是味道做的好，生意就會好，多少人是做飯店起家的，有什麼不好。花店就算了，服裝店也很正常啊，可以從張紅妹手時拿貨開個專賣店。

糕點店和小飯館有異曲同工之妙，好處是一樣的，怎麼就徹底告別生意這件事了。

「今天你要不能說服我，就自己掏錢。」郭安安氣的直哼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了不起，你這個人還是我寫出來的呢，你的整個世界還是我寫出來的呢。鄙視造物主，簡直罪不可赦。

「做生意分為三種，一種是靠勞力賺錢，你說的這些統統屬於此列，包括一些小工廠小作坊。第二種是靠錢生錢，金融市場，需要大量資金投入的製造業，房地產業，都屬於此列。第三種是靠知識和頭腦賺錢，比如策劃行業，諮詢行業，設計行業等等。」

「好像是這麼回事，那，那又怎麼樣，你不會是想幫人做諮詢吧？」郭安安忽然明白他說了半天的意思。第一個他不屑於干，第二個他沒資金干，可不就只剩下第三個了。

「聽你的口氣，似乎理解起來有些困難。」

「我……」理解起來一點也不困難，從你給桂總下套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只是你的經驗你的知識，在這個世界真的有用嗎？

很快郭安安就釋然了，她反對又有什麼用，龍傲天會聽他的嗎？讓他去撞牆好了，撞了牆就知道，還是開個小飯館踏實。

桂總的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月就尋到了一副好畫，派了司機來請龍傲天去他的辦公室欣賞畫作。

郭安安懷著想看他撞牆的，不可告人的念頭，跟著一塊去了。

國畫之美在於意境，寥寥幾筆勾勒出的山、水、屋、無比的和諧自然。

「不瞞龍兄弟說，這副畫我是日日看夜夜看，還專門請了藝術大師來給我講解。這藝術鑒賞力一下子是突飛猛進，可還是不明白兄弟你到底想讓我從中領悟什麼精髓。你就別賣關子了，給個痛快話吧。」

龍傲天站起來走到畫邊，問他，「桂總看到這副圖，第一個印象是什麼？」

「美，大氣。」不光是桂總，看到這副圖的人第一感覺都差不多，畢竟是大師級的作品，直擊人的心靈，不管你有沒有鑒賞力都能看出這是一副好作品。

「你會想到這屋子是怎麼來的嗎？」龍傲天指了指半掩在山水中的房屋。

「兄弟的意思是……」

「房屋和自然無比的和諧統一，它就是山水的一部分，是自然的一部分。我們的老祖宗以追求天人合一為最高境界，什麼是天人合一，什麼是天道，我的理解是，不管人還是物，化為自然的一部分，就是天人合一。

對於中國人來說，異域風情花花綠綠終歸只是熱鬧一時，曇花一現的產物。真正能震撼心靈的永遠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東西，長達百年的屈辱讓許多人不再相信傳統文化而改信外頭的月亮比較圓。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理解到，還是我們自己的東西才最適合我們。」

「兄弟的意思是說建中式園林？」桂總的雙眼有些迷瞪。

龍傲天搖頭，「這些都是軀殼，重要的是它的靈魂，你能賦予它靈魂嗎？」

說完龍傲天便要告辭，桂總死活拉住他不許他走，「兄弟，大兄弟，你可千萬別再吊我的胃口了。今天就在這兒住下了，咱們也學學古人秉燭夜談。一定給哥哥我解解惑，不然我連覺都睡不著。」

桂總是個有追求的商人，比起一般開發商的出身，他可以稱為儒商了。從普通住宅做到別墅，高端住宅的利潤更豐厚是肯定的，但競爭也更激烈。更何況，他的追求是將自己的品牌做到全國市場，這更需要一個獨特的，可以複製的作品。

房地產的同質化現在非常嚴重，來來去去都突破不了這個框架，聽說大公司已經在琢磨房地產市場的工廠化，如果真的實現了，小開發商又要死掉一批。

他不甘心，想要突破自己的局限，可是可悲就可悲在，他明知道有個框在自己周圍，卻怎麼都跳不出去。而這種迫在眉睫的緊迫感，沒有一個員工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大家拿著他的高薪，卻不能夠分擔他的痛苦。如今莫名其妙出現的一個人，似乎有能力打開他身邊的這個框，他怎麼能不激動。公司里的人都在擔心會忽然空降一個高層，話里話外提醒他小心別被一個外行人給騙了。

他心裡冷笑，公司沒有未來，員工拍拍屁股就能靠著工作經驗去獲得另一份高薪工作，但是他呢，誰會管他和他的公司會有什麼下場。

龍傲天看看郭安安，桂總立刻道：「別墅裡頭有好幾間客房，缺什麼差人去買。」

郭安安點了頭，龍傲天這才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郭安安對外的身份還是他的助理，要跟在一邊學習，於是郭安安就聽啊聽啊，聽他站在陽台上對著海面指點江山。

她有些意外，還以為會聽到許多晦澀難懂的名詞，或是什麼高大上的這個定律，那個潮流，沒想到龍傲天倒真有幾分口才，深入淺出又能蠱惑人心，就連她這個完全的外行也聽懂了。

簡單來說，中國的房地產是由中國特殊的國情造就的，全世界獨此一家別無分店。不用去外頭尋找方向，因為方向只在你們自己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