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的逃婚夜(二十一)
而此時的海底,果然亂成了一團。
女王陛下又在發火了。她發火的時候可沒有半點貴氣可言,人魚特有的聲波攻擊讓整個亞特蘭蒂斯的生物都恨不得把自己埋到沙子里去,休伯萊在殿下俯身聽訓,不禁有一些懊惱自己怎麼沒有看住人。
「陛下,請息怒。」休伯萊謙身道,「柯爾這次的失蹤可能不是逃跑,是被人劫持了也不一定。」
「那個卑賤的人魚!改不了本性!什麼劫持!你想說他是受害者嗎?!!」她的聲音變得又粗又難聽,像是沙子磨過金屬。
「請息怒陛下。這幾天柯爾和臣下相處的十分融洽,看不出絲毫要逃跑的意向,所以臣下覺得......」
「哦?你這麼肯定?」
休伯萊道:「是的。他很熱衷於生下我們共同的孩子,即使痛苦,也都極力配合著我,而且對我的稱呼也變了。我感受到他的愛意,並不覺得他會逃跑。」
「嗯。」女王稍微鎮定了些,終於恢復了尊貴的女王應有的樣子,「...他甘願叫你丈夫嗎?」
「不。他叫臣下更親切一點,他叫我dear。(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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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朮打開門走了出去,這個房子也不知道修爾斯是從哪裡搞過來的,又偏僻又豪華——該不會是修爾斯的陸地房產吧!
少年搖搖頭,哎呀胡思亂想什麼!還是先找到戴維。人類世界中,他只認識戴維一個人。說起來,把他丟進一個陌生的城市,身無分文的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更何況是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還是以人魚的身份...呵,老天果然待他不薄。
他沿著路走了好久,烈日當頭,可能是人魚的體質原因,他覺得口好渴,終於看到了一個小鎮,急忙跑了過去。
一個好心的人家給了他一口水喝,少年順便問了一下這裡哪裡有電話亭,那個人善意的笑笑:「前面就有電話亭——不過我看你也沒錢打吧。你用我手機,別打國際長途就行。」
他連忙道謝,接過手機,打通了戴維的好友——科薩的電話。
「嘟——嘟——」
手機通了。
白朮緊張的手心都是汗。他也說不清為什麼這麼緊張。
「喂?」
「啊喂你好,是科薩嗎?」
「是的。請問你找誰?」
「我,我是戴維的朋友,額,是這樣的,我現在要去戴維家,你知道他家地址嗎?」
「戴維的朋友?」對方有點遲疑,「你叫什麼名字?」
「白。」
「白?白什麼?全名?」
「全名就...就是白朮,白是姓,術是名......」
「白朮?聽名字是中國人?我怎麼不知道戴維有個中國朋友。」
「額,我們見過的,不是,不是見過,是我們有講過一次電話的還記得嗎?那次你打電話給戴維是我接的,然後你還問我是誰,就是那次——你說要幫戴維簽到的那次。」
「......哦哦哦~想起來了。」對方的語氣明顯變得輕鬆了起來,不再那麼戒備,「你找戴維,怎麼不直接給戴維打電話呢?」
「我...不知道他的手機號...」
「...唉。」對方突然長嘆一口氣。
「白,我雖然可以給你戴維的手機號和住址,但你不一定能找到他。事實上他休學了。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幾天,打他電話也沒人接,去他房子里,早空了。」
白朮半半天才回過神:「......哦...哦...」
「不過聽他的女朋友,哦不,前女友說,他可能是回老家了。他老家在艾格旺斯小鎮,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他老家的地址和他的手機號告訴你,就是不知道手機還打不打的通。也許你人品好呢?」
「好,你告訴我吧,我記著。」
「嗯。」科薩把信息告訴了他,白朮一一記下,科薩又說,「...其實我覺得吧,你如果沒有急事的話完全可以等幾個月,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要考試了,他肯定會回來。而且他現在也不一定在老家,有可能拯救世界去了呢。你要怎麼找?」
白朮猶豫了一下,答到:「他...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我...還是先找找看吧。總之謝謝你的信息!真的十分感謝,謝謝!」
「哈哈,說這麼多謝幹什麼?中國人特有的禮節嗎?這邊先掛了,goodbye~~」
「bye。」白朮說著,隨著輕微的咔嚓聲,那邊掛斷了電話。
「小夥子,怎麼樣了?人找到了嗎?」好心的人問道。
白朮把手機還給他,連連道謝,然後嘆了口氣,「...他好像離開了。聽說可能是回老家,我打算去他老家找他。」
「他老家在?」
「艾格旺斯小鎮...」
「哦,那蠻遠的。小夥子,你有車費嗎?——嗯。你也別失落,我的小酒館里正好缺人,要不來我這裡干幾天?你看你長的這麼英俊,我酒館的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的!——等攢夠了錢再搭車過去也不遲!~」
如果沒有先前的一杯水和一個電話,白朮現在肯定會更加戒備。可在這位好心人剛剛幫助了他兩次的情況下,再聽到這樣的消息,少年有些受寵若驚,他不好意思道:「會麻煩你嗎?」
「不會不會!我店裡能多個人幫忙,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麻煩!你不知道這一塊人少,找個人幫忙有多不容易!」好心人笑的一臉慈祥。
等等!人少?
在人少的地方開酒館?
還沒等少年反應過來,就是一陣暈眩襲來。那..水......
醒來后,少年躺在一輛汽車的后底座的麻袋裡,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
託人魚抗藥性UP的身軀的福,白朮清醒的比較快速,雖然頭還有些暈暈的,但好歹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車子前座傳來兩個粗狂的男人聲音。
「這麼偏僻的鎮子也會有貨!想不到啊!」
「是啊。當初把這裡當做大本營就是因為偏僻不好查。整個鎮子都是一堆廢物的窮鬼,收稅的都不樂意來這。」
「哈哈哈!真沒想到還真有個外地的過來,搞不好還是外國人。我剛剛好像聽他電話說叫白什麼的,是亞洲人好啊!亞洲人骨骼小,長的又那麼好!肯定好賣!」
「白什麼?你怎麼不聽全?」
「聽全乾什麼?這麼好奇?反正都是要賣出去的,管他那麼多!」
「就是好奇嘛。白什麼?我覺得亞洲人的名字都好搞笑啊。你到底聽全了沒?」
「白朮。」
兩個男人霎間僵硬了,一根尖尖的、細細的、堅硬的東西抵著他們的脖子。
白朮笑笑:「喲,你們好啊,人渣們。對我的名字有意見嗎?」
白朮的指甲暴的老長,指尖泛著藍光,他一手抵著一位的后脖頸,「開去警局,我迷路了,我要尋求警察的幫助。」
兩個男人互相暗暗的使了個眼色,開車的那人忙說:「好的好的!有話好好說!這就開過去。」
白朮正懷疑他是不是裝的,車子突然一個急轉彎,白朮一個踉蹌,另一位男子迅速的掏出一把槍:「別動!」
車內空間不是很大,白朮在他掏槍的瞬間便反應了過來,身子往旁邊一繞,長臂猛的一揮,想要打掉他手裡的槍。
一切發生在剎那之間,等三人反應過來,一條胳膊就這樣掉落了下來,血噴的到處都是。
白朮的指甲切斷了它。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聽著滿車廂的血和地上還在彈跳的斷手,白朮一陣陣頭暈,感覺漫天的血氣都包圍住了他。少年撐著頭,帶著慌亂的吼道:「快去醫院!!!」又轉身問斷手的人,「這裡有止血的嗎?我幫你止血!止血的有嗎?在哪裡?!」
白朮抱著那隻斷了的胳膊,手臂一陣陣的發顫。他撕下汽車椅背上的布條止血,努力的壓下想要嘔吐的慾望。他從沒有看過這麼多血,就是他哥受傷再重也沒有這樣噴濺的漫天都是!——一條活生生的手臂就在他的面前被切掉、滑落。被他。
一種莫名的恐懼逼迫著白朮。濃郁的鮮血味充斥著整個車廂。
「彭!」
突兀的,白朮的右肩中了一槍,是從後方射來的。
他回頭,司機拿著沾著血的□□對著他——是剛剛在那斷手的手裡撿的。
「彭!」又是一槍,擊中了白朮的左肩。
「哈哈哈~你不是指甲長嗎?不是厲害嗎?老子費了你的胳膊!看你再怎麼用你那怪物指甲!!哈哈~跟老子斗!滾一邊吃/奶去吧!」
白朮抬眼看著他,藍色的血液從彈口處流下來。
四周變的極靜。氣味也變的極其淡薄。
他彷彿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像是突然被一面玻璃隔離了這個世界,聲音和圖像很清晰,但感情和知覺卻變得很遙遠。
他不知道自己抬眼時,兩眼已經變得通紅,也不知道自己的指甲切碎了多少東西。只知道,等他真正回過神來,一起早已風平浪靜。
他的傷口癒合的不見任何痕迹。而那兩個人、以及那輛車,都被切得粉碎,散在了這片土地。
白朮看了一眼那紅色的土漿,轉身抱著一顆樹就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