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的逃婚夜（十九）

岩石的溫度比海水要低，觸感又冰冷又堅硬。這塊岩石巨大無比，像天幕一樣包裹著這片海水，白朮整個人貼在上面，認真仔細的摸索著，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給他找到了一條細細的裂縫。

他探了探，努力的鑽了過去，還好縫隙雖然不大，但是夠平整，白朮鑽的還算順利。

白朮擺動尾巴，從狹窄逼仄之處驟然游出，四周頓時開闊起來，白朮仰頭看去，上方依稀彷彿若有光，絲絲縷縷透了出來。

忍不住的綻出一個笑，尾巴一甩游射向上。上面果然慢慢的有了光亮，白朮追逐著光遊動，四周的游魚被他遊動時產生的水波帶的一旋，他往上游，遊了不知多久，終於被他游到了海面。

銀色的月光灑下海面，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著斑駁的星空，白朮從海里直衝而上，驟然出水。

月光下，海中的人魚出水的畫面美極了，白朮抹了一把臉，又把濕漉漉的長發往耳後撥了撥，抬起頭，失語的望著眼前久違的星空。白朮這麼多天後，再一次被空氣包圍，再一次抬頭能到天空，再一次感受到自由的風拂過臉頰，感動的好想落淚。

此處離岸邊還遠得很，至少白朮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半點陸地的影子。白朮選定了一個方向，朝前方游去。

慢慢的，東方的太陽升起，海面被陽光撒上一層生命的橘紅。白朮靠著唯一支撐著他的信念，不知疲倦的向前游著，游著。偶爾碰到了一群海豚，一隻小海豚傻傻的過來用它的尖吻碰碰白朮的皮膚，傻乎乎的跟著白朮遊了一段，後來被它的同伴呼喚回去了。

白朮一直游，直把太陽游得調轉了一個方向，他才看到了陸地。

他這才想起問題的所在——他第一次出走陸地，遇到了戴維，這一次也不知道游到哪個國家來了。如今若是上岸，他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那麼幸運的遇到戴維那樣的人類。

眼前是一個偏僻的叢林，白朮先游到了海邊，悄悄上了岸。周圍寂靜無聲，這裡很偏，是真正的人跡罕至。白朮躺在沙灘上，往陸地更深處滾了滾。不要觸碰海水——白朮還記得這句話。

他有些累了，眼睛在陽光的照射下漸漸的發倦、疲憊，然後慢慢合上。

海邊的微風拂過他的頭髮，夜晚緩緩來臨，星星布滿天空，叢林處傳來幾聲蟲鳴，白朮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安然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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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時，場景的轉換瞬間叫白朮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眼前是高高的白色瓷磚貼就的天花板，四四方方的空間，白朮又一次的躺到了浴缸里，心情複雜的無法言語。

這...是浴室。

可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剛剛...對，我剛剛在海中上岸了，然後...然後睡著了！——那我這是被人類捉住了？——還是、再次穿越了？

這裡不像是戴維家的浴室，倒像是......

白朮為他后一個念頭激動的喉頭滾動了一下。

磨砂的浴室門后響起了噠、噠、噠的腳步聲，白朮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門上漸漸映出一個人影，漸行漸近，白朮激動喊出口：「哥！」

「哈？」門打開了，來人一頭長長的銀髮垂到腰間，桃花眼勾起，壞壞的笑道：「嫂嫂你在叫誰？叫哥哥？——雖說亂了輩分~但聽著真爽啊~」

白朮一臉血的看著他：「怎麼是你！」

「怎麼不是我？——你以為是誰？」

「...呵呵。」白朮看看自己的尾巴，又看看對方的雙腿，什麼都明白了。「你一直跟著我游過來的？」

「哈，對呀！說到這個可是樂死我了，你是沒看到你在索瑪海溝摸索出口的動作有多逗，我在後面看著都差點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白朮氣死：「那裡一片黑！不是什麼都看不見嗎？！」

「對的對的~」修爾斯樂的打顫，「你們當然是看不見，我們可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和海怪作戰的時候可不是完全依賴於聲波是不是~哈哈哈...」

白朮此刻的心情簡直用再牛掰的顏文字都無法形容，看著眼前笑的捂著肚子的修爾斯，撕了他的衝動都有了。

「你是來抓我的？」白朮問，「我跑不掉？」

他心塞極了。

剛剛追逐到手的自由轉眼間煙霧一般的飄走......又要回到海底了嗎？又要接受人魚那奇葩的交尾活動了嗎？

——老天，接受我誠意的中指！

「NONONONONO~」修爾斯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邪邪的笑了笑，「我追你過來，完全是出自於我本人的好奇。跟其他人和事物沒有任何關係。」

白朮看著他。修爾斯又說：「其實我最好奇的是，你為什麼要逃跑。」

「如果說你之前的逃跑是為了逃婚，那現在你們都已經結過婚了，而且我看休伯萊對你不錯啊，你們關係不好嗎？——為什麼還要逃呢？」

「...你不懂......」少年一副看穿紅塵的模樣。

「是我哥的技術不夠好嗎？」修爾斯擠眉弄眼的調笑他。

「......」白朮沉默了。

「......」

半響，修爾斯被這個消息炸的跳起來：「不是吧！真是因為這個啊！」

「原因...有很多啦......」白朮低著頭說，「本來我就不想要和一個男人結婚，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而且...這幾天......」

修爾斯表情一肅，認真的問：「你一點都沒有爽到嗎？」

「...怎麼可能會爽......」簡直是呼吸都困難好嗎。

空氣安靜了半響，修爾斯嘆了口氣，一拍額頭，頗有點恨鐵不成鋼，「沒救了！——到手的媳婦都被逼跑了，這麼蠢！父親怎麼會把公爵的席位讓給他！」

「嫂嫂。」修爾斯又來叫他，「不管怎麼說，逃跑是不對滴！——你肯定是要跟我回去的，不過你要是覺得海底沉悶，我也可以幫你在岸上待幾天，真等你孩子顯懷了，再趕回去也不遲。」

！...顯懷！！！

白朮反應過來，被這個詞雷到了。

「人魚懷子時間很短，一般交尾如果受孕了，三四天之後就能感到孩子的動靜，雖說待產期要6個多月——不過你情況特殊，雖說以前有過男性人魚產子的先例，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也不知道顯懷的時間會有什麼不同。」修爾斯摸著下巴思考著，眼光瞟向白朮的肚子。

白朮渾身一寒。

「真不想跟你待在一起。」白朮鬱悶的小聲的說。

「嗯？你說什麼？」修爾斯拉高了聲音，勾起嘴角說，「我好像聽到了某人說了某些讓人不太愉快的話~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我這裡，可是還有一瓶能夠化出雙腿的魔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