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倒V家人2

冬季的白天特別的短，晚餐還沒開始，天便暗了下來，今夜沒有月光，一切顯得十分的幽暗，伸手不見五指。

第二場雪便在這樣黑暗的夜晚悄然來臨，洋洋洒洒，一個時辰不到便給世界蓋了一層厚厚的白色被子。

大廳內壁爐內的火燒得正旺，喬治安娜正在彈奏她的新作，這是一首歡快的曲子，為達西與伊麗莎白的婚禮所做，喬治安娜希望這首曲子能讓自己的表姐安妮的焦躁的心情能平緩些。

那個在室內還穿著披風的女子此時正焦急的踱著步，安妮繞著大廳不斷的走來走去，她的踱步的速度很快，身後的披風高高的揚起，安妮經過喬治安娜身邊的時候，喬治安娜甚至還能感覺到一股風從身邊刮過，把她散開的頭髮都撩撥的有些凌亂。

大家都能明白她的心情，和她一起默默的望著樓上，等待著一個重要的結果。

因為樓上的書房中，安妮至愛的那個男子正和她最尊敬的母親談話，他在為他們的婚事徵求長輩的同意。

他們已經談論了好一陣了。

剛開始安妮窩在赭褐色的洛可可椅子里一動不動，表現的非常安靜，她越安靜大家就不安，喬治安娜不由自主的彈起曲子來，克拉麗莎還主動伴唱，歌劇的唱腔，抒情的女高音，一下子吸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外面大雪磅礴、室內美音曼妙，安妮完全沒有留意，她正是用精神力在偷聽的克勞斯與凱瑟琳媽媽的談話。

他們在彭伯利莊園的大書房內，那裡有個小壁爐，其中的爐火剛剛燃起，淺薄的青煙從火中繚繞而出，凱瑟琳夫人端坐在書桌後面的主座上，在她的對面，是一臉嚴肅的吸血鬼先生，他像往常一樣隨意的坐在寬大柔軟的椅子上，有些慵懶的樣子，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的不對勁，這不是他平時的坐姿。

克勞斯和以利亞這兩個吸血鬼始祖的性格不同，坐起來的時候姿態也不一樣，克勞斯慵懶隨意，以利亞端正優雅，但他們並非完全不同，在安妮的印象中，他們倆的坐姿大同小異，都是展開手臂搭住椅子扶手，一副氣勢逼人、統領天下的王者模樣。

但這時克勞斯的手臂便垂在身側，看起來慵懶但其實已經收起了逼人的氣勢。

凱瑟琳夫人對此毫無感覺，她端起咖啡，優雅的抿了一口，剛剛研磨的咖啡有著濃郁的醇香，她眯眼享受其中。

「這是來自牙買加島東部南山山脈的咖啡，它的味道非常獨特，芳香醇厚，你不嘗嘗嗎？」凱瑟琳夫人說，她看起來非常的平靜。

克勞斯當然沒有心思喝什麼咖啡，但他還是端起杯子淺嘗了一口。

「是的，非常美味。」他這樣評價。

偷聽中的安妮撇嘴：哼，我做的「美食」可從來沒得到過這樣的好評。

「和血比起來呢？」凱瑟琳夫人微笑著發起第一波進攻。

她不得不介意克勞斯吸血鬼的身份。

在她的心中，以血為食一直以來代表著邪惡。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請原料我無法將它們相互比較。」克勞斯誠實的說：「咖啡濃郁、醇香，每一種都有不同的滋味——」

克勞斯頓了頓，接著說：「但我們確實無法像人類的一樣精細的品嘗它們，被血液吸引是我們的本能，無法更改。」

「如果有一天你很餓，身邊又只有安妮一個人類，你會吸她的血嗎？」凱瑟琳夫人又提了個尖銳的問題。

「如果安妮不同意，我永遠也不會動她。」

凱瑟琳緊跟著問：「餓死也不會？」眼神卻不相信克勞斯。

克勞斯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微笑，他說：「我們死不了的。」

凱瑟琳夫人：……

這個時候安妮還沒有開始踱步，她看到凱瑟琳夫人的修長的手指輕輕敲咖啡杯的邊緣，這是凱瑟琳夫人沉思時的習慣動作，代表著這一回合她被打敗或說服，正在尋找其他的進攻的方向。

但凱瑟琳媽媽的眉頭並沒有皺起，表示她其實沒有不滿，再加上她低垂著雙眼但眼皮輕輕抬起，悄悄打量克勞斯的小動作，說明她已經從吸血鬼身份的問題中轉出來，此時正進入對克勞斯的外表及言行舉止挑刺的方向。

安妮悄悄給克勞斯點了個贊，看來當初同意讓他先和凱瑟琳夫人談話是對的——她原計劃是自己搞定母親這邊的問題來著。

克勞斯對安妮不加掩飾的偷聽有所察覺，他微微搖頭，告訴安妮不用擔心，也表示不希望她留意這邊。

妹子嘟嘴，乖乖收回精神力，於是大廳的人們發現某人開始踱來踱去。

一不留神就踱了好一陣。

瑞貝卡實在看不過去了，試圖拉走她的注意力，她在大家沒有留意的時候，悄悄把這次前往肯特郡查案的事情做為趣事說給安妮聽，據說瑞貝卡曾經救過哈里上校表哥好幾次，每一次都很驚險，他們的對手是一個非常擅長逃跑的吸血鬼，瑞貝卡為了守在哈里上校身邊而一直沒有時間去追捕那個吸血鬼，可惜的是，當他們再要找那個吸血鬼兇手的時候，他已經被不知名的傢伙給殺掉了。

肯特郡的兇案也草草結了案。

案子雖然結束的有些倉促與莫名其妙，但最後結局還是不錯的，哈里.費茨威廉上校將會得到當初許諾會得到的男爵爵位。

安妮終於被瑞貝卡的事情分了點神，踱步的速度開始下降。

這時費茨威廉伯爵家又突然拜訪了。

費茨威廉一家在達西與伊麗莎白結完婚後便離開，據說已經得到了德比郡公爵府的邀請，但走了一半大雪封路，他們又回到了彭伯利莊園。

安妮和克勞斯的事情本來想要等到克勞斯說服凱瑟琳夫人之後再向大家公布的，可安妮的樣子想掩飾也掩飾不住，不一會被費茨威廉家的人都知道了——費茨威廉家的人是唯一知曉克勞斯吸血鬼身份的人，他們想要密談，便要求安排一個秘密的不被打擾的房間。

新婚的伊麗莎白.達西夫人面臨著成為彭伯利莊園的女主人以來的第一個問題：大雪封路賓客無法離開，彭伯利莊園房間太少安排不過來的問題。

不過在丈夫達西以及彭伯利莊園優秀的女管事的幫助下，這個問題得到解決。

現在她又有了新的問題：幫費茨威廉伯爵家找一件可以密談的房間。

密談這個詞讓達西夫人有些不舒服，感覺被人隔離出某陣營一樣。但她還是耐心的聽從莊園管事的意見，把房間安排在了音樂室，但一打開音樂室的門，發現瑪麗和凱蒂等都在音樂室其中彈奏，她不好把自家的妹妹們請出房間，便自己做主把安妮與費茨威廉一家的密談室放在了最安靜的繪畫室。

伊麗莎白.達西夫人、安妮以及費茨威廉家的人不知道的是：繪畫室雖然是最安靜最不容易被外面的聲音打擾的房間，但它不隔音，相反音樂室因為往日聲音太大而做過簡單的隔音裝修。

彭伯利莊園設計讓繪畫室成為不容易聽到外界的聲音，但很容易被人聽到其中聲音的獨特房間，是最不適合密談的地點。尤其是冬天，和供熱通道一結合，聲音便會奇異的絲毫不差的傳到有壁爐的房間。

所以當費茨威廉伯爵夫人問安妮凱瑟琳夫人同意以後打算怎麼辦，是一生一世做為人類慢慢變老、還是被吸血鬼先生轉化成同類永生永世在一起的時候，大廳內的人，以及正在書房的凱瑟琳夫人、克勞斯都聽見了。

凱瑟琳夫人也正在問克勞斯這個問題。

克勞斯回答：「不會轉化成吸血鬼。」

安妮也回答：「不會轉化成吸血鬼。」

沒有一生一世，也沒有永生永世，唯一一點可以確認：不會變成吸血鬼。

凱瑟琳夫人聽到自家女兒和吸血鬼先生一模一樣的答應，好像他們早就商量好了一樣，不免有些不滿：「你們是不是已經都商量好了？」語氣微酸。

這應該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克勞斯回答說：「沒有。」微微得意的樣子。

安妮這邊秘密泄露，瑞貝卡緊急催眠了所有的人，但達西和伊麗莎白.達西夫人的酒中似乎被加了馬鞭草。

伊麗莎白看起來非常緊張，對吸血鬼這件事情接受無能，還擔心他們會吸彭伯利莊園的人的血，看起來很難保密的樣子，瑞貝卡只能簡單的恐嚇一下，確保她不會泄露秘密則可。

克勞斯與凱瑟琳夫人這邊還在繼續。

「為什麼？有時候，連我都想要找個吸血鬼轉化一下。」凱瑟琳夫人問：「永生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尤其是看著自己一點慢慢變老的時候。」

「如果您現在要求的話。」克勞斯似乎找回了主場，開始主導談話：「凱瑟琳夫人，我隨時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不用。」

「為什麼？」克勞斯微笑，其實他已經知道答案。

「因為不想喝人血吧。」

「那只是表面，變成吸血鬼后，永遠也無法滿足的饑渴、嗜血的衝動會徹底改變一個人，你的心也會跟著淪喪。」克勞斯聲音微微低沉的說：「失去自我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不希望安妮經歷這些。」

「你喜歡安妮什麼？」凱瑟琳夫人又問。

這個問題自家傻女兒無視掉了，凱瑟琳夫人卻不想忽略掉。

費茨威廉伯爵大人曾經猜測安妮的能力特別，吸血鬼始祖們似乎在打她的主意，她可不希望自家的女兒是因為能力出眾可被利用才被克勞斯求婚的。

「剛開始的時候被她的能力吸引了，後來她又幫助了我們，為我唱催眠曲，送過我禮物……」克勞斯好像回憶到了某些事情一樣，不留神露出了幸福的表情：「也許剛開始喜歡她時還有理由，可我一愛上她，這些理由都沒有了。」

就好像融入大海的水滴，再也找不見了。

「現在我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什麼：她肆意妄為的樣子，她開心快樂的樣子，她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吸引我。她所有的東西我都愛，包括缺點。」

凱瑟琳夫人很滿意克勞斯的回答。

她沉吟一會，終於說出最後的話：「安妮從小起，便有奇怪的能力，她睡覺的時候，整個房間里的東西都是飄著的，包括她自己，有的時候靠她靠得近了，便能聽到旁邊僕人們的心裡的聲音。」

「我們曾經懷疑她是女巫，也找到英國比較有名的女巫來幫忙，你知道的，安妮從小起身體就不好，醫生也檢查不出原因，但是那個女巫一見到安妮，就什麼也不說了，她只說她來自不同的地方，和巫女們是完全不一樣，唯一的提示，那個女巫指了指天。」

「於是我們猜想安妮是天使，或者諸神下凡，我的丈夫德.包爾先生曾經找過教皇大人，但是教皇大人也毫無頭緒。」

「安妮從小就很聰明，雖然她經常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但她也很傻，明明可以讀取我的內心，可她很少這麼做，不然她早就發現我已經知道了她能力的秘密。對她愛的人，她尊重為主，全力相信。」

「但儘管如此，她仍然堅守底線，從不坦白自己的來歷與秘密。」凱瑟琳夫人緊緊盯住克勞斯，問：「如果你連她是誰、是什麼都不了解，你也喜歡她嗎？」

「或者說憑什麼讓我相信你喜歡她，你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克勞斯雖然聽過安妮說過精神力的事情，但她對於她的神秘來歷，確實沒說過任何話。

「您也不知道安妮的來歷和秘密。」克勞斯說：「我卻百分百相信您愛她。」

凱瑟琳夫人惱怒：「那是當然的，安妮的來歷對我來說，有點也不重要。我只要知道，她是我的女兒就好。」

「安妮的來歷對我來說很重要。」克勞斯說：「但我並不介意，因為我也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愛人就好。」

「我送給她的披風，代表著守護。」

「這是我有生以來，唯一的一次，只關於付出，不考慮回報的愛。」

「好吧，我同意你非常優秀，也贊同你對安妮的愛。」凱瑟琳夫人說：「既然我那個傻女兒那麼喜歡你，那我也沒有理由反對你們的婚事了。」

「不反對，但我沒有完全同意同意，我還想和安妮談談。」

克勞斯離開書房，他的腳步非常輕快，他甚至一個閃身直接來到了繪畫室，自從被瑞貝卡告知繪畫室談話不安全后，安妮等人就沒有再聊什麼吸血鬼、人類之間的事情了，她們都在安靜的畫畫。

安妮畫了一幅q版克勞斯。

大眼睛的q版克勞斯正一臉無奈又寵溺的盯著某個地方，安妮沒有畫完，某個地方還得畫一個q版的自己。

可惜她雖然自戀，但真正畫起自己來，總是缺少神韻，q版的也一樣。

克勞斯來到安妮身後，眾目睽睽之下攬住某人的腰，另一隻手執筆，幾筆就幫安妮畫好了。

安妮：……

親愛的，你什麼時候學的q版人物畫，不要這麼天才好不好！！

克勞斯和安妮走出繪畫室，在前往書房的路上，他問她為什麼不想變成吸血鬼。

他不願把安妮變成吸血鬼的理由他很清楚，但安妮拒絕永生的誘惑不願轉化的理由他有些猜不透，直覺告訴他一定不是不想喝血、不想迷失自我之類的原因。

安妮說：「說實話，吸血鬼其實有很多的缺點。」

妹子進行科學分析：「先不說沒有日光戒指就無法在陽光下行走這一項多麼限制行動自由，食譜單一的缺點也很致命，最重要的一點是，吸血鬼沒有邀請無法進屋這一項，它說明有吸血鬼存在地理限制。」

「在這無邏輯的條件限制下，誰也說不准你們將來會不會出不了地球。」她指了指外面的夜空，一臉神秘的說：「親愛的，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