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監護人（2）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有些奇怪，庄偉凡杵在原地，糖糖根本不理他，只專心致志看神盾局。

庄偉凡心底有些失落，他開始質疑自己的決定，明明在醫院那麼可愛的小姑娘，怎麼現在覺得有些不聽話了呢？還有啊，她到底是怎麼打開電腦的？

大概是感覺到身後的一團冷氣，糖糖覺得背脊發涼，渾身不自在；扭過頭，用天真無邪軟綿綿的語氣回答他：「我隨便按了六個零，它就開了，好神奇啊！」

她的「啊」字音發得很圓潤，就像是坨綿軟的糖，又糯又甜激蕩在庄偉凡心上。

小孩子永遠是個純白的個體，所謂的「不聽話」可能是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代溝？算起來，如果糖糖真是他女兒，那麼他應該在20歲就有了她。

庄偉凡盤算著應該怎麼把糖糖介紹給老爺子，思考了一下午，都沒想出來；家裏沒有保姆，晚飯是他親自下廚，做了兩份咖喱蘋果肉片，考慮到小胖妞身材問題，再思索到小胖妞的胃不會太小這個深層次的問題上，他又多給糖糖煎了塊兒牛排。

折騰了一天，糖糖是餓壞了，對於經常吃泡麵度日的她來說，這些飯簡直是美味啊！蘋果肉片清香鮮辣，一口肉送進嘴裏，蘋果的芬芳夾雜着肉的軟嫩，她的舌頭簡直要香掉了！

大概是變成了小孩特別能吃，幹掉了一份蘋果肉片一塊牛排她還是覺得不夠，不夠，不夠！

捧著圓滾滾的肚子，眼巴巴望着庄偉凡的餐盤，看他慢條斯理的切肉，她不停的吞唾沫，簡直快要急死了啊啊啊！

糖糖一直以為，像庄偉凡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吧？沒想到她家裏沒有保姆不說，連做飯都是自己下廚，廚藝還這麼好？

庄偉凡一抬眸，對上小朋友那雙水靈靈地杏子眼，翹長的睫毛不停地撲閃，閃動着希望。他放下刀叉，似乎讀懂了她的需求，低聲溫柔地問她：「想上廁所？」

「……」糖糖一雙明亮的眸子驀地黯淡下來；

上你妹……

庄偉凡以為她是不好意思，畢竟剛失去雙親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會有所生疏？

他擦擦嘴，起身對糖糖道：「來，跟我來。」

糖糖看了一眼他餐盤中餘下的一塊肉片，吞了一口口水，十分不捨得跟着庄偉凡走了……

他帶着她慢吞吞去了一樓洗手間，進去之後特意給她介紹了馬桶的使用功能；一大堆廢話之後，他似乎想起來什麼，問她：「要不要我給你把尿？」

「……」糖糖一張臉羞的通紅，緊緊攥著肉呼呼拳頭，像是受了很大屈辱，恨不得將庄偉凡一拳頭給錘出去！

媽蛋，她長得很像白痴兒童？？？

不過這會兒，她真的想上廁所了。

庄偉凡以為小朋友是不好意思，嗤笑了一聲，無所忌憚的向糖糖「傾訴」起來，又似在寬慰她：「我7歲的時候，我母親還給我把尿呢。」他小時候有輕微自閉症，母親待他是極好。

因為兒時性格缺陷，導致他長大后對女朋友很挑剔。

以至於，這麼優秀的庄偉凡，現在都沒有——女朋友；家裏老張羅給他相親，生怕他是在美國，被美國佬掰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沉靜的洗手間里，突然響起小女孩清脆的笑聲；

庄偉凡一低頭，發現糖糖已經捧着她那圓滾滾的肚皮，趴在馬桶上笑得直不起腰了；他當時不知道什麼心情，複雜，複雜……無比的複雜。

他難道是被一個小女孩給嘲笑了？可是剛剛還一臉憂愁，沉浸在悲傷中的小女孩，一下子就笑得那麼暢快，是不是受太大刺激，精神崩潰導致她笑得如此……慘不忍睹？

糖糖笑完，扶著嶄新白凈的馬桶站了起來，愣是把呆若木雞的庄偉凡給推了出去。

反鎖上衛生間的門，她脫了小褲子坐在馬桶上，兩手撐著下巴獃獃地想：難道自己就這樣一直住在庄偉凡家？

其實她想了想，庄偉凡這人對小朋友還是不錯的；怎麼說，她現在對於庄偉凡是從路邊撿來的孤兒，他沒把她送去福利院，已經是善心爆發了！畢竟哪個英俊的單身男人，肯帶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拖油瓶在身邊啊？

雖然這樣想，但她還是篤定自己身體變小跟庄偉凡的詛咒脫不了關係！

如果她永遠變不回去，能慢慢長大也好，萬一不能長大……永遠都是這個樣子，那她跟天山童姥有什麼區別！那她還怎麼談戀愛找男朋友？

她一定要想辦法變回去！

內心撕心裂肺吼了一番，體內終於通暢了；可是她很快發現……

媽的，庄偉凡你上廁所不用紙嗎！！

嗚嗚嗚嗚嗚……庄偉凡我恨你，我恨你，恨死你了……

糖糖將兩隻肉呼呼的拳頭捏成一團，吸了一口氣，盡量平復自己憤怒澎湃的無比複雜的心情；想張嘴喊庄偉凡，可剛張口她就不知道該稱呼對方什麼；猶豫了半晌，她對着門外喊道：「庄大哥！洗手間……沒……紙！」

庄偉凡去廚房拿了開瓶器出來，站在吧枱前正準備開酒，他剛給自己斟上一杯紅酒，軟糯的萌音就從洗手間飄了出來；聽見這陣甜甜的小奶音，他一顆心都要化開了，不娶老婆就能有個萌萌噠女兒，真好！

他一定要在這幾天內，把糖糖正式介紹給老爺子！

只是，為什麼糖糖叫他庄大哥！這個輩分應該叫他，庄叔叔吧？

一樓的洗手間他基本不用，故此沒有備紙。庄偉凡放下手中酒杯，去客廳拿了一盒紙巾；他走到門前，敲了敲洗手間的磨砂玻璃門，沖着裏邊說道：「糖糖，叫叔叔。」

「……」糖糖額頭上冒了冒細密的汗珠，這貨不會要拿紙巾威脅她喊叔叔吧？

果然，門外的男人又說：「叫叔叔就給你紙哦。」他沒逼她喊爸爸就不錯了，如果他正式領養了糖糖，一定得讓她喊爸爸不可。

糖糖蹲在裏邊要哭了，抬頭望了望天花板，對這個男人的最後一點好感，徹底沒了。

她上輩子一定是轟炸了銀河系，才遇上這麼一個變態吧！

糖糖咬了咬唇，一狠心，弱弱地沖着門外的人喊了聲：「叔叔……」

「乖~」

糖糖將門打開一條縫，從門縫裏接過了那盒紙巾。

庄偉凡倒是覺得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感覺上，挺……懂事的。

****

大概晚上八點左右，庄偉凡的男助理老常來了；老常是庄偉凡家裏的常客，莊家裏的生活用品、日常飲食柴米油鹽皆是老常幫買來的。

晚上的時候，老常接到庄總的電話，對方讓他買些小孩子的日用品、以及小孩子的床上用品過來。

庄偉凡還特意囑咐老常，讓他買一個最新的ipad，下點小孩子玩兒的遊戲帶過來。

現在的小孩子早就摒棄了那些陳舊的玩具，半大點的孩子都喜歡玩電子產品了；老常五十幾歲了，年輕的時候就跟着庄偉凡父親做事，現在庄父退休了，他還伺候着庄大少爺；老常孫子都有了，他將東西送來后，瞧見糖糖那小胖妞，喜歡的不得了。

幫糖糖鋪好床，忍不住抱了抱她，然後……不小心閃了腰。

糖糖跟庄偉凡立在家門口，看着老常被救護車拖走；昏黃的院燈下，她發現庄偉凡在看自己，她哼了一聲，糯糯地說：「我都說了讓他不要抱我……抱不動……」

庄偉凡看着這個自己即將長期養下去的小朋友，以大人的口氣問她：「你猜猜你多重？」

糖糖哼了一聲，還用猜嗎？

「80斤。」

庄偉凡讚許似得揉了揉她的腦袋：「這麼肯定？」

那可不？糖糖挺直了胸脯，很自信。

他頓了頓，又試探性地問她：「如果找不到你爸爸媽媽了，叔叔收養你當女兒，你願意嗎？」

「不願意！」糖糖斬釘截鐵地回答，頭也不回就進了屋。

庄偉凡十分憂傷的立在原地，冬夜裏的冷風嗖嗖的刮,吹得他脊背一陣寒涼。

可憐的小朋友，叔叔想給你一個溫暖的家呢……

糖糖邁著小肥腿飛也似得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新房間心煩意亂地將門給反鎖上；心裏異常複雜，她曾經喜歡的男神，如今說要收養她當女兒？

媽喲，如果這是一場夢，趕緊醒醒吧；

都說父親是女兒上輩子的情人，那她跟庄偉凡上輩子一定是情人，所以今生老天才要他們當一次父女嗎？

糖糖越想越傷心，從包里翻出自己的還是大人時的衣物。這些東西庄偉凡都沒扔，而是打包給她帶了回來。她拿出自己窩藏的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了一個名字：阿林。

現在她媽媽不相信她，放眼望去，她能找到忙幫的人似乎只有鄰居阿林了。

她跟阿林從小就是鄰居，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後來兩人又一同到了a市上大學，畢業后在同一座城市裏工作，之後又在一起找了房子，成了樓上樓下的鄰居。

兩人關係鐵，糖糖媽媽曾經打過主意撮合兩人，可兩人誰都沒有那個意思，也就作罷。

糖糖想了想，給阿林發了條信息：

【阿林，我有重要事情找你，明天你在人民公園外的肯德基等我。】

過了一會，她收到回信：

【小爺沒空！在外地出差，下個月才會回來；如果你是約我吃肯德基，那麼欠著，兩桶全家桶，不謝！】

下個月……糖糖掰指頭算了算，這個月才剛開始啊！

也就意味着，這一個月她註定要孤軍作戰了嗎？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糖糖將手機關機，藏在床下，閉眼睡了。

因為沒開空調，她睡到半夜覺得冷，身上一層棉被也掩蓋不住寒意；她蜷縮著身體，在夢中她變成了賣小火柴的女孩，家裏人不認她、朋友不認她、同學排擠她……

一切的一切比冬風還要寒冷，不知覺她就哭了。

可也在那個時候，她覺得身上重了一層，逐漸周圍的空氣也暖了起來；

她迷迷糊糊半睜眼，一個頎長的黑影伸手，將被子塞進她身下，讓她裹起來，不至於被她踢下床；又一雙白凈的手摩挲在了她的臉頰，溫熱的指腹替她拂拭去淚水。

啊……春風吹過，花開大地……

老娘的春心貌似又蕩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