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債主
第三章債主
徐潤清目光灼然地盯着那個名字看了片刻，剛要開口，工作手機便響了起來。他垂眸看了眼顯示屏，抬手接起：「喂？」
是方小楊的媽媽，打電話來確認方小楊是否準時來複診，並詳細地詢問了一下他的牙齒狀況。
徐潤清握着手機走過去，帶着手套的那隻手按在男孩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分開他的嘴后看見裏面含着的水果糖，微皺了一下眉頭，冷聲吩咐：「吐掉。」
方小楊看了他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坐起身，抽了張紙巾吐掉后，「啊」了一聲，張大嘴給他看。
徐潤清捏着他的下巴微微俯身，待看清他的牙齒情況后，那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他移開視線，和男孩對視。
良久，才指了指不遠處的洗手台：「去把牙刷乾淨。」
等方小楊跳下牙科椅離開，他這才開口說道：「我剛看了一下，他大牙裏面的托槽掉了一顆，鋼絲也彈出來了。而且牙齒刷得不幹凈，蛀牙問題很大。」
那端又說了些什麼，徐潤清輕聲應着，等掛斷電話后，這才對助理說道：「歐陽，去問問這個病人是什麼時候預約的。」
歐陽正在寫病歷，聞言轉身看去。徐潤清的手指正落在一個名字的下方，電腦屏幕微微發白的冷光打在他的手指上，更顯得瑩潤修長。
他往那名字上看了一眼，頗為驚奇的「咦」了一聲，「居然有人姓念啊，還叫念想……」
徐潤清側目看他，聲音聽不出情緒：「廢話這麼多。」
等歐陽下樓去詢問了前台的護士再回來時，徐潤清已經開始給方小楊重新粘合托槽，見他回來，抬眼看過來。
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詢問結果。
歐陽邊拿了光固化燈過來，邊說：「那女孩子就剛才過來的，因為你下午不上班，上午的病人都排滿了，就推到了明天上午的九點。還說人剛還上來看了的……」
說到這裏，他「嘶」了一聲，皺着眉頭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剛才是看見一個女孩子上來了，後來是接電話吧，就下樓了。」
徐潤清輕「嗯」了一聲，低頭看了眼睜着眼睛打量他的方小楊，低聲：「把眼睛閉上，這個燈對眼睛不好。」
方小楊眨了一下眼，似乎是笑了一下，眉眼彎彎的，但就是不閉上眼睛。
徐潤清微挑了一下眉，對方小楊總是喜歡對着來的行為已經習慣了，索性空出一隻手來遮住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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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上午。
念想看着前面堵成長龍的道路，皺着眉頭一籌莫展……這是要遲到的節奏啊。
計程車司機見她苦大仇深的模樣，寬慰道：「是和男朋友約會啊？女孩子遲到是專利，你男朋友要是連這點時間都不願意等，趁早甩了。」
念想的臉色變了變，更不好看了：「師傅……我還沒談過戀愛……」
司機默默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幽怨，唇角抽了抽，一時無語。
也許是出於同情的心理，當前面的道路稍微順暢了些后，司機便立刻加緊油門飛快地從車流里穿越而出，一路把她送到了瑞今口腔醫院的門口。
念想付了錢，剛推開車門站穩，想回頭說聲謝謝，還未等她轉過身，那司機師傅已經急不可耐地飛奔離開。
那架勢……就像是怕她拿刀追殺一樣……
這年頭，健康向上的單身女青年都成了避之不及的存在了嗎！
她回過神，抬腕看了眼時間——不偏不倚，正好九點整。
因為是周一，相比較昨天的門庭若市，今天的情況稍微好了一些。但候診大廳里依然排著長長的隊伍，只不過那些候診的人已經從小蘿蔔頭變成了各形色年齡階層的人。
念想拿着預約卡去前台確認時間，前台的護士小姐因為昨天徐潤清的助理歐陽特意下來詢問她的預約時間，對「念想」這個名字可謂是印象非常深刻。
「您以後是直接和徐醫生預約時間，有預約卡可以直接去二樓找徐醫生。」話落，她又補充一句：「徐醫生今天的病人不多。」
病人不多嗎……
念想抬頭往二樓看了眼，笑着道過謝，踩着小碎步「蹭蹭」地上了樓，她此時如此的歡快……是絕對沒有料到等會有多大的「驚喜」等着她。
「左邊的診室。」她喃喃自語着，快步走過去。
人好像……真的不多啊……
念想看着空無一人的診室，默默無語——只是醫生你為什麼也不在？
正要退出去等，身後響起個爽朗的男聲：「找徐醫生嗎？徐醫生在四樓辦公室，請稍等一下喔。」
念想聞聲回過頭，那助理模樣的男人，手裏拿着一鐵盒子的棉花走進來。和她擦肩而過時，似乎是有些驚奇地「咦」了一聲，就停在原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叫念想吧？」
念想「啊」了一聲，點點頭：「是啊……」
你認識我嗎？小哥……
歐陽原本只是覺得她眼熟，這下一確認便肯定是昨天他看見的那個姑娘，不由殷勤地引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念這個姓氏很少見啊，你是來幹嘛的？」
念想有些愣，但還是禮貌地回答：「我來看牙……」
歐陽被她一本正經的回答噎了一下：「我知道你是來看牙。」他的語氣有些無奈，「我是想問你哪裏不舒服。」
念想囧了一下，她哪裏都舒服，只不過現在是來找不舒服的……
正要開口，便見眼前的人驀然轉頭看向門口：「徐醫生。」
醫生來了……念想的小心肝抖了兩下，順着他的目光轉頭看去，這一看，震驚了——
站在門口正往裏走的男人穿着妥帖筆挺的白大褂，紐扣繫到第二顆，露出裏面白色的襯衫。襯衫倒是系得一絲不苟，領口正貼在喉結下方不遠處。
她為這個小細節驚艷了一把，目光抬上去，當看見那張清俊雅緻的臉時，頓時如遭雷劈……
卧槽……為什麼看個牙也能遇上——債主！
她雙目圓睜，幾乎是同手同腳有些慌亂地站起身來。
徐潤清原本是沒有注意到她的，聽見這動靜，這才微頓了步子，抬眼看過來。
他的眼神很清澈，黑漆漆的，像是寧靜的黑夜。只是毫無溫度，冷颼颼的。
念想被那眼神一掃，更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結果踩到了牙椅的輪子，腳下一滑，匆忙抓住工作枱的桌角時，瞬間扯下了一整片的檔案。
於是，寂靜的診療室里，只聽見「嘩嘩」的聲音，不一刻，念想的腳邊就落滿了患者檔案。
完了完了……
念想目瞪口呆地看着滿地的檔案袋，已經不敢抬頭去看他了……
徐潤清顯然也對這一瞬間發生的狀況有些怔忪，目光在那些檔案上巡視了一圈，又落到對面努力減少存在感的念想身上，最後才轉頭看向還以石化狀態杵在那的歐陽：「愣著幹嘛？收拾一下。」
念想立刻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飛快地蹲下身去撿檔案袋。速度快得讓歐陽咋舌，呆愣了一會才上去幫忙：「沒關係沒關係，我來就好。」
念想哭喪著臉，再三道歉：「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邊說着，邊從歐陽的手裏把檔案搶過來：「我來整理就好，真不好意思啊……」
歐陽有些為難：「那個……還是我來吧，這個要按時間排的……」
念想的動作一頓，抬頭看歐陽時，那表情慘烈又悲壯：「對不起……還給你。」
徐潤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繞過兩個人走進來，看見她端端正正放在工作枱上的預約單后，抬手拿起來看了一眼，問道：「牙齒哪裏不舒服？」
念想站起身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位置，小聲回答：「我想矯正。」
徐潤清看了她一眼，走到牙科椅旁的小柜子前，彎腰拉開最上面的那層抽屜，從裏面取出了一副未拆封的橡膠手套。戴上后這才折返到她的面前，抬手輕捏住她的下巴，邊說：「張嘴。」
念想從善如流的張開嘴，因為有些緊張，張嘴時輕舔了一下嘴唇，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她微微紅了臉，看向他。
徐潤清卻沒注意到這個，他微俯低身子，另一隻手固定住她的下巴，那捏着她下顎的手微微施力把她的嘴分得更開。
念想有些尷尬……張著血盆大口什麼的，好害羞啊。
她這邊心思千迴百轉，徐潤清卻很專註地檢查着她的口腔情況：「你上下兩排牙齒都有些擁擠，如果要矯正，肯定要拔牙。」
話落，他收回手，摘下手套：「你的牙齒質量也不是很好，前牙擁擠對口腔衛生不利。你如果確定要矯正的話，等會去拍個片子，我再仔細看看。」
念想揉了揉下巴，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考慮好了，要矯正……」
如果她現在退縮，出爾反爾的話……估計回去會被馮同志直接拉到廚房……料理了吧……
「那先去拍個片子。」他拉開椅子坐下，點開她的檔案：「年齡？」
「24。」
他輸入信息，直接在電腦上開了收費單：「歐陽，你帶她去拍下片子。」
歐陽剛整理好檔案，聞言應了一聲，往前引路：「跟我來。」
念想卻沒動。
歐陽走了幾步見人沒跟上來，疑惑的回頭，就看見那個姑娘用一種小鹿一般的眼神很是期盼的看着徐醫生，軟聲問道：「那個……你的車修好了嗎？」
歐陽：「……」
徐醫生的車……就是……眼前這個……姑娘……蹭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