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動心

8.動心

吳大伯母當然曉得妾要做的是什麼,眉頭微皺有些猶豫地說:「可是,妾畢竟聽起來有些不大中聽。」

「嗨,這年月,什麼名聲能抵過銀子?」媒婆湊在吳大伯母耳邊:「那天你男人來和我說,我還覺著奇怪呢,不是你家有個女兒,這樣好的婚事怎麼反讓給別家去,後來想著,只怕是你閨女生的沒有你侄女好,你也曉得,做妾的,自然是一張麵皮最好。」

吳大伯母輕咳一聲,媒婆又笑了:「也不是我說,陳家老爺是個最慈和不過的人,陳太太就更不消說了,一點也不嫉妒,要討了老爺的歡喜,一年到頭,那銀子衣衫,流水樣的賞下來。」

一聽到銀子衣衫,吳大伯母這心裡,就更動了一下。

媒婆察言觀色,對吳大伯母雙手一擊:「要說起來,做妾呢,就是上門時候不能做親戚,生下的兒女也不能叫你們阿公阿婆,可你也要曉得,我們這些人,原本就和陳家攀不上親戚。見了他們管家還要著急道福,至於生下的孩子,雖不能叫你們阿公阿婆,可等長大難道還會虧待你們?捨得這一些,豈不比嫁個差不多的人家實惠多了?」

這會兒吳大伯母是真被說服了,但她還是遲疑一下:「話雖這麼說,我呢,總要回去問問我男人,還有陳家那邊,會不會……」

見吳大伯母有七八分肯了,媒婆拍下胸口:「陳家那邊,包在我身上,到時大事化小,你們女兒嫁過去,得了寵時,可千萬要記得我。」

「一定一定。」吳大伯母連連點頭,媒婆唇邊露出一抹得意笑容,又和吳大伯母說了幾句,也就各自分開。

媒婆去尋陳家的管家,要和他商量怎麼在公堂上說不過是婚書寫錯,橫豎到時不過就是陳老爺又添了一個新姨娘,陳老爺也不會再動氣。至於吳家女兒進了陳家,是得寵也好,不得寵也罷,那和媒婆沒有什麼相干。

吳大伯母這邊回到家中,先把柳二爺的話說了,吳大伯嚇的面色如土,半天說不出話來。吳大伯母這才又把媒婆的主意說出來,吳大伯母連連搖頭:「這可不成,我們吳家,雖不是什麼大門戶人家,也沒有把女兒拿去做妾的道理。」

「這個道理我也曉得,可不走這一步,一來銀子拿不到,二來只怕你還要在公堂上吃苦,我怎捨得?」吳大伯母假哭兩聲,才又勸吳大伯:「況且陳家大富,雖是個妾,也是錦衣玉食的。」

說著吳大伯母把媒婆說的話又添上幾句,湊成錦片一般說話,只要打動吳大伯的心。

吳大伯還在遲疑,誰知柳素早已在房中聽見,先聽到爹娘要把她嫁給陳老爺做妾,柳素就想出來和爹娘吵上一吵,等後來聽到吳大伯母把做妾說的如此之好,柳素的心也不由動起來,也不忙著出門,只把耳朵豎的高高的。

吳大伯聽了吳大伯母這番說話,也有些心動,但想起女兒就搖頭:「不好,女兒只怕不答應!」

柳素聽到吳大伯這句,急忙掀起帘子走出來:「爹,娘,我願意的。」

吳大伯夫妻瞧見女兒出來,都愣了一下,還是吳大伯母道:「這事,哪輪到你女兒家說話,趕緊進去。」

「娘,這是女兒的終身大事,女兒自然也能聽聽。」柳素撒嬌地說了這麼一句,坐在吳大伯身邊道:「爹爹,女兒曉得你這會兒遇到難了,我做女兒的,自然要幫幫你,這是一,二來呢,我想著,嫁了差不多人家,也不過就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也不能幫襯家裡,要嫁了陳家,雖說是為妾,但省了銀子衣衫,還是能幫襯家中。」

吳大伯原本就有些肯了,再聽到女兒這話,還要假撇清,嘆口氣:「你說的是也有道理,哎,只是苦了我兒了。」

吳大伯母也把柳素摟在懷中,柳素瞧著吳大伯夫妻:「爹娘,我也不苦,等多拿些銀子回家,讓爹娘使喚上丫頭,這也是女兒盡孝。」

「我的閨女能這樣想,能為我們兩老盡孝,我們兩老哪能不答應?」吳大伯母順水推舟說了這句,把女兒摟的更緊。

吳大伯的眉沒有松,雖說做妾不大好聽,但想想那些銀子,吳大伯也就嘴一砸,還是銀子最要緊。

柳二爺這邊並不曉得吳大伯母和媒婆商量了這個法子,到了第二天一早,陳婆子收拾了早飯,柳二爺用了早飯,就帶上小廝,請了蘇二叔,要往衙門裡面去。

茭娘和柳氏母女送柳二爺出門,茭娘遠遠瞧見除了蘇二叔外,蘇桐也站在那裡,正在和蘇二叔說話。

茭娘不知為了什麼,耳根一紅就低下頭。柳氏並沒見過蘇桐,也不曉得他是誰,抬頭見女兒臉紅低頭,還當女兒年紀大了,懂得避嫌了,比不得小時候。因此柳氏推著茭娘,要她進門去。

蘇二叔正和蘇桐說話,抬頭見柳氏母女,蘇二叔也就走過來打拱:「吳嫂嫂早。」柳氏推了茭娘一下,沒有推動,心裡正在奇怪,見蘇二叔過來打招呼,柳氏急忙還禮。

茭娘雖低著頭,還是悄悄地抬頭看向蘇桐,蘇桐也正好抬頭瞧過來,四目相對,茭娘的臉更紅了,又覺得自己這樣站在這不好,忙退回門內。

這舉動讓柳氏更加奇怪,柳二爺已經對柳氏道:「這位蘇小哥,就是前幾天救了外甥女的。」

柳氏急忙收起思緒,啊也叫了一聲就對蘇桐道個萬福:「多謝小哥了,原本還要去小哥家道謝的,誰知七事八事的,又弄混了。」

柳氏深深道個萬福,慌的蘇桐急忙還禮不迭:「不敢不敢,小可正好路過,又是見過的,自然要伸出援手。」

柳氏見蘇桐生的好,聲音清亮,禮數周到,又是女兒的救命恩人,這心裡頓時就喜歡上了,急忙道:「還該叫小女出來給恩人道謝的。」

說著柳氏就高聲叫茭娘,柳二爺已經笑道:「這倒不消,我們還要往衙門裡去,蘇小哥也是我特地請來去作證的。妹妹你和外甥女好好在家,等我們的信。」

柳氏叫了兩聲,不見茭娘出來,也就順水推舟:「既然哥哥這樣說,那就勞煩蘇小哥了。」柳二爺也就帶人離去,柳氏等他們上了船瞧不見船影了,這才走回家裡。

柳氏一走進屋子就見茭娘雙手拄著腮幫子坐在桌邊,柳氏仔細瞧了瞧女兒,眉頭微皺上前拍一下女兒的肩:「你到底是想什麼呢?方才我在外頭叫你好幾聲,你都聽不見。」

茭娘站起身,拉著柳氏的袖子撒嬌:「娘,人家大了啊,不能再在外面。」

「胡說,都是一條街的鄰居,誰還不認得誰?我們家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還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柳氏自己坐下,給自己倒杯茶,瞪眼茭娘。

茭娘見自己的掩飾被娘看破,也笑嘻嘻地坐在柳氏身邊:「舅舅不是說了,說外婆家在杭州,現在生意比以前做的大,表姐們有些已經嫁了,有幾個表妹現在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你昨兒可不是這樣說的。」柳氏敏銳地察覺出女兒話里的不同以往,湊在女兒耳邊:「告訴娘,你是不是對蘇小哥動心了。」

茭娘一張臉登時通紅,用手捂住雙頰:「娘,哪有您這樣說話的。都說婚事是……」柳氏已經把女兒的雙手給拉下來:「你是我的獨生愛女,別的罷了,難道不能給你尋個你心愛的人做夫君?蘇小哥呢,瞧著家境和我們家也差不多,也算門當戶對,等他們回來,我問問你蘇二嬸子,蘇小哥可定了親,若沒有定親,就尋媒人去說,好不好?」

這下茭娘的臉更是紅的不能看了,靠在柳氏肩上沒有說話,柳氏捏下女兒的臉:「不過呢,娘也要和你先說一句,若是蘇小哥家不願意,或者已經定了親,你可不能把他放在心上,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茭娘的臉紅的已經快滴下血來,趴在桌上不說話,柳氏擔心女兒沒聽進去,伸手搖搖女兒的胳膊,茭娘在那點頭。柳氏這才放心,開始挂念起在衙門裡的兄長來。

柳二爺他們的狀子,是這天的第二樁案子,知縣審完第一樁,傳齊了人,尚未開口,媒婆就已經跪下對知縣道:「老爺,這事實在是小的做的不對,寫錯了名字,才鬧出這麼一樁官司來。」

這變故是柳二爺始料未及的,不由愣在那裡。媒婆已經一臉苦求,把昨兒和吳大伯母,陳家管家商量好的話都說了,口口聲聲原來定的是吳大伯的女兒,因為媒婆聽錯,寫成茭娘,才惹來這樁官司,害得陳老爺的新姨娘遲遲不能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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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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