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白檸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猛地睜開眼,一霎賤的光芒刺的她眼前一片花白,又迅速的閉上了眼。

「白檸?」

耳邊一個聲音,「你醒來了?」

白檸眯了眯眼睛,好半天才又掙開眼。

「我叫醫生過來。」

好半天,白檸才算是看清楚這個世界。天花板,儀器還有忙碌的醫生和護士。他們翻騰著自己的身體,白檸眯了眼睛許久以後。白檸總算是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扒開醫生走過來的是白子墨,他一臉的憔悴鬍子拉碴,眼睛下面有著淤青。

「白檸?」

白檸看著他,白子墨眼睛紅腫好像是哭過了,急切的盯著她:「白檸。」

白檸彎起嘴唇想要笑,嘴唇疼的很,只好作罷:「……子墨。」

沙啞乾澀的聲音虛弱,白子墨的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慌忙抬手去擦可擦了半天還是沒擦乾淨:「白檸,姐——」

他的眼圈通紅,睫毛上沾著淚,哽咽的說不出話。

「別哭,我沒事。」

白檸費力說出這句話,視線在病房裡掃了一圈,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還有面前瞪著紅眼睛的白子墨。抿了抿嘴唇,耷拉下眼皮。

腦筋轉的有些慢,半響后她才想起來最重要的事:「媽呢?媽怎麼樣?」

白子墨喉結滾動,看著白檸半響,卻一直沒回答。

白檸心裡一咯噔,腦袋裡一片空白:「子墨?」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白子墨站在病床前手臂垂下眼睛直直和白檸對視,嘴唇闔動半響也是沒發出聲音。他的拳頭漸漸捏緊,有些神經質的抿著嘴唇。

白檸一下子就急了,想要坐起來旁邊的醫生立刻呵斥道:「怎麼回事?不能動,你這身體如果不養好那就完了,家屬做什麼呢?」

轉頭怒視白子墨,白子墨尾指抖了一下,抬頭看向醫生,嘴唇動了動。他想要扯起嘴角,手指輕輕顫抖:「白檸,沒事,沒事,媽媽沒事。」他的手指忽然握緊,眼睛才落到了白檸身上:「你放心養病吧,沒事,沒事的白檸,你相信我。」

白檸眼睛盯著白子墨,喉嚨干疼身上的疼全部都傳達到了腦袋裡,咽了下喉嚨。她根本不信白子墨這話,白子墨不該是這樣的反應,如果媽媽真的沒事,他不會如此。

「子墨,我想喝水……」

白檸轉移了話題,他楞了一下猛地抬頭看向白檸,吸了鼻子:「好。」

剛要去倒水像是想起什麼,轉頭看向醫生:「她能喝水么?」

「拿著棉簽潤潤嘴唇就行,別喝的太多。」

醫生折騰了一圈,叮囑:「一定要注意病人的情緒。」

等房間里醫生和護士都離開,白子墨端著茶杯到白檸床前:「我喂你喝水。」

他把蘸水的棉簽湊到白檸面前,白檸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白子墨憔悴的很。

「你的手在抖。」

白檸咽了下喉嚨,嗓音沙啞:「子墨,你別騙我,到底怎麼回事?」

「你先喝點水,媽……的事,回頭再和你說。」

白子墨頭髮很亂也沒了形狀,也不知道多久沒睡眼下一片烏青。他的指甲里有些黑,白檸喉嚨稍稍濕潤一點:「子墨。」

「醫生說不要喝太多,不喝了。」白子墨轉身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連忙站起來:「你醒來了就好,我回去取點東西。」

抬手搓了一把臉,移開了目光聲音疲憊:「白檸,我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

白檸心裡一凜,抬眸看過去:「我怎麼會醒不來,你沒聽說過壞人活千年么。」

心裡沉重,媽媽怎麼樣了?白子墨吞吞吐吐的模樣,她實在是忐忑。

白檸動一下渾身都疼,腦袋沉的如同壓了塊板磚。

白子墨轉頭看她,動了下喉嚨:「你睡了一周……」

瞬間白檸如同遭受雷劈,半天沒回過神,她睡了一周?

「啊?」

「腦震蕩,嚴重貧血,肺炎,骨折……」白子墨數著白檸的病,眼睛看著她,深吸一口氣:「搶救了很長時間,白檸,你差點就沒命!」聲音壓抑,怒氣一觸即發:「白檸,你以為你是什麼?不會死的鋼鐵俠么?你會死,你根本都不強大!」

白檸想起來了,是的,她差點就死了。第一次覺得白子墨這樣氣急敗壞的模樣,不是那麼討厭。

病房裡很安靜,白子墨自顧自的發了一通脾氣:「白檸,下一次,你冒險的時候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你就告訴我你去哪裡了?不至於讓我擔心。」

白檸抿了抿嘴唇,看著他卻沒說話。

白子墨抬手搓了搓臉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沉啞:「媽媽轉院了沒事,你不用擔心,倒是你,要好好養著。」

白子墨看著窗外,今天是陰天沒有太陽:「你好好養病,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用想,遺囑已經辦好了,維持之前的宣判。我等你,白檸,公司我撐不下來,我等你出院。」

說著他往外面走,捏緊的拳頭漸漸鬆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得趕過去……和媽媽說一聲,你沒事讓她放心。」

白檸看著白子墨的背影,心中突突的跳:「媽真的沒事么?你們救她回來了么?咳咳……白子墨,你說清楚再走,我心裡惦記……」

她劇烈的咳嗽起來,白子墨連忙轉身跑過來,急切的查看白檸:「我幫你叫醫生,怎麼又咳嗽起來了?」

白檸抬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媽沒事?」

「受傷了,很重。」白子墨看著她的眼睛,眼圈紅了紅,聲音發顫卻異常堅定:「不過,現在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她在軍區醫院,不會有人去打擾。白檸,我們都在等你好起來。」

「誰……乾的?」

白檸的手指依舊緊緊拽著白子墨的衣襟:「白子瑜?」

有那麼一瞬間白子墨都快要控制不住淚落下來,深呼吸壓抑情緒,他點頭:「是。」

淚忽然就落了下來,措不及防,白子墨連忙去擦。深呼吸穩定情緒,他掰開白檸的手指按在被子里,嗓音哽咽:「白子瑜是報應,他是報應。」

白檸看著他,腦袋裡突突的跳。白子墨痛苦壓抑的哭聲在病房裡響著,他咬牙切齒,下巴上胡茬十分明顯,根本不像一個才二十多歲的男孩,他滄桑了許多。握緊的拳頭不斷的顫抖著,好半天,他發出一聲悲鳴,隨即很快就收斂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他在被追鋪的路上,車從高架上衝下去……沒有進監獄的機會,他沒了。」最後一句話,白子墨的聲音抖得厲害。

白檸忽然覺得很冷,冷的她牙齒打顫。

為什麼?為什麼?白檸從來沒想過他會死,會離開這個世界。她以為,不管他們再怎麼鬧,都是一家人,他是大哥。牙齒咬得發疼,她冷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子墨抬起胳膊擦著臉上的淚:「他是報應,我一點都不難過,我不難過,姐。」

白檸知道他難過,難過的要死。

病房裡靜的令人心慌,白子瑜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

白檸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一切都結束了,結束了……她忽然很害怕,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只是害怕!白子瑜怎麼會離開……他真的綁架了媽媽啊?

這個問題白檸一直想了很久,也沒想出答案。

她醒來后的第三天,顧琛來了。他來的突然,白檸措不及防睜開眼就看到他站在面前。眨巴了一下眼睛,顧琛穿著純黑色的襯衣,外面罩著呢子外套,他的手按在病床的扶手上微微俯身凝視著白檸。

他的眸子漆黑深刻,似乎滿含情緒。白檸撞進這雙眸子里,莫名的慌張,無路可退。沉默逼仄,他只是看著自己卻不說話。好長時間,白檸扯起嘴角:「嗨!」

她的嗓音沙啞乾澀,顧琛忽然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嘴唇,動作粗暴激烈根本沒給白檸任何反應的機會。舌頭撬開她的嘴唇,密集的吻狂風暴雨一般席捲而來。他抬起手指扣住白檸的下巴,粗糲手指十分用力,白檸疼的淚都快出來了。嘴唇被堵著發不出聲音,他的吻太激烈似乎要把白檸吞下腹一般兇狠。

白檸無法呼吸,腦袋裡一片空白。唯一可以活動的手只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就被狠狠的按住,白檸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被壓得疼,一滴淚忽然就滾出了眼眶。

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多久顧琛就鬆開她,抬手拇指擦過白檸的嘴唇,動作粗暴毫不憐惜,黑眸冷清不含一點情-欲,平靜的像是局外人,冷冷看著她。

白檸已經沒有意識的腦袋終於是拉回一點理智來,手指緊緊抓著身上的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心臟突突的跳。她的舌頭和嘴唇都要麻木了,沒有知覺,疼太狠了。

顧琛的手指下滑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來,依舊是面無表情,像是在揉捏一樣就要丟棄的垃圾一樣。白檸歪了脖子想要掙脫,顧琛卻加重了力道沒鬆開。白檸的眼圈驟然紅了,說不出的委屈就湧上了心頭。

「你……幹什麼?」

出口才發現自己嗓子沙啞的可怕,緊緊咬著下嘴唇疼的自己一個踉蹌,隨即使勁擺動腦袋:「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被這樣對待舒服么?」

顧琛盯著她的眼睛,嗓音發沉。

白檸一愣就停止了動作,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指握緊。

「粗暴直接,沒有感情,不考慮對方感受。」

他鬆開手直起身居高臨下看著白檸:「舒服么?」

白檸咽了下喉嚨,眼睛直直看著顧琛,想要往後退,可她躺在病床上根本無法動彈。

「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顧琛眯了黑眸:「只要求別人接受,你能接受么?」

她自不量力的跑去救人,卻差點搭上自己的命。她昏迷的那段時間,顧琛沒有來見她,沒有看她一眼。他覺得自己能撐住,即使白檸死了他也不會傷心。

可到底也沒撐下來,白檸醒來的消息傳到耳朵里,他自我折磨了三天還是來了。

「對不起……」白檸抿了抿唇,淚忽然就滾出了眼眶:「我……」

顧琛別開了臉,沒有看白檸:「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只是你自己。如果你死了,我還會找別的女人,根本不會有什麼不同,日子照舊。」

他的語氣深深沉沉不帶一點感情:「我今天過來,就是看看你死了么。」

這個的顧琛讓白檸覺得可怕,明明沒有發火卻比發火還讓人難受,白檸掐著手心。

顧琛不再看她轉身快步朝門口走去,他覺得自己再待下去,會壓抑不住情緒去揍白檸。白檸那德行,真是受不住他一巴掌,他怕自己,打死了白檸。

「顧琛——」

顧琛的手指搭在門把上,白檸忽然開口。她緊緊抿著嘴唇,好半天才發出聲音。

「我……」

顧琛猛地回身,滿含怒氣的眸子就直射過來:「白檸,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冒險!」他的拳頭捏的很緊,骨節發出聲響。

「可是我不去,我媽怎麼辦?」

白檸突然就開口了,她迎著顧琛滿含戾氣的眸子:「我不能拿我媽的命去賭,哪怕有一點希望,我都要去拼。」

顧琛不說話,他的拳頭緊緊攥著,額頭上青筋暴起,許久后他咬牙聲音很沉:「我不管別人死活,我只在乎你有沒有死!白檸,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安全。」

白檸看著他的目光漸漸軟了下去,她緊緊咬著嘴唇,空氣沉默。他們對峙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頭頂的空調呼呼作響。

顧琛身材高大面色深沉站在不大的病房裡,白檸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逼仄起來。媽媽沒事,遺產也到手了,她那麼自私的人應該和顧琛劃清界限。這是最理智的做法,顧琛不是良善之輩,一旦沾惹上就不可能全然而退,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她為什麼要在顧琛離開的時候忽然害怕呢?心臟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她在自己開口的那瞬間就後悔了,緊緊咬著嘴唇。這是最好的機會,如果失去了,她就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再也不可能和顧琛撇開關係。

「顧琛,為什麼對我好?」

白檸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發顫。「我們之間誰也不欠誰什麼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問,卻是最認真的一次。

為什麼要對她好,為什麼要救她?為什麼要在最絕望的時候伸出手,為什麼要和她接。他不知道,這樣會給白檸負擔么?她都沒法好好的恨顧琛。

顧琛看著她,黑眸沉的發暗,咬牙說道:「我眼瞎。」

白檸心臟狠狠的疼了一把,緊緊揪成一團。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反應,嘴角似乎揚了起來,手指捏緊喉嚨滾動:「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挺聰明的,最起碼不會栽跟頭吃大虧,可是後來一件件的事證明我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顧琛,我鬥不過你,然後我就像個廢物一樣放棄了掙扎,依靠著你,這種感覺讓我很挫敗,我覺得我活得特別失敗,連最起碼的尊嚴都沒了,還是被自己丟掉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如果,我不去我媽媽出事我這輩子內心都不得安寧。」

顧琛的怒火在白檸的意料之中,她不去想其中原因:「我感謝你對我的幫助,可是我無法接受這些。就像你說的,你不能承受那些不公平對待的粗暴,我又何嘗願意?我們之間沒有公平,是不是?」

一陣風刮過,窗外樹枝上黃葉落下。

「顧琛,我是白檸,即使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無法原諒你之前□□我的事實。我媽的事,我感謝你,可我不能違背自己的原則。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顧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步上前動作迅速的卡住她的脖子,手指合攏白檸喘不過氣她的臉憋得紫紅卻一直看著顧琛的眼睛:「我是……白檸。」

她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聲音,扯起嘴角露出個蒼白的笑,漸漸閉上了眼:「對不起……」

白檸腦袋裡嗡嗡的響,漸漸白茫茫一片,她不可能和顧琛有結果,他們本來就不該有結果,死了也好,不欠顧琛任何東西。白檸再也感覺不到難受,她只覺得這個世界離自己越來越遠。

忽然顧琛鬆開了她,冷冷看著白檸:「白檸,我認了,我下不去手!好自為之吧!」

她轉身就走,黑色的衣襟掀起了風。白檸驟然呼吸到新鮮空氣,劇烈的咳嗽起來,門板撞在門框上發出震天巨響,白檸只咳的肺都要出來,好半天她精疲力盡的躺在病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腦袋裡暈暈沉沉,恍惚了半響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我也下不去手。」

顧琛說他眼瞎,白檸覺得自己是腦殘。一個眼瞎一個腦殘,不然怎麼會遇上呢?

白檸忽的揚起了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真的下不去手,可是——我該恨你。」

白檸在恢復期間疼的死去活來,她覺得自己要廢了再也站不起來,怎麼能那麼疼?全身的疼神經好像都復甦了,她永遠都不能忘記顧琛的聲音。

「是不是屍體我不管,我只要把她帶回來……」

白檸不知道白子墨有沒有說謊,她在病床上躺了太久,頭沉在床上抬不起來,她也折騰不出來什麼花樣。白檸身邊沒有手機沒有任何的通訊工具,她不知道,外面現在到底如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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