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不手術,那就只能等死。

「我簽。」

白子瑜只猶豫了一下,拿走醫生手裡的手術同意書就要寫下名字。

「你有什麼資格簽字?」

白子瑜一個字沒有寫下去筆就被白子墨奪走了,他通紅的眼睛看著白子瑜,梗著脖子針鋒相對:「我的媽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外人做主了!」

白子瑜臉色頓變,回身動作極快一把抓住白子墨的領口,怒氣一觸即發,怒氣沖沖的吼道:「誰他媽是外人?你再給我說一遍!」

他的眼睛也是通紅,拽著白子墨的手指十分的用力,幾乎是要掐出了血,咬牙切齒的狠戾。

「白子墨,我忍你很久了!」

白子墨揮拳就朝著白子瑜的臉打去,他瞪著眼睛:「你有臉說?」

拳頭落了空,白子墨更加惱怒撲上去就要和白子瑜打起來。他打不過白子瑜,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怒氣沖沖的吼:「我媽要是有個好歹,白子瑜!我他=媽的弄死你!」

「你們吵完了沒有?誰簽字!」

醫生看這局面怒了,「再不簽字,不管是誰的媽,這都有危險!」

「我來。」事到如今,白檸也差不多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很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深呼吸好幾次,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媽的命還在。白檸那受傷的手正往下滴血,慘白的臉色卻是一片平靜,漆黑瞳孔看著醫生的臉:「裡面躺的是我媽,我能負責。」

白檸掐著手心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做了手術才有活下來的機會,哪怕只有一線生機,她都不會放棄。這個時候,她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我能簽字吧?」

白檸看著醫生,儘可能讓自己聲音平穩沒有一點波動,黑白分明的大眼沒有多少情緒:「我今年二十八,已經成年,是可以簽字做主。」

手心有些疼,白檸低頭看了眼被血染紅的紗布,在外套上擦了下手心就接過了同意書。醫生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聲音。

「有筆么?」

白檸接到了同意書,密密麻麻的字,她視線一片模糊有些看不清楚。又掐了下手心,才穩定情緒,很努力的把內容看完,接過醫生遞過來的筆。一筆一劃的在家屬前面那裡,寫下了白檸兩個字。

寫出來的字體真是比幼兒園的學生還不如,一滴血落在了白色的紙上,白檸連忙用衣袖給擦去。她把同意書遞給那醫生,鞠躬:「拜託你了,一定要救我母親!」

垂下的手指一連串的血珠滴在了地板上,越來越多。白檸彎著腰,黑色頭髮垂下蓋住了臉頰。那醫生皺著眉頭表情沉重,片刻後點頭。

「我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

轉身進了門,門板闔上,白檸的身子歪了一下搖搖欲墜似乎要倒下,可很快她就站直了。她用衣袖擦了下臉,站在急救室的門前,眼睛看著前方亮著燈光的地方。

表情一片平靜,白子墨和白子瑜全部停止了動作。

「白子瑜,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才會讓媽成為現在的模樣,如果她出事。」白檸回頭,慘白臉色閃爍著狠戾,一字一頓:「不弄死你,我就不叫白檸!」

等待是一件極其難熬的事,白檸有些煩躁,她靠在牆壁上,很想說點什麼,可喉嚨乾巴巴的梗著一團情緒。好長時間后,白子墨忽然開口。

「你的手去包紮。」

白檸感覺不到疼,抬起手看了一眼,血已經流了很多。

「沒事。」

白檸心裡焦躁不安,怎麼會有心情去管手怎麼樣。簽下自己的名字,已經用完了所有的力氣,白檸靠在牆壁上,她不能邁腿,多走一步恐怕都會摔倒。

白子墨孤零零的杵在走廊上,他的肩膀塌下去了,手臂垂在身體兩側。白子瑜也沒好到那裡去,他抬手搓了一把臉頰,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錯了,林薇儘管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可好歹養了他幾年。

白子瑜想抽自己耳光,他確實是狼心狗肺,林薇躺在裡面搶救,也許,再也回不來了……白子瑜的拳頭驟然握緊,咬了咬牙,黑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如果林薇有個好歹,他也不會放過自己。

那是他的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檸越來越焦躁,好長時間后,她摸出的手機這才發現手指顫抖的不行,手機啪嗒一聲就摔在了地板上。白檸不敢彎腰去撿,她知道現在自己一旦倒下去,恐怕就站不起來了。

「子墨,幫我撿一下手機。」

白子墨看了白檸一眼,發現她臉色慘白,額頭上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落,心中震驚卻還是照著意思去撿了手機,要遞給白檸,卻見白檸搖了搖手。

「幫我按個號碼,醫院沒熟人,我不放心。」

這是個看人情的世界,白檸不敢輕易冒險,她要盡全力保住母親。

對面一直沉默的白子瑜忽然抬起了頭,黑眸直射過來,盯著白檸,聲音陳啞。

「能找的關係我都找過了。」

白檸看了他一眼:「有用么?」

白子瑜眉頭緊蹙,卻沒說話。

「那就閉嘴。」

白檸看白子墨一直沒動彈,就用唯一還能活動的左手奪走了手機,笨拙的撥號。

白子瑜想要說什麼,可看著白檸的臉,什麼都說不出來了,聲音卡在喉嚨里。

電話那頭的人接通,白檸閉了閉眼,卻是把所有的情緒都遮下去,扯起嘴角表情鬆動了一點,語氣平靜的開口:「顧叔叔,我是白檸。」

「我媽媽出了點事在醫院,這邊我也沒有熟人,我是害怕……」

安靜的走廊,白檸的聲音輕輕淺淺:「大晚上的還要打擾顧叔叔,我心裡也挺不安,真的很感謝您……叔叔,你不用過來,這麼晚了。我就是不放心沒有一個熟人在醫院,畢竟是不小的一個手術,麻煩叔叔了……」

白檸能想到的關係,只有顧安平有權利插手醫院的事。白家經商,上面也會認識一兩個人,可誰能大的過顧安平呢?

掛斷電話,白檸抿了抿唇,嘴唇乾裂抿上去有些刺痛。她深呼吸,閉了閉眼。

「等吧。」

簡單兩個字,帶著認命的妥協。

兩個結果,生或者死。

晚上八點四十,顧安平來了,他穿著呢料的黑色外套,身後還跟著幾個院方負責人。白檸視線掃過去,在掛了電話沒多長時間,這邊就有人過來了,白檸知道是顧安平起了作用。

「正在進行手術的就是我們院里的精英,現在換人非但起不了好作用,反而可能壞事……」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耐心的解釋:「我們會盡最大能力去做。」

「顧叔叔。」

白檸深呼吸壓下心頭情緒,她往前走了兩步,腿有些軟:「您怎麼來了?」

「你媽媽怎麼樣了?」

顧安平快步走到白檸面前,視線一掃就碰觸到她的手,皺眉:「手是怎麼了?流了這麼多血?」回頭沖身後的陳東說道:「你帶她去包紮手。」

態度是不容拒絕,白檸楞了下還沒回過神陳東就到了面前。

旁邊那個院子看到白檸的手也是大驚失色,眉頭緊攏,吩咐身邊一個醫生:「小李,去看看這位姑娘的手。」

「我沒事——」

「什麼沒事,都弄成什麼樣了,去包紮。」

顧安平表情嚴厲下來,看了看白子墨又看白子瑜。白檸還沒走,回頭指了指白子墨:「顧叔叔,這是我弟弟,白子墨。」

「你去包紮手。」

白檸不是第一次見顧安平,以前跟著顧思回家也見了她爸媽,那時候他總是好脾氣的模樣。他表情嚴肅,回頭看了一圈在場的人:「我們都在這裡等你媽媽出來。」

陳東聲音很低,臉色卻有些難看:「白檸,先包紮手。」

白檸到現在也沒覺出手有多疼,可是她再又能做什麼呢?並不能幫上什麼忙。

「姐,你先去吧,我守著。」白子墨忽然開口,聲音很沉,說完他咬著牙拳頭緊攥。眼睛依舊通紅,似乎無法壓抑那悲痛情緒,喉結滾動到底還是壓下了淚意:「我守著媽!」

這不是白子墨第一次朝白檸叫姐,可是最認真的一次。白檸是他的姐姐,他早就看到了白檸的手,可是他勸不了白檸,白檸不聽他的話。

白檸的手比想象中的要嚴重,傷口裂開,已經傷及神經。

難怪覺不出來疼。

「需要重新手術。」

給白檸處理傷口的醫生表情凝重,看了眼白檸,年輕輕的姑娘要是少了右手,以後可怎麼辦?「住院,療養好才能用力,不然以後你這手恐怕是握不住東西了。」

握不住東西么?

白檸腦袋裡暈了一下,她看著醫生臉,醫生一個勁兒的說著什麼。嘴巴張合,白檸卻有些聽不清楚聲音,好長時間后:「手術要多長時間?」

「小手術,兩個小時左右。」

如今傷的更重,也不知道一個年輕姑娘怎麼會把手心傷的這麼狠。

「我先給你打止血針。」

「我不想現在手術,明天行不行?」

白檸現在做手術的話,需要在手術室里待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啊,母親生死未卜。

「不行,你的傷口需要重新處理,現在看起來都有感染的跡象。」

白檸身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楞了一下拿起電話接通:「你好,我是白檸。」

看都沒看來電顯示,腦袋裡有些亂,她要等母親從手術室出來。她永遠都記得父親去世的時候,她見到的時候,人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只想確認媽媽是不是安全。

「白檸,我對你沒有一點侮辱的意思。」

電話那頭男人低沉嗓音入耳:「那天——」

「我媽在手術室搶救,生死未卜,比我想象中的更嚴重。」白檸打斷了他的話,心裡亂糟糟的,這個人為什麼還不能放過自己:「我現在手傷複發,也打算手術。顧琛,你說我該怎麼做?」

白檸突然就哭了,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洶湧的滾著:「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我不想再想了,也不想再恨。什麼事我都不想了,我也不矯情,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恨啊愛啊傷懷啊矯情啊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白檸忽然就崩潰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麼選擇。

放棄手?還是放棄守候母親的機會。

「別哭了,再哭就血崩了!」

醫生一回頭看白檸手上的血洶湧而出,也是楞了神,旁邊一直陪伴的陳東直接從白檸手裡拿走了電話:「醫生,照顧她。」

白檸掙扎了一下,因為失血過多腦袋一陣兒眩暈,眼前一陣陣的白光,她就沒有了掙扎的力氣。

陳東拿過電話要掛,忽然就聽到電話里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著白檸的名字。

放在了耳朵邊:「顧先生,我是陳秘書。」

「陳秘書?」

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才又說道:「怎麼回事?」

「白檸的母親好像是在搶救,白檸手受傷她不想做手術耽誤時間,在僵持。」

陳東言簡意賅:「顧書記過來了,我就也在。」

「位置?」

陳東看了眼門牌直接報了地址,

「謝謝。」

那邊十分果斷的掛了。

驕縱跋扈的顧大少爺還會說謝謝?真是奇事。

陳東看了眼已經昏迷的白檸,皺了下眉頭把電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站起來看了眼醫生。

「她怎麼樣?」

「手上的傷很棘手,利器劃破了筋,原本不是大傷養養就好了。現在傷口都感染了,看這樣子,要遭罪了。」醫生正小心翼翼的給白檸清理傷口,她昏睡過去了,手指一抽一抽。「我看她不知道疼似的,恐怕是傷及神經了,不太好,要做個詳細檢查。」

畢竟是顧書記關照過得人,院長都得敬三分。

「現在昏迷了?」

陳東依舊皺著眉頭:「不嚴重么?」

「不算大問題,輸點營養液就沒事了。」

敢情這是餓暈的?

「小小年紀,可遭罪吧。」

那醫生嘆息。

白檸再次醒來的時候,迷迷濛蒙不知道身在何處。

「醒了?」旁邊有個人影在動,沉沉嗓音落入耳朵:「要喝水么?」

視線一片模糊,白檸眯著眼睛也沒看清楚到底是誰在面前,嗓子干啞火辣辣的疼。

「唔……」

發出難聽的聲音,白檸漸漸是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切。

「喝水。」

上身被抱起來靠在男人的懷裡,白檸十分彆扭想要掙扎著拉開距離,無奈身子發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媽已經轉到了加護病房,別太擔心。」

顧琛攬著白檸在懷裡,第一次覺得她這麼瘦小,貓一樣輕。

白檸喝了一口水,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落到了胃裡,她腦袋突然就清醒過來。一抬手差點打翻了面前的杯子,她扭頭,頭頂擦過顧琛的下巴,直愣愣看著他。

「現在……幾點了?」媽怎麼樣了?

白檸的喉嚨還是干疼,腦袋也亂成了一團糨子,怎麼糊裡糊塗的可就睡著了?

「十二點多。」顧琛轉身把茶杯放到桌子上,把白檸按到了病床上,他下巴上有著青青的胡茬:「手術還算成功,你別再折騰了,好好躺著。」

白檸急了,現在怎麼就十二點多了,想要下床。

「我得過去看看——」

「躺下!」顧琛突然就怒了,抬手就把玻璃茶杯摔在了地上,巨大的聲響,他那漆黑的目光直直看著白檸:「再折騰下去你就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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