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小區門口的噴泉水質十分不堪，一身腥臭，白檸皺著眉頭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愚蠢到家了，匆匆忙忙的洗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下樓。咔噠一聲門響，白檸抬眸看過去只見母親急匆匆往門裡走，面色凝重。
「媽。」
白檸把親情看的重了些，貿然行事把事情推向了最糟糕的地步，心情差到了極點。中午沒有吃飯，現在胃裡火燒火燎的難受。白檸看到母親步子也沒停，直接往廚房走。
「檸檸？」
母親身上穿著素色衣衫，快步朝白檸走過去，眸光一轉。
「你這是怎麼了？」
「有吃的嗎？我餓。」
白檸沒搭話只往裡面走著，家中阿姨忙迎了上來：「想吃什麼？我現在去做。」
「隨便做點什麼都行，不用麻煩。」
白檸進了廚房打開冰箱門，裡面都是些蔬菜瓜果並沒有立刻充饑的東西，白檸這個人不能餓。餓了心情就極其的差，埋頭一通翻。
「哎呦我的小姐，你是想找什麼？」
家中幫忙阿姨四十來歲，說話姿態十分親熱。
白檸找到一盒奶順手拿了個杯子就往外面走：「胃裡不舒服。」
牛奶還沒倒到杯子里，母親已經快步過來收走了她手中的冰冷牛奶。「不能涼著喝，你腸胃不好。」轉頭往廚房走去：「中午還剩了一點雞湯是不是？趕快熱了端給檸檸，看這孩子餓的臉色煞白——」
白檸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抬手杵著下巴，揚了眉毛。
母親的頭髮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她拿著湯鍋在廚房忙碌著為白檸熱湯做飯，臉上神情溫和眸子里充斥著柔柔愛意。白檸下本擱在手背上，她看著母親和阿姨忙碌，煩躁不安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片刻后，熱氣騰騰的雞湯就被母親小心翼翼的端到了餐桌上。
「先喝點墊墊肚子，一會兒麵條就煮好了。」
林薇望著面前的孩子，轉眼間她就這麼大了。白檸沒多說什麼話，抬起手指拿了勺子細條慢理的喝著湯。
她看著看著，心裡一陣陣的發酸。
「慢點喝，別燙著了。」
「嗯。」
熱湯下肚，胃裡驟然暖了起來，白檸心中霧霾漸漸被驅散。
等白檸放下勺子，坐在對面的林薇才試探著問：「你……怎麼撞到噴泉里了？開車小心著點別冒失。」
「沒事，就是餓的有些頭暈晃神了。」
白檸輕描淡寫，廚房炒菜的聲音傳入耳朵中，滿室飄香。
林薇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母女兩人對坐半響，林薇拍了拍白檸的手背。
「萬事安全為主，我有你和子墨……總歸還是幸運！」
白檸知曉她的意思，笑笑算是安慰，起身往客廳走。
「我上樓去了。」
「檸檸？」
母親站起來急急叫了一聲。
白檸停住腳步，轉頭看她，黑眸平靜無波。
「嗯？」
林薇嘴邊的話就又咽了回去，她現在不能再給白檸壓力，白檸有多大能耐她當母親的自然清楚。再逼下去，她不知道白檸會做什麼傻事。
抿了抿嘴唇，林薇開口：「不吃麵條了？」
「喝了湯，不是很餓。」
白檸聲音很輕，淡淡的飄在空氣里。
林薇張了張嘴，白檸已經轉身上樓。
回到房間，白檸冷靜下來開始理整件事脈路。既然她和白子瑜已經撕破臉皮，開弓沒有回頭箭，白檸已經是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她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個被老虎咬死，一個是打死老虎。
白檸打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動，腦袋裡計算著所有事的可能性。她現在第一件事是得證明父親的遺囑存在，不然白子瑜快人一步，全盤皆輸。
b市她實在太過陌生，如果換個地方白檸還有拼一把的可能。
白檸剛剛打開網頁，新郵件通知就跳出了屏幕。
白檸看了眼，心裡盤算了一下，到底還是點開了。
「白檸，我對不起你，我說錯話了，你能不能聯繫我一下，讓我知道你還好好地。」
白檸眯了眼睛，從一開始她和顧思的感情處於什麼位置，白檸實在太清楚。她能理解顧思的心情，在他們的交往中白檸一直是依附著顧思存在，可是有一天，顧思驚奇的發現白檸和自己要平起平坐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衝擊，不知所措。
白檸明白，卻無法原諒。
她嘆口氣，鬼使神差的點開回復。
「我只是失望你在潛意識裡並沒有把我當做朋友。」
剛要點擊發送，白檸眉頭一皺就直接關了網頁，根本沒有必要再說什麼。
不管顧思是有心還是無意，她能說出來就證明那心思盤旋已久。
罷了。
白檸自從和白子瑜攤牌后，他就連這個家都不回了，白檸自然沒有進自家公司的可能，如此等了一天，白檸琢磨了一下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子墨身上。
三樓的卧室，白檸敲門。
「誰？」
白子墨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有些沙啞。
「白檸。」
裡面停頓了一下，白子墨才潦草回了句：「門沒鎖，進來吧。」
白檸推開門走進去，房間里燈光很暗，電腦屏幕閃爍著藍光，再往裡面去藍色床單上白子墨正大字型癱在床上，神情頹然。白檸看了眼書桌，電腦開著頁面很乾凈，視線瞟到菜單欄上看到開了幾個軟體。
「這是怎麼了？」
白子墨是愛玩的人，現在剛吃過晚飯，白檸是不相信子墨會這麼早就乖乖睡覺。
「沒怎麼。」
白子墨翻身坐起，揉了揉有些亂的頭髮，撩起眼皮看向白檸不耐煩道：「你來找我什麼事？說完走人。」
白檸挑了下眉，直接拉過電腦桌前的椅子坐上去，身體後仰一派怡然，笑道：「這麼不待見我？子墨弟弟。」
白子墨脾氣不大好，直接瞪了眼怒道：「你說什麼？」
白檸看著他的眼睛，專心致志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鐘。歪了下頭卻依舊沒說話，只是神情若有所思。
白子墨被這麼看的十分不自在，移開視線惱怒道：「你想說什麼趕緊說，我還忙著呢。」
「忙什麼？學業？還是感情的問題？」
白子墨臉色一白，拳頭就握緊了。
「子墨啊！」白檸忽然放軟了語氣，她靠在椅子上視線落在窗戶上：「媽媽現在情況很不好，她全心全意的為你著想，可惜……」
白子墨是不大待見白檸，可能從小沒有一塊長大的原因，在他的印象中，白檸就是個來和自己爭玩具的外人。白子墨不喜歡她，大哥也不喜歡她。白子墨更不知道要如何和這個陌生的姐姐相處，他沒有任何經驗。
忽然聽到她提及母親，心中一肅就抬起了頭：「可惜什麼？」
「可惜你根本不懂媽的苦心。」
白檸說完這句話就坐直了身體，臉上的若有所思漸漸收斂，成就了一派嚴肅：「子墨，你知道現在白家的情況嗎？你，我，媽，我們三個人都處在什麼位置？」
爸爸走了，大哥再不是以往的大哥。
白子墨並非全然的傻，這些話在腦袋裡過了一遍就琢磨出自己的意思來。停頓了一下，他眸中充斥了冷笑，瞪著白檸。
「公司有大哥在，姑姑和小叔翻不出什麼浪，你是想提醒我什麼？注意大哥？我和媽可以往一塊算，你呢，我倒是沒想過。」
白檸對這個答案沒有任何意外，表情連變都沒變。
「你現在什麼打算？繼續出國留學還是進公司？」
白子墨只有這一個機會，如果錯過，那白家這份家業就和他再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原先白檸和林薇都想的太過簡單，他們想用感情綁住白子瑜，可是……失敗了。
「有什麼關係？」
白子墨又重新仰躺回床上，他突然抬手一拳打在床鋪上，再開腔聲音里明顯壓抑的情緒，咬牙說道：「我又能怎麼選擇？怎麼選擇又能左右什麼？」
有些事他並非一無所知，只是到現在這一刻才深知無能為力。他過慣了一帆風順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別然把他扔到荒蕪的路口讓他選擇。
愛情，親情，該離去的誰也攔不住！
如果選擇了留下，那個人就要放棄。
白子墨的表情閃過哀傷，白檸站起來走到床邊，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聲音壓得很低：「留下，媽媽的命還在，你走了，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白子墨忽然一躍而起，他幾乎是撲到白檸的面前，和白檸有些相像的眸子閃過驚恐，他聲音幾乎是抖得緊緊抓著白檸的胳膊：「你說什麼？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白檸，我最討厭你這樣的人！」
胳膊上微微作痛，白子墨手指捏的很緊。白檸卻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一樣，白子墨還這麼年輕，他是個青春洋溢的青年：「進公司，子墨，你沒有別的選擇。」她覺得白子墨也挺可憐，抬手摸了摸他凌亂的頭髮，目光沉靜：「大哥和我們始終不是同一個母親，我們一脈相連。不管你現在是怎麼想，誰和你更親近，白子瑜和你承諾過什麼。如果這一戰輸了，你我都沒立足之地。」白檸笑了下：「白子墨，你沒退路也沒選擇，因為，你是林薇的兒子。」
白檸在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母親一直以來的擔憂，她明白了，心也徹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