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艷遇

第101章 艷遇

章嫻容失魂落魄地走出太后所居的寢殿,腦袋裡一片空白,連對面走過的爾雅都不曾看清,險些撞上去。

耳畔彷彿還有姑母淡然而微顯嚴厲的聲音。

「這次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自己是怎麼回答的……

能叫一聲姑母,合該是她上輩子燒了高香的榮幸,可上面坐著的人依然是太后,她就那麼淡淡的看了看自己,散發出的威勢全然不是平日見的那些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可比。她本已經在腹中打算好了怎麼答,可竟是這一眼,就讓她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抖著聲答了一個「是」。

可雖然答了,她悔恨之餘猶自報著僥倖,族裡合齡的只有她一個,無論如何姑母是不會在這時捨棄她的。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太后對她的寬容程度。

雖然面上漸透出紅絲,話中帶咳,但太后那雙眼睛依舊波瀾不驚,聞言不驚不怒,只是淡然一笑:「章家養出的好丫頭。」

她跪在下面頓時手足無措,內心惶恐至極。

彷彿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麼愚蠢。

「哀家接你進來的目的你也知道,但哀家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移山填海的施法。哀家也不必你陪了,過兩日就叫你家裡人來接你回去罷。」

她臉色一白,半點分辨的機會都沒有,就見上頭的人輕飄飄地揮了揮衣袖,然後自己被兩個宮女帶了出來。

即便是在此刻,她仍不無嫉妒的想,果然這就是上位者,決定她們的去路根本不會過問她們的想法。想讓她來,她就來了,現在想讓她走——

不!

章嫻容衣袖下的拳頭握緊,她不會走的,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只有做人上人,才能輪到她決定別人的命運,而不是被決定的那一個,不是嗎?

「章姑娘,章姑娘?」爾雅伸出手在對方跟前晃了晃,見她整個人都跟丟了魂兒似的,不由皺了皺眉。

也不知方才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她雖然能猜到幾分,但太后究竟如何決定就不甚明白了。

范嬤嬤走出來,看見爾雅便對她道:「太后那裡正找你呢,眼下服了葯睡不安穩,說你上回給按摩手指的那一套合意,你再去試試。」

爾雅給范嬤嬤蹲了禮,挑開帘子就進去了。

章嫻容感覺到范嬤嬤走到自己身邊,她雖然在心裡有了決定,可到底內心發虛怯弱,這會兒聽范嬤嬤輕嘆了口氣,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她輕拉住范嬤嬤的衣擺,目光哀戚地看著她:「嬤嬤……」

范嬤嬤不像爾雅那樣冷漠怠慢,而是陪同她去了她暫居的房間,喚宮人來打水給她潔了面,方嘆息般地問:「姑娘可知自己錯在哪兒了?」

「我、我……」章嫻容咬著唇,眼中水光盈盈,彷彿眨眼間又要落下淚來,「嫻容不該算計到姑母頭上,嫻容不孝。」

這般話說出來是很羞恥的,但能坦然說明,顯得心誠。她知道範嬤嬤是姑母身邊最看重的人,無論對方是出於同情,還是因為姑母沒有完全放棄她,她都必須好好做打算。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范嬤嬤聽了搖頭道:「姑娘錯了,算計到太後身上固然讓人憤怒,但真正的原因卻不在於此。」

章嫻容微怔,淚水也不禁收了收。

還有比被算計更讓太后不喜的地方?

「姑娘別怪嬤嬤我話說的重,這卻是為姑娘好。這件事哪怕不是發生在皇宮裡,而是在尋常官宦人家的后宅,都不是上佳的手段。」范嬤嬤頓了頓,委婉地道,「姑娘一進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找著,就把力使在妙貴儀身上,委實有些不開竅。」

其實就是說她太蠢,沒有把火力對準該對準的地方。

章嫻容精神一振。

她聽著,范嬤嬤好像有點兒教導於她的意思。

「還請嬤嬤教我。」她用帕子拭了拭眼眶,雙手扶在范嬤嬤的手臂上。

范嬤嬤卻在她升起希望的時候又搖了搖頭,反手扶著她坐到椅子上,道是:「是嬤嬤一時忍不住多嘴了。若是姑娘還能在宮裡,嬤嬤倚老賣老多說兩句也無妨,眼下太后既是准了你回家,說與不說就沒有不同了。」

「姑娘好生歇著罷,有空閑就將行禮收拾起來,免得出宮那天慌亂。」

范嬤嬤糅雜著嘆息與同情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微笑著說了兩句將她安撫住,就告辭了。

章嫻容從椅子上站起身,送范嬤嬤離開后,手也不曾從門框上離開,只彷彿定住了腳,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思考。嬤嬤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

皇帝雖然經常無法理解太后的想法,並且想念小時候溫柔賢良的養母,但對這位親生母親仍是尊敬孝順的。否則也不會常常不顧帝王之尊,在太後面前插科打諢,好讓太后多笑一笑。

畢竟是親生母子,血緣關係在那裡,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了的。

這一日,他照常去康壽宮陪太後用膳,走到宮門前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和跟著的小路子道:「母后既然有這過敏的癥狀,康壽宮沿路的柳樹都移走罷,池邊光禿禿的不好看,讓直殿監的人自己看著辦。」

「是。」

皇帝想了想,「還有再挑兩個伶俐心細的宮人,別的不必做,但凡有人進出康壽宮就查一遍,后妃也不例外。到過了飛絮的季節再說。」

小路子暗暗道,萬歲爺尋常瞧著對太後娘娘也沒見有多大情分,害得他都有些相信那個傳言為真。這會兒才知道,爺不是不掛心,關鍵時刻才看的出來呢。

移栽花木不算什麼,單隻看後面提的這一點,后妃皆往後靠,可見太后她老人家在皇上心裡的地位才是第一。

皇帝囑咐完,多瞅了兩眼這個平日辦事還算機靈的小太監,看到他一臉的感慨唏噓,不由挑了挑眉。

怎麼看著和妙妙還有幾分像。

她也時常在自己說完話之後,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表情看著他,有點莫名其妙,也有點好笑。看來真是去搖光殿的次數久了,連他身邊的人都有意無意被她帶跑了。

康壽宮的菜品很豐富,太后雖在禮佛,但不曾崇簡厭奢。她重規矩,認為什麼樣的身份就該用什麼樣規格,這個萬不能省。

這也是一直的習慣。

當皇后的時候就是如此,空蕩蕩的大殿,一桌熱騰騰的菜,坐在主位的只有她一個人。她再看重范嬤嬤,也不會讓她上桌。那時的皇上呢,他把奏摺的批閱交給了曲懷仁,自己卻待在玉妃的宮殿里,陪著她,哄著她,從來想不起自己這個髮妻。

幸而如今,當皇帝的是她兒子。而且這個兒子私底下看著不羈,對她還算孝順。

太后想著想著,面上便露出一絲勉強可稱作是慈祥的表情,柔和地看著皇帝道:「皇上要是累了,今兒就歇在哀家這裡罷?」

皇帝不知道剛剛哪句話觸到了自家母后的神經,但見母后難得情緒外露,便也順從的答應下來。

房間是早早布置好的,他在外面轉轉消了食才走進去。擺設很符合太后的風格,是最適合皇帝這個身份用的,就連青桐爐子里燃的香也是龍誕香。

皇帝無奈。

小路子是知道皇帝早就聞膩這味香的了,各宮后妃那裡不知情,每回皇上駕臨,內官監就會備好給她們送過去,她們也從沒違過這意思,數十年如一日的燃著。滿後宮也只妙主子一個懂皇上的意思,自他伺候皇上起,就沒見搖光殿里用過這味香。

他試探地問:「要不,奴才去讓人換了?」

「不必了。」皇帝頓了頓,「母后的心意朕不能駁。」而且也沒到厭惡的程度,偶爾聞一聞也沒什麼。

他不是從小被人伺候著長大的,獨自就寢的時候也不留宮人忙上忙下,等小路子給他脫了袍子解了束髮的金冠,轉眼就把他支派了出去。自己穿著中衣坐到床邊,隨手脫了靴子往榻腳邊一丟,身子后靠松乏下來,躺在那兒就闔上了眼。

醒的時候也不必人叫,身理時鐘自然督著人醒了。

只是不乏午睡剛醒時的渴意,喉嚨乾燥,不太舒服。他習慣地往架子床邊的小几上看去,沒看見該放在那裡的茶盞,方想起這不是在北宸宮,伺候的宮人不知道他的習性。

才想著要叫小路子進來,就聽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小路子來的正好,叫人給朕砌壺茶來。」皇帝靠著引枕坐起來,揉按著額頭道。但等了須臾沒見答聲,他方抬起頭來。

床邊不遠立著個女人,穿的也不是宮女的衣裳。這會兒她捧著托盤,輕柔關懷地問:「皇上可是要用茶?」

皇帝奇了,母後宮里也能碰見回艷遇?

這女人怎麼進來的?

不過眼下什麼也沒茶水要緊,他「嗯」了聲,等她把托盤放下,嬌柔地捧到他跟前時就一口飲盡。再把視線放到這女人身上,看見她期待羞赧地面容,不由好笑。

他轉了轉杯子,「叫什麼名字?」

「民女章嫻容。」

皇帝了悟,他傳說中的表妹啊。

章嫻容把皇帝手中的茶盞取回,指尖不經意碰到了皇帝的手,臉頰一紅,輕聲道:「方才沒在門外見到那些宮女們,嫻容恐怕怠慢了皇上便想來看一看。眼下皇上要起身,讓嫻容幫您可好?」

其實這些都是一聽即知的借口,但大多男女都不注重這些話的真假,艷遇來了,你推我就便就成了事,何必管借口是虛的還是實的?要是那個人面貌醜陋,那自然要問清,但一個美人兒投懷送抱,誰管他那麼多!

章嫻容一個庶女,親生姨娘就是這麼把她父親勾到手的。不過顯然她母親的手段要比她高桿,一切合情合理,沒有人疑心過。

可她如今眼看著就要被送出宮,搏最後一次的機會,她不想放棄。

她在宮外時也常聽說,當今皇上不拘小節,放蕩不羈,甚至有時還有點放縱。這麼想來,她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皇帝勾了勾唇問:「你準備怎麼幫朕?」

章嫻容面頰愈加燒紅,她取來架子上的龍袍,羞澀地把一角揉在懷裡,慢步往床邊去,「嫻容幫皇上更衣罷……呀——」她像是被榻腳邊胡亂扔的靴子絆了一下,傾身倒了過去。

抬起臉,四目相對。

「章家居然還能養出這樣的姑娘,真是讓朕刮目相看。」皇帝在她將要摔進懷裡的時候擋了擋,見她猝不及防撲在床沿上就立時輕笑一聲。

但這笑沒幾息就停了,他看著她懷裡揉皺的龍袍皺眉想了想,揚聲把小路子喚了進來。

小路子一進來,乍然發現床邊倒著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立刻傻眼了。

他「唰」一下轉過身去,捂住眼睛,「奴才什麼也沒看見,皇上您叫奴才來有什麼事兒呢?」該不會是讓他準備個避孕湯藥什麼的吧。

皇帝慢條斯理地把龍袍拎了出來,長臂一揚,那袍子不偏不倚地蓋到小路子頭上,小路子眼前一黑大驚失色,半天兒才掙扎出來,形狀狼狽。

皇帝愉悅了。

「混賬東西,什麼人都敢往朕寢室里放。」

小路子臉一白,抱著龍袍回身跪下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不過這事他真不知道哇,他一直在門口好好站著呢……

這房間,有古怪?

皇宮裡有些房間確實會設機關密道,只是皇帝大多知道。至於康壽宮……

皇帝一看小路子的臉色就明白了,他不知情,並且沒有脫離崗位的狀況發生,不然他剛剛就會脫口說出來,好推卸責任。

他笑了笑,道:「朕也沒怪你,別人不好說,朕的表妹自不是一般人。」

章嫻容剛剛被皇帝那一推的時候就覺得糟糕,之後皇帝做那一系列事的時候,她都把臉埋在床褥子里,整個人瑟瑟發抖。

她是真的沒想過失敗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不敢想,也總是自信覺得沒必要想。

女人對付不了,男人可是不同的。可是皇帝……實在是太不同了……

此刻雖聽見了這句話,她卻半點都無法高興起來。皇上息怒不定的模樣實在是讓她害怕,她居然覺得他誇她的時候口吻森然……

皇帝的話還沒完呢,他接著道:「而且朕這表妹的性子很對朕的脾性。不守禮節,水性楊花,嗯,別怕,朕這是在誇你呢。」皇帝覷著床榻腳上跪著的,抖如篩糠的女人,剛才的風情已經全然被抖下來了。

就這麼點膽子還想跟他玩艷遇?

想當年妙妙向天借膽可是和他玩兒了一出人鬼情未了……

這個他並非不知道,只是當初還惦記著那隻真貓,寶貝兒的性子像,他無可無不可的就順著她的想法來。艷鬼附魂,也是個趣味。

小路子:「……」

皇上您這不是嚇唬人么。

這要真是那位章家姑娘,這會兒怕是羞憤欲死了吧?換做任何一個女人聽到這些心裡都要崩潰。不過嘛——

小路子板正了臉想,女人慣是這麼言行不一,這做的可不就是放蕩的事兒,偏還不許人說,一說就要死要活。俗語道「當女表子還要立貞節牌坊」說的就是這個了吧。

「朕身邊伺候的有哪幾個和宮女對食的?」

「誒?」

「手上功夫不差吧?」

「……」皇上您別呀,奴才可還是童子身吶,這麼直白,聽的奴才都要臉紅了。

「別給朕裝蒜。」皇帝低眼看了看瑟縮著的女人,眼中有一抹冷意一閃而逝,「把他們叫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您別呀,這麼直白,聽的奴才都要臉紅了。

「別給朕裝蒜。」皇帝低眼看了看瑟縮著的女人,眼中有一抹冷意一閃而逝,「把他們叫過來,好生滿足朕這表妹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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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阿堇mua!(*╯3╰)!!!!看到阿堇的手榴彈才發現肚兜前天扔的也是手榴彈哈哈哈我個二……

謝謝暮暮mua!(*╯3╰),名字好美!!!

謝謝先生mua!(*╯3╰),(提裙行禮,向您致意)哈哈-v-

謝謝柔柔mua!(*╯3╰),是在《爭寵》扔噠,不過我看你也有在看寵妃,就放到這裡一起感謝啦~\(≧▽≦)/~

我真是太能了……還以為今天可以寫到皇上去找妙妙的。

皇上這次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大概還很委屈吧……

明兒一定再多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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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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