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3第二章

從火車上下來時七點剛過,盛夏時節的南方並不比北方炎熱,空氣倒是潮濕了許多,喻白不想麻煩暮晨接站,刻意將到站時間說成了傍晚。

這座城市她只來過一次——三年前與雍佐一起。第一次離開父母與喜歡的人的旅行,讓整座城市在她的記憶里都充滿了新鮮和甜蜜。

並不是休息日,地鐵里擠滿了趕着上學上班的年輕男女,只有她一個人漫無目的。暮晨是工作時間自由的插畫家,喻白太了解她的懶散,買過早餐才撥她的號碼。

「不是晚上七點么,難道我又看錯短訊了?你自己是怎麼摸到這兒的?」半個鐘頭后,暮晨終於披頭散髮地趕到了小區門口。

「當然是你看錯。」喻白不肯讓她接下自己的行李,只把早餐遞了過去,「我常常給你寄快遞,所以記得地址。」

「又沒多重,跟我還客氣。」暮晨大大咧咧地接過手抓餅就咬,「這個時間你不需要上班嗎,怎麼突然跑到我這兒來了?」

「雍佐前天和別人訂婚,我失戀了。」

暮晨驚訝到連手抓餅里的培根掉了也沒發現:「他不是你的那個什麼山無棱天地合嗎,好好怎麼會演變成男朋友結婚了,新娘不是我呢?」

……

因為顧忌雍佐的爺爺,身邊的人中,她與雍佐的戀情只有暮晨知曉。兩個多月來的唯一一次傾訴,喻白足足用了半個上午,向來咋咋呼呼的暮晨倒沒有太大的反應,替喻白煮好白粥裝好腐乳,才笑着開口。

「其實這不是件壞事兒,你應該慶幸。突然瘦成這樣,最近肯定沒好好吃飯吧,不就是個男人,多大點事兒,至於絕食么!」

「慶幸?」喻白用勺子攪了攪白粥,並沒有吃。

「頂級名牌人人都喜歡,可喜歡歸喜歡,用起來未必合襯,在一起三年,連你是他的女朋友都不肯對外公開的男人,再好也不值得可惜。」

「他有他的……」

「他有他的顧慮?就知道你又要說這句,如果他真的愛你,縱然有天大的理由,也絕不肯委屈到你。」

喻白低頭吃了口白粥,不再作聲,道理其實她從來都懂,只是總會忍不住想要辯駁。

暮晨怕惹她傷心,迅速地轉移了話題:「你以後打算一直在圖書館工作嗎?女孩子呆在大學圖書館是很好,不過你是學飛行器設計的,差得有點遠。」

「我爸把我安排到圖書館做管理員就是為了讓我安心複習,明年還是要考研的。」

「以你的成績考你爸媽的學校明明不該有問題,今年沒考上是不是受了雍佐的影響?讓你不要放棄保送本校你不聽,非要為了方便見他往回考。」

「我遇到了綁架,專業課根本就沒能去考。」

「綁架!!!」

「他們找錯了人,搞清楚后很快就把我放了。」

「我就說呢!我的稿子再也不能拖了,你先休息,傍晚前一定搞定,晚上帶你吃大餐去。」

「工作重要,我正好想自己去個地方。」

******

並非舊曆初一、十五,又是陽光炙熱的午後,寺廟裏難免有些冷清。

相識時年紀太小,十年的共同成長讓她與雍佐擁有許多相同的喜好,比如每到一個地方總會先去看大學、圖書館和寺廟。這些年,雍佐帶她去過很多座寺廟,唯一記憶深刻的反而是隱在山中、並不出名的這裏。

正殿後方有棵明朝年間種下的槐樹,枝椏上掛滿了祈求平安及姻緣的紅布條,有個穿藍色娃娃裙的五六歲小女孩閉着眼睛搖搖晃晃地從五十米外的地方往樹的方向走,走歪了摸到旁邊的鐵柵欄,睜開眼睛嘟著嘴向等在一旁的爸媽抱怨:「又沒摸到樹榦,今年生日是不是不會有漂亮的大蛋糕了?」

把寫着心愿的紅布條掛到樹上再閉着眼睛走五十米,如果可以摸到樹榦願望就可以實現的傳說當年的喻白並不相信,雍佐卻極力慫恿她試一試。指尖觸到干糙的樹榦還沒睜開眼睛的瞬間,雍佐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腮邊,她訝異到忘記害羞,結結巴巴地問他在做什麼,他笑容淺淺,說恭喜你實現心愿。

她恨他偷看自己寫的紅布條,雍佐卻笑話她實在太矮,踮着腳尖也只能繫到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如果一早就知道期限只有短短三年,她情願當初寫下的那行字他從未看見。

……

喻白不記路,下山的時候走錯了岔口,從另一個山門出去才發現根本不是來時的街道。

找不到地鐵入口,公交只有兩條陌生線路,計程車連一輛也沒有,跟着步行導航越走越偏,無奈之下喻白只好打給暮晨。

暮晨來到這座城市不到一年,並不熟悉,正在電話那頭胡亂指揮,遠處就有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喻白匆匆掛斷,招手攔車,離近了才看清車內載着客人,計程車呼嘯而過,跟在後面的黑色賓利卻停了下來。

仔細地辨認過車牌,喻白才漸漸平息了心跳,車窗緩緩降下,駕駛位的年輕男人探出頭勾了勾嘴角:「咦,原來是你啊,又見面了,真巧。要去哪兒?上來吧。」

幾個月前被誤綁的經歷讓喻白對陌生人分外警惕,即使對方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她也轉身便走,不敢搭話。

見那個人下車追了過來,她邊暗暗撥通暮晨的電話,邊回頭說了句:「先生,你認錯人了,我們並不認識。」

年輕男人笑得一臉無害:「小姐你難道有用克拉鑽砸不認識的人的習慣?」

「啊?」

見到對方從西褲口袋裏拿出的錦盒,喻白仍是沒有反應過來:「這個怎麼會在你的手裏?」

他臉上的無害立刻變成了無奈,再次提示:「前天晚上,學校湖邊。」

看了眼不遠處的那輛黑色車子,喻白終於想了起來:「你就是坐在車裏的那個人?不好意思,當時我認錯車了。」

「砸過來的又不是磚頭,用不着不好意思。這種品質的克拉鑽你要是還有,再砸一次我也不介意。」他笑笑,將錦盒重新裝回自己的口袋,「初次見面就收了你那麼大的禮,請頓晚飯還是要的。我叫唐睿澤,你呢?」

「……那粒鑽石我不是要扔掉,是要還給別人的,那個人的車子和你的剛好型號一樣,你又停在了他常常停的地方,天太黑我又想着別的所以沒看清。」

「扔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你不但砸腫了我的額頭還間接害我丟了女朋友,只用顆小石頭作為補償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事兒了。」唐睿澤開門上車,將頭伸出車窗,笑得頗為無賴地露出了男人少有的深酒窩,「到底上不上來呀你?我趕着去吃飯,這地兒不好打車,不是所有過路人都像我這麼好心,一看到有困難的人招手就停車下來幫助的。」

「……」喻白急着要回鑽石,猶豫了一下,還是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同一時間更新。。。

繼續打着滾要花花要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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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欺暮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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