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受傷的男人

為了路上可能的需要，我們在經過的小鎮買了很多葯備用，金創葯準備得最多，總覺得一定會受傷，但是沒想到自己還沒用上倒讓一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用了。他昏迷了整整三天，還發燒。我們輪流照料他，每為他換一次葯，男男就從他身上拿一錠銀子，如果他再遲一點醒的話，他身上的衣服都要讓男男扒走了。（男男：那破衣服，我才不稀罕呢。）倒不是我們善心大發要救他，而是半夜突降暴雨，一時走不了，就順便照顧他一下。跟大熱天趕路相比，我倒寧可照顧病人，不過是換換毛巾換換藥，雖然多半是杏兒在做。因為破廟裡實在太無聊了，我們只有靠研究昏迷的男人來打發時間。他的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從他手上的繭判斷，他是個用劍高手，身中多劍卻都躲過了要害。他的身上有很多舊傷口，長相還過得去，昏迷期間也沒有說什麼話，還很平靜（不是應該說些怪話、叫叫某人的名字嗎？）。

第三天，他的燒退了，雨也停了。我們正討論什麼時候動身時，他哼了一聲，證明他醒了，也證明他不是啞巴。我們圍了上去，看著一臉迷茫的他，

「你是山賊嗎？」我問。他搖了搖頭。失望。

「你是俠客嗎？」杏兒問。他還是搖了搖頭。很失望。

「你是鏢師嗎？」男男問。他仍然搖了搖頭。超級失望。

「是你們救了我嗎？」終於輪是他開口了。我們點點頭，男男不甘心地加了一句，

「反正有收錢。」他摸了摸身上的錢袋，空了，暗想，這些女人還真敢下手呀。

「你有什麼打算嗎？」本人純屬沒話找話說，沒別的意思。

「如果三位姑娘願意，我想和你們同行。到了下個城鎮，我會付足夠多的銀子報答三位。」考慮到身上的傷還不能行動自如，這裡又是荒效野外，他決定還是暫時跟著她們比較好。

「你知道我們是女的？」男男淺笑著，我有點為那個男的擔心。

「當然。」他看了杏兒一眼，昏倒前他聽到三人說話的聲音就知道她們是女子，況且眼前這個女子無論怎麼改裝都不像是個男的。杏兒感覺到他的目光，不由臉上發燙，低頭不發一語。男男打量著他，心裡有了決定。

「你傷好後有什麼打算？」她問。

「傷好后？也許會做點小生意吧。」

「那麼我們就帶你一起上路，如果你願意和我們合作做生意的話。」

「姑娘不怕我是壞人嗎？」

「我只怕你的小生意一下子就讓別人給搶了。」

他略一遲疑，的確，他自認不是做生意的料，做小生意只是為將來打發時間。他的錢已經足夠他過下半輩子了。

「不是很有趣嗎，一下子多了三個人陪你，還不用你應付不認識的客人。」男男繼續她的勸說。

「也許會有拖累你們。」

「沒關係，做生意還有風險。」

「那好吧，我是韓岩。」

「於若男，我姐姐於悅，妹妹於杏兒。」男男一一介紹，然後不等我們打完招呼，她就指揮道：

「杏兒，給他一身衣服，你換成女裝。於，你穿杏兒的衣服。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少夫人和受傷的少爺，管家和跟班。」

「為什麼我就是跟班？」我不滿地抗議，但一看到男男的白眼，馬上就接過杏兒遞過來的衣服，小聲說，「跟班就跟班。」

於悅：新來那個誰，害我變成跟班，看在杏兒和馬車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長得還過得去，也好控制，功夫應該不錯，也許還能教我幾招。可惜，不是我的菜。

若男：韓岩，當保鏢應該可以。有點錢，有點帥，不過不夠聰明。

杏兒：好像很可憐呢，以後跟著我們，一定會被若姐姐欺負。

如果讓韓岩知道她們現在心中所想，不知他會有什麼反應。不過，要是讓她們知道韓岩的身份，不知她們還會不會這麼想。他，韓岩，江湖最大殺手組織無常門南朝分舵副舵主，十二歲加入無常門，十年來殺人無數，人稱奪命劍。他本以為會一輩子過著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將來在執行某次任務時死去，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倦了，想離開，想過平淡生活。一日，他向舵主提出了退出無常門的要求。加入無常門的人要想離開，必須做到三件事：一，為無常門賺足夠多的銀子；二，永不踏足江湖；三，破往生陣。往生陣是由舵主挑選十名高手組成，韓岩若能空手在陣內打鬥一個時辰不死，他便算過關了。這三件事，韓岩辦到了。從往生陣出來，他帶著滿身的傷，在荒山裡走了一天，他知道無常門已經放出消息，他不再受無常門的保護，以前的仇家隨時可能找到他，他必須先躺起來。最後他停在一個破廟前。可是已經有人了，還是女人，他想離開，但是身體已經無法再行動了。於是，他倒在破廟門口。醒來的第一眼，他看到三張好奇的臉，清新的她猜他是山賊，嬌柔的她猜他是俠客，精明的她猜他是鏢師；可惜，他都不是。他是殺手，但她們沒有追問他的來歷，卻關心他的去向。第一次，他有點感動。最後，他成了她們的合作人，雖然他有上當的感覺。

一路上，三人輪著扶他。每次輪到我，我總能說出一大堆抱怨的話，直到他的臉上露出歉意，我才擺出深明大義的樣子，

「誰讓我們現在是合作人呢，我還是你的跟班。」

男男倒沒有我那麼多話，她只是偶爾用很低卻足夠讓所有人聽見的音量說：

「現在的錢，真不好賺。」呵呵，害得他一再在心中增加要報答她們的金額。

杏兒只是紅著臉，一言不發。她不說，不代表我們不會說。最後，臉紅耳赤的人增加為兩個。一路上，打打鬧鬧，我們終於在天黑前到了一個小鎮。男男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棧，要了一間大房間，不理會老闆和小二不解的目光，四個人住了進去。

「終於看到床了。」一關上門，我不理會手上扶著的傷員，撲到了床上，還打了幾個滾。

「躺一會就好了，床是給傷員的。你，睡塌上，我和杏兒打地鋪。」

「怎麼這樣，那我再打幾個滾。」

「還是把床讓給於悅吧。」他一個大男人，實在不好意思跟女人爭一張床。

「別理她，都是一家人，你不用那麼客氣。」男男淡淡地說，倒了杯茶給自己。

「這麼隨便把一個陌生人當成一家人，怕是有些不妥吧。」

「是嗎，這話該對你自己說吧。」男男安穩地坐下，不理會他複雜的目光。

「我是一個殺手。」他終於鼓足勇氣說，因為是家人，所以不想欺騙。

我停止打滾，杏兒失手打翻了杯子，男男繼續喝著茶，但差一點嗆到。

「好酷。」我脫口而出，看來找了個好保鏢和好師父。

「終於肯說了嗎？」男男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嚨。看來他會有很多錢，還很好騙。

韓岩看了一眼默默收拾桌子的杏兒，將自己的來歷和盤托出。他越說越覺得她們不相信，且不提於悅一臉的崇拜，連杏兒也用憐惜的目光看著他，這些女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一身傷的出現。」這就是男男的反應。

「你們到底明不明白，我殺過那麼多人，仇家眾多。現在我不是無常門的人，他們還可以請無常門的人出手殺我，如果舵主答應，我就必死無疑。」

「他也有可能不答應，出了往生陣的人，不會那麼容易被殺，接你的生意，也許會賠。等你的傷一好，一般仇家也柰何不了你。不是嗎？」

韓岩愣了一下，男男說的有道理，他的處境沒有他想的那麼危險。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笑意的女子，他覺得一陣寒意，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男男轉頭看了看我，她的臉上是勝利的笑，又一個男子讓她嚇到了。我朝她點了點頭，她便看著滿臉疑惑的韓岩，淡淡地說：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我最愛的台詞呀）我們剛從宮裡逃出來，於悅就是當今皇后。」

終於，韓岩那張我們作了種種努力都沒有表情的臉，出現了驚奇的神色，雖然只有短短几秒鐘，已經足夠讓我和男男有成就感了。他探究地看著壞笑的我，勉強有點相信了。

「如果你現在後悔跟我們合作，怕惹上麻煩，可以離開。反正我們三個弱女子也能靠自己好好活下去的。」

弱女子，她們才不是呢。知道了她們的身份，也看到了她們對他的態度，他有點不想離開了。一想到她們三個武功全無，如果碰到什麼危險根本沒法反抗，他就有點心腸一熱，

「我留下來。」

「你自己說的哦，我們可沒逼你哦。」

他點了點頭，有點後悔。

「韓岩，有空教我武功。快點好，要保護我們安全呢。」我搶先說。

「先把名字改了，怕人家不知道你呀。就叫韓岩新了。」男男不耐煩地吼道。

杏兒擔心地看了他一眼，他，果然很可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