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番外之前世

133番外之前世

顧氏第一繼承人顧葉凡深夜車禍身亡的消息第二天就被當成頭條新聞了,整個T市只要是稍微有關注新聞的人就沒有不知道的,就連從不看新聞報道的人也會從人們的議論中知曉這件事情。

這個消息比起當年顧葉凡公開自己的性取向,還毫不避諱地表現出對霍雷澤的愛意時還要更加讓人議論紛紛,有人惋惜,有人同情,但是更多的,卻都是幸災樂禍。在很多人眼中,同性戀這樣的字眼,就代表着不要臉跟自甘墮落。

之前不過是礙於顧氏企業繼承人的這個身份,人們即使對於顧葉凡感到厭惡,也只敢表現在心裏,不敢表現在臉面上,如今聽得顧葉凡有這個下場,雖不至於大肆慶祝,但是心中多少還是幸災樂禍多一點的,當然,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傷心不已的模樣出來的。

不過就是做戲而已,這對商場上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而顧氏企業的股票也因為顧葉凡的意外身亡而出現動蕩,一時間顧氏企業的所有人員都人心惶惶,在這樣惶急的情況下,忽然有人想起身為副總裁的顧廷,雖然顧磊對外是宣稱顧廷只是他的侄子,但是幾乎整個顧氏的人都無人不知,顧廷是顧磊的私生子。

既然身為唯一繼承人的顧葉凡已經意外身亡了,那麼顧廷這個雖然只是私生子,但是身上好歹也是流着顧家血液的顧家血脈出面繼承顧葉凡的位置,在很多人心中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顧廷在商業上所擁有的資質更是有目共睹的,由他來繼承顧氏企業是再好不過的。

可是顧廷卻在這個關鍵時刻,失蹤了。從報道一出來,顧廷的秘書就開始打他的手機了,但是無論是打多少遍,從手機里傳來都是暫時無人接聽的訊息,到了最後,索性都變成已關機了。

秘書急得團團轉,本來在今天就要召開的股東大會因為顧葉凡的意外傷亡已經取消了,所有事情幾乎都亂成一團了,顧廷竟然還是這個時候鬧失蹤,顧氏的那些股東們肯定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現在全都一臉凝重地堵在顧廷的辦公室里,揚言顧廷不出現給她們一個交待,他們就絕對不會離開!

不管事情最後怎麼樣,顧家都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交待!

最後秘書被逼得沒辦法,只好將電話打到霍雷澤那裏去,他只是顧廷公事上的秘書,私底下顧廷很多事情都是沒讓他知道的,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顧廷來往密切的朋友究竟有哪幾個,而他會知道霍雷澤這個人,也是因為霍雷澤曾經到公司里來找過顧廷。

本來就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打過去的,沒想到電話是打通了,但是卻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到最後直接轉入了留言信箱那裏去了,秘書沒辦法,只能苦着臉給霍雷澤留了言,將顧廷不見了的消息簡單地說了一下,希望霍雷澤能夠在有了顧廷的消息時就立刻通知他。

掛了電話,秘書深吸一口氣,臉上做出職業性的微笑,轉身應付起那群不依不饒的股東。

從手機里傳來的最後一聲落下后,房間里再度陷入了寂靜之中,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風地擋在落地窗前,哪怕是一絲絲的陽光都無法穿透進來,整個房間都籠罩在黑暗之中,只能隱隱看清房間擺設的輪廓罷了。

霍雷澤默不作聲地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放在沙發扶手上,食指跟中指中間夾着一根還未燃盡的煙,裊裊上升的白煙在這樣的黑暗中有些晃眼,而放在他面前的煙灰缸早已經堆滿了煙頭。

他沒有看報紙,顧葉凡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並不清楚,但是事情終究是他安排的,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他多少能夠猜得到一點出來,最壞的結果他也想過,不外乎顧葉凡搶救不過來,就這樣死掉了。當然,也有可能會重傷,然後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不管是哪個結果,最終的結果都是沒有差別的。

不管顧葉凡最後是活着還是死去,大概都會對自己完全死心了吧?

想到這樣的結果,霍雷澤一時間沒辦法說清楚自己的心情,從顧葉凡十七歲到如今他二十七歲,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跟顧葉凡糾纏了十個年頭了,好像這麼多年裏,不管他對顧葉凡做了再過分的事情,只要他一回過頭,就一定能夠看到顧葉凡站在他的身後,平心而論,他並不是沒有感動過的。

只是他的心早已經被顧廷所佔滿了,所以,他對顧葉凡,最多也只能是感動而已了。他是這樣覺得的。

這一次,大概是他對顧葉凡做過的最過分的一件事情了,從昨天晚上他打給顧葉凡的那個電話之後,他就一直坐在這裏,睜着眼睛,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不知道。事實上,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打那個電話給顧葉凡,究竟是希望顧葉凡能夠避開那一劫,還是不希望顧葉凡能夠避開?連他自己也已經說不清了。

那一瞬間,他的心裏充滿了矛盾,而掛了電話之後他的腦袋一直都是處於一種彷彿很清明但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的狀態,直到剛才顧廷的秘書打來的那個電話,才讓他一下子如夢初醒。

而如今,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他就算後悔也沒用了,這一輩子,他只能註定對不起顧葉凡了,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來世,那就來世再來償還吧。這一世,他只能這樣了,就算所有的人都說他對不起顧葉凡,他也沒有辦法了。

深深地吸了口煙,白色的煙霧纏繞在他的眼前,他垂下眼帘,將手上還剩下一半的煙掐滅了扔在煙灰缸上,起身回房換衣,不多時,等他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一套黑色的西裝,長出來的鬍鬚也已經讓他剃掉了,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就變了,又變成了人們所熟悉的那個嚴謹冷漠的霍雷澤,而剛才的迷惘,已經看不到一絲半毫了。

他走到窗前來開厚重的窗帘,燦爛的陽光一下子便張牙舞爪地撲騰進來,瞬間侵佔了整個房間,忽略心中那絲若隱若現的惆悵失落,他轉身下樓。

顧廷會在這個時候鬧失蹤,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為顧葉凡的事情,他都已經做到這一個地步了,絕不能讓顧廷在最後一步退縮了,他做這麼多,也不過就是為了讓顧廷實現他的願望而已。

下樓,上車,啟動車子,他做得一絲不苟,眼睛一直目視前方,唇角卻不自覺地微微抿緊,卻在經過報亭的時候,視線忍不住地落在那上面擺滿的報紙上,即使知道距離這麼遠他不可能看得清楚上面寫了什麼,卻還是無法移開視線,直到車子已經開出了很遠了,他才有些悵然地收回視線。

輕輕地吁了口氣,他搖搖頭,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路的前方,很快,車子就停在顧廷的公寓下面了。自從顧廷大學畢業之後,他就一個人搬到這間公寓來了,一直就住到現在。而他也出入這間公寓很多次了,雖然顧廷一直都沒有答應他的追求,不過他的態度已經從一開始的抗拒,變成現在的默認了。

而在上個星期,他終於跟顧廷發展到了最後一步。雖然那天晚上顧廷是喝了酒,但是他可以肯定當時顧廷還是清醒的,所以根本不存在認錯人或者是酒後亂性的可能性。他覺得這麼多年來自己的等候終於等來了結果了,心中的喜悅已經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所以即使看到第二天顧廷醒來的時候態度有些奇怪,他也只是當成是顧廷在難為情。

靜靜地在車內坐了好半響,腦中思緒紛亂不已,許久許久,他才彷彿總夢中驚醒一般,抬頭看向顧廷所在的那個樓層,眼神已經變得清明了,開門下車,動作無一絲停滯。

這一輩子他已經註定要對不起顧葉凡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當顧葉凡跟顧廷放在同一個位置上的時候,毫無疑問他是選擇的人一定會是顧廷,為了顧廷,就算要讓他與世界為敵,他也會眉頭都不皺一下地承擔下來。

站在門口按下門鈴的時候,他的思緒又忍不住閃神了一下,雖然很快就被他拽了回來,門內毫無動靜,他又按了幾下,門內依舊是毫無動靜,他頓了一下,剛想拿出手機打給顧廷的時候,門內卻忽然傳來『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他再也顧不得顧廷會不會不高興,拿出自己那天晚上偷偷拿走的備用鑰匙直接開了門。

快步走進去,滿臉的焦急卻在看清屋內情況的時候僵了一下。

顧廷坐在沙發上,慘白著一張臉,臉上的悲傷濃厚到無法錯認的地步,兩眼無神地看着前方,視線卻是沒有焦點的,聽到門口的聲響,他才微微動了一下,轉頭看向霍雷澤,在看向霍雷澤的時候,無神的黑眸動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原狀。

霍雷澤皺了皺眉頭,剛要走過去,顧廷卻忽然尖聲叫道:「不要過來!」

「顧廷——」霍雷澤皺着眉頭,顧廷緊盯着他,原本無神的雙眼也將焦點聚集在霍雷澤的身上,他木著一張臉,忽然伸手一指桌上平攤開的雜誌,聲音很平靜地問道:「是不是你做的?」

聽到顧廷的問話,霍雷澤微微蹙了蹙眉,然後才將視線移到顧廷指著的那本雜誌上,無奈距離有點遠,上面寫了什麼他無法看清,只能看到一張顧葉凡放大了的照片,不過看到顧葉凡的照片,他也多少能夠猜到上面說的是哪一件事情了。

顧廷好像也根本沒有期待他的回答,自顧自地又說下去,「葉凡昨晚出了車禍,當場身亡,甚至連搶救都沒來的就搶救,警方到現場調查的時候,卻發現葉凡開的那輛車的剎車是被人做了手腳的,霍雷澤,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顧廷的聲音一直都很平靜,卻在說到最後的時候控制不住地揚高了起來,其中的痛苦悲憤也在那一瞬間迸發出來。

霍雷澤原先還是皺着眉頭,卻在聽到顧廷說到那句『當場身亡』的時候愣了一下,腦海霎時間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他有想過這樣的結果,但是他卻沒有想過,當這樣的結果真的發生的時候,他的反應竟然會是這樣,即使已經早就設想過這樣的結果了,但是在乍然間聽到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呆愣了一下。

但是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心裏閃過的悵然已經被他深深地壓制下來了,或許應該說,那股悵然失落感,已經被他硬生生地掐滅了,對於顧廷的詰問,他面無表情地點頭承認下來:「的確是我做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顧廷的情緒一下子就失了控,從早上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強壓下來的悲傷痛苦憤怒一下子迸發了出來,「你明知道葉凡那麼愛你,為什麼你竟還可以對他那麼殘忍?」說到最後,顧廷幾乎就要泣不成聲了。

霍雷澤緊緊皺起眉,心口忽忽地跳着,但他還是努力維持着冷靜的態度,試圖勸慰顧廷冷靜下來,「雖然這樣對顧葉凡是很殘忍,但是這樣一來,顧氏繼承人的位置就非你莫屬了,我……」

「難道因為這樣就要殺了葉凡嗎?」還沒等霍雷澤說完,顧廷已經情緒激動地喊了起來,濃濃的愧疚感已經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葉凡?」說到最後,顧廷的臉上早已經爬滿淚水了,整張臉都被淚水給沾濕了,看上去狼狽得很。

「……滾、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我不想看到你……」

霍雷澤眉頭皺得更緊了,太陽穴劇烈地跳着,他忽然大跨步走過去,伸手重重地拽住顧廷的手臂,俯□,咬着牙一字一頓道:「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指責我,但是顧廷,唯獨你,沒有這個資格來指責我!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

霎時間,顧廷就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樣,連一個字都發不出來,仰著臉愣愣的望着霍雷澤,良久良久,他忽然輕聲笑了出來,將手從霍雷澤的手裏掙脫出來,「對,你說得對。」他不住地點頭,嘴角還是掛着笑,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你說得對,全世界最沒資格指責的你的就是我,你說得對、說得對。是我害死了葉凡,我才是真正害死葉凡的那個人。」

「顧廷……」霍雷澤吼出那句話之後心裏就已經開始後悔了,在看到顧廷這樣的反應之後,心裏的悔恨一下子就達到了頂點了,顧廷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看着他,聲音壓得很低,卻是很平靜,平靜到讓人有些發毛的地步,「我為了得到顧氏,不僅讓你為了我做出犯法的事情,更不惜謀害自己的兄弟,真正的罪人,是我才對,該死的人不應該是葉凡,應該是我才對!」

「顧廷,這件事情根本不能怪你,是我做了手腳害死顧葉凡的,害死顧葉凡的人是我,跟你沒有關係,你不用將一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但是所有的一切卻都是因為我才會發生的。」顧廷仰著臉望着霍雷澤,視線卻根本就是失去焦點的,說是看着霍雷澤,倒不如說他根本什麼都沒看。

顧廷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妥,霍雷澤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輕聲勸慰道:「顧廷,你聽着,這件事情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只需要安心地回去顧氏,安安穩穩地當你的顧氏總裁,剩下的,我都會幫你辦妥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聽到他這樣說之後,顧廷卻是將視線落在霍雷澤的臉上,定定的看了他好半響,最後竟然是有些古怪地笑了起來,霍雷澤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顧廷收起了有些古怪的笑容,怔怔地發起呆來了。

霍雷澤被顧廷的反應弄得有些心煩,沒忍住地追問道:「你剛才在笑什麼?」

顧廷好像才剛回神一樣,對着霍雷澤微微笑了一下,其實跟平常他的笑容差不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看起來,卻讓霍雷澤覺得心裏有些怪怪的。

顧廷還是笑着,輕聲道:「我在笑你啊。」

霍雷澤只聽得他說這句話,心中不由得一怔,嘴上下意識問道:「我有什麼可以讓你笑的?」

顧廷唇角笑意愈加明顯,眼角眉梢竟也在不知不覺間浮現出了一絲嘲弄,「你為了我這個從來都只是對你虛情假意的人,害死了葉凡這個全世界最愛你的人,你說,這樣的你,可笑不可笑?」

霍雷澤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廷,這麼多年來,在他的印象中顧廷從來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不管是眼神,還是笑容,從來都是溫和親切,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當顧廷的眼角浮現出嘲弄的時候,竟是這樣傷人的。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他似乎沒辦法一下子理解顧廷剛才說的那句話一樣,愣怔了好久才問出來,而顧廷,不僅是眼角帶着嘲弄,就連嘴角,也浮現出一絲明明白白的嘲弄,「你分明就已經明白了,何必還要多此一問?」

一句話,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由不得霍雷澤不承認了。

握住顧廷肩膀的手彷彿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一般,霍雷澤一下子頹然後退了數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顧廷,帶着濃濃震驚的眼神直直的落在顧廷臉上,可是此時此刻的顧廷,卻陌生地他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一樣,明明是一樣的眼、一樣的鼻、一樣的唇,組織起來就是那張熟悉的臉孔,可是那張臉上的神情,卻是那樣的陌生。

顧廷卻還嫌不夠一樣,仰著臉,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一字一頓說道:「我喜歡的人,從來就不是你,我不過是為了讓你死心塌地地幫我拿到顧氏!」

霍雷澤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了,他定定的看着顧廷,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正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從來都不會在顧廷面前表現出來的冷漠絕情慢慢地染滿他的雙眸,臉上卻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地顯示出痛苦的神情出來,他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找不到什麼話出來,顧廷說的沒錯,他真的很可笑。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顧廷一眼,視線最終卻是落在桌面上那本攤開來的雜誌上,上面那張顧葉凡的照片,就如同他熟悉那個人的那個神情一樣,眼角微微上揚,嘴角卻是輕輕地抿著,一臉的倨傲。

可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就在昨天晚上,那個人已經完完全全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心尖上忽然傳來針扎一下的疼痛,他猛地回過神來,終於再也無法停留下來了,他深愛的那個人分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卻連一眼都不想望過去了,轉過身,力持腳步平穩的離開,但是他的背影,卻分明是帶着狼狽的。

顧廷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怔怔的看了許久許久,連那個背影早已經消失了許久,他都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許久許久,他忽然輕輕地笑了出聲,笑過了,終於將視線從門口移開,落在了那本攤開的雜誌上,看着雜誌上的顧葉凡,吶吶道:「他這樣傷害你,我已經幫你報仇了……」

說到最後,眼裏已經怔怔落下淚來。

「可是我知道,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我……」

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一樣飛奔出去,霍雷澤的眼前不停地出現顧廷那張帶着嘲弄的臉龐,腦海里甚至還不停地響起顧廷說的那些話,好幾次車子都險些撞上別人的車,在車子拐過一個彎的時候,前面忽然出現一輛公交車,他心中一驚,用力地打轉方向盤,『碰』的一聲車子重重地撞向一旁的欄桿。

身體前傾,重重地撞到了安全氣囊上,腦袋一時間有些暈沉,臉上好像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了下來,周圍傳來人們的驚叫聲,熙熙攘攘的吵鬧不已,霍雷澤卻只覺得疲憊不堪,一整夜沒睡的精神終於在這一刻達到臨界點,眼前一黑,下一秒已經失去意識了。

再次恢復意識時,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白色,強烈的白色光線讓他不由自主地再次閉上眼睛,腦袋突突的痛著,就好像被人拿棍子重重敲過一樣。好不容易適應了那白色的光線,他睜開眼睛,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了。

消毒水的氣味讓他不舒服地皺了下眉,強撐著從白色的床上坐起來,房間里的擺設裝潢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醫院的病房,手上還打着點滴,他皺眉看了看,一時間有些愣神,先前發生的事情終於一股腦地回到他的腦子裏,他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睛已經恢復了清明了。

不顧家人的反對,他堅決要出院,醫生說過他有點輕微腦震蕩,最好留院觀察一晚,他也置之不理,醒來的當天就出院了,霍母想要他搬回霍家住,好讓她照顧他,也被他拒絕了,獨自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看着空無一人的屋子,原本已經沒那麼痛的腦袋忽然又突突的痛了起來。

他安靜地站在屋子中央,就好像一座冰冷的雕像。半響之後他忽然開口喊了一聲顧葉凡的名字,聲音低沉暗啞,有些像是劣質的錄音帶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就好像突然一時興起一樣,就這麼隨意叫了出來。

只是等了許久,安靜的屋子裏也再沒有傳來那人的聲音,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只聽得見他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一下一下,聽得分外清楚。

手上緊緊拽著的,是回來的路上他特意停下來跟報亭買的雜誌,只是這麼久了,他卻還沒有翻開了看看,其實有什麼好看的呢?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就算再看又有什麼用,根本什麼都不會改變。

可是就算這樣想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翻開了,第一時間躍入眼中的,就是那張在顧廷的公寓看過的照片,在看到偌大的黑色標題里那個『當場身亡』的字眼時,一瞬間心臟緊了緊。

直到這一刻,他心中才有一種真實感,那個從來都是將他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人,真的不在了……

自嘲終於忍不住爬滿他的眼睛,顧廷說得對,他真的很可笑,他一心以為自己對那個人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甚至害死了那個人的性命,是為了自己的真愛,所以即使是覺得對不起那個人,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

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他所謂的真愛,原來根本就只是在利用他的而已,他在顧廷眼裏,原來只是一個可以幫他拿到顧氏的棋子,可笑他卻到最後才知道。

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他將全世界最愛自己的那個人,殺死了。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忽然呵呵地笑了出來,卻不自覺的,笑出了冰涼的液體。

顧葉凡的葬禮是在幾天之後,當時來的人很多,幾乎是絡繹不絕的,顧廷穿着一身黑色站在家屬的位置上,沉默著對來送顧葉凡的人鞠躬道謝,葬禮結束之後,所有的一切又恢復正常,顧廷如願繼承了顧氏,當上了顧氏總裁。

但是卻在數天之後,將公司無條件轉送給了另一名叫做姚清昀的男子,然後從此消失不見,再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是死是活,也無從知曉。

而那名叫做姚清昀的男子在接手了顧氏企業之後,卻突然遭到了遠在英國的雷氏企業的惡意打擊,不過是半個月的時間,那名叫做姚清昀的男子不僅失去了顧氏企業,甚至還弄得自己身敗名裂,完完全全一無所有了,最後從顧氏大樓的最頂樓跳了下來,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

一個月之後,一名看上去身子骨還很硬朗的老年人在一名青年人的陪同下站在顧葉凡的墓前,青年人彎腰將一束鮮花放到了墓前,直起身時,他看見了石碑上的照片,那個模樣俊美的年輕男子帶着一臉倨傲的神情,微微的仰著下巴,一臉的神采飛揚。

這時聽見老年人輕聲嘆息了一聲,說道:「如果我們早點察覺到姚清昀的狼子野心,也許顧葉凡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

青年人道:「爺爺不要太傷心了,不管怎樣,也總算是替他報仇了。」

老年人沒再說什麼,神色哀傷地看着石碑上年輕人的照片,良久良久,才再次輕聲嘆息一聲,說道:「回去吧。」

「嗯。」青年人輕聲應了一聲,扶著老年人慢慢離去。

一陣微風拂過,石碑上的年輕人依舊靜靜地注視着前方,在陽光的照耀下,那張俊美的容顏彷彿也在發着光一樣,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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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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