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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是這樣吧?袁大人。」兵部尚書馬徶聞言,唇邊泛起冷笑,捋著自己的山羊鬍,饒有深意的盯著對方,介面說道:「寧遠侯邊關抗敵,有功於朝。況且皇上詔令之中,並未言明要侯爺將三軍帶回帝都,袁大人打算從何而罰?」

戶部尚書嘲諷一笑,朝皇上的方向行揖禮,「皇上數次詔令寧遠侯返朝,俱是擁兵不返,臣綱早無。如今皇上命他整軍返回帝都,他卻將兵馬滯留,行為如此反常,更是膽大妄為!寧遠侯有功是實,有過亦是實。」

「皇上,如今邊城局勢仍舊緊張,侯爺將兵馬留於邊城定有考量。」馬徶對著永泰帝作揖禮。「還請皇上明斷!」

永泰帝對於諸如此類的爭論早已習以為常,每日為其一事總會彼此爭論一番,外至對國方策,內至皇宮後院,毫無例外。只是當年爭論的衛相和魏國公,如今換了撥人罷了。衛相身子近年已不復往昔,今日便患病缺了早朝。而魏國公少了這個對手,在朝堂上更是安靜,若非相問絕不開口。

「兩位卿家不必在此爭論不休。」永泰帝抬手,制止他們的口角,問向列於右側最前端的魏國公,「國公對此有何看法?」

魏國公朝中央走了兩步,雖然雙鬢斑白,卻仍穩健有力,彎腰拱手,回答得滴水不漏。「犬子三年邊城拒敵,不敢說對社稷有寸功,然皇上天恩明判,微臣自當謹遵聖命,不敢有異。」

「國公太謙了,倒是讓朕汗顏無地。」永泰帝眸光閃過惱怒,然而面上卻絲毫未顯,唇邊甚至泛出笑意,朗聲說道:「少宸此番奪取九城,功在朝堂,又怎能說寸功。」

刑部尚書王盛懿見戶部尚書還想開口,隨即上前,「皇上,如今寧遠侯還未還朝,待還朝之後再論獎罰不遲。」如今在朝堂上爭論不休,也不可能會有任何結果,徒惹皇上心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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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菡嫣舒適的靠著軟軟的車壁墊子上,聽著素言滿臉歡笑的對著外邊的景緻細細描述,甚至天邊飛過的稚鳥也能遙指說個不停,搬出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話本傳奇,倒是說得津津有味。不禁開口調侃道:「離開鳳城時,怎麼沒見你如此激動?」

「郡主不是曾說,由心看物。如今奴婢的心情不同,自然看的風景也不同啊。」素言從裳帷旁轉身,坐到郡主身邊,笑容異常燦爛。

「呵……」霍菡嫣被她的笑容感染,也不禁笑出聲。是啊!當初離開帝都乃是和親儀仗,無論自己心中有無離鄉別井之情,氣氛總是帶著些許沉重,哪得如今這般悠閑。聽著外邊吵吵嚷嚷的聲音,不禁問道:「這是到了何處?」

「郡主,咱們方才已經入咸州了。」素言剛說完,馬車便停了下來。緊接著薛嚴便從車簾外彎腰鑽進來,眼眸凝視著霍菡嫣,透著濃濃的寵溺。

素言對這般情形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委屈得撇嘴看著自家郡主,見她點頭示意后,繼而聳肩邁出馬車。由於素言個性討喜,是以不過幾日便和外頭的人混熟,不到片刻功夫便聽見外頭對四周景物的談論聲,倒是異常和睦。

「怎麼了?」感覺馬車再次前進,不過速度慢上了許多,霍菡嫣便疑惑的凝視著身旁人。「可是有話對我說?」他們本就打算在咸州住一晚,明日再啟程,而如今已然到了咸州,他忽然進來定然是有事。

薛嚴柔和的目光微沉,緩緩開口。「咱們今日住在咸州驛站,可好?」

「嗯,好。」霍菡嫣微愣之後輕輕點頭,自己對住在別院或者驛站並無意見,驛站本就是朝廷為官員下榻而備下的臨時居所,前兩日因沿途的城池都有薛家的別院,是以他們未在驛站落腳。而自己記憶所及,在咸州城中,薛家也有別院。如今他讓住進驛站,顯然是另有意圖。

待馬車終於停下,薛嚴攬著她從車上下來,她目光所及便是跟隨他們的青衣男子,立在馬車邊上,懷中抱著用黑布包裹的宛如罈子之物。這是……?霍菡嫣目光倏然凝住,瞅著薛少宸,見他點頭才敢肯定。

「下官不知侯爺駕臨,有失遠迎,望請恕罪。」驛站的驛丞聽到通報,立刻從裡間小跑而出,瘦小的身子對著薛嚴彎腰打千,眼中儘是欣喜。「下臣已備好院子,請侯爺入內歇息。」隨即吩咐馬倌將馬車卸下,將馬匹牽去餵食。

方才聽聞寧遠侯來此,他當真是喜不勝收啊!他在咸州當了如此多年的驛丞,卻從未見過這位如今聲震遐邇的侯爺,以往就算聽聞侯爺前來咸州,也是下榻別院,自己根本無緣一見。

薛嚴神色不變,薄唇輕啟。「有勞了。」

「客氣客氣!」驛丞受寵若驚的連忙鞠躬,笑著向前引領。

薛嚴攜著霍菡嫣邁進驛站的大門,肅穆的問道:「本侯想向大人打聽一下,這驛站中可有一位名喚秦逸之人。」

驛丞聞言略微有些詫異,但仍然盡責的回道:「確實有,秦逸曾是驛站內的馬倌,不過……」

「不過如何?」薛嚴見他面露為難之色,頓時眉目微皺。

驛丞猶豫片刻,回道:「回侯爺,秦逸在一年前已然病故。」

……

夜間,霍菡嫣邁出院子,凝視著薛少宸立在花壇前,略微僵直的背影,心下也有些難受。自己下午在青衣男子懷中見著的,並非別的物件,乃是一壇將士的骨灰。這將士名喚秦風,十六歲便遵老父之命邊城參軍,戍守乾國門戶,距今已是二十年,期間甚至從未回過故土。半年前襲擊戎國糧草,被烈王邛火酉射中心臟,不治而死。臨死之前求薛少宸,將他的骨灰帶回咸州,算是對自己的父親有個交代。誰知……

今日將秦將軍葬在老父的身旁歸來后,薛少宸的情緒便一直有些低沉。

霍菡嫣上前走到他身側,伸手撐起身子坐在花壇邊的大理巨石之上,將手肘撐著膝蓋,托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天上的點點繁星,安慰的說道:「我相信秦將軍和秦老伯在地下已然團聚,你也不必太過介懷了。」

「也許吧。」薛嚴凝視著她,唇邊溢出一絲苦笑。沙場征戰,見過死傷不計其數,早也不是對生死過多執念之人,但如今面對此番情形,卻是略感惆悵。

見他情緒未曾好轉,霍菡嫣迅速合上雙手閉上眼,一副虔誠的模樣,口中念念有詞。薛嚴聽不清她究竟在念什麼,可看她此番寧靜的模樣,心裡便柔軟得不得了。伸出手虛撫空中,從她的秀麗的眼眸慢慢下滑,挺直小巧的鼻樑,不點而朱的唇瓣……似乎只是在空中描繪她的身影,恰好月光從樹梢透過來印在她的身上,漸漸縈繞著一層薄薄的宛如霧氣的東西,讓他的眼神不禁有些痴痴的。

「好了!」霍菡嫣睜開眼睛,凝視著面前人,認真的說道:「我剛替這位秦將軍和秦老伯念了一遍地藏經,希望他們能早登極樂,遠離塵囂。」

聽說邊關戰死的將領,死後都會帶些戾氣,進鬼門關會受到小鬼的刁難。也不知自己念地藏經有沒有用處,可這總是盡了自己一份心意,也希望能緩解薛少宸的此時悵然的心境。

「地藏經?修行兩年,你倒背得挺溜。」薛嚴將手背在身後,眸中不辨情緒。

霍菡嫣撫了撫胸前的髮辮,發現這不是一個好話題,抬頭看著天際,暗自蹙眉吐舌,訕笑得將話題轉到別處,「方才聽驛站的小廝說,明日便是乾國一年一度的朝聖盛典,我們去看看好不好?」雖然自己不喜歡咸州朝聖的行為,可是倒是可以去順便散散心,紓解一下心情也好。

「好。」薛嚴含笑點頭,她說的又怎會不好。

咸州一年一度的朝聖,乃是乾國,更甚者乃是前朝上千年都遵循的一屆盛典,為的是祈求紫竹林中的聖人賜福賜靈,特別是各地的學子,更是絡繹不絕,如今這咸州城中的客棧大概都已人滿為患了。想來自己此番出來的時間倒是投了巧,先是遇著蘭州的花神節,后是遇上咸州朝聖。

第二日清晨,霍菡嫣便拖著薛嚴上街,在大街上拿著一個白面書生的面具,罩在自己臉上。只剩下一雙宛若星辰的眼眸,儘是流光。

「喜歡?」薛嚴掏出錢袋付錢,一邊略帶嫌棄的盯著她臉上的面具。這面具上畫的人臉總感覺怪怪的,也不知好看在何處。

霍菡嫣將面具移開,笑語嫣然的說道:「不喜歡也要入鄉隨俗啊,你看這大街上都是文人雅士,就是你一身黑紫色的袍子,多格格不入啊!」說完將面具罩在他的臉上,只餘下一雙寵溺縱容的眼眸,頓時笑得更歡,「這樣正好。」

素言看著自家郡主玩得歡樂,而寧遠侯又一副沒轍的模樣,不禁偷笑。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如此開心的郡主了,從三年前那些事情過後,郡主的神色幾乎都是淡淡的,就算偶爾臉上掛著笑,眼眸中也是死氣沉沉的。

「姑娘,來看看這白玉簪,配上姑娘的膚色,那可是熠熠生輝,美得不得了啊!」面具攤上旁邊,賣簪子和玉佩的中年婦人,笑迷了眼睛盯著霍菡嫣。剛才她可看見了,這姑娘身邊的男子付錢那叫一個慷慨,做生意的誰都希望遇見這麼一位金主,連忙朝霍菡嫣推薦。

霍菡嫣目光看向攤子瞅了瞅,哪裡是什麼白玉簪?明明是一種白色的石頭,雖然並非玉質,倒是蠻特別的。簪子上宛如竹子一般,有竹節隔一段就凸一點。待薛嚴付完帳,中年婦人千恩萬謝的模樣,霍菡嫣不禁上前將他拉到一旁,微微皺眉。「這白簪子頂多值二十個銅板,你剛付了多少?」她方才分明看著他掏了錠銀子出來,就算薛家再有錢,也經不住他這般的花法啊,若是有朝一日他囊中羞澀當如何是好。「你這般敗家,以後家中的銀兩遲早被你敗光。」

這話說來倒是誇張了些,薛少宸經常一擲千金,也沒見他何時在銀錢上窘迫過。不過如今他這般見自己多拿一會兒,便買下來。那是不是自己看上某個男子,他也買下來啊?!

「以後府中一切藉由你執掌,又怎會敗光?」薛嚴笑得意味深長,讓霍菡嫣驟然紅了臉,轉身喏喏的念叨:「……誰要替你掌家。」唇邊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正在此時,從右邊的街道上走出一群人,讓霍菡嫣身形猛然一震,笑容也凝結起來。自然薛嚴也第一時間注意到讓菡嫣反常之人,目光凝視著對面,唇邊勾起冷笑。而對面之人掃視著人群,頃刻之間也看見,與眾不同的寧遠侯和已然毫無笑意的霍郡主,邁著步子走上前來。

「賢王倒是陰魂不散。」薛嚴口吻中透著些許嘲弄。

霍菡嫣看見之人正是凌江羽和當日送親的幾個熟面孔,只見凌江羽臉上儒雅笑意未減半分,可所有人對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只見他溫和一笑,「本王竟不知,侯爺對咸州朝聖也有興緻。」說完對一旁的霍菡嫣,微微蹙眉,帶著欣慰之色,輕聲說道:「你沒事便好。」

「有勞王爺費心,菡嫣無恙。」霍菡嫣略微福身。而此時素言和薛嚴的隨從也跟著走過來,素言面色有些煞白,將手置於胸前矮了矮身子,「奴婢素言參見賢王殿下。」竟然會在此時見到賢王殿下,賢王乃是送親使者,此番是要將郡主送去垣國和親嗎?!

凌江羽微微抬手,溫潤的笑道:「免禮。」說完上前一步走到薛嚴身側,眉目輕揚,輕聲說著,「既然本王與侯爺如此有緣,不如一同逛逛?」儼然已成為對持模樣,在他心中大約覺得當日在蘭州劫持菡嫣之人,便是薛少宸。

可是大概是凌江羽太過儒雅,而薛嚴雖然俊美異常卻透著獨特的血腥味和隱隱的強勢,氣氛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怪怪的。

「王爺抬愛,可惜本侯與王爺……嘖,有緣無份。」薛嚴不禁皺眉感嘆,用嫌棄且詭異的眼神盯著凌江羽,彷彿說得煞有其事的模樣。「況且本侯並無分桃之趣,王爺心意本侯也只得辜負了。」

看著薛少宸如此胡謅的模樣,霍菡嫣頓時破顏嗔笑,而凌江羽的臉色卻瞬間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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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婦來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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