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蟄伏(四)

99.蟄伏(四)

姜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望了一眼周圍熟悉而千篇一律的房間布置,又躺了下去。

昨日發生的一幕幕在腦海里回放:家族會議候選人角逐,姜七因被指正槍殺宗室子弟而失去候選人的資格,並且受到了嚴重警告;會議結束后,姜槐對他陰陽怪氣,說了一些很不好聽的話,阿昴差點跟姜槐打起來……

想到這裡姜越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心裡嘆了口氣。

說來,阿昴之所以會受到姜七的攻擊也多少跟自己有關。鳳叔叔一直對自己栽培有加,給予了很大的厚望,他自然不想阿昴跟姜槐在這個時候發生衝突。換句話說,如果姜槐不是姓姜,就憑他說的那些話,姜越一定不會讓他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陽。但是姜槐畢竟沒有犯大錯,只是言語衝撞,姜越確實不能對他做什麼。何況姜七已倒,不說三代,至少姜槐這輩子已經與候選人無緣。姜槐有如喪家之犬,他的話,姜越就只當是惡犬狂吠罷了。

想通了這些,姜越從床上坐起來。牆壁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五點半,姜越洗漱穿戴完畢時看了一眼時鐘:五點三十八。差不多管家要過來了。姜越一走到窗前撩開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沉沉,許多人還在熟睡之中。希望阿昴他們已經準時起床……其實昨晚上他們並沒有喝太多吧?姜越隱約記得,自己最後是倒在於修身上,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大概是太累了吧,喝兩杯就醉了。

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門鈴準時的響起。姜越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領帶,轉身開了門。

「大少爺,該出發了。」中年管家微笑著說道,身後站了兩個面無表情的青年護衛。

姜越點點頭,走了出去。下樓的時候,姜越明顯的感覺到不對勁。其他宗室子弟以往雖然也對自己禮敬,但還沒到這麼誇張的地步。此時此刻,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閃爍,不敢看,甚至畏懼。

「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嗎?」姜越問管家。

「昨夜無事,大少爺,該上車了。」老管家拉開車門,微微彎腰道。

「姜鶴呢?」姜越坐進車裡后問道。

「鶴少爺已經在前面的車了。祝您今天順利,大少爺。」管家微笑的說著,關上了車門。

姜越微微攏起眉頭,以往朱利安總是會纏著跟他坐一輛車的。大概是姜越今天太敏感,看什麼都覺得不對勁。

今日除了例行會議之外,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儀式——祭祀。雖然在年輕人中不怎麼受待見,但老人們十分重視。午時三刻,地下宗祠的大門敞開,所有姜氏子弟重裝素顏,魚貫而入。老人們早已在那裡等待,姜越一眼就看見最前面的輪椅老人,正是自己的父親姜朝麟。姜朝麟的身後就是昨日被推選出來的現任家主姜朝安以及上任家主姜朝鳳。在姜氏的家主歷史上,幾乎都是一任三年,最多有過兩任的,已是非常出色的繼承人了,也是六年便退下來。唯有姜朝麟,連任三任,執政十年。其政績無人能敵,前無古人。天生殘疾也掩蓋不了其驚世才幹,遺憾的是這樣一個天之驕子,晚年痴獃,神志不清。可能由此,姜氏里的老人們對姜朝麟的長子也就格外寵愛和給予厚望。

站在人群后,姜越又感受到了那種異樣的目光。如芒在背,讓他很不舒服。而且從今天早上開會開始,姜鶴和姜昴就一直被安排的離他很遠。這會兒也是,剛才進來的時候,那兩人直接被安排到最後一排去了。斜後方倒是有一個姜墨跟他關係比較好,昨晚上大家也一起喝酒。可是這姜墨膽子小,姜越一看過去,他就忙不迭的低下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面,臉色蒼白。

昨晚上一定發生了什麼。姜越心裡篤定道。

地下宗祠規模宏偉大氣磅礴,然而若是稍懂風水的人,細看之下,會發覺此地十分詭異。十二個方位上修建的十二生肖銅像森然俯視著正中央的圓台,官方說法是守護,然而在看在稍微懂行的人眼裡,那更像是在鎮壓;那圓台修建的也不像什麼講台,反而像是祭壇。

姜越第一次來這裡,是在七歲那年。每個姜氏的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紀都要到這裡來,其名曰拜見祖宗。

記憶里昏暗可怖的祭壇,有著奇異符咒、造型怪異的玻璃櫃,周圍看不清神色的半百老人。父親牽著他的手,將他的手指放在玻璃櫃里……

姜越對家族會議的心理陰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本以為他已經長大了,足夠成熟了,然而當姜越站在這裡、隔著前方無數長輩的背影望像祭台時,依然覺得那玻璃櫃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古老神秘的長劍像是一個怪物,伺機置他於死地。然而最奇怪的是周圍的大人們——長輩們、叔叔們、就連他的父親,這些人彷彿都在興奮的期待著那一刻。這一點認知讓小時候的姜越很是害怕。

周圍忽然有片刻的騷動。

姜越的思緒被拉回來,他的眼睛看向祭壇中央。新任家主姜朝安剛剛將手伸了進去,他的血滴了上去,劍身發出了片刻微弱的紅光。正是這陣紅光,讓人群騷動了一下。

傳聞這把祖師神劍是祖上傳下來的寶物,姜氏子弟將鮮血滴在上面,若是被選中的人,神劍則會給予一定程度的反應。這也是遴選家主的最重要一步,只有被祖師神劍承認了的人,才能真正的引領姜氏。雖然這個說法很迷信,但卻是姜氏七百多年來雷打不動的鐵則。每一任家主都是這樣選出來的。

這是姜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祭劍,小時候的事情他都忘了。

姜朝安得到了祖師神劍的承認,說明他已經通過了最後一關,從今日起的未來三年裡,他將執掌整個龐大的姜氏帝國,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

然而老人們似乎並不太滿意,他們微微蹙著眉頭,摸著山羊鬍子交頭接耳,低聲交流。一個老人突然往姜越這邊看了一眼,說了一句什麼,接著其他的老人也都頻頻看向姜越,最後表叔公點了點頭,對姜朝鳳吩咐了一句。

姜朝鳳走到姜朝安身邊低語了一陣,姜朝安點點頭,走到祭壇中央,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騷動不安的人群安靜下來。

「阿越,過來。」姜朝安直接喊道。

所有的人都看向姜越,他前面的人慢慢退開,讓出一條寬闊而森冷的道路。

姜越定了定神,舉步走向祭壇。高台之上,輪椅上的父親露出慈愛的笑容,沖他點點頭。

「別怕。」姜朝安伸出手,低聲說道。

姜越將手遞給姜朝安。姜朝安打開玻璃櫃的閘門,將姜越的手放了進去。姜越綳著一張鎮定淡然的臉,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後背的襯衣已經濕透。手指觸碰到一個冰涼堅硬的鈍器,姜越便知道他已經碰到劍尖了。

「阿越,別抖。」姜朝安低聲提醒道。

姜越不敢出氣,努力剋制著右手的顫抖。心裡想著幸好是背對著人群,否則人們就會看到他驚慌的神色,那就不好了。

慢慢的,姜越感到有一股細流從手指尖被吸出去。那把劍果然在吸他的血!姜越保持著身體筆直,目光閃爍地望著前方高台上的父親的眼睛。

身後出現了比剛才更大的騷亂,高台上有老人站了起來,指著玻璃櫃露出興奮的神色。原本痴獃的老人卻目光一抖,用力的拍了一下輪椅的扶手。

「停不了了!」有人大喊了一句。

「一直在吸呢!」

「阿越,把手拿出來!」姜朝安忽然變了神色,急促道。

姜越臉色微變,「拿不出來。」

整個玻璃櫃紅光大陣,比之先前姜朝安的紅光不知強了多少倍。那怪物吸著他的整個手掌,彷彿要吸干他的血液。姜朝安去拽,然而紋絲不動。姜朝鳳和幾個中年男子衝上祭壇,眾人合力去拽。祭壇上一片混亂,姜越自己也使力,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求生的本能讓他大喊道:「拿刀!砍下來!」

就在這時,姜越忽然感覺到胸口處一陣尖銳的疼痛,有一股力量蓬勃而出,順著胸口一路爬上他的手臂,直入玻璃櫃中。

隨著一聲劇烈的響聲,玻璃櫃應聲而炸裂開來。祖師神劍紅光大振,抖動震顫。

眾人後退幾步,驚險穩住。一個長輩奔上前去,按下一個機關,數道木質符楔從天而降,端端卡在神劍劍身。姜朝安將一旁的紅布扯過來蓋在上面,然那神劍仍然渾身顫抖,足足十秒才停將下來。

姜氏子弟早已退道祠堂大門口處去了,皆被這詭異的景象驚的說不出話來。幾個長輩走過去安撫了幾句,讓他們先行離開。

「阿越,你沒事吧?」姜朝鳳方才混亂中倒在地上的姜越扶起來,抬起他的手臂一看,只見姜越的右手五指上都出現了一條紅色的血線,順著手指在手心匯成一個奇怪的符號。

「三叔,這、這是什麼?」姜越驚慌的問道。

姜朝鳳面色嚴肅,「先包紮一下吧。」

台上的老人們交頭接耳,似乎是在爭吵。姜越被人扶著走出地下祠堂時,臉色蒼白,腳步都有些虛浮。

「越哥!」

「哥!」

姜昴朱利安還有姜墨三人奔上前來,將姜越扶住。

「哥,你沒事吧?」朱利安一看姜越被包著白布的手,聲音直接破音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他們為什麼要讓你這麼做?難道不怕你死嗎?」

「先上車吧!咱們先回去!」姜昴說道,跟姜墨兩人一邊扶著姜越上了車。

回到子弟公寓的時候,姜越差不多已經穩定下來了。不讓人扶,自己下了車。剛一踏出車門,一道白影晃道他眼前,抓住他的手臂。

「姜越!」擔憂的聲音。

姜越抬起頭,一看是於修。只是於修不知怎麼回事,臉色也是煞白,比他好不到哪兒去。於修看著他的手,皺著一張臉,心疼的不得了。

「我沒事兒,受了點小傷。」大概是剛從那些人回來亂說被於修聽到了,結果於修嚇成這個樣子。

於修什麼都沒說,拖著姜越回了屋子,非讓他睡一覺。姜越本來還想問姜昴他們事情,但是被這一波突如其來的驚嚇也搞的有點心神不穩,便老實地聽話睡下。

姜越睡了這一覺,醒來的時候覺得精神已經恢復了。房間里卻沒有人,姜越坐起身來,想到白天那駭人的祭壇,立馬抬起手掌查看。手已經不疼了,姜越奇怪的捏了捏,覺得不對勁,拆開紗布一看,手掌上竟然什麼也沒有!

傷口呢?癒合了?不可能!姜越一看時間,他最多睡了三個小時。還是說,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荒誕的夢?!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了。姜越下意識的將紗布快速纏回去,驚魂甫定的躺回床上。

「小越,你醒了?」卻是白丹含,她端了吃的過來。

姜越點點頭,張嘴問:「於修呢?」

他一醒來就找於修,連自己都有些吃驚。白丹含一愣,將粥放在旁邊,搬過椅子在床前坐下。

「於修在睡覺呢,小越,你現在真是片刻都離不得他。」白丹含打趣道。

姜越低下頭,沒說什麼。

白丹含說:「小越,該換藥了。」

姜越這才看到她還拿了醫藥箱過來。

「不,不用了。我還不想換。」姜越說道,將右手藏進了被褥里。

白丹含看在眼裡,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小越,你是不是等於修來給你換藥?我去叫他吧。」

說著就站起身。

「不——」姜越伸手拉住她,白丹含一頓,姜越趕緊鬆開了手,尷尬道:「不用了,我不想換藥。白姐,你坐下,咱們說說話吧。」

白丹含重新坐下來,低頭頭笑,看著自己的雙手,聲音有輕微的顫抖:「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跟我說話了呢。」

「怎麼會?你在瞎想什麼。」姜越此時有些心煩,滿腦子都是白天發生的事兒,還有周圍人怪異的眼光,以及心底那種,隱隱不安的感覺。

「小越,你在擔心什麼嗎?」白丹含忽然問道。

姜越這才知道自己已經將情緒表現在了臉上,微微皺了眉,「白姐,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針對你。」

白丹含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說:「我知道。我聽他們說今天在祠堂里好像很兇險,我,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不過這兩天你應該很累吧,昨天晚上姜槐又發生那種事,你一定也很有壓力……」

「姜槐怎麼了?!」姜越突然問道。

「啊,他們還沒告訴你嗎?也對,你昨晚喝醉了,今天又一直在開會……」

「你快說姜槐到底怎麼了?」姜越焦急地問道。

「姜槐他……他……」白丹含像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昨晚上我們從酒吧下去的時候,他非要走樓梯。結果走到樓梯口卻突然發了瘋,他們說,說他像是被什麼嚇住一樣,扒著窗戶不肯往樓下走一步。嘴裡一直說『對不起』,把頭往牆上撞,都撞出血了。周圍的人以為他喝醉了發酒瘋,上去拉他,可是姜槐力氣突然很大,他一把推開了上了拉他的人,從窗戶上翻了出去……」

姜越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

白丹含說:「昨晚上就被送去醫院,人好像沒死,今天下午傳來消息,說姜槐已經清醒過來,但高位截癱,後半輩子都只能在輪椅上度過……姜槐才三十二歲,還沒結婚,這樣的結果他哪裡能忍受,一心尋死。七叔大發雷霆,下令把昨晚上所有的監控調出來看。說什麼姜槐是被人整了……可事實就是姜槐自己發瘋,監控里也清清楚楚,當時就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啊。因為姜槐嘴裡一直說對不起,大家都猜測他是在跟你道歉,七叔就說這事兒跟你有關……不過表叔公他們已經出面了,不準任何人再提這件事。」

白丹含說完后,心裡卻還有句話沒敢說:尋常成年男子從二樓跳下來,至多至多就是個骨折了不起了。姜槐還是習武之人,體力健壯,結果卻是高位截癱。人們都在背後說,姜槐當時是被什麼東西拉下去的——

姜越是命定之人,姜槐冒犯了姜越,神劍震怒,懲罰了姜槐。

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晚上過去,姜氏子弟中人人都在傳這種話。當然這種無稽之談白丹含是不會說給姜越聽的,也沒人敢說給姜越聽。

姜越一直沒什麼反應。他也不像要跟她說話的樣子,白丹含就打算離開。

「於修在什麼地方?」姜越突然問了一句。

白丹含一愣,「他在睡覺啊。」

「不,我是問昨天晚上,姜槐出事的時候,於修在什麼地方?」

「昨天晚上……」白丹含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大家要走的時候於修說他要去洗手間,讓里澤和小鶴先帶你下去。我們下樓后就看到姜槐出事了,沒過一會兒,於修就下來了。」

說道這裡,白丹含看著姜越的臉色,頓了頓,「小越,監控里就是姜槐自己跳下去的,沒人推他。而且當時他周圍除了他自己的心腹,沒有別人。你……不要想多了。」

姜越露出笑容,「沒有,我只是好奇。謝謝你,白姐。」

這兩件事皆被族中長輩強勢壓下,沒人再敢提起。時光飛逝,很快,這一年的家族會議臨近尾聲。這一天姜越剛一回來,就收到一封從外界寄來的信。

「親愛的少校大人,您讓我幫忙設計的戒指樣稿已經出來了,根據您上次的建議已經做了修改,希望您滿意。」——落款是德國著名設計師特瑞沙。

姜越展開圖紙,舉到空中觀看。上面是兩款精緻的男款情侶戒指,圖騰花紋都十分有寓意,已經更改過不下十次。

「小越,這是什麼?」身後傳來溫柔的女聲。自從上次交談后,姜越自認為對白丹含太過冷淡不是很好,便多找她說話,兩人又熱絡起來。

「這就是你跟於修的戒指嗎?」白丹含笑著拿過圖紙。戒指的事姜越跟白丹含說過,還採取了她的一些意見。

姜越點點頭,端起方才白丹含帶過來的咖啡,抿了一口。陽光從頭頂的花廊上灑下來,落在典雅別緻的書桌上,寧靜恬淡。

「你還真的不要跟於修商量啊?」

「他說我喜歡的他都喜歡,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姜越抬頭望著白石柱上的一朵迎風綻放的小白花,露出一個笑容。

「之前說於修回老家過年去了,什麼時候回來啊?」

「快了吧。」姜越喃喃道。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身後響起朱利安的歡快的聲音:「哥~~~~~你看看誰來了啊~~~」

姜越沒有回頭,白丹含笑著說:「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想著姜越說的驚喜,她飛快的將圖紙藏在了書桌上的文件下。輕輕地推了姜越一下,「我先走了。」

轉身離開了。

這情景看在遠處正走過來的朱利安和於修眼裡,就有點兒像青年男女的曖昧動作。朱利安一愣,隨後也沒想那麼多,推了於修一把:「過去吧皮卡丘~~!」

於修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將手上提著的籃子放到書桌上,眼睛冷冷地掃了一眼方才白丹含藏圖紙的文件。

姜越轉過身來,唇角含笑,戳了戳被包裹著的精美籃子:「阿姨又讓你給我帶東西啊。是什麼?」

「自己看。」於修說了一句,拉過藤椅在石柱下坐著曬太陽。

姜越將咖啡放下,拆開包裝一看,竟是一塊塊可愛玲瓏的蛋撻。嘗了一個,味道還不錯。姜越拿了一個叼在嘴上,低頭湊到於修嘴邊去。於修閉著眼躲了兩下,唰的一下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眸子在太陽下匯成火焰一般的圖案。

姜越將蛋撻堵過去,於修左右躲不過,張嘴迎接。蛋撻在兩人的唇齒間消失殆盡,姜越兩手撐在藤椅兩側,笑道:「於修,你是不是吃醋了?」

於修不語。

姜越:「你這一走就是半個月,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於修別過臉去,喉頭動了動,鼻尖微微泛紅。

「我才離開半個月,你就跟別人眉來眼去;我若是離開半年,你是不是就要另尋新歡?我若是離開一年,你是不是就會徹底忘了我?」

他這一番質問發出,卻未得到姜越的回答。於修驚怒,轉過頭瞪向姜越。卻見姜越一雙深邃沉穩的眼眸,看似平靜無波,實則蘊藏著洶湧波濤。

「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姜越沉聲問道。

他的目光極具壓迫力,於修眼眸一顫,移開視線:「我只是打個比方,你不要轉移話題。」

姜越突然握上於修的手臂,力氣大的驚人,捏的於修都有些疼。

「於修,我說過吧?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我說得出做得到,只要你願意,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於修對上姜越的眼睛:「一輩子怎麼夠,我要的是生生世世。你能做到嗎?」

姜越先是一震,隨即笑起來。他笑了好一會兒,鬆開於修的手臂,道:「行了於修,別鬧了。咱們好好過日子不成嗎?」

他輕輕握住於修的肩膀,認真道:「你放心,以後都沒人會阻止我們。母親說了,只要我好好學習,三年後繼任家主之位,我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於修,我答應你,我給你這個承諾:只要我還活著,這一輩子我都會只屬於你一個人。」

於修卻問:「那你願意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嗎?」

姜越安撫地點頭,將他攬在懷裡,嘆氣道:「當然,如果真的有來生的話。不過咱們先把這輩子過好行嗎?我雖然承諾了你,但是這是兩個人的事情,需要我們一起共同去實現的。現在我願意為了你去盡全力完成這個承諾,你知道我從來說話算話。你應該相信我。」

其實姜越的心底里是不相信什麼前世今生的,他認為於修有些魔怔了。可是一想到於修是為了自己才變成這樣,心裡又泛起無限憐惜。不管於修變成什麼樣子都是他的人,他都會好好對他,滿足他,讓他幸福。

得到了姜越的回答,於修終於露出了笑容。他靠在姜越懷裡,望著天邊慢慢沉下山去的太陽,微微眯起了眼睛。

「姜越,你說過,無論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對吧?」

「嗯。」姜越點點頭,問:「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陪我玩一個遊戲,只有一個規則:你要無條件的相信我。你能做到么?」

「可以啊。」姜越想了想,問:「不過遊戲的目的是什麼呢?」

「目的就是……」於修的聲音像是睡著了,有幾分慵懶,就像是在跟姜越開玩笑:「目的,就是你剛剛說的,為了實現我們共同的承諾……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姜越無奈一笑,心裡直道於修幼稚,嘴上卻說:「好啊。什麼時候開始呢?」

「我會通知你的。」於修喃喃地說:「遊戲開始和結束的時間,都有我來定。」

「好。」姜越笑道:「什麼都聽你的,誰讓你是我老婆呢。」

於修垂下眼帘,彎起唇角。

姜越,遊戲早就開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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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圈混進了不明生物[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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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蟄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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