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砍老虎頭

第264章砍老虎頭

「草民不由得懵了,我的枕頭下面,何曾有什麼書信?草民只呆了一呆,就猜出來,這是一出栽贓嫁禍的戲碼,而那名衙役,顯然是受了閻老虎的指使,弄了封書信來嫁禍給草民的。」

說到這裏,他想起當時的情景,只氣得全身發抖。

小七鑒貌辨色,知道他所言必是實情,便點了點頭。

「後來情形如何?」

「後來,那閻老虎一口咬定是草民偷了他的文件,並將草民打入死牢,判了個三日後問斬。消息傳到了草民家中,草民的妻女聞此噩耗,大哭不己。她們是婦道人家,沒什麼見識,聽說草民被判了死罪,是因為偷盜了知縣大人的文書,便跑到衙門去擊鼓鳴冤,這一來,就像是羊入虎口,正好中了那閻老虎的圈套,把自己送進了火坑。」

「那閻老虎升堂之後,板起臉來,疾言厲色地訓斥草民的妻女,說她們砌詞狡辯,草民的妻女哪裏見識過公堂的威勢,頓時給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閻老虎又突然變得和顏悅色,安慰草民的女兒,說只要她肯替父親做一件事,他就可以放了草民。小女一聽之下,自是大喜,忙點頭答應。那閻老虎當着所有人的面前說道,這可是你親口答允的,是你親口求本縣的,不得反悔。小女哪知這閻老虎的險惡用心,她說只要能救草民,她什麼都可以答允。」

小七的眉頭不由緊緊皺了起來,可想而知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果然,那師爺說到這裏的時候,神情悲憤無比,咬牙切齒地說道:「那閻老虎眉花眼笑,拉過小女進了內堂,草民的妻子眼睜睜地看着,卻不敢阻攔。第二天,那閻老虎果然信守承諾,將草民從大牢裏放了回來。草民回家之後,發現家中只有妻子,卻不見愛女,便追問愛女的去向。草民的妻子不敢隱瞞,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草民。草民一聽,險些氣得暈了過去。等草民清醒了點,便趕去知縣衙門要人。」

「等草民趕到縣衙的時候,卻始終沒有見到閻老虎,他派人扔了五十兩銀子和一卷蘆席出來。草民心知不妙,打開蘆席一看,裏面卻是小女的屍首,她衣衫不整,雙眼圓睜,卻是死不瞑目!草民當場便暈了過去。後來被人送回家裏,那五十兩銀子和卷著小女屍體的蘆席也被一併送了回來。來人見草民醒來,便警告草民說,那閻老虎放出話來,是小女不識時務,不懂得討大人的歡心,大人想要寵幸於她,她卻一頭撞死,大大掃了大人的興緻。還好大人不計小人過,不但沒有追究她的衝撞之罪,還賞了她五十兩銀子的棺材本,讓草民將她好好安葬,並囑咐草民,不許多口,要是敢傳出去一言片語,就抄家問罪!」

「嗚嗚,太子殿下,小女才剛剛及笄,一朵鮮花還沒有開放,就這樣夭折,被那閻老虎活生生地逼死,草民和那閻老虎之仇,不共戴天!」

那師爺說到這裏,伏地痛哭,泣不成聲,神情悲切之極。

外面的眾衙役聽了,有許多人知道內情的,都是臉露不忍和同情之色。

「太子殿下,您今天下令查辦了閻老虎,真的是還了咱們百姓們的一片青天哪!草民永生永世感念您的恩德!」

那師爺伏在地上,重重地對小七磕下頭去。

「你先起來,把你寫的閻老虎罪狀全都呈上來。」小七冷眸一掃,抬眼望向衙門口的方向。

他已經聽到了紛紛雜雜的腳步聲,還有一聲聲悲慟和激動的哭泣聲。

顯然是前來遞送狀紙的百姓們趕了過來。

守在門口的御林軍馬上緊張起來,一個個手按腰刀,目光緊緊地盯住蜂湧而來的百姓們。

「胡大海。」小七眼角瞥了一眼胡大海。

「奴才在。」胡大海精神一振。

「你去把大夥兒的狀紙收了,然後交上來。」

「是。」

胡大海大步走到縣衙門口,指揮着前來投遞狀子的百姓們。

「大夥兒不要急,排好隊,一個一個來,不要亂!」

他將皇宮中偌大的庫房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條,處理起這種事情來更是不在話下。

不多一會兒,原本亂糟糟的人群就變得安靜下來,百姓們一個接着一個地遞上了狀紙,然後閃在一旁,一個個眼巴巴地往縣衙門裏面瞅。

他們早就聽說過太子殿下的名聲,可沒想到今天居然有這樣的好運氣,能夠親眼目睹到太子殿下的真容,果然和傳聞中一樣俊美奪人,讓人不敢直視。

如今太子殿下親口下令查辦了閻老虎,更是讓百姓們交口稱讚。

現在他們最關心的問題有兩個,一是太子殿下如何處置那閻老虎,二是閻老虎被削了職,由誰來管理他們?

要是再來第二隻老虎,他們大夥兒還不如直接抹脖子或是上吊了。

不一會兒功夫,胡大海就收集了厚厚的一大撂狀紙。

他抱着狀紙回到大堂,將狀紙堆到小七面前的公案上,然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再悄悄退在一旁。

小七從上面拿起一張,只看了幾眼,就臉現怒意。

他再看第二張,臉上神色越來越怒。

不消細看,只看到這堆成了小山一樣的狀紙,還有那師爺的親口所述,小七已經知道,這閻老虎是罪大惡極,罪不容誅!

他直接拍了驚堂木,喝道:「來人,馬上將閻老虎推到縣衙門口,梟首示眾!」

「是!」

閻老虎被御林軍們從大牢裏提出來的時候,他還一臉的懵然,腆著臉問左右的人:「御林軍哥哥,是太子殿下要見本縣么?可是太子殿下查清了本縣的冤枉,要釋放本縣了?」

錢小豪看他一眼,冷冷答道:「不是太子殿下要見你,是有人要見你。」

「啊?是誰,是誰要見本縣?」閻老虎滿心期待道。

「你的本家。」

「我的本家?是誰啊?」閻老虎一頭霧水。

「閻王爺!」錢小豪輕輕鬆鬆地吐出三個字。

「啊!」閻老虎兩眼一翻白,差點暈了過去。

他立馬像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不動了。

御林軍才不管他是死狗活狗,就當他是死狗一樣地把他拖到了縣衙門口。

百姓們一見到閻老虎,只恨得咬牙切齒,罵聲不絕。

他們個個往前沖,石頭塊兒、鞋子等物紛紛往閻老虎的身上、腦袋上砸去,不一會兒功夫,閻老虎就被砸得鼻青臉腫,滿腦袋包,一隻眼睛不知道被誰丟的石頭砸中,高高地腫了起來,變成了獨眼龍。

「大膽!你們好大的膽子!本縣乃是朝廷命官,你們一個個泥巴腿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毆打縣官老爺!你們眼裏還有王法嗎?你們就不怕掉腦袋嗎?」

閻老虎氣急敗壞,睜著一隻獨眼,面目猙獰地喝罵道。

「眼裏沒有王法,馬上要掉腦袋的不是他們,是你!」一個尖細的聲音冷冷地在他頭頂響了起來。

閻老虎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面白無須的胖子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中全是不屑和鄙夷。

他認得這人,正是跟隨在太子殿下身邊的那名公公,當下臉色大變,顫聲道:「你、你說什麼,誰、誰要掉腦袋?」

胡大海不去理他,抬頭面對着百姓們,提聲說道:「太子殿下有旨,閻老虎罪大惡極,馬上梟首示眾!」

聞言,百姓們頓時爆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而閻老虎則發出一聲絕望的呼咽,像爛泥般癱倒了下去。

錢小豪舉起手中雪亮的鋼刀,怒目圓睜,喝道:「閻老虎,這是小爺我頭一次殺人,砍的就是你這惡虎的狗頭!」

說完,他手起刀落,刀鋒如雪,閻老虎人頭落地,鮮血迸濺!

百姓們哭的哭,笑的笑,大夥兒一擁而上,把閻老虎的腦袋當球一樣地踢,還有人恨極了,竟然撲到閻老虎的無頭屍體上,一口咬下他屍體的一塊肉來。

看到這樣大快人心的場面,那師弟不由得熱淚盈眶,他擦了又擦,眼中的淚還是止不住的湧出來。

他仰起頭,喃喃自語。

「女兒哇,你的仇,今天終於是得報了,爹就算是死,也死得瞑目了。」

「師爺!」突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那師爺陡然一驚,馬上反應過來,是太子殿下在叫自己。

他身子一顫,忙跪倒在地,道:「草民在。」

「本太子看了百姓們的訴狀,都是說那閻老虎的罪行惡行,你好像並沒有為虎作倀,想來你雖然做了閻老虎的師爺,為人倒還不惡,這樣吧,這知縣一職,由你暫代。本太子還有要事,要馬上出城,等本太子辦事回來,會再來到這裏,到時候,本太子希望看到一個讓人耳目一新的景象,你明白了嗎?」

小七目光注視着那師爺,沉聲說道。

他雖然斬了閻老虎,但這縣城不可一日無主,交給誰打理卻是個難題。

他心念一動,便把這個重擔交給了那名師爺。

小七看了百姓們的訴狀,這師爺倒沒做過什麼惡事,而且他本身也受了閻老虎的毒害,想來他干不出魚肉百姓這種種惡行。

等他們從永凌回來的時候,再路過此地,他會看看這師爺治理縣城的成果,如果他沒有這個本事,到時候再撤職不遲。

那師爺萬萬沒想到,居然一頂大大的烏紗帽會平空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一時之間,竟然呆住了,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不,就連做夢,他也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

他居然能夠坐在知縣大人的寶座上,行使知縣大人的權力。

要知道這可是七品的官職啊,他一介寒門書生,雖然有一腔的抱負,卻屢試不中,早就絕了做官的念頭。

可沒想到今天,太子殿下居然親口允諾,讓他暫代知縣一職。

雖然只是暫代,已經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殊榮了。

他只發了片刻的呆,就馬上磕下頭去。

「草民叩謝太子殿下的恩典,草民一定盡心竭力地為太子殿下辦事,絕不會有負太子殿下的重託。」

「你的話,我記下了,能不能做到,本太子會再回來看的。」

小七說完,就站起身來,退入後堂。

公堂上,只剩下那名師爺,猶自一臉的獃滯之態,看着小七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他還不敢相信是真的,忍不住把食指塞進了嘴裏,重重咬了一口。

……

小七邁進縣衙門的後院,就被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

只見派出去購買繩網的官兵們已經陸續迴轉,他們這次幾乎將整座縣城的繩網搜刮一空,一盤盤、一卷卷地堆滿了後院。

若水指揮着官兵們,將繩網挨個浸入到一口口的大瓮里,然後再拿出來,*的掛在院中的一根根長索上。

小七好奇地走過去,站在若水身邊。

「水兒,你這是在做什麼?將這些繩網浸上水嗎?」

他忽然皺了皺眉頭,聞着空氣中飄着的菜油味。

「不是水,是油?」他詢問地看向若水。

「不錯,是油。」若水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要將這些繩網上浸油?」小七心中滿懷不解。

他本來已經大致猜出若水買這些繩網的用意,可現在若水的舉動,又讓他墮入了五里霧中。

「你試試看,能不能用手指扯斷它?」若水遞給小七一張沒有浸油的繩網。

小七接過,他輕輕一扯,那繩網就斷成了兩截。

若水一笑,指著長繩上一張浸了油的繩網,道:「你再試試這個。」

小七依言上前,他拉住繩網的兩端,用了和剛才同樣大的力道,哪知道這繩網上浸了油,滑不溜手,他這一下竟然沒有扯斷。

他「咦」了一聲,眼中露出不服氣的神色,當下運起內力,手指變得如鋼鐵般堅硬,牢牢地拉住油索,再次用力一扯,繩網應手而斷。

「嘻嘻,是不是這樣要多費一些力氣才能扯斷?」若水睨了小七一眼,抿唇而笑。

她沒有忽略小七眼中的那抹不服氣,她是在笑他,都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有着這樣孩子氣的心態。

「是啊,不過這東西用來對付內力高手,還是不值一哂。」小七實話實說,他剛才用了只不過是一分的力道,就輕易將油網拉斷。

「是么?那咱們不妨拭目以待。」若水神秘地一笑,不再多言。

小七滿懷不解,可是看她的神情,顯然是不打算告訴自己,他只好把這個疑問埋在心裏。

反正用不了多久,這個謎團很快就會揭曉了。

「今晚,咱們留在這裏過夜?還是出城紮營?」小七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西方的天空,暮藹幻化出一片絢麗的晚霞,夜色,正跟在晚霞的身後,緩緩行來。

「那閻老虎的事,你都處理好了?」若水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嗯,我已經砍了那閻老虎的狗頭,至於這知縣一職,我暫時委任給那師爺代理,且觀後效。」

「很好,那閻老虎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欺壓良善,魚肉百姓,這縣城裏的百姓們不知道被這隻老虎啃掉了多少骨頭,小七,你這也算是為人除害。」

若水說完,目光對着滿院的繩網掃了一眼,沉吟一下道:「咱們還是出城紮營吧,我不想驚擾了這裏的百姓。」

「好。」小七點點頭。

他明白若水的意思,當下發出命令,全體官兵,馬上集結,從後門悄悄出城。

百姓們都圍在縣衙大門,翹首以盼,希望太子殿下能夠露上一面,好讓他們當面感謝太子殿下的恩德。

哪知道他們一直等到天色全黑,縣衙里仍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裏面甚至連燈光都沒有亮起來。

百姓們不由納悶起來,難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晚上都不用點燈么?

他們卻不知道,整座縣衙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太子殿下早就帶着官兵們從後門離開了縣城,直到看守城門的兵丁們下了值崗,這個消息才傳了出來。

百姓們頓時涌到太子殿下離開的城門口,想要送一送太子殿下。

可他們看到空曠的官道上,沒有一個人影。

太子殿下的官兵們,早就去得遠了。

百姓們感慨萬分。

太子殿下率領的這隊官兵們,實在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他們進城之後,不但沒有搜刮百姓,也沒有騷擾黎民,聽說這些官兵們挨家挨戶去購買繩網,是「買」,而不是「拿」!

雖然一副繩網用不了幾個大錢,可是這些官兵們卻給足了銀兩,沒有佔百姓們一文錢的便宜,這讓被搜刮習慣的百姓們都有些不習慣了。

官兵們居然會用銀子買東西,這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不愧是太子殿下帶出來的兵啊!

他們開始打心底里為能有這樣英明的未來君主而感到由衷的慶幸,並對太子殿下懷着深深的感激和愛戴。

……

小七紮營的地方選在了離城三十裏外的一片密林里。

他們一路上趕緊慢趕,終於趕在天黑之前尋到了這樣一個滿意的紮營之地。

這裏旁邊就是一條河流,地勢平坦,密林中還有一塊天然的平地,正適合他們紮營安寨。

一座座營帳很快安扎完畢。

其中一座最大最精緻的帳篷,就是小七和若水所居。

若水指揮着官兵們,在這座帳篷的前後左右,共八個方向,分別挖了十幾個深坑,然後將浸了油的繩網埋在了坑中,她又往深坑裏灑了一些褐色的粉末,混入了泥土之中,毫無痕迹可尋。

然後她再讓官兵們在深坑的表面上鋪了油布,灑上泥土,又特意做上了記號,免得被自己人一不留情踏入了陷阱。

小七看着若水安排這一切,他含笑不語。

只是挖個坑兒,加上幾張繩網,要是想困住那些身懷絕技的武林好手,恐怕不大容易罷?

這樣簡單的伎倆,那些高手們豈會輕易上當?

他卻不想掃了若水的興緻,任由她興頭頭地佈置著,心中卻加了十二分的警戒,要是真的有武功高手來犯,他說什麼也要護得她周全。

就算雙拳不敵四手,但他有把握,帶她一人暫避鋒芒還是做得到的。

雖然落荒而逃,說出去不大好聽,小七卻並不在乎。

江湖上的區區虛名而己,和她的安危比起來,不值一提!

小七平時對敵的時候喜歡空手,不喜歡動用兵器,但他知道,那一批襲擊御林軍個個都是武功好手,他單打獨鬥,自是可以穩操勝券,但對方既然蒙了面,顯然是不會跟自己講江湖規矩,單打獨鬥,勢必要一擁而上,那他可就萬萬不是對手。

如果他要是有一口寶刀寶刃在手就好了。

小七突然深深的後悔,當日在南越的地下密室中,自己真該從兀立汗那裏取一把寒玄鐵的兵刃。

要有那樣一柄神兵利器在手,他的功夫何止平添了三四倍!

唉!

他不禁搖頭嘆了口氣。

真是白白便宜了兀立汗那隻老狐狸!

小七想了想,去找錢小豪要了兩柄鋼刀,拿在手裏顛了顛,只覺得又輕又薄,只要運上內力輕輕一抖,這刀身就得斷為兩截。

但現在他也沒地方尋找寶刀寶刃,也只好將就著用了。

他又對着錢小豪叮囑了一番,讓他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要守護好太子妃的安全。

錢小豪沒想到太子殿下會把這樣的重任交給自己,激動得臉色發紅,充滿了稚氣的臉龐上神采飛揚。

他用力拍了拍胸口,大聲保證。

小七點了點頭。

要是論武功,這錢小豪實在是不值一提,但是他年紀小,又聰明機靈,萬一自己要是被人纏住脫不了身,錢小豪可以趁機領着若水悄悄離開,而不會引人注意。

他方方面面想得十分周到。

現在就等著天黑之後,看看那群黑衣人會不會前來了。

埋鍋造飯,眾人都吃得飽飽的,然後各自歸營,只留下一隊巡夜的官兵,在周圍巡邏著。

帳篷里的眾人磨刀的磨刀,休息的休息,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是怪異。

他們有一些緊張,更多的卻是激動。

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該挖的陷阱也佈置得妥當。

現在每個人的感覺,就像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佈下了天羅地網,剩下的就是靜靜的等待,等著那獵物落入網中。

在佈置陷阱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憋著一股勁,像是看到了那一個個黑衣人掉進了他們親手挖的陷阱,在繩網裏掙扎的狼狽樣。

之前在黑衣人那裏受的氣,終於要得到回報,怎不讓他們的心情又是激動,又是期待?

當然,他們心中充滿的是對太子妃強大的信任和信心。

他們根本沒有小七的顧慮,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想過,自己的功夫和那些武功高手比起來,只如滄海一粟般渺小。

正是無知者無畏。

官兵們個個摩拳擦掌,等著打一場翻身的大勝仗。

和他們比較起來,小七的心情卻沉重得多。

在帳篷裏面,他一直靜靜地站在門口,側耳傾聽,稍有風吹草動,他的心底就是一顫。

「小七,你不用這樣緊張,坐下來,咱們好好說一會兒話。」

若水微笑上前,拉住他的手,發覺他的掌心中全是冷汗,不由白了他一眼,含嗔道:「怎麼,你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捉住那伙黑衣人?」

小七搖了搖頭,道:「聽劉老根的描述,那伙人應該個個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好漢,卻不知道為了什麼利益所驅使,竟然為虎作倀,干起這種不要臉的勾當,你的法子自然是好的,要是對付普通人么,定然可出奇致勝,可這批人的功夫,就連我也不敢小覷了他們,要是墨白在這裏,我們兩個還能和他們拼上一拼,現在只有我自己……」

他話未說完,已經被若水打斷。

「喂,小七,我不喜歡聽你說這種話,這分明是長他人的威風,滅自己的志氣。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對了,小七,你發覺沒有,那個暗中給咱們安排食宿的人,突然消失了。」

若水眨了眨眼,突然轉移了話題。

小七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若水說得沒錯,那人的確是消失了。

按照慣例,那人應該在他們剛剛踏進縣城的時候開始,就給他們打點好一切。

可是從他們進城一直到出城,都沒有看到半個迎上來的店小二身影。

顯然,那人已經放棄跟蹤他們,也放棄了這項捉弄他們的趣事。

「才這麼幾天就放棄了,嘖嘖,真是沒長性。」若水有所憾地嘆了口氣,道:「我還指望着他能一路幫咱們安排食宿,一直到永凌呢,這數百人口的食宿銀子可就有着落了,沒想到,那傢伙居然是個小氣鬼!連這點銀子都捨不得出!」

「你這鬼丫頭,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想這個?」

小七好氣又好笑地捏了下她的鼻尖。

他在這兒憂心忡忡,尋思著對付黑衣人的法子。

她卻在那兒想三想四,想那不著吊的人和事!

「現在什麼時候了?」若水裝模作樣地探頭往帳篷外面一瞅,回過身來道:「還不到二更天呢,你困了么?要不,咱們現在就安寢吧?」

「鬼丫頭!」小七一把摟過她來,在她耳邊說道:「待會兒要是有人來犯,不管發生了任何事情,你答應我,一定不要讓自己出事!」

「好,我答應你!」若水仰起頭迎視着他的眼睛,答應得很是痛快。

她這樣乾脆利落,倒讓小七愣了一下。

「那你現在要不要也答應我,和我一起躺下來好好地睡一覺呢?如果不養精蓄銳,怎麼有精力打一場勝仗!」若水又笑吟吟地道,一臉的輕鬆自在。

「……」小七瞅着她的笑顏,簡直無語。

他現在怎麼有心思睡覺!

可是面對着她的笑臉,他只能點頭應允。

小七摟着若水躺在床榻上,他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頭,傾聽着她輕淺的呼吸,漸趨平緩,顯然是已經安然入睡。

可他滿腹心事,說什麼也睡不着。

那伙黑衣人,今夜究竟會不會來呢?

他們的幕後之人,又會是誰?

他心情也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一時希望那伙黑衣人永遠不要出現,一時又希望他們能夠早點前來,自己捉住一兩個人盤問,定然可以問出根源。

數百人的營寨中,只余點點篝火閃爍,一片寂靜無聲,只有巡邏的官兵的腳步,踩在落葉之上,發出沙沙之聲。

忽然之間,小七耳朵一動,驀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外面似乎刮過一陣微風,落下了數片樹葉。

但落在小七這等內功高手的耳中,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那是夜行人的腳步聲。

來了!

果然來了!

小七回過頭來,只見微亮的燭光中,若水正睜著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用口型對他道:「來了?」

小七臉色嚴肅地點了點頭,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字地道:「聽我的話,不要亂動,就算天塌下來,也有我撐著!」

若水眨了眨眼,卻微笑不語。

只聽到夜風中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兄弟們,我打探聽楚了,那太子妃就在那座最大的帳篷里,咱們守了這麼久,正主兒終於出現,咱們這次,可無論如何也不能失手!」

「是!大哥放心,咱們絕對不會失手!」

「聽說那太子殿下倒是會點功夫,一會兒咱們分出十個人,纏住他,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脫得了身!」

「不錯,不錯!」

接着風聲霍霍,數十條人影對着小七和若水的帳篷直奔而來。

他們根本將數百人的御林軍和親兵營視如無物,蒙在黑巾后的嘴角勾著輕鬆自如的笑意。

小七面沉似水。

他想到的,這些黑衣人顯然也都想到了。

他們就是打算纏住自己,然後出手對付若水。

哼!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負他心愛的人,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小七拔出鋼刀,一躍而起,他正準備揮刀割開帳布,忽然聽得若水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小七,稍安勿躁,且讓我對付他們。」

她的聲音柔和清亮,不帶半點焦躁。

小七霍然回頭,沉聲道:「水兒,別胡鬧。」

「誰胡鬧了?胡鬧的明明是他們。」若水嘴唇一扁,眼中全是不屑的對着外面瞥了一眼。

「小七,你就在這兒乖乖地看戲吧,我會變一個很有趣的戲法給你瞧。」

若水微微一笑,忽然伸手掀起帳簾,手持蠟燭走了出去。

小七阻攔不及,忙跟在她的身後出帳,然後只見不遠處烏壓壓地圍了一大群黑衣人,距離他們約有十餘丈的距離,忽然看到若水出現,人人都呆了一下。

「你們是奉命前來捉我的么?」若水將蠟燭舉到自己面前,照亮了清麗的容貌,提氣對眾黑衣人說道。

「……」黑衣人們不由面面相覷。

他們的確是來捉拿她的,可是,這太子妃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明明知道他們是來對付她的,她不但不躲,反而光明正大地出現在眾人眼前,似乎早就在等他們一樣。

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女人?

她要不就是瘋子,要不就是傻子!

黑衣人中的首領定了定神,大掌一揮,道:「兄弟們,就是這個女人,大夥兒一齊上,拿下了她,咱們馬上就走!虎家十兄弟,你們負責纏住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他是東黎國的太子,聽說爪子硬,你們可要小心在意。」

「是!」

眾黑衣人也不多言,提氣急奔,對着若水疾衝過來。

小七冷哼一聲,上前一步,運氣於胸,正準備平平推出。

只聽得「撲通」、「撲通」聲響,從各個方位撲過來的眾黑衣人忽然從他眼前消失,全都落進了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

小七怔了怔,搶步奔到陷阱旁邊,探頭下望。

只見黑衣人們落在那一張張浸滿了油的繩網裏,像一條條垂死的魚般在掙扎扭動,但是他們人數多,人壓着人,那繩網軟綿綿的並不受力,又浸了油,滑不溜手,想站都站不起來。

一時間,黑衣人們狼狽萬分。

「該死的!居然挖陷阱害咱們!」

「這幫卑鄙無恥的傢伙!」

「等老子上去,和他們拼了!」

黑衣人們又氣又急,罵罵咧咧。

「大夥兒別急,拔出兵器,砍斷繩網,然後躍出坑去!」那為首的黑衣人第一個冷靜下來,馬上大聲叫道。

眾黑衣人得他提醒,忙拔兵器向繩網砍去,只砍得數下,忽然聽得頭頂上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扔火把!」

眾黑衣人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看到頭頂上方突然一片明亮,眾人忙抬頭看去,只見一眾官兵人人手持火把,站在坑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

其中一名少女雪膚花貌,明眸如雪,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們,就像看到一群被關在籠子裏的雞或鴨,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和嘲弄。

「是,太子妃有令,扔火把!」眾官兵齊聲喝道。

隨着喝聲落地,黑衣人們只覺得眼前一花,無數根明晃晃的火把對着自己兜頭兜腦地砸了下來。

「啊!」

黑衣人們頓時一陣慌亂。

要是在平時,這投下來的火把,哪裏能碰得着他們半點油皮?

但是現在情況就大不相同,他們一個個陷身在繩網之中,立足不定,人擠人,人壓人,連轉身都困難萬分,又哪裏有法子去躲開火把?

只見一枝枝火把紛紛砸在了眾黑衣人的腦袋上和身上,然後迅速燒了起來,燒着了他們的頭髮,又燒着了他們的衣服。

那繩索上浸滿了油,黑衣人們滾在繩網上,身上也沾滿了油。

油一見了火,燃燒得更加迅速。

一時之間,陷阱之中火光大盛,只燒得眾黑衣人們哭爹喊娘,狼狽萬分。

「大夥兒別急,別慌,聽我吩咐,咱們吸一口氣,一、二、三,一起躍出坑去!」

就在黑衣人個個驚惶萬分的時候,那為首的頭頭再次開口出聲,聲音沉穩,不見慌亂。

眾黑衣人登時冷靜下來。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那火雖然燒着了自己的衣服,但是也燒斷了繩網,現在,他們一個個腳踏在實地上,一顆心好像也沉澱了下來,心裏有了底。

「走!」為首的黑衣人深深吸了口氣,第一個拔身而起。

眾黑衣人都聽他的號令,跟着吸氣,騰空而起,紛紛向坑外躍去。

那黑衣人首領的輕身功夫果然夠高,那深坑足有數丈深,他身形圓轉如意,輕飄飄地從坑底一躍而上,竟似不費吹灰之力。

眾官兵只看到一個個渾身着火的人從深坑中躍了出來,發出一聲呼喊,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舉起刀來,準備迎敵。

那黑衣人首領第一個跳出坑來,先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壓滅了身上的火苗,然後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來。

剛剛率領着眾黑衣人出現的時候,雖然他的打扮和眾黑衣人一般無二,都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面。

但他身材高大,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氣勢奪人,讓人不可忽視。

一望可知,這黑衣人的頭領身份地位定是非同一般。

沒有當過數十年的江湖領袖,絕對沒有像他這樣的風度氣勢。

可是現在的他,卻是形象全無。

花白的頭髮被燒得零零落落,七長八短,散亂地披在肩頭,發出難聞的焦臭味。

蒙面的黑巾燒破了幾個洞,露出半張紅光滿面的臉孔和一叢虯髯,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爛爛,整個人狼狽不堪。

其他的黑衣人也學着他的樣子,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終於撲滅了身上的火苗。

他們每個人的形象都不比那首領更為好看,有的臉上燒起了好幾個大泡,有的直接被燒爛了褲子,一個個破衣爛衫,面孔黝黑,就像街邊討飯的乞丐。

那黑衣人首領看到眾人這般模樣,不由怒火中燒,一雙精光湛然的眸子裏像是要噴出火來。

要知道他成名數十年來,這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差點被一群瞧不在眼裏的蠢貨們給燒成了烤豬!

奇恥大辱!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黑衣人首領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倏地轉過頭來,一雙噴火的眸子直直地射向若水。

剛才他在坑底聽得清清楚楚,那發號施令讓眾人往坑裏扔火把的是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在場的眾人中,除了眼前這名太子妃,再無旁人。

就是她,就是她害得自己如此狼狽不堪,幾乎沒臉見人了。

他要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此時此刻,他腦子裏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那就是:殺人!

就算接到了上頭的吩咐,他不能取她的性命,那他也絕對不會讓她活得舒服了!

黑衣人首領對攔在若水身前的小七視而不見,現在他胸口被怒火充溢着,所有的人他都看不在眼裏,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也休想攔住他。

「大夥兒一起上,抓住這個罪魁禍首!」

他大聲叫道,伸手對着若水一指,然後一個縱身,高高躍起在半空中,十指成爪,像一隻惡鷹般向著若水撲擊而去。

其他的黑衣人也都對若水恨之入骨,紛紛向著若水衝去。

小七見了他的神情,早就戒備,見此情景,他冷冷一笑,雙掌一錯,已經運氣於胸,只待黑衣人們擊過來的時候,就發掌相迎。

若水則微笑着看着半空中的黑衣人首領,嘴角始終掛着一抹淡淡的嘲弄笑意。

黑衣人首領看在眼裏,臉容變得更加的猙獰可怖,他真想不顧命令,一把掐死了這個可惡的臭女人!

突然之間,他猛然覺得丹田一松,渾身的內力一下子像是被抽空了,四肢四骸中再無半點力氣。

他心中大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已經像條死狗般,「啪」的一聲,從半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下巴無巧不巧地撞正了一塊硬石頭,一下子崩掉了兩顆門牙。

他摔得七葷八素,只聽得周圍響起了一片「噼噼啪啪」的聲音,就像是半空中落下了無數條死魚。

「哎喲!我的娘哎,痛死我了!」

「我的內力不見了!」

「老子的屁股!摔成四瓣了!」

眾黑衣人叫嚷紛紛,罵的罵,叫的叫,都和那黑衣人首領一樣,從空中摔到了地上,丹田空空,四腳軟麻無力,誰也爬不起身來。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的內力呢?同伴們的內力呢?

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黑衣人首領驚駭到了極處,他這一跌摔得極重,竟然爬不起來,全身無力,四肢發麻,竟連根手指頭也動不了。

「把他們全都綁起來!」若水冷笑一聲。

「是!」錢小豪大聲答應,年輕的臉龐上全是興奮和激動的神色,他的心情也一樣的激動萬分。

他迅速拿出粗索,手法極其熟練地將那黑衣人首領綁得像粽子一樣,牢牢的。

其他的御林軍和親兵營們也不示弱,個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好幾股粗索擰成的繩子,將一個個黑衣人捆得結結實實,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官兵們心情那個爽啊。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就落在這伙黑衣人的手裏,讓對方奚落嘲弄了個夠,現在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他們吐氣揚眉,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了!

現在,這伙囂張不可一世的黑衣人們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乖乖地任由他們綁縛,這種驕傲和滿足的感覺,充塞著每一名官兵的胸膛。

他們的眼睛亮亮的,看向若水。

太子妃真是言而有信,她說會帶領自己打一個大勝仗,現在果然看到這群黑衣人也有落在自己手裏的這一天,而且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快得簡直讓他們不敢置信!

他們生怕這些黑衣人武功高強,會崩斷了繩索,所以特意準備了一些粗索,上面還浸滿了油,韌性足足加了數倍。

看這些傢伙們還怎麼逃!

那黑衣人首領一心想要反抗掙扎,可是他卻覺得四肢已經完全不聽自己使喚,更讓他駭怕的是,他辛辛苦苦修鍊了數十年的內力,竟然會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他連提了幾次氣,丹田中都是空蕩蕩的,像一個空谷。

妖法!

一定是妖法!

這太子妃會妖法!

黑衣人首領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瞪向若水,大聲叫道:「妖女,你用的是什麼妖法?」

「妖法?誰說這是妖法了?」若水笑嘻嘻地低下頭瞅着他。

「你沒用妖法,為什麼我的內力都沒有了?」黑衣人首領大聲質問。

「哦,是么?你的內力不見了?想必是壞事做得太多,遭了天譴了吧?」若水輕描淡寫地笑道。

「你、你……牙尖嘴利,胡說八道!」

黑衣人首領氣得滿臉通紅,恨不得用眼光在若水的臉上燒出個洞來。

若水卻不去理會他那仇恨的目光。

「現在,我要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我。」若水直視着他的眼睛,神情溫和地說道。

回答你?

做夢!

那黑衣人首領發出一聲冷哼,目光微眯,他的回答已經從他的眼睛中清清楚楚地表露出來。

想從他的嘴裏套話,他一個字兒也不會告訴她!

「這位黑衣大俠,你是他們的領頭大哥?」若水問了第一個問題。

那黑衣人首領連哼都不哼了,直接把眼睛閉了起來。

他的意思很明確,他什麼也不會說。

錢小豪見狀,不由得大怒。

太子妃問他話,他居然給臉不要臉,已經成為階下囚,還敢這般目中無人!

「你這狗賊,她是我們的太子妃!睜大了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能夠讓太子妃和你說話,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這狗賊不知道感恩,還敢不回答太子妃的話,快說!」

錢小豪伸出腰刀,用刀背在那黑衣人首領的腦袋上重重一擊。

黑衣人首領勃然大怒,他猛地轉過頭來,兩道噴火的目光直視向錢小豪。

他鬚髮賁張,就像一隻激怒的獅子,雖然身不能動,但一股震人心魄的威壓卻撲面而來。

錢小豪嚇了一跳,身不由己地蹬蹬蹬連退三步,獃獃地看着那黑衣人首領,後背瞬間爬滿了冷汗。

「小子,你再是再敢碰老夫一根手指,老夫定會讓你死得慘不堪言!」

那黑衣人首領聲音蒼老沙啞,低沉中透出一股凌厲的殺意,讓錢小豪頓時遍體生寒。

錢小豪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然後他就怒了!

這老混蛋落到了自己手裏,還敢威脅人,剛才那一眼,嚇得他差點尿了褲子。

「老混蛋!你還敢口出狂言,好啊,你讓我不得好死,我現在就讓你不得好死!」

他惱羞成怒,用腰刀在那黑衣人首領的腦袋上虛劈了兩下,意示威嚇。

哪知道那黑衣人首領瞧也不瞧在頭頂上盤旋飛舞的刀光,再次閉上了眼睛,冷冷地道:「老夫既然失手,落在了你等宵小的手裏,就給老夫一個痛快吧,要殺就快點!老夫要是皺一皺眉頭,就不是英雄好漢!」

「好啊,你個老混蛋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了你!」錢小豪叫道。

他轉頭看向若水,道:「太子妃,這老混蛋頑固得很,說什麼也不會告訴咱們的,要不,我砍了他的狗頭,咱們盤問其他人?」

他砍了閻老虎的腦袋之中,胸中血性被激發了起來,只覺得對付惡人,還是一刀砍掉對方的腦袋,來得比什麼都要痛快。

那黑衣人首領眼中沒有半點懼意,反而高高地昂起了頭,呵呵笑了起來。

「小子,要砍你爺爺的頭,就快點,少在那兒羅里羅嗦的!」

眾黑衣人一齊叫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會說,想從爺爺們的嘴巴里套話,別做夢了!」

「快砍,爺爺的脖子也癢得很,你小子有種,就過來先一刀砍了爺爺的腦袋!」

「就是就是,要殺就殺,少他娘的那許多廢話!」

黑衣人們神情昂然,個個泯不畏死。

眾官兵全都氣憤不己,恨不得拔出刀來,把他們全都砍掉了腦袋,讓他們再這樣氣焰囂張。

小七更是臉色鐵青,他皺着眉看着這些黑衣人,他心裏明白,這種江湖高手,他們最不怕的就是一個死字。

看他們的牙齒咬得這樣緊,又不怕死,恐怕在他們身上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了。

當下他抬眼看了看若水,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意思是:要不全都殺了?

在他心裏,這些人個個都是危險人物,他一個也不想留。

殺了他們,就永絕了後患。

要是放了他們,有道是縛虎容易縱虎難。

萬一他們日後捲土重來,小七可不敢保證若水次次都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對付他們。

而且若水今天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主要就是打了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他們吃了這樣一個大虧,下次肯定會有備而來,想再要捉住他們,可就是難如登天了。

火把照耀下,小七的神色清清楚楚地落入若水的眼中。

若水自是看懂了小七的意思,她的目光在這些黑衣人掠過,輕輕搖頭,顯然是不同意小七的主張。

要殺他們,自是易如反掌。

但除此之外,她還有更好的法子對付他們。

她抬起頭來,對眾官兵道:「大夥兒把火把都舉得高高的,咱們來瞧一瞧這些『江湖大俠』,都長了一副什麼樣的尊容吧!」

若水故意把「大俠」這兩個字拖得尾音長長的,充滿了濃濃的諷刺意味。

小七的眼睛登時一亮。

對啊,他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

聞言,眾黑衣人全都身體一僵,就像是兜頭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瞬間連心都涼了。

他們寧可去死,也不想被這些人看到自己的真實容貌,那簡直比失去了內力,甚至比砍掉了腦袋更加可怕。

黑衣人首領馬上想到了咬舌自盡。

他現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動彈的,就只有這張嘴巴了。

他準備趁人不備,將舌頭伸出嘴外,正準備用力咬下,但官兵們的火把舉得高高的,將周圍照得如同白晝一樣,他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官兵們的監視之下。

錢小豪眼睛尖,第一個看到了他伸出嘴巴外的舌頭尖,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被燒得稀稀拉拉的頭髮,用力往後一拽。

黑衣人首領猝不及防,被他拉得腦袋往後一仰,在火光的照耀下,他想咬舌都不成了。

「太子妃,這老傢伙想要咬舌自盡!」

錢小豪大聲叫道,他眼珠子一轉,伸手脫下了腳上的靴子,又剝下了襪子,揉成一團,塞進了那黑衣人首領的嘴巴里。

黑衣人首領只覺得滿嘴的臭氣,被熏得差點吐了出來,他氣得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兩眼珠子都要鼓出眼眶來了,惡狠狠瞪着錢小豪,恨不得剝了他的皮。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

想他是何等樣的身份和地位,今天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這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竟敢往自己的嘴裏塞臭襪子!

等他恢復了自由,他一定要把這臭小子碎屍萬斷,方消心頭之氣。

被錢小豪這麼一叫,眾黑衣人一下子反應過來,對啊,自己可以咬舌自盡!

這樣就不怕被官兵識穿了自己的身份,免得丟了自己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攢下來的臉。

他們正準備有樣學樣,跟着一起咬舌自盡,然後就聽到若水的聲音悠然平淡地響了起來。

「大夥兒不用擔心,他們要是想死,就由得他們去死好了。他們要是死了倒正好,省得咱們多費一番力氣,也省得髒了咱們的手。他們不就是怕被咱們識穿了他們的身份,讓他們沒臉見人嗎?難道他們死了,咱們就認不出來了嗎?哼,哼哼。」

若水冷哼兩聲,一針見血地點出了眾黑衣人心中最為害怕的事實。

黑衣人們心頭一跳,紛紛抬起眼去瞧若水,只覺得她那兩聲「哼哼」,讓他們膽顫心驚,好像有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若水的眼神在他們的臉上轉了一圈,看到他們眼中情不自禁露出來的恐懼之色,勾起唇角笑了笑。

果然和她所料一樣,這些人應該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所以黑巾蒙面,就是畏首畏尾地不敢見人。

黑衣人們看到若水那略帶嘲諷的笑,心中更是一寒。

「你、你要對我們怎麼樣?」一名黑衣人哆嗦著嗓子問道。

「也不怎麼樣。你們不是要自盡嗎?那就快點死啊,你們死了之後,我就把你們的衣服都剝光了,再大張旗鼓地送到你們家的門口,讓你們所有的親戚朋友們都來看看,他們心中所尊敬和崇拜的人,竟然會幹出這種卑鄙下流、無恥之極的勾當來!」

若水笑嘻嘻地說道,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很顯然,她是認真的,並不是在說笑或是故意嚇唬他們。

黑衣人們身上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他們被若水說的話驚呆了。

這、這、這……這丫頭好狠哪!居然想出這樣惡毒之極的法子,這簡直是讓他們就算是做了鬼,也沒臉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我、我們、我們也沒幹什麼卑鄙無恥下流的勾當啊,我們只是奉人之命,來請太子妃你去做客而己。這、這也算不上卑鄙無恥下流吧?」

一名黑衣人頭腦靈活,馬上想出理由為自己的行為辯解道。

「是嗎?你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夠卑鄙無恥下流?」若水的目光像冷電一樣落在那人的臉上,那黑衣人心中一顫,不由自主地轉開了眼神,不敢和若水的視線直視。

「好吧,那我就說給你們聽聽。你們一個個身負高深武功,一個個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一個個有家有業,有妻有子,卻為了某種見不得人的理由,前來劫擄我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你們自己說,這種行為,算不算得是卑鄙無恥下流?請我前去做客?我呸!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你們就是想要強行擄人罷了!你們捫心自問,這種行為和江湖上的採花大盜,有什麼分別!」

若水字字句句,擲地有聲,毫不留情地說道。

她的話就像是鞭子一樣,重重地抽打在那些黑衣人的臉上,讓他們都低下頭去,被若水的這番話指責得面目無光,啞口無言。

是啊,要是說起來,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的確不比江湖上人人不齒的採花大盜強多少。

所以他們才個個以黑巾蒙面,就是怕被人認出自己的真面目。

人要臉,樹要皮。

他們辛辛苦苦熬了這麼多年換來的聲望名頭,如果就這樣毀於一旦,這已經不是他們個人的榮辱得失,而涉及到整個家族的榮譽。

要是真如若水所說,那他們就是死了,也絕不會瞑目。

本來,這些黑衣人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如果失手被擒,那就一死了之!

自己死了,就可以保住身前身後名。

可沒想到,若水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簡直是讓他們想死,都不敢去死啊!

都說是天下最毒婦人心。

現在他們才算是見識到了,這太子妃,果然是比毒蛇還要毒,惹到了她,她就會讓自己生不如死!

黑衣人們心中不知道幾千幾萬個懊悔,自己實在不該貪圖好處,接下了這個燙手的山芋,現在被卡在了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只燙得他們五內俱焚,憂心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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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寵傾城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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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砍老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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