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納薇一整晚都在做夢，美夢、春夢，夢中有一個人，叫安德亞斯。

可惜，好夢不長久，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瞧不見電話號碼，怕是醫院打來的，不敢不接，可接起來一聽，是亞力克。

納薇驚得跳起來，手一抖，把手機給砸了。手忙腳亂地撿起來一看，通話中斷了，她暗自叫苦。

果不其然，一秒鐘后，電話又來了，在黑暗中響個不停，就和鬼片似的，刺耳又驚心。

納薇太了解他的脾性了，要是不接這個電話，除非她有這本事一直躲着他，否則接下去的日子就別想好好過了。

硬著頭皮把電話接起來，亞力克的冷笑立刻就傳了過來，「你膽肥了啊，敢掛我電話了。」

「對，對不起，剛才手滑。」

「納薇，你智商被狗吃了么？要找借口也造個高端一點的。」

納薇不吱聲了。說啥都說不過他，在他面前，她總是灰溜溜的。

「我在巴東大街，」他報了個地址，「自己打車過來。」

納薇不想去，一點也不想，用力地咬了咬嘴唇，裝傻充愣，「這裏信號不好，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呀，手機要沒電了……」

說完這句后，她飛快地掐斷了通話，關了手機，坐在床上心砰砰直跳。這是她第一次摔他的電話，還真是膽肥了，她閉上眼幾乎都能想像出亞力克在那一頭吹鬍子瞪眼的模樣。

將手機藏在枕頭下面，去浴室沖了個涼，然後打開電視機，看了一會兒新聞報道。等冷靜下來，又後悔自己剛才太衝動，有些人的電話就是不能隨便摔的。納薇打開了手機，卻提不起主動請罪的勇氣，只好候着。

過了大約半小時左右，手機終於響了，納薇以為是亞力克，接起來便道，「對不起，我……」

「納薇啊，聽說你最近傍了個大款，飛黃騰達了，救濟一下你后爹。」

沒想到打電話來的竟然是這個人，納薇立即警戒起來，問，「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別這麼拒人千里，好歹我們也是一家人。」

納薇道，「沒事的話，我掛了。」

「等等！」后爹見她不願意多說，也不瞎扯了，長話短說，「我只是要錢。最近輸得太慘了，你救濟我一下。」

納薇直截了當地拒絕，「我沒錢。」

「先別回答得這麼快。納薇，我前幾天看見你上了有錢人的車，你有錢。」

納薇一聽，頓時怒道，「你跟蹤我？」

「只是巧遇，巧遇。嘿嘿。納薇，我現在在醫院裏，拿你媽的手機和你打電話，本來我是不打算問她要錢的，畢竟你弟還躺醫院裏，所以我就來找你了。如果你不給我錢，我走投無路，就只好找她了。她包里可都是錢，我數數，至少有20萬呢。」

納薇氣得渾身發抖，「這錢是給你兒子的醫療費！」

后爹竟用不以為然的口吻道，「老子都快沒命了，誰還管兒子？」

這些話一般人說不出來，但人渣到了一定境界，就這樣六情不認，向禽獸看齊。碰到這樣的后爹，除了自認倒霉，還能怎樣？

見她不說，后爹催道，「怎麼樣？給不給？」

「你要多少？」

「你媽手裏有20萬，你怎麼也得給到這個數。」

納薇氣結，「我的錢都給你們詐光了，哪裏還有！」

后爹道，「你有的，只要你張口，那些公子哥兒就會給你的。」

納薇吼道，「我要和你們斷絕關係。」

后爹不以為然，「斷就斷，先把錢給了，成么？」

納薇一口咬定，「不給！」

后爹道，「真不給？那我只好拿你媽的錢，你想清楚了。」

「厚顏無恥。」納薇罵完這句后，把電話掛了。

她在房間里踱來踱去，彷彿一腳踏入了泥潭中，怎麼也爬不出來。過了不到一分鐘，手機又響了，果然是桑特。

「納薇……」

她只開了個頭，納薇就知道她接下去要說什麼，不耐煩地道，「我沒錢！」

「納薇，媽求求你，那20萬是你給我的，我一分也沒用。」

「媽，你要錢，我已經給你了，現在錢給你老公搶去，我有什麼辦法？說到底，我和阿澤只是半血緣的姐弟，我仁至義盡了。」

桑特哭道，「別這樣，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納薇突然叫了起來，歇斯底里，「是，我是你們的希望，可你們一個個都讓我絕望！」

「女兒……」

納薇道，「媽，我說過的，給了你20萬后，我們就兩清了。以後阿澤的死活，與我無關。」

「你怎麼能說出這麼絕情的話，我是你媽媽呀！」

哭哭哭，只會哭，哭有毛線用。

納薇對此恨之入骨，恨到了一定程度，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用手背擦去眼淚，道，「那男人還在嗎？」

「在。」

「把電話給他。」

桑特不敢多說，沉默照辦。

后爹接到電話后，問，「怎麼樣？想明白沒有？」

納薇道，「你不就是要錢，好，我給你。」

「我就知道納薇最聽話。」

這句話聽起來有說不出的諷刺，納薇冷冷地打斷他，道，「你把錢還給我媽，我們另外約個地方見面，我會把錢給你的。」

「萬一你耍我呢？」

「我要是耍你，你隨時可以再去醫院。我媽一直就在哪裏。」

「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后爹話鋒一轉，問，「那你準備給我多少？」

「二十萬。」納薇不想多說，給了個兩人都知道的地址，就掛斷了電話。

她起身穿衣服，然後去便利店裏買了一把□□。心中被氣、恨、怒佔滿了，她什麼也不想，只想殺人。離約定的時間還早，納薇便在附近晃悠，手機又響了，這一會兒是亞力克。

「你在……」

納薇飛快地打斷他，道，「你別再來找我了。今天，我要將所有的事做一個了斷。」

「說什麼呢？」

不管他聽不聽得懂，把該說的說完，納薇掛了電話。

於是，亞力克又打電話，她不接，他就反覆打。

實在是一口惡氣憋得時間久了，接通后，納薇劈頭就道，「我受夠你了，亞力克，你是個爛人！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下輩子下下輩子投胎做蟑螂老鼠，就是做不了人。」

詛咒的話，就這麼說了出去，那一頭一下子沉默了。

納薇破罐子破摔，抱着死豬不胖開水燙的念頭，既然罵了就罵個痛快，道，「來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亞力克低聲問，「你在哪裏？」

臉上糊了一臉淚水，納薇情緒激動地叫道，「你管我在哪裏？我告訴你，我現在要去殺人！殺完人我就去自首，我寧願一輩子待在監獄里，也不用再面對你們這群混蛋。你們一個個只會欺負我，將我逼上絕路！」

「納薇！」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納薇將電話掛斷，扔進了垃圾桶。

長那麼大，從未那麼恨過，彷彿十九年來的恨意全都積攢到了一起，一下子爆發出來。在街上游移了一會兒，后爹來了，一看見納薇就道，「很準時嘛。」

納薇瞪着他，一言不發，一雙眼睛血紅。

見她不肯說話，后爹也不啰嗦，直接伸出手索要，「錢呢？」

納薇一聽錢的，怒火重生，道，「沒有。」

后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道，「沒有，你叫我來做什麼？」

納薇死死地握緊口袋裏的刀，咬牙切齒地道，「叫你來下地獄！」

他不以為然，「別開玩笑，快點給我錢！」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是衝動，還是怨恨，或者是絕望，讓她選擇了一條絕路。納薇大步走過去，從口袋裏掏出□□，對準他刺了下去，動作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

沒料到她動真格，后爹躲閃不及，頓時被刀子刺中了。他大叫一聲，血一下子蜂擁而出，空氣中蔓延著一股血腥的味道。納薇低下頭，看見傷口冒出來的血沫子，尖叫了聲，鬆手扔了刀。恨和怨，都不見了，眼中只有恐懼，一時六神無主。

她剛才做了什麼？這是瘋了嗎？她竟然動了殺人的念頭。

這一刀並沒刺中要害，只是傷了皮，后爹疼得嗷嗷叫，撐着她發獃的檔口，一個巴掌將她掀倒在地上了。

「我艹，你這個瘋女人！」他不解氣，爬過去騎在她身上，反手又是一個巴掌。納薇被他打得頭暈眼花，臉頰上火辣辣的痛，嘴角都咬出了血。

后爹連着扇了她幾個耳光，一邊打，一邊罵道，「把你養這麼大，原來是白眼狼。賤人，你怎麼不去死？」

納薇已經不覺得疼了，眼裏滿滿的都是絕望，尖聲叫道，「你打死我，打死我吧。」

扇了她幾巴掌，后爹不夠解氣，還想打人，可是剛揚起手，就被人一把握住了。

「操他媽的，是誰？」他啐了口，下意識地回頭，卻只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

「□□媽的，是你祖宗！」

亞力克一把捏住他的拳頭，咔嚓一聲，都能聽到骨頭挫裂的聲音。一把將他從納薇身上扯下來，左右開弓，兩拳將他撂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后爹哪知道亞力克是什麼人，見他這麼窮凶極惡地，有點害怕了，叫道，「我要報警！」

亞力克二話不說，掏出手機砸在他臉上，「你報，現在就報。」

后爹的鼻樑差點被他砸斷，手忙腳亂地接住電話，道，「我頭上有人，你慘了，臭小子。」

亞力克被他氣笑，「頭上有人？我倒是想看看，你頭上的人是哪根蔥，看我不把他剁碎。」

后爹被捅了一刀，錢也沒拿到，怎麼可能忍得下這口氣？打不過他，當即就撥了個電話給警局，然後撂下狠話，

「有種你別走。」

亞力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走過去將納薇抱起來，摸了摸她的臉，道，「我來晚了。」

納薇看到來的人是他，頓時掙扎了起來，「放我下來。」

他卻將她抱得更緊，「你的命是我的，誰也要不走。」

她心中又悔又怕，哭道，「你們一個個都在把我往死里逼。」

亞力克道，「從今以後，有我罩着你，誰也不能動你一根汗毛。」

納薇別開臉，流着淚道，「害我最慘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