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被程楚瀟這一問問得悄無聲息，葉秋涵更是瞪大了眼睛對程楚瀟這位麻省總院的姐姐既好奇又欽佩，這種獨特的全身麻醉方法自己可是聞所未聞啊。
「另外徐玉華的手術需要在低溫心臟停跳的情況下進行，而低溫的情況下很容易引起宮縮導致胎兒早產，如果孩子不能保住那我們的手術同樣也失去了意義，所以我還要再請問一下灌注科能不能在保證患者正常本溫或不低於正常體溫３攝氏度的情況下進行體外循環？」在眾人都沉默的時候程楚瀟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可以！可以！我們有過多次這樣的經驗。」灌注科主任方凱趕緊表態，生怕自己晚說一會兒程楚瀟就把美國的灌注團隊也邀請來了。
程楚瀟點頭：「那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李主任還有話要說嗎？」
李文東連連擺手：「沒有，一切聽程醫生你的安排。」說實在的他現在也特別想見識一下程楚瀟姐姐的麻醉技巧。
會議結束后大家陸續走出會議室，之後程楚瀟姐姐要來參與手術的事立即傳遍了整個醫院，其麻醉技巧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
葉秋涵雖然也心生嚮往但卻沒想去參與這台手術，她還在想着去見張耀申的事，儘管她不願意過多地參與這件事，但畢竟和張耀申曾經在一起那麼多年於情於理自己也應該去看看他，再一個她也確實需要和張耀申談談，讓他以後不要再讓他母親到醫院來找自己，所以會後她又拜託孫迪去幫自己打聽張耀申家現在租房子的地址。
到了周日中午，程楚瀟果然開車過來了，葉秋涵多少感覺有點彆扭，程楚瀟還是自己名義上的現男友，卻要載着自己去見前男友這氛圍也太奇怪了。
「謝謝你送我過來，你回去吧。」按地址找到張耀申租房所在的小區，葉秋涵讓程楚瀟先離開。
程楚瀟左右看了看，然後指著右前方的一塊空地說：「你只管上去，我在那兒等你，你不用着急慢慢聊就好。」
要不是因為太了解程楚瀟的為人知道他善良體貼，葉秋涵肯定會以為他是不放心才這麼緊盯着自己的，所以她咽下拒絕的話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開門下了車。
張耀申家租的是一處老舊小區里的房子，葉秋涵記得自己小時候這片住宅樓就已經存在了，一走進樓道光線頓時消失眼前一片漆黑，葉秋涵迫不得已只好把手機拿出來照亮。
費力地爬到七樓葉秋涵敲了敲門，老半天才聽見裏面有人問：「誰啊？」
她聽出那是王寶琴的聲音，於是提高了嗓門兒說：「阿姨，是我，葉秋涵。」
話音剛落接着就聽裏面一陣響動然後門才打開，王寶琴見了葉秋涵就笑：「秋涵來啦，這破地方什麼人都有，所以我上了兩把鎖，你等着急了吧，快進來。」
葉秋涵笑着走了進去，一進屋就聞到一股老舊房屋特有地發霉的味道。
「耀申，秋涵來了！」
聽王寶琴這麼一喊葉秋涵回過神才發現這間小小的屋子裏擺了兩張床，而張耀申和他父親張志安正分別坐在一張床上，看見自己進來張志安趕緊站了起來，王寶琴則是上前拽着他：「秋涵是來的耀申說正經事兒的，你和我去陽台待着！」
葉秋涵沒心思理會這兩個人，她只是看着仍舊一動不動地張耀申發愣，那個意氣風發的帥氣男人如今消瘦得不成樣子，才幾天沒見兩頰竟然凹了進去臉色也有些發青，頭髮也不知道是幾天沒洗了油油地打成了縷貼在頭皮上。
「耀申？」葉秋涵喊得有些猶豫，幾乎不敢認這個駝著背坐在床上的男人，如果她之前還認為王寶琴多少有點誇張意思的話，那麼在看到張耀申之後她是一點懷疑都沒有了。
張耀申慢慢將視線聚焦到葉秋涵身上，忽然笑了下：「沒想我會落魄成這個樣子吧，我是停職又不是被開除，他們卻連宿舍都不讓我住了。」
「你媽去醫院找我，我才知道你被停職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我媽怎麼跟你說的？」
葉秋涵大略回憶了一下王寶琴的話：「你媽說你收患者的紅包被舉報了，但說你是被人誣陷的，我覺得只是這件事的話你還不至於被停職。」
張耀申苦笑：「那是我媽沒和你說實話，收患者紅包不過是個說辭，不是停職的主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什麼？」
張耀申無力地嘆氣：「你能過來看我，我心裏已經很感激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沒必要更不想隱瞞你任何事，你先坐吧，別看這屋子破還有味兒但我家東西都是乾淨的。」
葉秋涵倒沒那麼嬌氣，學醫的什麼場面沒見過，她走了兩步坐到了張耀申的對面：「那你說吧，我記得你不是說想讓劉心媛幫你轉科嗎？」
「我吃虧就吃虧在自己太急功近利了，而且也太自以為是低估了別人的智商，我以為自己很聰明可以利用劉心媛幫自己轉去心內然後再甩掉她，事實卻是劉心媛比我謀算得深遠多了！」
葉秋涵不解地問：「你的意思是劉心媛她其實也在算計你，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耀申神色複雜地看着葉秋涵，一雙原本有神的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顯得有些死氣沉沉：「因為她認為你喜歡的人是我愛的是我，所以在你去法國的時候她故意接近我想通過拆散我們來打擊報復你，但當她知道我們已經徹底分手，而你對我已經不再有任何留戀一心和程楚瀟在一起的時候就更加惱怒了，原本的報復行動也升級了，所以我才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為什麼要打擊報復我？」葉秋涵問時猶豫了一下，因為她已經隱約明白劉心媛的意圖。
「因為程楚瀟拒絕了她卻喜歡你，這是我出事之後找她幫忙她當面和我攤牌時說的。」
果然是這樣，這個劉心媛的想法也太不可理喻了，比起看似無法無天實則重感情講義氣的蔣方軒來，她顯然是心術不正！
「那她是怎麼算計你的？」葉秋涵忍着氣問。
張耀申皺眉：「其實我自己也有錯，如果我不是那麼貪婪那無論劉心媛耍什麼花招也不可能得逞。我不是一心想去心內嗎，劉心媛也答應了還說她大伯劉院長那邊也溝通完了，只要我們科陳主任肯放人她那邊就肯定能接受我。我信以為真和陳主任私下說了這個事兒，陳主任聽完當場就發了火說我是異想天開拿工作當兒戲，還說科里的人事調動是要經過層層審批不是誰說來就來說走就能走的地方！我一下子就着急了又去找劉心媛想辦法，劉心媛也真是給我出了個主意。」
「什麼主意？」見張耀申停了下來，葉秋涵趕緊追問。
「她說讓我故意犯個不大不小的錯誤，這樣陳主任就能徹底明白我想離開心外的決心了，肯定不會再留我。」
「這話你也信？」葉秋涵不可思議地看着張耀申，懷疑他是不是被人下藥了，不然怎麼智商一下子就成問題了。
張耀申動了動嘴角擺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我可不就是鬼迷心竅了，當時也不知怎麼的一撲心地就想着能去心內賺大錢，還真就按照她指點的去做了。」
葉秋涵也感無力：「那你又做了什麼？」
「當時於偉主任有台比較簡單的手術由我做助手，手術很順利所以於主任離開手術台時讓我做關胸縫合，我想這是個機會縫合差一點也影響不大頂多重新弄下，就讓他們以為我能力不行好了。沒想到老天像是在懲罰我一樣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一走神不小心就碰破了患者的心臟外壁，血當時就噴了出來我一下子就慌了馬上用止血鉗止血，結果破裂範圍擴大，我眼看着監護器上的血壓數值迅速往下降已經什麼都反應不過來了，後來於主任跑回來重新刷手上手術台對患者實施搶救。」
張耀申說到這裏突然低下了頭，葉秋涵的心懸在了半空：「那患者最後怎麼樣了？」
「沒搶救過來，心跳停止了。」
葉秋涵恍惚了一下，張耀申犯的還真不是劉心媛說的那種不大不小的錯誤而是一個十分低級的錯誤，碰破心臟外壁只需用手指壓迫止血就好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沒想到卻造成了醫療事故，張耀申心存歪念付出慘痛代價的卻是患者本人未免太不公平了。
「那你停職要停到什麼時候院裏領導有沒有說？」
張耀申聳拉着腦袋搖了搖頭：「沒說，於主任也因為這次事故被通報批評了，陳主任和院裏領導正在和患者家屬協商賠償的事，我不求別的只求能保住這份工作就好，不然一旦被開除有了這次的污點不可能有醫院會要我，我就只能轉行了。」
「你這樣的工作態度還真不如轉行呢！」葉秋涵雖然氣極但最後也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張耀申抬起手痛苦地捂上了眼睛：「秋涵，我知道自己不是東西，我現在每天晚上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不斷地回想起手術台上那張沒有生氣的臉，一想到這個人是因為我的失誤才沒了命我心裏就充滿了內疚，從事發到現在我沒睡過一天好覺！但我除了愧疚沒辦法再多做些什麼，我因為還有父母要養活，他們為了供我念書累死累活地辛苦了大半輩子，我不能讓他們到老了連生活保障都沒有，只要院裏領導願意再給我一次重新上崗的機會，我後半輩子都會認真努力地工作去贖罪！所有發生的事都怪我自己痴心妄想，算計別人到頭來卻算計了自己，我後悔當初沒聽你的警告還故意設計你，我是個罪人！」
葉秋涵本來打算大致聽張耀申說說停職的經過之後，再安慰他幾句然後就談一談他母親去醫院找自己的事，但現在卻說不出口了，因為不管張耀申當初抱着什麼不可告人的心理接近劉心媛，劉心媛卻是因為要報復自己打定主意要整治他的，又看了一眼被愧疚折磨得無比痛苦的張耀申，葉秋涵開始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求二叔幫他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