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程楚瀟認為自己還是比較能吃辣的，就是墨西哥菜吃着也很順口，而且飯量也不算小，但現在看着連盆里紅油似的湯都能喝進去半碗的葉秋涵就不得不佩服了，他佩服的不是這女人能吃辣喝油，而是她胃口真好，香辣蟹、香辣蝦和麻辣小龍蝦再加上那盤大拌菜一共三大盆和一個盤子幾乎沒剩下什麼東西，因為不是很餓自己吃的其實不多剩下的全都由葉秋涵兜了底兒。
「你別看我能吃，其實我自己也會做，只是工作太忙沒時間弄，這盤大拌菜酸甜口味就著這些麻辣的東西吃正好。」葉秋涵擦了擦嘴，也知道滿滿一桌子的蟹腿蝦殼挺驚人的，但她實在是忍不住嘴饞，自己差不多有半年沒過來這家店了。
「能吃是好事，不過還是要注意腸胃健康。」程楚瀟說完就招手叫服務員過來結賬。
葉秋涵趕緊攔著：「你可別掏錢，今天這屬於公事科里是給報銷的，要是主任知道我讓你花了錢我也不好交代。」
程楚瀟聽了也沒去爭着付賬，只是說：「那今天就這樣吧，以後再出來都由我來付錢，這種花銷不用李主任報銷。」
葉秋涵本想反駁，但一看程楚瀟那副淡漠的樣子就沒了開口的勇氣，又想反正程楚瀟也不差這點小錢，他樂意花自己也沒必要去計較，大不了自己也請他吃飯還回去就是了，於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之後葉秋涵堅持打車先將程楚瀟送回酒店，然後自己才回家。
到了周五本來是安排了葉秋涵周六值班，但因為要陪程楚瀟去看房子，所以李主任特意讓人重新排班，還將她下周的夜班也給取消了，葉秋涵覺得主任真是太照顧自己了，當然也是借程楚瀟的光。
「主任是不好意思太佔用你的個人時間，程醫生搬家之後需要收拾的地方肯定不少，你多受點累看他缺什麼少什麼多幫着想想，打掃屋子衛生這些活兒只管僱人去做到時一塊兒報銷，等事情都辦完之後主任說再給你幾天假好好休息一下，這些日子你就多辛苦吧。」副主任呂昌興中午特意把葉秋涵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把不排她值班的原由說了一遍。
然後又接着說：「程醫生說你辦事很不錯，小葉你要繼續保持這種態度。對了，程醫生周一要去門診，住院醫師裏面選了你和於國俊一起跟着去學習學習，女同志在心外幾乎沒有幾個能堅持下來的，不過主任和我可是都很器重你，也很看好你。」
「謝謝呂主任，我一定好好學習，也一定把程醫生照顧好。」科里領導果然沒讓自己白辛苦，什麼好事兒都想到自己了，葉秋涵立即激動地下了保證。
呂昌興笑着點頭，又讓葉秋涵趕緊去吃午飯。
周六的時候，葉秋涵又特意打車去酒店接程楚瀟，然後在自己家小區那條街上與中介的人匯合。
跟在中介後面走，葉秋涵是越來越心虛，等站到樓前單元門口時，她只能感嘆自己運氣不佳，因為中介所說的房子就在她家對面這棟樓里。
她家的這個樓盤其實園區很大，一共有四期工程，一期和四期最起碼有兩三站公交車的距離，本以為園區這麼大就算程楚瀟在這租房子兩人也未必能碰到，沒想還真就撞上了。
「程醫生，我先和你說個事兒。」葉秋涵決定坦白，不然以後遇到更尷尬。
程楚瀟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葉秋涵：「什麼事？」
「那個……，其實我家就住對面，我沒想到你租的房子會離我家這麼近所以之前就沒提這件事。」
「這也沒什麼，就算你住在對面我們也未必會經常碰到，畢竟你還要值班時間很不固定。」
這人也太直接了吧，不管是不是領導安排的自己好歹也幫他找了房子，而且找到房子後用到自己地方還多著呢，怎麼能這麼冷漠啊，虧自己之前還顧忌那麼多，原來人家壓根兒也沒打算和自己過多來往，弄得自己跟傻子似的。
「你說的也對，那我們就先看房子吧，然後抓緊時間買東西。」葉秋涵既然明白程楚瀟要和自己保持距離，她自然也不會厚著臉皮攀交情，只想儘快幫他把房子收拾好完自己好交差。
房子在九樓，進去之後葉秋涵一看居然和自己家的戶型一樣，傢具和電器都很齊全只是沒有床，另外還要買各種生活用品。
「程醫生，你覺得這房子怎麼樣？」葉秋涵徵求程楚瀟的意見。
程楚瀟只是隨處看了看就直接說：「不錯，就這裏吧。」
辦事兒還挺痛快的，葉秋涵總算是心情好些了，這要是程楚瀟不滿意再各種挑剔那自己可不得累斷腿啊。
「既然兩位都覺得沒問題，那就簽約吧，協議我都帶來了。」中介的工作人員服務很周到直接從包里拿出了租房協議。
葉秋涵瀏覽了一遍協議基本沒問題也就立即簽了字又付了押金，只等過後將租金打進指定的銀行賬戶就可以了。
中介將兩把鑰匙交給葉秋涵又客氣了幾句便離開了。
「要不先把床買了吧，然後再去超市逛逛。」葉秋涵邊說邊想東西肯定不能少買，自己要不要找老爸把借車來載着程楚瀟去超市。
「床我回酒店時直接從網上在宜家訂就可以了，這樣省事些，其他東西等下周門診做完教學再買不遲。」
程楚瀟這樣省事兒葉秋涵自然樂意，反正東西不全也住不進來，這樣自己明天還能休息一天。
「那你看今天還有什麼事需要做？」
程楚瀟搖頭：「你休息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這怎麼行，我送你回去。」
「你都已經到家門口了就不要再來回折騰了，走吧。」程楚瀟說着就率先往門口走。
葉秋涵跟在後面，鎖好門之後將鑰匙遞給程楚瀟：「鑰匙你收好。」
程楚瀟接過鑰匙直接拆下來一把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又將另一把交給了葉秋涵：「床送過來的時候我未必能趕過來，到時麻煩你幫我安排一下。」
「好的，那等房子都收拾完了我再把鑰匙還給你。」
程楚瀟沒再多說默認了葉秋涵的話，兩人進了電梯下樓，葉秋涵一直把程楚瀟送到園區大門口看着他上了計程車才高高興興地往回走，還不到十點自己等於是休了整個周末啊，太難得了！
高興之餘拿出手機給張耀申打電話想約他出來，結果張耀申周六周日都有值班，葉秋涵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家睡回籠覺。
周一，葉秋涵起了個大早，她上次迎接程楚瀟時遲到了，這次跟着去門診做教學自己說什麼也不能再出差錯了。
坐地鐵到醫院時才發現自己來的還真不算早，最起碼一科的王騰達還有副主任劉偉已經過來了，葉秋涵立即也換好衣服出來等著，不大一會兒兩個科室參加教學的人都陸續地進來，葉秋涵看見張耀申過來時只能對他笑笑沒說話怕別人挑毛病。
最後兩位大主任也都到了，只等主角程楚瀟上場。
程楚瀟的辦公室在另一個方向，所以當他穿着一身嶄新的醫生服掛着聽診器從走廊那邊過來時，葉秋涵頓時有種看t台模特走秀的錯覺，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白大褂兒愣是讓這人穿出了時裝周的感覺。
「程醫生太帥了！」已經有小護士按捺不住地小聲兒讚歎起來。
在場的人沒有人反駁，也沒辦法反駁，因為事實如此。
「你也覺得他帥？「
葉秋涵聽見張耀申在後面悄悄地問自己不禁偷笑，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程楚瀟吸引過去便略偏過頭悄聲說：「實事求是地講，人家確實帥啊。」
「哼，金玉其外，誰知道他實力到底強不強，不過他這副樣子不當小白臉兒倒是可惜了。」張耀申不以為然，年齡相仿身份地位差距卻太大讓他自然對程楚瀟有一種莫名地敵視和排斥。
葉秋涵沒回話，因為她也不清楚程楚瀟的醫術到底如何，但也沒必要去理會張耀申那有些刻薄的言詞。
「程醫生，以後就要辛苦你多帶帶這些年輕人了，我們年紀大了能從你那兒多學點東西也是不勝榮幸。」一科主任李文東算是東道主自然是由他主持局面。
程楚瀟還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樣子：「既然是醫學院的附屬醫院，那麼做教學帶住院醫師是再自然不過的事，而且合同里也有寫明這點我不會藏私。」
「是、是，我們是特別相信程醫生的醫德和師德的，你看要不要先和大家講幾句話？」李文東殷勤地比劃了一下。
葉秋涵本來以為按照程楚瀟的性格肯定是要拒絕的，沒想到他卻出乎意料地開講了：「也沒太多東西可說，在美國心臟外科是一個高風險高回報的職業，但在國內好像還很難達到高回報的水平，不過既然我來到這裏那麼就會儘力為大家多做些事。」
大家聽到這都不禁面露喜色，程楚瀟這樣說無疑是表明會為科里創收，不但如此還會把收入的一部分拿出來分配，這怎麼能讓人不高興呢！
「但是，我也要鄭重地強調一點，我現在不要求你們有多高的天賦和高超的技術，而是要把基礎知識和解剖知識學習透徹，不要為金錢物質所累，這是成為一名優秀的心臟外科醫生最重要的條件！另外大家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或是有不同的意見只管提出來共同討論。這些就是我要講的其他就沒什麼了，李主任，我們去門診吧。」
程楚瀟話音剛落李文東立即帶頭鼓掌又連忙讓人在前面帶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簇擁著程楚瀟去了a座四樓的心外門診。
葉秋涵本以為今天是程楚瀟去門診坐診，等到了門診那邊她才明白，原來不是坐診而是為心臟內三科提供的一名患者做進一步的診斷。
患者是一名六歲的小女孩兒，心內已經初步確診為房間隔缺損也就是左右心房間留有空隙，難怪這孩子看起來又瘦又小明顯是發育不好。
「程醫生，考慮到患者年齡小我們心內三這邊是建議採取介入療法，等檢查結果全部出來之後如果沒有問題我們準備將封堵器經靜脈送到缺損處，您幫忙看看。」
看着向程楚瀟介紹孩子病情和治療方法的女醫生，葉秋涵有些羨慕，從對方的年紀來看估計也和自己一樣應該是住院醫師，可人家怎麼就那麼落落大方、乾脆利落呢，半點沒有見到世界級專家的緊張和畏懼。
「她叫劉芮媛是劉副院的親侄女兒，高分畢業直接分到心內三科了，人挺傲的。」注意到葉秋涵的神色張耀申又偏過頭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葉秋涵瞄了張耀申一眼：「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挺上心的啊？」
「看你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二科的護士一個比一個嘮叨，成天點評各科室的新人，我也就是在心內往我們科轉病人時和她打過一次交道。」張耀申趕忙解釋。
「逗你玩兒呢，看你還認真了，不過人家傲也是有資本的，學習又好長得又漂亮家世肯定也不能差，能不自信嗎？」
「你長得比她好看。」
葉秋涵又去看張耀申見他一臉正經，心裏一下子就感覺甜甜地不由得笑了。
程楚瀟聽完劉芮媛的介紹直接坐了下來用聽診器給小女孩兒聽了一會兒不由輕皺了下眉頭，摘下聽診器他看着小女孩兒的父母問：「你們怎麼才想着給孩子看病，之前孩子的體質應該很不好難道你們都沒帶她去醫院嗎？」
被程楚瀟這麼一問小女孩兒的父母有些手足無措，最後還是女孩兒的父親開了口：「大夫，我女兒從小到大總愛感冒肺炎也得過好幾次，鎮醫院的大夫也說過讓我們到大醫院來查一下心臟，我和她媽就想感冒和心臟病能有什麼聯繫就沒當回事兒，這要不是因為孩子說喘不上來氣兒我們還沒帶打算帶她過來看病呢，昨天有大夫來特意交待說您挺出名的，那麻煩您救救我女兒吧。」
程楚瀟沒再理睬這對哭喪著臉的夫妻，而是轉向人群：「跟着我做教學的住院醫師請過來。」
包括葉秋涵在內的四名住院醫師立即圍了過來。
「有誰能告訴我房間隔缺損聽診時會在哪個部位發現問題？」
不等別人出聲兒於國俊立即往前站了一步搶著回答：「胸骨左緣二、三肋骨之間。」
張耀申則是暗自對着葉秋涵翻了個白眼，他認為程楚瀟簡直就是把他們當低能兒了，居然會問這麼毫無意義的問題。
葉秋涵瞪了張耀申一眼讓他注意態度。
程楚瀟對着於國俊點了點頭同時也站了起來：「你過來聽一下。」
於國俊馬上坐到程楚瀟讓出來的位置上認真聽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語氣有些不自信地說：「收縮期有很柔和的雜音，肺動脈瓣區第二音增強。」
「你可以起來了，下面由每個人輪流聽診，聽診之前請先作自我介紹。」程楚瀟對於國俊的診斷沒表態，而是讓其他人繼續聽診。
於國俊站起來時向程楚瀟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資歷就走回了原來的位置。
「故弄玄虛，還天才呢，唱歌跳舞的天才我倒知道不少，心臟外科哪來的天才！」張耀申在第二名住院醫師聽診完之後忍不住小聲兒嘟囔了幾句，他是真的很看不上程楚瀟這種教學方法。
旁邊的葉秋涵聽見了立即不著痕迹地捅了他一下，又有些緊張地往程楚瀟那邊看了一眼怕張耀申的話被聽見，沒想到剛一抬頭就對上了程楚瀟那雙幽深漂亮的眼睛，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