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是謝謝你啊，爸
「齊紅軍的家屬！齊紅軍的家屬！」
「在！」
聽見護士的召喚，成樂一下子從座位上蹦起來跑了過去。
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片子和一堆檢查結果，跟在護士推的病床後面，去往下一站醫院骨科最好的老教授那裡。
萬幸老人的情況能先看病出院時再結算，不然成樂還得跑回家取錢。路是沒多遠他也不會嫌辛苦主要是老人的病情，一路上聽護士的說法這可是脊椎骨裂，好在沒錯位還不算太嚴重，可要是沒有放到心上徹底養好，以後很可能會落個習慣性腰疼，彎腰、坐卧都受影響的下場。
看病的老教授很負責，看完檢查結果隨即做出了讓齊紅軍住院一星期的決定。之後還吩咐成樂在老人出院回家後繼續休養三十天，不要一時不注意落下病根讓今後的生活陷入麻煩。
成樂也很有耐心的聽著，幫齊紅軍辦理住院手續時還給他爸打了個電話，專門說了這裡情況讓他爸通知下真正的家屬。這邊老父親都已經受傷住院卧床不起了，做子女的哪怕工作再忙還能不來看看？
「行了行了，你現在怎麼這麼啰嗦？我已經知道了。」
電話聽筒那邊有些嘈雜，成家輝耐著性子聽兒子說完承諾了幾句，掛電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交待了一番。
「我會通知你齊叔他們儘快，可我不用問都能確定他們短時間內肯定趕不回去。你先代替他們照顧著，等你齊爺爺出院回家的時候你齊姑姑那邊應該就能回去了。」
說完，成爸就掛斷了電話。
成樂苦笑，感覺他爸也太不把他們家在齊家當外人了。鄰里關係好到這種程度真的沒關係？還是說這中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辦完所有手續回病房準備給老爺子說一聲自己好回家取些東西，可才走了幾步也就是掛斷他爸電話的五分鐘之後，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起來一聽，一道陌生的女聲從聽筒里傳出說的第一句話就讓他愣住，聲音裡面雖然有些著急，但吐字依然清晰說話的條理絲絲分明，一個精明幹練的女性形象已經呼之欲出。
「是樂樂吧？我是齊姑姑，你爸剛給我打過電話。」
「齊姑姑？」
樂樂這個稱呼讓成樂眉毛皺了皺，回應的聲音裡面帶著明顯的不在狀態。
「你忘了？你小時候姑姑還抱過你。算了先說正事，老爺子的情況我聽你爸給我說了，姑姑跟你叔叔最近回不去，只好先麻煩你照顧幾天。咱們兩家的情況你心裡有數，你齊叔那裡先不說，姑姑這裡正忙著演出。還有兩場就能回去了，老爺子那裡麻煩你解釋一下，姑姑回去以後親自感謝你啊。」
電話那頭的女聲明顯非常忙碌，匆匆跟成樂交代了幾句拜託了一番后就掛斷了電話。
回到病房成樂將現在的情況給老爺子彙報了一番並做了解釋，老爺子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動都沒動直到最後才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情況讓成樂有些牙疼，隨後幾天更是展開了家裡、醫院、做飯、送飯、照顧老人的孝子日常。搞得病房裡的其他病人都對他的孝順讚嘆不已，反倒是老爺子齊紅軍那裡沒什麼反應，頂多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慈愛了些。
七天的住院時間很快過去，成樂帶著老爺子做了一次複查之後，得到了醫生的許可辦理了出院的手續。等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老爺子回到家裡他才意識到差不多快要五月了，感覺年後的這段時間他什麼都沒做也沒時間繼續想以後的路，反而心裡平靜了不少不再像剛過完年那會有些煩躁。
繼續跑前跑后的照顧了老人十多天，期間又去了一次醫院複查得出的結果是恢復良好已經可以正常行動。只是想要像以前那樣鍛煉身體還得緩緩，而且鍛煉的方式方法也得換一套，最好考慮一下自己的年齡跟身體狀況，不要再搞出像上次那樣早上鍛煉個身體都能扭到腰，甚至讓脊椎骨裂的程度。
近距離相處了將近一個月，成樂跟齊紅軍之間從最初的陌生毫無話題，發展到現在也能聊上幾句。
老爺子沒事就說他小時候有多調皮，上躥下跳像個猴子，長大了卻沒想到上了中戲當了演員。成樂則陪在一旁笑得沒心沒肺像是壓根沒聽出來老爺子語氣里的恨鐵不成鋼，附和的聊著應付過去這個話題后，轉眼第二天就抱回來兩條狗放到老人腿上。
將毛色金黃品相很好的兩隻小金毛放在老人膝頭讓他們大眼瞪小眼，成樂第一時間就注意到老人的肩背僵的厲害很沒同情心的笑了出來。沒辦法，老爺子不會養狗，他就一步一步的從頭教起，等到兩條小奶狗適應了新的環境跟主人晚上也不再叫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五月中旬之前跟成樂通過一次電話的齊姑姑終於回來了。
「誒？爸，你不是最討厭貓貓狗狗的，怎麼我跟哥一不注意就養了兩條？」
一身常服肩扛上校銜的女軍人看起來不到四十歲，眉眼跟坐在那裡腳邊卧了兩條狗的齊紅軍有些像。
一走進院子直到坐下的功夫她說話的聲音就沒斷過，搞得旁邊端茶遞水準備離開的成樂都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這性格還真配得上身上這層皮，老爺子看情況也是非常寵這個女兒，雖然聽女兒一直叨叨叨的說個沒完眉毛皺到了一起，可就是一句都不抱怨閉著眼睛靠在椅子背上耐心的等著女兒自己停下來。
「先別走，樂樂，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跟你爸長的可真像。」
跟自己父親鬧了一會兒，見成樂要走，女軍人立即站起身子拉住了他的胳膊沒讓他離開。
「聽你爸說你去年中戲剛剛畢業？幫姑姑一個忙怎麼樣？團里最近有部戲還有個演員沒確定，姑姑看你的外形跟氣質都非常符合，就辛苦一下幫姑姑走一趟？」
摸摸他的寸頭，成樂眼中典型女強人形象的齊姑姑繼續說道。
「再幾個月就是國慶，團里的這部戲可是獻禮。你以為姑姑過年不回家除了演出還忙什麼？還不是這劇本今天一改明天一改沒有個准，主演的幾個演員也挑來挑去難決定。姑姑可是知道你的性格，一旦決定做什麼事就會拚命做好，上學練出來的演技肯定讓人放心，而且聽你爸說你還在其他戲里跑過一段時間龍套？有經驗這可是好事，求之不得。姑姑這邊已經沒時間再去找其他演員來試這個角色了，你可不忍心讓姑姑犯工作上的錯誤吧？」
像個機關槍，突突突突突。這個齊姑姑根本不給成樂說話的機會，短短几分鐘之內已經單方面的決定了成樂將以什麼身份出現在他們團里的那部戲里。
見她拿出電話對著電話那頭的人開始說起這件事，成樂才反應過來有些著急的打算阻止。可他這邊才剛抬起手準備要喊，齊老爺子那邊卻突然叫了他一聲讓他過去，還指了指身邊的座位讓他坐下。
一左一右卧在齊紅軍腳邊的小金毛可是很喜歡成樂這半個主人的，此刻見他坐下連忙爬了起來跑著蹭著圍著他的椅子繞，直到成樂一把將它們兩個撈到懷穩穩抱住，才各自挑選了一個滿意的角度眯起眼睛消停下來。
「樂樂。」
「誒，您說。」
低頭輕輕撓著兩隻小狗的背毛，成樂聽見老人叫自己的小名，連忙回應了一句。
「齊爺爺猜不到你的心思也不清楚日後的打算，可你從大學畢業這麼久了，還沒想好以後要走的路？」
老爺子後背靠在椅子上身體綳得筆直，滿是皺紋的臉上眼睛撐起了一條縫看向一言不發的成樂。
「還是你以為每天炒炒股賺些錢生活無憂下半輩子就夠了？齊爺爺這是忙活了一輩子退休以後才不得不閑下來，擱在五六年前可是跟那幾個不孝子一樣忙著呢。」
隨手指指不遠處打電話的女兒，齊紅軍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跟無奈。
「你不想像你爸他們那樣非常好！平平安安的活著，能在閉眼前一直看到你們這些小輩才是我們老一輩的心愿。不要每個都像小三那樣好勇鬥狠最後把自己都搭了進去。你不知道齊爺爺當初知道小三死的時候什麼感覺！眼前一黑，腦袋嗡的一響整個人都懵了，就像失了魂魄一樣！」
「齊爺爺……」
「別勸，這麼長時間了，我已經想開了。」
彷彿知道成樂要說些什麼，齊紅軍一擺手打斷了他後面要說的話。
「能看出來你現在對演戲不熱衷，可你既然學的這個不做這個做什麼？給人去打工？不是我小看你，就你們成家那臭脾氣能服外人？除非你爺爺從棺材里爬出來我才信！還是說突然改主意想跟你齊叔還有你爸他們一樣？齊爺爺承認憑你現在的身體素質重新開始未必沒有機會，可你自己心裡應該清楚明白，你當初的出發點就不對，怎麼可能跟差不多身份背景的人走的一樣遠？」
聽到這，成樂撫摸小狗背毛的動作猛地一停，不得不從心裡承認，老人的話說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他當初想另找出路的原因不正是這樣？
出發點的不同，結果又怎麼可能一樣！
他既不想給別人打工，又沒有自己創業日後小心某些人抓把柄對付親友的耐心。難不成真得靠著腦子裡繼承來的表揚技能去混娛樂圈？
「老爺子，不是我不識好歹，而是我真的……」
「去試試吧樂樂，哪怕就這一次。」
老人枯瘦的手掌放到成樂肩膀上拍了拍，說話的聲音有些唏噓。
「既然有這本事就先別忙著拒絕，成了演員也能像你叔你爸他們一樣。過程可能複雜點，但只要你能達到一個高度！在那之後你會發現，所有以前以為的障礙全都不算什麼，包括最開始的出發點也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