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徐庚幾乎是立刻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活字印刷術的研究上了,許多事情甚至甚至親力親為,忙得腳不沾地。金子好幾次勸他歇一歇,又道:「這些本是工匠們的活兒,殿下只需吩咐一聲,讓他們照做就是,何必從早到晚地跟着,您這般身體可吃不消啊。」

徐庚卻始終充耳不聞。事實上,他是故意讓自己這麼忙碌的,身體的疲憊讓他無暇分心去想別的事,比如辛家小三郎,比如他怎麼無緣無故地彎了這種可怕的問題。如果他真斷袖了,大梁朝怎麼辦?難不成老天爺讓他重生一回,就為了將來讓他把大梁朝建得欣欣向榮,然後傳位給自己的哪個侄子?

這也太鬱悶了!

辛一來只與徐庚提了活字印刷術的基本原理,別的東西全都要徐庚和手底下的工匠自己琢磨。他們剛開始選用木料來製作活字,但很快就發現這行不通。一來木料紋理疏密不勻,刻印起來十分困難,二來木材沾水后極易變形,字跡亦模糊不清,所以徐庚便棄之不用。

「還有什麼別的材質?一一做出來試,若被採用便有重賞。」徐庚在工坊折騰了好些天,完全沒有進展,他卻依舊沒有灰心,只讓金子傳令下去,著眾工匠群策群力,重金懸賞。

金子俱一一應下,臨出門時,忽又想起什麼,猶豫着建議道:「奴婢幼時在鄉下長大,曾見鄉人挖泥作坯,上刻花紋,燒乾後為屋飾,不知殿下這活字能不能也用泥來做?」若是在泥坯上刻字,比金石之物就要容易多了。

徐庚眸光一閃,「是個不錯的主意,明兒就讓工匠們試試看。」說罷,他又笑起來,「若真能成,金子你可就立下大功了。」

金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奴婢也就是忽然想到了這事兒,只要能幫上殿下的忙,奴婢就高興得不得了,什麼功勞不功勞的,奴婢可真不敢想。再說了,奴婢一個無根之人,要那些功勞也沒什麼用,只要能一直在殿下身邊伺候,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他所求的從來都不多,從粗使內侍調到長信宮時,金子就誠惶誠恐,只覺得老天爺對自己太好,萬萬沒想到才進長信宮沒幾日竟然又被太子殿下相中,突然就成了太子心腹,不僅長信宮的內侍宮女們見了他恭恭敬敬,就連其他宮裏的宮人們對他也客氣有加,直到現在,金子都常常覺得自己在做夢。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給的,金子雖然不知道太子為何會對他如此看重,但是這並不重要,對金子來說,他所確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忠於太子殿下。

他們在天津忙碌的這會兒,京城裏的春闈也拉開了序幕。

三天的考試下來,饒是瑞禾身體健壯如牛,出來的時候也難免兩腿發軟,滿臉憔悴。當然,他着實算不錯的,今年倒春寒格外兇猛,貢院裏的風彷彿都能凍住,舉子們本就穿得單薄,又不準生火,就這幾日的工夫,貢院裏不知抬出來了多少人。

黃氏是女眷,加上家裏頭還有倆孩子鬧騰,實在不便出門,便把瑞昌叫回府,打發他來迎接。瑞昌瞅見瑞禾眼下的煙青頓時嚇了一大跳,聲音里頓時就帶上了哭腔,「哎呀哥你沒事兒吧?你怎麼成這樣了?」一邊說一邊趕緊扶著瑞禾上車。

瑞禾沒推辭,半靠着瑞昌爬上馬車,麻利地將手爐攬在懷裏,軟趴趴地往座位上一靠,不動了,嘴裏小聲嘟囔,「凍死老子了。」然後眼睛一閉,就不說話了。

瑞昌見狀再不敢吭聲,連忙給瑞禾蓋上被子,又朝車夫作了個馬上走的手勢。

回了府,瑞禾沐浴更衣后便蒙頭大睡,一覺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辛太傅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好幾次使了下人過來探看,聽說瑞禾還在睡,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沒把他叫醒。而今知道他醒了,立刻便派了人把他叫去書房。

「把你的文章默一遍我看看。」瑞禾一進屋,辛太傅便指指書桌上早已準備好的文房四寶吩咐道。

瑞禾早就猜到了,聞言立刻依言坐下,不假思索地提筆就寫來。辛太傅起初還端坐在書桌后等著,不一會兒便坐不住了,索性起身踱到瑞禾身後,探著腦袋盯着他的文章瞧,面上時不時地露出迷之微笑。

等瑞禾終於把文章默寫完,辛太傅也已經看完了,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把文章接過去重新看了一遍,努力地綳著臉作高深莫測狀。只可惜瑞禾不怎麼配合,半晌了也不見他問一句怎麼樣,最後還是辛太傅自己忍不住贊了一句,「還不錯,考中應該沒問題。」

今年的考題是鴻嘉帝親自出的,問的是海貿利弊。自從海關初建,朝廷對海貿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故絕大部分考生都卯足了勁兒歌功頌德,站隊雖然沒有錯,卻難以出彩。辛太傅私底下也琢磨過,覺得這一次的文章不好寫。

辛太傅做過好幾次主考,這一回是避嫌才把主考之位給推了,但對於今年主考官的喜好還是頗為了解的。瑞禾這篇文章辭藻並不華麗,語言樸實,行文流暢,初看只是中上,但文章的內容卻是連辛太傅都忍不住要拍手稱讚。辛一來把兒子送到詹事府去歷練真是太明智了,不然,就算瑞禾把四書五經讀出花來,也沒法把這一次的文章寫得面面俱到,可偏偏瑞禾就做到了,他不僅細細指出各種利弊,還分析了產生的原因,最後又謹慎地提出了解決之道。不是辛太傅自賣自誇,別說朝中尋常官員想不得如此周全,內閣那幾位也不一定比瑞禾強呢!

不過,小孩子嘛,也不好表揚得太過,辛太傅臉上抽搐了好一會兒,才和顏悅色地拍拍瑞禾的肩膀問:「入仕后打算再去詹事府呢,還是六部衙門?」

瑞禾不自在地咳了咳,「這個……祖父您說了也不算吧。」

辛太傅一怔,喲呵還真說錯,瑞禾要是前三甲,那妥妥地得陛下說了算,他在後頭怎麼安排運作都沒用。這小鬼,對自己還真是挺自信的。

辛太傅沒好氣地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又道:「自己再謄抄一份給你爹送過去。」

瑞禾難得地撒嬌,「不是才剛寫了一份么,就拿這份送去不也一樣。」

「叫你重寫你就重寫,少廢話。」辛太傅小聲罵道,這一份他不是得拿去跟人顯擺么,而且,這麼好的文章要是拿不到頭名就太可惜了,辛太傅覺得他需要出去活動活動。

瑞禾無奈,只得認命地再謄抄了一份,回去后又讓瑞昌看了一遍,這才託人往天津送。辛太傅則懷揣著瑞禾的文章悄悄出門訪友,雖說諸位考官都被鎖在貢院裏改卷,但你說半點消息也沒有辦法流通那全是騙人的話。

於是,沒過幾日,這篇文章便瘋狂地傳開了,辛太傅很狡猾地沒把瑞禾的名字透露出去,於是,滿京城的士子們都發了瘋似的尋找這位大才子,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瑞禾倒是低調得很,一直閉門不出,鴻嘉帝那邊也得了信,特特地把那篇文章調來細讀,讀完后長長地嘆了口氣,笑着與徐福昌道:「難怪辛太傅一反常態地為了這個孫子四處奔波,這辛家大郎確實有狀元之才。」

徐福昌也笑道:「奴婢還記得當年辛侍郎春闈時的辛太傅的樣子,那一臉嫌棄,就好像那不是他親生兒子似的。就因為辛侍郎靠了個二甲倒數第三,回去還被辛太傅給打了一頓,如今總算被自己兒子被扳回來了。」

鴻嘉帝也想起了許多年前的舊事,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感慨,「辛一來的書雖然讀得不怎麼樣,做事卻讓人放心。眼下朝中的幾樁大事,哪一件不是辛一來籌劃的。朕說句不好聽的,滿朝文武百官,倒有一大半是在白養著,他們要是有辛一來一成的本事,朕做夢都要笑醒了。」

徐福昌連忙勸慰道:「所幸太子殿下懂事聰明,又肯吃苦,奴婢聽說殿下在天津竟與那些工匠們同吃同喝,整個大梁朝也找不出誰比殿下更勤奮踏實的年輕人了。」

一提到徐庚,鴻嘉帝的臉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會心微笑,「這孩子盡胡鬧,堂堂的太子,國之儲君,怎麼能不顧身份與工匠們混跡在一起,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要不怎麼說太子殿下是陛下您的親生兒子呢。」徐福昌一臉感動地道:「奴婢還記得當年陛下尚在潛邸時曾奉先帝之命去河南巡查河堤,那會兒您不也在河堤上與農人們同吃同住。奴婢急得要命,怎麼勸您也不肯聽,最後還是您自個兒累暈了才把您給抬回來。」

鴻嘉帝笑起來,「你不說朕都還忘了。那會兒朕還不到二十歲吧。」

「剛過了十八歲生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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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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