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她在賭

司郁聽到蘇向暖的話，眸光微微有些波動。雖然是極細微的變化，可蘇向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你威脅我？」司郁語氣充滿了危險，微微眯起眼睛，冷光點點。

蘇向暖蒼白著臉色，卻絲毫不減她的傾世容顏，反而多了份冷清，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她笑笑，「威脅，郁少何必說得那麼難聽。比起威脅我更喜歡『提醒』兩個字。郁少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時間該做什麼樣的事。你和我姐姐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姐姐是絕對不會對我置之不理的，這點，郁少也很清楚，不是嗎。」

司郁冷冷的勾唇，隱隱含有一絲譏笑嘲弄的意味，「不得不說，蘇小姐你很聰明。觀察入微，能夠準確拿捏人心。不過，林曉諾有機會離開我，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你說，這筆賬我要怎麼和你算？」

蕭雲朔聽到司郁的話，眉頭微擰，低沉了嗓音，冷冷說道：「司郁，你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法三章。」

「呵呵。」司郁低笑，語調涼涼的，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倒是蘇向暖開口說了，「郁少，你那麼愛她，就一定知道她的過往。那你也應該明白，她會選擇什麼。是，杜雲迪的確傷害過她，按照她那麼倔強的性格，杜雲迪想要獲得她的原諒，幾率可以說是微乎其乎。但是，有一天她如果恢復了記憶，你的搭救，你的愛意，也會隨之消散。」

「你什麼意思？」司郁陰沉著神色，寒聲問道。

蘇向暖額頭微微滲出冷汗，和司郁對峙這麼久的時間，她的身體已經嚴重透支了，唯有死撐著，她淺笑道：「意思還不明顯嗎。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林曉諾的性格？寧可殘忍，她也絕對不接受欺騙和隱瞞。她和杜雲迪之間決裂，也不就是因為杜雲迪欺騙和隱瞞她嗎。曾經愛一個人愛的奮不顧身，愛到痛不欲生。由她開始，也由她結束，這樣的剛烈的性格，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認輸。」

「等她恢復記憶，知道了你對她的隱瞞和欺騙，你覺得她還會死心塌地的留在你身邊嗎？對於這類人，她可是從來不會心慈手軟的。」

「你的意思，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會殺了我？」司郁問道。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對自己都可以心狠的女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你救了她，但是你同樣隱瞞了她，捏造了一個虛假的世界給她。她或許會放過你一次，但是，絕沒有第二次。」蘇向暖話說得斷斷續續，她已經快要支持不住了。

她在賭，賭司郁愛林曉諾的程度，賭司郁痴迷的程度。

她現在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司郁的條件，林曉諾是她唯一的籌碼。

之所以敢這麼做，她就是比司郁更加了解林曉諾。

而司郁，在林曉諾的事情上，他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

面對林曉諾，他向來都是輸的一方。以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他不愛她，他一開始就知道林曉諾愛的人是杜雲迪。

司郁同樣也愛著林曉諾，他對林曉諾的愛，不必她對杜雲迪的少。

他記得，當時的她，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麼明媚，絢爛了整個盛夏的花朵。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笑得那麼開心，那麼自由。

後來，她離開了杜雲迪，心灰意冷。

他找到了她，陪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度過了她生命中最難熬的日子。

林曉諾失去記憶，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但他同樣也為此欣喜，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的心頭滋生，他想，如果這樣，她能夠一輩子陪在他的身邊。

哪怕是欺騙，他也不後悔。

可到最後，她還是選擇離開他，毫不留戀地離開。但他仍舊愛他，或許他就是犯賤。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越是想要，就要越是不擇手段。

「那你為什麼還要幫杜雲迪？」

蘇向暖搖搖頭，「我沒有要幫杜雲迪，我幫的，從來都只有林曉諾而已。」

說道這裡，她看了蕭雲朔一眼，眸光淡淡的說道：「要是沒有他的阻攔，我早就帶著林曉諾離開了，她也不會回到杜雲迪身邊。」

蕭雲朔的身體一僵，想要開口解釋，「暖暖，我……」

蘇向暖卻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繼續說道：「要是郁少肯高抬貴手，說不定我姐姐她還會對你心存感激，心存愧疚，可你不惜一切代價的要奪回她，這樣做，在我看來，其實是最愚蠢的種做法。」

她瞧見了司郁眼神的鬆動，她的話，已經成功引導了司郁的思維。

她只需，再進一步。

司郁冷笑，「那你說說，什麼才是聰明的方法。」

「很簡單，讓我帶走她。」

「放她走，然後眼睜睜看著她跟杜雲迪雙宿雙棲？」司郁的眸中已經是怒火點點。

「愛情使人盲目，這句話果真不假。堂堂的郁少，也會有糊塗的時候，既然如此，我再多說幾句。」蕭雲朔目光一切密切關注著蘇向暖，深怕她一個倒下。

蘇向暖穩了穩心神，接著說道：「她跟杜雲迪之間具體發生過什麼你不知道，但我卻是一清二楚，我姐姐她恨杜雲迪。」

恨？這個字眼終於讓司郁的眼睛亮了一下。

「恨，有多恨？」

「非常恨，恨不得他死。哦不，準確的說，她曾經朝杜雲迪開過槍，可惜啊，杜雲迪命太大，閻王爺不收他，沒死成。」

司郁微微擰起，似乎是在分辨她話中的真假，臉上掛著薄涼的笑意，「她那麼愛杜雲迪，怎麼會殺他，你該不是在騙我吧？」

「這件事杜家的人都知道，外面的人不知道，是因為當時杜家將消息都壓了下去。不過，你若是想要查，還是很容易的。」

「接著說。」若真是如蘇向暖所言，那麼林曉諾一定是恨透了杜雲迪，既然如此，那他就還有機會，將她重新奪過來。

蘇向暖搖著頭拒絕，「今天我累了，多的話，也不想說了。郁少要是想聽別的，這恐怕就得要看我的心情了。要是我心情好，可能就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

司郁盯著蘇向暖看了半響，眼底冷光好似又逐漸凝聚了般，透著森森寒意，「你果然夠狡猾。」

知道他最想要知道什麼，懂得拿捏他的軟肋，恰到好處。

「我會把郁少的這句話當做是對我的讚美。」蘇向暖笑意盈盈地說道。

司郁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蕭雲朔，就像是一堵牆，將蘇向暖隔離到了安全地區，讓他無從下手。他笑得晦暗，意味深長，「蘇小姐該不會天真的以為，蕭雲朔可以保護你吧。若我要真的想要你的命，蕭雲朔就算是有三頭六臂護不了你。」

蕭雲朔的眼神陡然陰了下來，司郁向來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此人性格又極其扭曲，要是把他逼急了，保不準，做出什麼魚死網破，一拍兩散的舉動。

「我要是天真，也活不了這麼久。我從來不會指望任何人，郁少也很清楚，你們抓了我，無非就是把我當做人質，和冷亦辰做筆交易。既然是交易，還沒有得到好處，就撕票，做法也未免太蠢了點。」蘇向暖不在意地笑笑。就算她要死，也要拉上司郁做墊背。

要說瘋狂，蘇向暖狠起來，比起司郁有過之而無不及。

司郁曾經借著別人的手，和蘇向暖鬥了好幾回，半點好處沒撈到，還差點弄死自己。

他心底多多少少對蘇向暖還是有些忌憚的。

帝殺盟也不是做擺設的，還有一個和她齊名的葉嫵，橫掃黑白兩道，要是帝殺盟和第一黑暗組織傾巢而出，他也討不了好處。

「你會這麼好心，幫我贏得林曉諾的心？」蘇向暖的陰詭，他早已領教過。

「不不不，我可沒有幫你，我幫的是自己。情勢比人強，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點，我不得識時務點嗎。要是一定給個理由的話，那就是我討厭杜雲迪。雖然我也討厭你，但是你要真能將林曉諾搶過來，也算是你的本事。」

……

司郁離開后，蘇向暖整個人就跟泄了氣的氣球一般，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人就往一旁倒去。

蕭雲朔眼疾手快地將她撈了起來，打橫抱起，將她放在了床上。

蘇向暖雖然很抗拒蕭雲朔的觸碰，但是她沒有力氣，也抵抗不了，只能任由蕭雲朔抱著。

蕭雲朔坐在她的床邊，低下頭，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眼神似乎頗為不滿意她的做法。

蘇向暖現在不想對他多說一句話，冷冷地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要是司郁知道你騙他，他不會放過你的。」蕭雲朔低聲說道，含著些許的擔憂。

「我可不太喜歡這句話，我也說了實話。」七分真，三分假，任憑他司郁在聰明，也分辨不出來虛實。

她要騙人，就有十足的把握不被司郁察覺。

「暖暖。」蕭雲朔似乎頗為不滿她把生命當兒戲的態度。

「蕭雲朔，看在我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能不能不要來煩我。」蘇向暖真想罵人，她都快筋疲力盡了，還要和蕭雲朔周璇。

這男人太他媽磨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