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言心捨不得

能讓喬錦糾結的，從來都不是機會或者晉陞等等，一直都只有言心，能影響喬錦的一切決定。

所以，喬錦想了想，給言心發了條微信。

「言兒，有事需要和你商量，下班前，有時間通個電話嗎？」

言心看著手機，眉頭微皺，嘴角卻掛著笑意，「再怎麼沒時間，也要為你留出時間啊，不然你不是太委屈了，女朋友就在樓上都不能想見就見，還要這樣預約。」

聽到「女朋友」三個字，喬錦笑開，「我不覺得委屈啊，那你看看幾點方便？」

「三點左右吧，我一會兒可能還有點事。」

「OK，那我到點給你打電話，別忘記啦！」

言心笑著回復，「你的事，不會忘。」

微信剛點好發送，言心手機就有電話打來。看著那個號碼，言心知道有些事情，解鈴還須繫鈴人。

「喂，付濤。」

「言心？真的是你？」電話那頭的付濤激動難抑，「看到未接來電，我都不敢相信你給我打過電話，我沒接到是因為……」

「付濤，你不用跟我解釋」，言心的語氣平靜和緩，再無波瀾，「你有空的話，我們見個面吧。」

付濤莫名地愣了愣，「我，我隨時都可以。」

「那就兩點，在DK這邊的新世紀廣場。」

言心準時，而付濤早到了。這場景在言心和付濤心裡，都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曾經多少次這樣出來吃飯，逛街，言心和付濤不曾數過，實際也數不過來。從剛畢業的小情侶，吃飯和許多人一起拿號，坐在餐廳外面排隊；逛中等價位的品牌服裝店，在可承受的消費能力之內，省錢為對方挑選面試要穿的衣服，參加會議或見客戶該穿的衣服；到郎才女貌的職場伴侶，一個更具風度，一個更具品味，買房買車，想要的漸漸都消費得起，似乎已經是之前夢想的生活了。但在應該攜手步入婚姻，為人父母的時候，夢醒了。沒有順理成章的幸福，哪怕言心和付濤已經經歷得足夠多，已經為對方付出得足夠多，都抵不過一次觸犯底線的破壞。

「付濤」，言心開口，看著付濤的眼神，已經不是憤慨或傷心，而是透著釋然的淡淡笑意，「你知道從我們在一起，到懷上小允，是多少年嗎？」

這一個問題拋給付濤，付濤立刻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愧疚，「八年了……言心，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補償，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八年的感情，會因為你一次糊塗，讓我決定分開。付濤，你覺得你花了多少時間糊塗，而我又花了多少時間來做這個決定？能不能讓傷害到此為止，這樣至少我們還保留曾經的美好回憶。我不想看見我們變成現在這樣，甚至關係更惡劣，真的沒有這個必要。」

「言心……我沒辦法接受失去你。」

「那是因為你習慣了，八年的習慣，一朝一夕難以改變。付濤，其實你也知道，那是習慣，而不是愛情了。我們都放開吧，我們都需要新的生活。你的注意力，不應該再全部放在我身上，你要重新找回你的事業，三十而立，是一個新的開始。我過去八年愛過的，並不是一個心腸狹隘，慌不擇路的人；也不是一個自顧自私，強人所難的父親。」

付濤看向言心，久久沒有說話。沒有辯駁，也沒有再開口請求機會，想著什麼，眼神有些放空。

「你以前在餐廳幫忙抓過小偷，你還記得嗎？」言心喝了口水，語氣輕鬆，「腳都打了石膏，但路見不平，還是愛出頭。」

付濤苦笑道，「那是年輕不懂事……」

「那是是非分明的正義感，那才是你」，言心向付濤端起了水杯，「我當你聽明白了我今天說的話，買單的機會留給你，算我接受你的歉意，你看呢？」

付濤拿起杯子和言心相碰，遲疑道，「我以後，能見小允嗎？」

「是榜樣的話，能見，我不打算隱瞞小允。」

付濤笑了笑，看著言心點了點頭。

言心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付濤坐下來好好說話，可現在看來，言心冷靜了，一切也真的過去了。開始有情，結束何必無情？人心都是肉做的，只有坦誠溝通才能解決問題。

「嗡嗡嗡……嗡嗡嗡……」專註寫方案的喬錦被手機震動聲打斷，看到是言心打來的，更覺得驚訝，「喂，已經到三點了嗎？」

言心輕笑出聲，「還沒有，吵到你工作了嗎？我剛回到公司，在停車場，你想商量的事，要過來當面說嗎？」

「那是最好啦」，喬錦笑了，「給我五分鐘。」

一打開車門，喬錦就聞到了咖啡香，再看到言心，喬錦就覺得心情莫名好。

「是什麼著急的事情，等不到下班再說？」

喬錦抿了口咖啡，「深圳的項目團隊缺人，需要各區選人支援，所以丹姐今天問我願不願意加入深圳項目組，職位是項目副經理。」

「嗯？」言心完全在意料之外，「這件事情還沒這麼快對下溝通啊，趙丹怎麼就找你了？」

「我也不知道，言兒」，喬錦很是認真地看向言心，問道「你覺得我的能力夠嗎？」

言心看看喬錦，心情突然變得有點複雜，「老實說，潛力是夠的，跟著項目組，是磨練，也是學習和成長，機會是個好機會，但是……」

「經驗還是不夠吧」，喬錦轉著咖啡杯，「我也覺得很意外，公司里比我更合適的人選那麼多，我的突出價值在哪裡？」

「喬兒，你也不要這樣想。現在項目組趨於年輕化，公司大力培養年輕人的方向很明確，你在公司同年齡同層級里絕對算是優秀的，人才庫篩選的時候，肯定也是排名靠前的」，言心笑著捏了捏喬錦的耳朵，「所以趙丹會找你溝通很正常，機會面前，怎麼能懷疑自己？」

喬錦握著言心的手，看著言心的眼睛，「言兒，你希望我去嗎？」

「我……」言心不自覺地避開了喬錦的目光，加入項目組，一去至少是半年，言心很清楚這一點。但如果考慮到喬錦的發展，言心又覺得不能留下喬錦。

看著言心失神，喬錦晃了晃言心的手，「怎麼了？不想我去嗎？」

輕不可聞的嘆息之後，言心看看喬錦，低眉坦言，「捨不得你去。可這是一次很好的發展，我不應該讓你放棄。喬兒，你自己怎麼想？」

「我不想去」，喬錦回答得非常乾脆和簡單，「我以為你會希望我去，所以我才沒有馬上回絕丹姐。因為……我們倆目前的職級差距的確是有點大，我也想快速成長，儘快拉近和你的距離，但前提如果是要離開你半年，我就覺得不值得，也不想去。」

言心和喬錦十指緊扣，笑道，「喬兒，身份職位這些在一開始就不重要，現在就更沒必要拿來說了。而且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只是需要時間，你的發展，比我更廣更寬，難道十年後，你會嫌棄我嗎？」

「當然不會」，喬錦笑著抬起言心的手背親了親，「我不在乎這次機會，我只是在思考目前自己的能力，如果沒有DK的背景，我的核心競爭力有多少？還有哪些不足可以再提升？歲月和時光是可以打磨一個人，但是我想有意識地快一點，我想有好一點的經濟能力，能夠快一點養家糊口啊！」

言心靠在椅背，若有所思地盯著喬錦看，「你會不會承受了你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之重呢？」

「那沒辦法，誰讓我得到了我這個年紀一般得不到的美好和美滿呢？而且年輕本來就應該拼搏，我比同齡人更幸運的是，我一開始就有這麼清晰的目標和甜蜜的鼓勵。」

言心故意瞪了瞪喬錦，表示對這番甜言蜜語的不滿，「那結論是你還去不去深圳？」

喬錦挑眉笑道，「結論是言總捨不得我去深圳，所以我不去了，留在你和小允身邊。」

言心伸手去癢喬錦，「就你套路多……趕快回去上班了，晚上一起吃飯。」

「今天就不約了吧。」

「嗯？為什麼？加班也要吃飯啊。」

喬錦笑了，「工作狂言總，你自己要記得你說的這句話，加班也要吃飯。我不是加班，我今天打算送顏雪下班回家……」

言心發出眼神警告，「喬錦，你是不是故意氣我？」

「不是啊，顏雪好像被人跟蹤了，我覺得很有可能是付濤……」

「不準去」，言心毫無商量的餘地，「明知道人家喜歡你，還主動送人回家，是不是還要上樓坐坐？我不准你去，顏雪可以保護好自己，而且付濤應該不會再做這種事了。你還堅持要送她嗎？」

看言心不像是開玩笑，喬錦搖了搖頭，「好像是不太合適，那我們今晚吃什麼？」

「這個問題罰你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