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黃鳥伺蛇·其十

75.黃鳥伺蛇·其十

抱元守一,虛青靈台清明,魂魄碰撞傳遞而來的疼痛更是如同冰錐一般。長遠的動作很快,以以靈力為屏,將纏在虛青身上的幻象硬是震飛開數丈。幻象懸空僵硬了一陣,長垣眉目一擰,撐起一道禁制將幾人包覆在內。

文霽風大驚失色往虛青方向飛身過來。文霽風的手搭在虛青的肩頭,以自己的右肩出力支撐柱虛青。虛青睜開眼看了是第一眼,臉上難得沒了表情,目光極冷地看了師弟一眼,又合上眼。

文霽風心神一震,虛青方才看他的那個眼神叫他心中一寒。那是極度冷漠空洞的一個眼神,仿若他們對付的幻象那般,真正的無悲無喜一片冰寒。

巨大的爆炸碰撞聲自前方傳來,那幻象自爆靈體,生成的震蕩雖然被長垣擋了下來,他一手建起的那道禁制卻支離破碎。長垣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手上卻不停下,玉劍化作一道白光,劍身光芒吞吐暴漲成一面玉牆,雖知這幻象消散之後便不會再有什麼威脅,卻還是小心為上。

文霽風扶著虛青落回地面,虛彤和虛檀也很快湊到他們身邊。三人合力之下,這冥音的修為雖然比他們任何一人都要高,卻也力有不敵。待長垣回過心神,面前的五個幻象已經悉數消失了。只是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仍是一片灰暗虛無,並未看到從前通關之時的光門或是別的什麼。

另一邊師兄弟三人將虛青扶坐起來,長垣注意到文霽風打算給虛青灌注靈力,連忙喝止。

「他現在魂魄受到衝擊,極不穩當,你們注入靈力不過是給他增添麻煩。」長遠道。

文霽風快急紅了眼,急聲道:「那我們怎麼辦?難道什麼都不做嗎!」文霽風的語氣有些失控,身邊的兩個師弟此事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長垣看着虛青面上隱隱泛過的黑氣道:「等。」

明知他們心中急切,長垣雖不能共情,卻能夠體諒。只是除了等虛青自己祛除邪意,旁人沒有任何辦法。

文霽風雖然心急如焚,卻也不是不管不顧的糊塗人。冷靜下來幾分之後,文霽風放開師兄,想要退開兩步,免得打擾虛青。

只是他的手還未鬆開,卻被虛青反手握住。

虛青略有些昏沉地睜開眼,彷彿只是為了看師弟一眼,眼神中帶着一絲眷戀,緊握著師弟的手不放之後,又合上了眼。

四周的聲音虛青早已聽不太清了,幻象給予的魂魄碰撞,彷彿不要命似的衝擊着他。靈魂恍惚,仿若要被擊碎成許多碎片,靈力每凝聚一分,刺骨的疼痛便愈加尖銳一分。虛青並非是想用靈力衝擊魂魄,這樣做無異於玩火**,只是靈力凝聚一分,他便能更加專心一分。

虛青口中泛起濃郁的鐵鏽味。腦海被衝撞得有些發白,卻還算清醒。

原本已經十分凝練的魂魄彷彿重新鬆動起來,叫虛青有些難以自持。

當初他的魂魄同沉夜交換了一魄,這一魄本已老老實實呆在他體內,現在卻又蠢蠢欲動起來。虛青幾乎是受到了兩面夾擊,唯獨手中的知覺分外深刻。死死揪著師弟的手不肯放,仿若是一根救命稻草。虛青不自覺咬緊牙關,口中傳來一股不間斷的刺痛。

虛青皺眉,到後來汗濕重衫,身上的一切知覺都喪失了,只覺如墜冰窟,腦海之中一片白茫茫。

長垣自修鍊中回過神,看着盤膝而坐的虛青,暗暗皺眉。在虛青身邊打坐的文霽風已經一轉不轉地盯着虛青許久,不時替他擦去臉上如同雨水般淋漓而下的汗珠。以他的修為自然看不出虛青此時已經處於崩潰邊緣。

幻象的舉動不過是一個引子,卻帶起了虛青的魂魄如此強烈的反噬,長垣忽然開始猜測虛青一行人來到此處,是否同虛青現在的情狀有關。

皇羽和墨辰一直沒有出現,或許要等到虛青完全祛除了異狀之後,才算是真正突破整個帝葯陣。如此想着,長垣嘆了口氣,起身,決定幫虛青一臂之力。

他臉上閃過的魔氣並不是幻象帶給他的,而是自他自己的魂魄中透出的魔氣。既然如此,他便不能用凈化破魔的術法,只得以自己的修為為代價,將幻象去除了。

看到長垣靠近,文霽風心中生出幾分警惕,虛青入定已久,長垣雖然同他們一路闖過來,卻並不是真的同他們同仇敵愾。文霽風方才幾番安撫,可現下等了這麼久,或許是他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了……

也不知是不是文霽風的警惕太過淺白,長垣還未動手便先開口道:「你以為你們三個人加在一起,能夠攔得住我對他做什麼?」

文霽風對上他略帶輕蔑的眼神道:「總得攔一攔才能知道。」

長垣似乎是心中有所觸動,眼神溫和了幾分道:「他現在情況頗為危急,若是我不出手,恐怕你師兄未必還能醒過來。」

文霽風心頭一陣大駭,急切地想站起來,手卻還被虛青緊緊握著,未免虛青動搖心志,文霽風又半坐回去。

長垣道:「讓不讓我救他,全憑你一句話。」

文霽風垂下眼,看着虛青緊閉的薄唇,想起他先前看他的那個冰冷眼神,心中躊躇。並不是他不相信師兄,只是長垣一路而來從未說過半句謊話,在這件事上更是不必欺騙他。

長垣道:「你若是不安心,大可如此,我將靈力注入你體內,以你為中轉,我對你師兄做什麼,你都能知道,若是你覺得何時不好,便可隨時停止下來。

若是這樣,也的確沒什麼多的可以顧忌了。文霽風嘆了口氣道:「那便麻煩前輩了。」

長垣不以為意,正準備伸手探向文霽風時,卻聽得文霽風復又開口道:「雖然提出這樣的條件有些逾越,只是晚輩還希望前輩應下一件事。」

長垣皺起眉:「什麼事?」

文霽風道:「我們師兄弟前來此處,是為了求取仙草,對付自玄沖觀出逃的魔頭,如今師兄為難,若是只有我們三人出去了,至多也只能帶着我等師門閉門自守。師兄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若是此番師兄無法撐過此劫,還望前輩立誓,救活你想救的那個人之後,替我們將這魔頭除去,還天下一個清明。」

說完,文霽風便等著長垣的答覆,之間對方神色不動,看着他的眼神帶着幾分凌厲。

「你口中那魔頭,可是雲磡千年前以自身封住的那個?」長垣道。

文霽風頷首:「師兄曾說,沉夜如今功力大減,比前年更好對付,前輩修為高深,定然不必怕他。」

長垣冷笑一聲:「你果真以為當初那個魔頭是那麼好對付的?」文霽風一怔。

長垣道:「若我沒猜錯,你這個師兄身上有那魔頭的魂魄,正是當年他將那魔頭的肉身摧毀,還破了對方的魂魄,九死一生才能叫這魔頭安生千年。如今只等你師兄一死,七魄一散,這魔尊只會比千年前還要難纏。」

沉夜乃是天地間魔氣沉澱生出的天魔,陰陽兩極間順天而生的魔頭。他被封印千年,天地間的魔氣四散,只等他魂魄歸位,魔氣一聚,莫說是長垣一人,便是加上榮山上這兩位地仙也不是那魔尊的對手。

長垣行走九州近千年,眼界遠不是文霽風可比,千年來九州之上的魔物由少增多他是一步步看在眼中。雖然他並不在乎這民生疾苦生靈塗炭,卻不代表他看不穿。

文霽風這才知道,虛青從前說得輕描淡寫的經歷在別人眼中是怎樣驚天動地。

「前輩的修為幾近臻化,可您想救的那位,恐怕並沒有這樣的境界吧?」文霽風沉默了一會忽然說道。

長垣一怔,不置可否,文霽風已然明白他是默認了他的話。

文霽風繼續道:「如此,前輩便免不得還需留在九州之上,如此,為了那位冥音公子,您也免不得得出手?」文霽風這麼說,幾乎是已經明晃晃地擺出了威脅,心下苦笑,果然近墨者黑。同師兄呆的久了,原本自己的守正自持,如今都不知道去了何處。

長垣明知文霽風的話中恫嚇遠比真相更多幾分,只是惦記起那人卻還是動搖了。當初也是不曾想到會有陰差陽錯,他們才隔開千年。如今,他再也賭不起……

「那便依你所言。」

長垣靈力傳來的時候,文霽風心中鬆了一口氣,囑咐好了師弟們以後照拂師門,即便他同師兄一起出了什麼事,也不必再擔心什麼了。

虛青原本已如大廈將傾,一道溫和靈力卻如同涓涓細流湧入他體內,這股靈力他分外熟悉,是師弟。

虛青心中緊繃着的那根弦不知不覺鬆了幾分,還有空想着,長垣在身邊怎麼會叫師弟輸送靈力,以他的修為,不可能不明白他人靈力衝擊會在這種狀況下損傷神智。

只是他也從來不對師弟設防罷了。

「抱神守一。」長垣的聲音如同直入腦海,震耳發聵。

虛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心神有些潰散。有了師弟和長垣的幫助,仿若冰窟之中,有一點星火緩緩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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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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