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黃鳥伺蛇·其七

72.黃鳥伺蛇·其七

師兄弟那廂還在拚死搏鬥。虛彤一個不小心便被對面的士兵一刀砍在手臂上,若不是文霽風在他身側護佑,指不定被其他士兵圍攻。虛彤給自己點了穴道,汩汩往外流的血這才停下來。染紅了一片。

文霽風嘴上不說,看到師弟受了傷,心中燃起一絲怒火,對着士兵下手自然更加不留情面。虛彤也沒有偷懶,手上的不是右手,他很快又提劍上前,來不及用劍刺殺的便徑自踢下船,一時間撲通撲通的落水聲猶如炸開的油鍋一般。

下邊正熱火朝天地廝殺着,虛青也沒忘豎着耳朵聽長垣那邊的動靜。倒不是猜忌他出工不出力,而是憂心他有什麼困難。眾人忽然聽見一聲重擊,還未來得及分辨這聲音從而來,虛青幾個便瞧見一片黑影朝着他們倒過來。

虛青眼神一凜:「桅杆斷了,退!」

最高的那根桅杆被長垣砍斷,帶着還未放下來的船帆壓蓋了一群士兵。有些逃脫不及的更是直接被壓中要害,一時間紅紅白白一片血腥。

長垣翩然而至,玉劍一甩便化成幾丈寬,直插|入船體之中,將船分成了兩段。隔開的那半邊船身,留在那處的將士再不能衝殺過來。

虛青幾人已經圍在了這桅杆尖處,他們自然也發現了桅杆上那顆不同尋常的珍珠。

文霽風面色肅然問道:「師兄,這顆珠子應當如何是好?」

虛青也沒什麼主意,只等長垣過來,想詢問一二。誰知長垣還未靠近他們,腳下的船板便陡然一晃。虛青順手便扶住文霽風,警惕地看着周圍。

虛檀和虛彤相互扶持,虛彤白著臉問道:「大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腳下的船板沉凝了幾分,有水流涌動的力量帶着船板左右波動。虛青皺眉,對長垣的做法有些不滿:「這船應該是被長垣的劍捅漏了。」戰船巨大,倒是不怕一時半會便沉下去,只是他們現下還未找到通過的辦法。

船身下沉的感覺分外鮮明,清楚的灌水聲叫幾人心底都多了幾分沉重。

長垣砍斷桅杆之後,瞧見幾人後退便順手用玉劍阻攔了一下,卻忘記了此處不是平實的陸地,而是脆弱的木船,心中有些許尷尬歉意,臉上卻並未顯露。

文霽風一手撐著師兄,二人的站姿相較虛彤他們更穩當些。虛青用劍尖剜了剜,珍珠紋絲不動,圓潤的表面上連一絲划痕的都沒有留下。半截船身越來越低,自他們這處看出去,近處的水面已經漸漸可見。

虛青此處毫無進展,身邊人都沒有催,幾人手上卻都捏了一把汗。

船頭如此危險的時候,還有兩邊岸上的弓箭手朝他們放箭。虛青設下的禁制閃爍著淺光,彷彿慢慢薄弱起來。

「這可怎麼辦,若是珍珠不能拿出來,要不要注入靈力試試,看看能不能催動?」虛檀提議。

長垣卻道:「方才我已經試過了。這顆珍珠會吸納靈力,卻並沒有什麼用處。」

文霽風皺眉,腦海中各種猜測飛快略過,最後仿若靈光一閃說道:「會不會要集合眾人之力?」陣法因為他們的人數變得更為困難,那麼闖關的條件,也有可能同人數搭上聯繫。

長垣和虛青齊齊點頭,文霽風的這個猜測不無道理。

「橫豎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便現在試一試!「虛青說着,正要往那珍珠上注入靈力,卻聽得文霽風驚呼一聲!

「師兄!」同文霽風的聲音一樣快的是他手中的劍,虛青許久未和師弟切磋過了,劍鋒撲來,只覺得師弟的劍法比起從前凌厲了不知凡幾。

金鐵入肉之聲,身後傳來一個悶哼的聲音,一個黑衣人全身失力,軟軟地倒了下去。

不知何時,有一些渾身濕透的黑衣人靠近了他們身邊,這些人身後都拖着長長的水跡,竟是這卻月陣的水鬼!

也不知這些人是如何訓練,行動之間全然無聲,更沒有什麼壓迫之感傳來。船板上的黑衣人霎時已經出現了十幾個人。對付他們倒不算太大的麻煩,只是那些水鬼手中的刀刃上泛著藍汪汪的毒光。

「當心有毒。」虛青提醒完后,便一轉劍身,長劍幻化成劍影帶着破碎虛空之力,瞬間便洞穿了面前三個黑衣人的多處要害。血花飛濺,如同一場血腥的舞,虛青眼睫移動,突然便想到了什麼。劍訣一掐,長劍折身而來,殘留的斑斑血痕落在珍珠上。純白無暇的珍珠泛開層層紅暈。

還不夠,虛青眼神一凜道:「注入靈力。」

虛青如此大的動作,身旁幾人自然看在眼中,文霽風第一個相應,靈力自掌心溢出,往珍珠上涌去。其餘幾人的動作也不慢,不多時,這染成血色的珍珠之上便泛起了五彩斑斕的靈力光芒。

盪開的彩光彷彿帶着帶着無與倫比的力量,將身邊的場景全部凝固。時間都彷彿在同一時被凝固,腳下的船身不再下沉,沒入的江水停在了船頭處不再上升,被虛青的禁制擋住,大約高出一寸。

身邊還未趕盡殺絕的黑衣人也被這奇異術法控住了身形。虛青暗暗鬆了口氣,面前的紅色光暈不散,漸漸凝聚成了一面和巨樹關相似的光門。虛青道:「咱們先過去。」

虛檀虛彤二人連忙點頭,不等虛青,便先往那光門內進去了。

虛青同文霽風對視一眼,心中有些奇怪地問道:「他們兩個怎麼了?」

文霽風皺眉道:「或許是暈船?」

帝葯陣外的一處靜室之中,皇羽正端坐在石床上閉目打坐,一旁的墨辰一手持着一面銅鏡,背靠石床坐在地上。他仰頭盯着面前不遠處的牆壁,牆壁上有一個巨大的石盤。

一枚金色的長針朝上,石盤分成九圈,此時石盤正悄然無聲地轉動起來,九個圓圈有快有慢,毫無規律可循,更是互不相干。

墨辰手中的那面銅鏡上,闖關的那五人正好自卻月關出來,進了那光門之中。石盤已經停了下來,墨辰頗為沮喪地將銅鏡往身後隨手一丟,氣哼哼地說:「怎麼又不是我,瞧他們打得開心,無趣死了。」

皇羽睜眼,低頭看向背對他的墨辰。墨辰撓了撓頭,扎得亂糟糟的頭上翹起一小縷頭髮,有些可笑,亦有些可愛。皇羽摸了摸墨辰的頭道:「此次有雲磡相助,那長垣應當能從陣中闖出了。沒了闖陣之人,我可帶你去凡間遊玩幾日。

墨辰眼前一亮,閃著光似的盯着皇羽:「此話當真?」

皇羽眯了眯眼,綻出一個清雅的笑容來,迷得墨辰眼花:「我何時騙過你?」

墨辰支吾了一陣,莫名得害起了臊,扒拉起被自己丟開的銅鏡道:「我要一步不離地盯着他們,真希望他們能一路順利通關才好!」他才不關心帝葯齋的花草會被他們要去哪棵,只有自己出去玩才是正經。

皇羽看着他,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墨辰的性子幾千年未曾改變,只想着逃離榮山。不知何時才能叫他誠心留下來。

墨辰自是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看着銅鏡中的場景,奇怪地咦了一聲。

如今虛青他們已經入了帝葯陣中的第三關,關卡中的佈置是什麼,他們尚且不知道,只瞧見雲磡的那兩個師弟,對着一棵大樹,吐得不可開交。

虛青抱臂站在虛彤和虛檀身後,將想要靠近的文霽風趕得遠了些,不時拍拍兩個師弟的背,免得他們吐岔了氣。過了光門之後,二人便飛似的先後吐出來,虛青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兩人是第一次殺人。即便砍殺的只是陣法之中的幻象,那飛濺的血液和猙獰的死相也是實打實的衝擊。

虛青自腰上解下一個水囊給虛檀虛彤二人,腦中開始回想,師弟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當初入義莊探查屍首,文霽風臉上就沒有顯露過半點為難。入了長乘野幻境中,對那些西戎之人更是半點沒有手下留情過。有文霽風「珠玉在前」,虛青自然也沒能一開始便想到,這兩個師弟對殺人有如此抵觸。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嗜殺殘忍也不是什麼好事,不過虛青後知後覺得想到,如今兩個師弟手上已然沾上了血。

虛彤和虛檀二人將肚子裏的存貨都吐了個乾淨之後,五臟六腑糾結成一團的感覺才有所緩解。喝了虛青給的水漱口,二人蒼白的臉色倒叫虛青這個師兄生出些照顧不周的自責來。

虛檀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便主動道:「師兄不必擔心,我們吐完便好了。」

虛青也再多幫不上什麼忙,欣慰地拍了拍師弟的肩膀,往文霽風那邊走去。

虛青的腳步略有些急促,原因無他,他們吐出來那堆穢物,散發的味道總歸不會太美妙。

文霽風聽得他的腳步聲,回頭問道:「師兄會下棋嗎?」

虛青眨了眨眼笑道:「師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師兄我就是個臭棋簍子。」

文霽風蹙眉道:「若是這樣,咱們恐怕會有些許麻煩了。」

虛青順着文霽風方才看的方向望過去,之間一副石質桌椅,桌上擺滿了黑白棋子,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虛青勾了勾唇道:「師弟,事情應當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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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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