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賭約

第6章 賭約

肖根兒猛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注視着張叔夜,臉上神色變幻,「我的女人?我是被迫的好不好?」,他忽然泄氣地說:「紅玉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張叔夜起身抱拳,莊重地說道:「身為男兒,自當保家衛國,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與畜牲何異?」他眼中落寞之色漸濃,「經此一事,我已經看開了很多事情。想當初我率部違抗聖旨,拚死殺進開封城勤王,可是等待我的卻是一紙解職詔令。我對你別無它求,只要能給那些絕望中的人一點希望,僅此而已。」

肖根兒頹然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張叔夜又深深一輯,「請萬小兄弟隨我去演武場,看一看那些還有些血性的男兒!」

得知肖根兒要和張叔夜一同去演武場,梁紅玉興奮異常,特地找了一套輕裝鎧甲給他穿上。身着戎裝的肖根兒,立即就吸引了所有紅粉軍團的目光,集體花痴大爆發,連走路都變了形,張叔夜只能搖頭苦笑。

演武場設在開封城北,原本就是禁軍操練之地,只不過因為長久不用,地方雖大,卻是雜草叢生,一萬多人站在那裏,就象草叢中生出的異物,看上去非常滑稽。

肖根兒沒有笑,那是因為周圍圍觀的人比站在場上的人多出了不知多少。身處寒冬,身上只有單衣,而且大多都漏洞百出,場中的士兵和圍觀的百姓也沒什麼兩樣,身上的衣服什麼樣的都有。

「張將軍,你的兵都沒有統一的服裝嗎?」肖根兒問道。

張叔夜笑了笑,「小兄弟你可能忘了,他們不是士兵。」

肖根兒頓時恍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張叔夜和肖根兒邁步踏上立於中央的高台,喧嘩不止的人群剎時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這裏。

張叔夜從旁邊的營兵手中接過一隻藍色小旗,高高舉起,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然後猛然揮下,那些站立在草叢中的士兵立刻奔跑起來,彼此前後相距不過一米,從上面看下去,赫然是一幅幅滾動的圖案。

肖根兒看了一會兒,低聲問道:「老張,他們在幹什麼呢?」

張叔夜看他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怪物,「小兄弟,這是列隊陣法,皇上檢閱時必須要做的。」

肖根兒搖了搖頭,「與實戰有何用處?」

張叔夜一愣,訕訕道:「不能用於實戰。」

肖根兒看張叔夜的神情也象在看一個怪物,「老張,沒有實戰用處的陣法要來何用?他們跑來跑去的不需要耗費體力嗎?」

張叔夜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肖根兒也不迫他,低聲道:「還是看看他們手裏的本事吧。」

張叔夜點了點頭,叫過一個傳令兵,拿過一隻黃色令旗,向空中一揮,場中的士兵立刻停了下來,他取出另一隻紅色令旗左右搖擺了幾下,士兵們手持兵器相互拼殺起來。

肖根兒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張叔夜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小兄弟,他們演練得不好嗎?」

肖根兒還是那句話,「與實戰可有用處?」

這次張叔夜把腰桿挺直,沉聲道:「這就是對敵時的實戰之法。」

肖根兒哈哈一笑,「那軟綿綿的一刀砍下去,對手再若無其事的接起來,這是實戰?你看看,那邊那幾個人,還在聊天兒,你的敵人會和你聊天嗎?」

張叔夜老臉一紅,「這只是演練技法,實戰時加大力度就可以了。」

肖根兒搖頭道,「老張你錯了,這一刀一刀的下去,加大力度是什麼效果,你們沒有試過吧?」

張叔夜愣了愣,「當然不能試,萬一造成傷亡,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肖根兒撇了撇嘴,「平時操練不按實戰環境,真到了戰場上恐怕會吃大虧。就這樣的練法,給女人端洗腳水都不配。」

張叔夜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住了,他瞪大了雙眼看着肖根兒冷冷道,「小兄弟,我這支隊伍是唯一殺過金人防線的,戰力不可小視。」

肖根兒看了他一眼,「敢問將軍,帶來多少人馬,又過來多少人馬啊?」

張叔夜怔了一下,隨即昂首道:「戰前三萬人,殺過來的一萬二千人,殲敵兩千餘人,如何?」

肖根兒失笑道:「如何?戰損比高達十比一,你還問我如何?」

張叔夜臉漲得通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肖根兒根本不理他的反應,悠然道:「上了戰場的士兵就應該是狼,是虎,而不是人。所以……」他指了指台下的梁紅玉等人,「她們是女人,但是真要砍殺起來,絕對不比他們差。」

張叔夜怒道:「好!萬小兄弟,咱們打個賭如何?」

肖根兒這才注意到張叔夜憤怒的表情,心說這也值得生氣嗎?但是再看看下面那些人實在不像樣子,張了張口,還是說道:「好,怎麼賭?」

張叔夜道:「一月為限,你從這裏面帶走五千人,按你的方法操練,一月之後讓他們對比,看看效果如何。」

肖根兒擺手道,「不必,十天為限,我只用紅玉她們和你的兵比試即可。」

張叔夜面色數變,「好!如果我勝了,你就要答應我的條件,如果你勝了,你……你隨便開條件好了。」

肖根兒哈哈大笑,「一言為定!紅玉,我們回去!」說完徑自走下高台,和一頭霧水的梁紅玉等人揚長而去。

看着肖根兒帶着他的紅粉軍團消失了,張叔夜露出一絲狡狤的笑意,這時他的長子張伯奮才敢上前,低聲問道,「父親,他是什麼意思啊?」

張叔夜哈哈笑道,「此人深藏不露,這次我非得讓他拿點東西出來不可。」旋即對張伯奮冷聲道,「我宋兵和遼人相比一直處於下風,更不要說金人了,這其中的原委恐怕還真能從他身上找到答案。伯奮,還有仲熊,你們兄弟二人日後要和此人多多親近,知道了嗎?」

兄弟二人踏前躬身道:「是!」

回到住處,梁紅玉不安地問道:「相公,你真的想讓我們和張將軍的男兵比試嗎?」

肖根兒無所謂地一擺手,「你和姐妹們練練膽子既可,其它的什麼都不用做。」

梁紅玉不解地問道,「可是我們畢竟是女子,論體力和耐力根本無法和他們相比。」

肖根兒笑道:「紅玉,什麼叫做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啊?你們為什麼要和他們比拼力氣啊,直接把他們打倒就是。」

梁紅玉還是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肖根兒只得耐心地解釋道,「你也看到了,他們平日裏的訓練只是作戲,根本不知道戰場上的情形會演變成什麼樣子,所以和你們對戰的時候,不但不會把你們當成敵人,反而會因為你們是女人而多有保留,這時候你們儘管放手施為就是。所以和老張的賭約,我們必贏。還有……」他附在梁紅玉耳邊低聲道,「你知道他們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是哪裏嗎?你們只需要……」,一番低語后,梁紅玉雖然滿臉通紅,但仍然信心滿滿地走了。

幾天之後,肖根兒在梁紅玉的帶領下來到草料場,女兒兵團們見他前來,演練得格外賣力,只不過明顯的心不在焉,時不時往他這邊偷望幾眼。

肖根兒哪能不知道她們的心思,這裏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跟他胡混過,雖然那都不是各自的本意,但是終究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就連一向灑脫的梁紅玉,每次見到他也都是扭扭捏捏的極不自然。

看了一會兒,肖根兒擺了擺手讓大家停了下來。舉目望去,女兵們百人排列的方陣煞是好看,雖然她們的衣着不像男兵那樣狼狽,可也是或大或小,各式各樣,完全不像是一支軍隊。他忽然感覺一陣酸楚,這些女人們本應該在家裏相夫教子的,現在卻拿起了刀槍,戰爭讓她們不得不在戰士和戰利品之間作出抉擇。他緩步來到隊列之中,在她們面前一一走過,最後返回演武台,對身邊的梁紅玉說道:「紅玉,這城中可有兵器坊啊?」

梁紅玉道:「回相公,是有的,只不過受軍器監轄制,現在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製造兵器了。」

肖根兒想了想說:「紅玉,你抽空去看看,如果能打造一些輕質的刀劍是最好的,沒有必要把姐妹們的力氣浪費在沉重的武器上。」

梁紅玉點頭應是,隨後他又簡單地說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無非就是如何快速制敵的技巧。這些東西他自己也不甚明了,所以說出來的東西也就讓人似懂非懂了。

不過對於那些女兒兵來說,他就是神一樣的存在,無論說什麼,也不管對與錯,她們都是無條件接受的。這讓肖根兒面對她們篤定的目光時,不由得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誤人子弟之感。

從草料場回來之後,他又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沒日沒夜地研究如何開啟長生樹上的節點了。

而他這個舉動,卻又讓梁紅玉等人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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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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